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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胥唐质子

    近段时日,恍若回到最初方至这云芙宫时的情景,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芙宁不再是装病,而是真的头晕乏力。

    但闲暇短暂,有“重任”突至......

    “啪嗒--”

    “呲--”

    “砰!!”

    寝阁内传出各式物件碰撞的刺耳声响,外边的宫娥以及在水榭等待的客人皆好奇探首。

    “奇怪,那盏花灯不是放在这吗?怎么就找不着了。”

    芙宁挪架翻柜,茫然四顾,完全记不起当时在月灯节买的那盏花灯究竟放在了何处。以后还是不要在眩晕眼花之时整理物件了,不然清醒过后记忆全无。

    阿勒看着立于妆台旁的柜子,想伸手打开,却又觉得不妥,回首看向瘫坐于地的芙宁:“会不会,你放在了这?”

    芙宁闻声看去,似乎忆起什么,却又否认自己:“可这是芙乐的柜子,放着她的重要物件,我也只是......”

    盯着那柜门,她忽然寻回那短暂的片段。因为芙乐曾说,她每回出宫时都会买些民间的器皿、玩具或饰品,存放在妆台旁的柜子中,作为每次出行的纪念。毕竟,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像哥哥们那般自由出宫。若是遇上了有关胥唐的物件,她也会买下,送给那位在昭黎当质子的胥唐小殿下。

    月灯节那晚芙宁在街上寻了许久,那盏花灯令其眼前一亮,灯架皆是银制,铸成镂空花藤、小桥亭阁,灯面用了川纹白纱,且绘制了山川奇景,芙宁便将其买下,想着放入那个妆台旁的柜子里,待芙乐回归后打开,她便能见到这个惊喜。

    无奈今日有客至,为取其信任,芙宁只好将这花灯找出。

    方才早膳尚未吃几口,宫娥便来告知,胥唐质子前来探望。这位小殿下忽然到访,许是听闻了她近日病情好转。这让她们措手不及,未曾有应对之策。

    他甚至还带来了一个包袱,里面皆是银制的精巧器具与饰品。他为助“芙乐”恢复记忆,特意将这些物件带来,细细地与她讲述他的乐姐姐是在何时带这些玩具给他的。

    芙宁不知作何回答,只能一直浅笑着听他说话,心中也渐起疑惑,既然想助“芙乐”寻回记忆,那为何他之前不曾前来,反而是在他们遇险之后,才过来探望。而月灯节的刺杀,虽是东瀚权麟宫的傀灵术所为,但多少都与胥唐要迎回质子有几分关联。

    而这位胥唐小皇子似乎并不当眼前人是失去记忆之人,叙旧一般地谈话。而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从方才进云芙宫开始就一直自他身旁传来,源自一名摸样清秀气质干练的宫娥。

    芙宁被这视线盯得很不自在,忽然想起在月灯节那时曾买过一盏银制花灯,便借口要去寻来给他看看,迅速从那滔滔不绝的话和锐利冷酷的目光中脱身。

    芙宁提灯赶往会客水榭,但她蓦地停下脚步,将疾走的阿勒拉回来,示意她缓步前行。两人隐于水榭外的假山树丛后,透过空隙观察那位胥唐质子的举动。

    圆滚的墨色身影伏在桌上吞食着点心,其身躯忽然一振,小声咳嗽着,似乎是噎住了,在旁站立着的冷漠少女神情露出紧张和关切,迅速倒水入盏递给噎食的墨衣少年。少女忽然抬眸,神情即刻肃然,看向水榭外的假山。

    被察觉到了呀。

    芙宁与阿勒对视一眼,浅浅笑道:“挺敏锐呢。”

    阿勒转身去往小厨房,芙宁则缓缓前行,悠然走出假山。

    “殿下若是喜欢这点心,我让人给你准备一盒带回去慢慢吃可好?可别把胃撑坏了。”

    少年鼓着圆乎乎的腮抬眸看向提灯前来的芙宁,其双眸圆亮,小鼻微耸,若兔子一般。

    芙宁见状,不禁一笑,但他这般刻意地狼吞虎咽,却让她心底暗暗忧伤。芙乐曾与她说,五年前这位胥唐小皇子的生母离世,他便开始暴食、长睡、懒惰、且时而暴躁时而傻乐,外人皆以为他是沉浸在丧母之痛中,但芙乐知道,母亲不在了,他只能因此装作性情不定体粗蠢笨的模样,才能在这个异乡活下去,但他那时,也不过才十岁。

    虽然他体臃,看着笨拙,但他五官端正柔和,双眸晶亮,似乎暗藏诸多心思和情绪,定是个聪慧之人。

    “乐姐姐,我还是习惯,你叫我阿诺。”

    百里诺低声道,语气浅浅呈撒娇之意。

    才第一次见,芙宁可叫不出口。她笑着不语,将手中花灯举到他眼前。

    百里诺眸中闪过惊叹,但接过此灯定睛细看后,他眸光却微微一暗,淡淡道:“乐姐姐,你当真,失去记忆了吗?”

