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昙花一现
容熙离开大殿朝初雪阁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跑去，苏玉衡想拦住，容卯却拦住了苏玉衡，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让他去吧，有影子跟着，你放心……只是，雪族主他？”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苏玉衡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只是，初儿的事，还望容老庄主能够保密。”
“是，这是自然。”容卯知道幻雪子民对幻雪神女的敬畏与感激，若知道小神女亡故，定会引起民心不安，况且如今幻雪刚遭遇大战，百废待兴，不能再打击他们的精神了。
既然人家不愿提及，容卯也不好揭人伤疤，默默轻声摇头叹着气。
他此次前来，本是容熙求着他来幻雪云巅提亲的……
容熙颠颠撞撞跑到初雪阁，却见大门紧闭，一跃翻进墙内，入眼都是斑斓的各色小花在迎风起舞。
几步进入正殿，屋里空荡荡的，容熙不放过任何一间房，没有一个人影。
博古架子上还摆着那个九连环，好像正静静笑着他傻。
不不，她肯定在凌霜殿。
容熙又跑去凌霜殿。
凌霜殿外面的侍卫并未阻止容熙。
走到正殿门外，里面传出雪亦然烦躁的声音，“初儿怎么还不回来，她答应春天陪我去山上放风筝的……”
“初小姐去游历了，要好久才能回来。”
“游历？游历好，游历能长知识，增功力，初儿回来就可以保护我了……”
“……”
容熙呆在门口，再也拔不动步子了。
她大病初愈，雪亦安怎么会让她出去游历……
容熙失魂落魄的离开凌霜殿，漫无目的的走在幻雪宫中。
宫殿外冰河已经融化，冰河上也再没有了那个笑颜如花的冰嬉少女……
雪云初，我满心欢喜来幻雪提亲，那些我费尽心思集齐的稀世聘礼还摆在别院，你怎么可以，弃我而去……
苏玉衡带着容卯探望了雪亦安，雪亦安精神萎靡，形如枯槁，正值而立之年，可双鬓已然花白。往日温润如水俊美不凡的雪族主，竟然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了无生机。
容卯安慰了几句，雪亦安撑着身子答了，容卯理解他此时的丧女之痛，不好再打扰，便起身告辞。
雪亦安如此，容卯不由想起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容华君。
当年容华君来幻雪云巅与开通容氏商道，结识了雪亦安雪亦然兄妹以及苏玉衡，回到容庄后还曾兴高采烈向容卯提及这三人如何品德端方，如何仗义相助，他们还曾有意结拜金兰。
可前后不过几年，便如沧海桑田。
容华君惨死在南燕，雪亦然神志痴傻，雪亦安病入膏肓，只有一个苏玉衡，还在努力撑着幻雪一族。
苏玉衡派人去找容熙，来人却告诉他容少主呆坐在初雪阁前面不走。容卯只能亲自过去，却见容熙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坐在台阶上。
“怎么搞成这样？”容熙黑色衣服上有几个明显的脚印，容卯略带疑惑，在幻雪宫何人敢对容熙动手？
“是大长老的徒弟孔瓒，他与少主争执起来，动了手，好在被及时拉开，孔瓒已经被大长老带回去训斥了，少主却执意坐在这里。”影子上前回话。
容卯瞧着平时神采飞扬的容熙如今神情呆滞，萎靡不振，知道他已经一时半刻还接受不了雪云初的死，过去拍了拍容熙肩头，“玉衡先生说雪姑娘的骨灰被供奉在雪氏宗祠，你去看看她吧！”
容卯示意影子扶起容熙，本以为容熙会反抗，没想到竟然乖乖站了起来跟着苏玉衡到了宗祠。
容熙与容卯分别上完香后，影子朝苏玉衡开口：“苏先生，我能不能也上柱香？”
苏玉衡点了点头。
影子上前恭敬的朝雪云初的牌位拜了三拜，心内感念：雪姑娘，多谢你不计前嫌，救了我家少主。
容卯带着容熙离开的时候，苏玉衡将容熙叫住，单独交给了他一样东西，正是当初容熙给雪云初的那块飞鹰玉佩。
“容少主，此物贵重，初儿托我转还给你。”
容熙看着那枚飞鹰佩，缓缓抬手接过，声音满是悲凉，红着眼问道：“她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苏玉衡摇了摇头
“……”
“容少主，她生来就肩负着幻雪几十万人的生存大计，她救了你，你救了幻雪一族，这本是因果循环。你无须内疚自责，更无须困囿于心。”
容熙默默点了点头，心内却袭上万千酸楚。
孔瓒说，
霜域城的三万人已经被屠戮殆尽了。
这是南燕司马傲宇对幻雪救了容庄少主的惩罚。
三万人换一条命。
何其荒唐，何其残忍。
从此以后，流经霜域城的河水会染红整个云巅的雪……
要不是为救他失血过多，她又怎么会一直留在霜域城养伤。
幻雪医术极尽天下精髓却还是治不好她，她受了多少苦你怎会知道。
若不是因为武功不济，她又怎么会在南燕残兵屠杀霜域城百姓时逃不出去，葬身于霜域城的大火之中！
容熙红着眼给苏玉衡作揖道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幻雪宫。
早知道会如此追悔莫及，在最初相识的时候，他又怎么会对她恶语相向。
送走容家祖孙，苏玉衡忙赶回雪亦安身边，雪亦安正目光呆滞的盯着头顶雕着白鹤亮翅的承尘。