    芙宁心中一惊,但不明所以,见他端着这花灯凑近眼前,又伸手细细摩挲,似乎上边有什么珍奇之物似的。

    见她神情惑然,他又道:“又或者,你已想起了什么?”

    她依旧不解,问道:“怎么了,为何这么说,是这花灯,有何不妥?”

    百里诺将花灯上绘制了奇山的一面转给她看,些许激动道:

    “姐姐,在我十二岁生辰时,你曾送我一本海东陆的山川图册,我们还一同临摹过上边所绘的山脉川流,你还说过,我要记住胥唐的山河,而这盏花灯上边所绘的山,正是位于胥唐东北方位的银月山脉。但听闻,去年秋末,胥唐与东瀚不知因何起了争端,代政皇后为避免两国交战而将银月山脉划分给了东瀚。后来,又听说东瀚立即派人前去挖山采矿,竟开采出了银矿。而那图册上记载,约三十年前,银月山脉周边林木因被大肆砍伐,又遇雷雨而发山火,以致至今土壤贫瘠,被当成罪犯流放之地。定是那东瀚曾派人密探出银月山有矿物,才用计谋夺走了那片地。”

    这回,百里诺的这一长串清晰明了的话,以及其中所含的讯息和用意,让芙宁感到极大的不安,背后竟有一股寒意袭来,她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只是略微惊愕道:

    “我忽然感到好奇,这宫外之事你是如何知晓的?因为听哥哥说,你降生在这昭黎宫中,自幼也不曾出宫,是哥哥告诉你的吗?”

    百里诺一顿,又即刻笑道:“这些事,都是姐姐你告诉我的呀。”

    他神情满含期待,却见芙宁眸中透出的依旧是陌生之意,心中暗暗失望。他垂首看向花灯,继续道:

    “胥唐的丝制、银制,皆为川纹,这灯面用的是胥唐的川纹轻纱,银灯架的纹路也是川纹刻法。”

    他又将桌上的银制饰品拾起,将其川纹纹路指给芙宁看,小声探问道:

    “所以,乐姐姐既然忘记了,为何就选中这个胥唐花灯呢?”

    原来,他是因这个“川纹”而疑惑。芙宁从容道:

    “因为,它做工精致,在一众相似的花灯中它最为精巧夺目。而且,各洲各国已商贸互通多年,街上许多商铺也都有贩卖胥唐银制品和川纹织物。那天的花灯,除了这一盏,也有其他花灯用川纹轻纱来制作灯面。”

    芙宁的这番话,令百里诺的情绪逐渐低落,他轻抚着这花灯,不言语。

    “既然如此,这花灯就送给殿下吧。倘若有机会,殿下定要在节日之时去到街巷,感受民间的热闹盛景,听听百姓的欢笑。”

    百里诺霎时抬头,满目惊疑地看着眼前这位姐姐,她虽然露出疑惑神情,却是淡然一笑,眸中有着浅浅的关切。而这句话,芙乐之前也曾对他说过。

    忽然,一股似乎不合时宜的夹杂着苦涩的浓郁香味飘来。阿勒端着一碗升腾着热汽的汤水走来,瞧了眼水榭中的几位,便将这热汤放置在水榭外的石桌上,静坐等待着。

    “这位,莫非就是为乐姐姐医治的仙子?”

    百里诺好奇探首,见阿勒端坐在桌旁,衣饰皆雪青色,简易素雅,面容无神情,气质清冽。他回首看向身旁的少女,浅笑着,心中暗想,她若着同样素净干练的服饰,定比这身宫娥衣装更合适。少女不解他为何而笑,也抬首看向阿勒,心中猜想,莫不是,他想让她与那位仙士比武?

    “这位仙士姐姐,可尽心了,现在,是到了我该喝药膳的时候,她得亲眼看我喝下去,毕竟,那药膳极苦!”

    芙宁小声向他“抱怨”着。

    百里诺也识趣道:“既然乐姐姐还在调养当中,阿诺就不多打扰了。多谢姐姐送的花灯!也愿,你可以早些想起所有。”

    那少女即刻为他收拾桌上的银饰器具,十分利落。

    目送他们走出云芙宫,芙宁并未感到轻松,收起笑容,回想与揣摩他方才所有关于胥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