“事情都已经安顿好，你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我无妨……”雪亦安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般沧桑悲凉，那双曾经闪烁如星辰的眸子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玉衡，我不是个合格的族主，幻雪子民此次死伤惨重，我却无法护佑他们。我自知时日无多，以后，幻雪只能靠你了。”
“亦安！”苏玉衡红着眼低声吼一声，却再无外话。
“内忧外患，强敌环伺，玉衡，万不得已之际，封锁雪域城，护好活着的子民，护好亦然，其他的矿脉，若是守不住，散去又何妨……”
苏玉衡拳头紧握，目光飘到窗外的雪山之巅上，那连绵的雪山之中，幻雪人数代视之如土的矿脉，如今却成了几十万幻雪人的催命符。
他没有回答雪亦安，即便想散去财宝，南燕也不会给幻雪族人容身之地的。
被南燕人占去的那些城池，每个幻雪人奴隶一般过着牲畜不如的日子。
苏玉衡好不容易安抚好雪亦安，回到凌霜殿，雪亦然还在吵闹着要见雪云初。苏玉衡按压下心内伤痛哄雪亦然吃了安神药，却有伺候雪亦安的小丫头飞奔而来说雪亦安吐血不止。
苏玉衡顾不得雪亦然，又赶回云安殿，雪亦安不知怎么掉在了地上，周身满是刺眼的血红，将雪亦安小心的扶回炕上，却见雪亦安手中还拿着从飞鹰身上取下来的密信，密信只有寥寥数语：东虞昭和元年六月二十五，清鸢公主突发心疾身亡。
饶是坚毅果决如苏玉衡看到此消息，身子不由晃了晃。
原以为是柳暗花明，竟然不想是穷途末路……
“影子大哥，少主这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言不语，你说这些聘礼可怎么处理？一直摆在厅堂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少主出来看到，岂不是又要触他伤心……”
“先挪到别院库房派人好生看管。”
“唉，少主满心欢喜集齐天下珍宝不远千里来下聘，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影子听了那人惋惜的话语，转头盯着那些大红色的箱子，个个华贵精美，价值绝伦。
依稀记得少主搜寻这些珍宝时洋溢着的笑容，那是少主这十几年来最开心的笑。
“等她穿了我送的鞋子，就是我容熙的人了！”
那时神采飞扬的笑，宛如昙花一现，恐怕再不会在少主的脸上出现了。
本有这世上最尊贵的身份，却只有最寡淡薄情的亲情，原以为可以有青梅竹马的爱情来弥补，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也香消玉殒……
影子抬头远望，层峦叠嶂的雪山与泛白的天际融在一起，银装素裹，清冷惨淡。
可是身后，却有滚滚黑云，遮天蔽日，压城而来。
“让他去吧，有影子跟着，你放心……只是，雪族主他？”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苏玉衡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只是，初儿的事，还望容老庄主能够保密。”
“是，这是自然。”容卯知道幻雪子民对幻雪神女的敬畏与感激，若知道小神女亡故，定会引起民心不安，况且如今幻雪刚遭遇大战，百废待兴，不能再打击他们的精神了。
既然人家不愿提及，容卯也不好揭人伤疤，默默轻声摇头叹着气。
他此次前来，本是容熙求着他来幻雪云巅提亲的……
容熙颠颠撞撞跑到初雪阁，却见大门紧闭，一跃翻进墙内，入眼都是斑斓的各色小花在迎风起舞。
几步进入正殿，屋里空荡荡的，容熙不放过任何一间房，没有一个人影。
博古架子上还摆着那个九连环，好像正静静笑着他傻。
不不，她肯定在凌霜殿。
容熙又跑去凌霜殿。
凌霜殿外面的侍卫并未阻止容熙。
走到正殿门外，里面传出雪亦然烦躁的声音，“初儿怎么还不回来，她答应春天陪我去山上放风筝的……”
“初小姐去游历了，要好久才能回来。”
“游历？游历好，游历能长知识，增功力，初儿回来就可以保护我了……”
“……”
容熙呆在门口，再也拔不动步子了。
她大病初愈，雪亦安怎么会让她出去游历……
容熙失魂落魄的离开凌霜殿，漫无目的的走在幻雪宫中。
宫殿外冰河已经融化，冰河上也再没有了那个笑颜如花的冰嬉少女……
雪云初，我满心欢喜来幻雪提亲，那些我费尽心思集齐的稀世聘礼还摆在别院，你怎么可以，弃我而去……
苏玉衡带着容卯探望了雪亦安，雪亦安精神萎靡，形如枯槁，正值而立之年，可双鬓已然花白。往日温润如水俊美不凡的雪族主，竟然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了无生机。
容卯安慰了几句，雪亦安撑着身子答了，容卯理解他此时的丧女之痛，不好再打扰，便起身告辞。
雪亦安如此，容卯不由想起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容华君。
当年容华君来幻雪云巅与开通容氏商道，结识了雪亦安雪亦然兄妹以及苏玉衡，回到容庄后还曾兴高采烈向容卯提及这三人如何品德端方，如何仗义相助，他们还曾有意结拜金兰。
可前后不过几年，便如沧海桑田。
容华君惨死在南燕，雪亦然神志痴傻，雪亦安病入膏肓，只有一个苏玉衡，还在努力撑着幻雪一族。
苏玉衡派人去找容熙，来人却告诉他容少主呆坐在初雪阁前面不走。容卯只能亲自过去，却见容熙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坐在台阶上。
“怎么搞成这样？”容熙黑色衣服上有几个明显的脚印，容卯略带疑惑，在幻雪宫何人敢对容熙动手？
“是大长老的徒弟孔瓒，他与少主争执起来，动了手，好在被及时拉开，孔瓒已经被大长老带回去训斥了，少主却执意坐在这里。”影子上前回话。
容卯瞧着平时神采飞扬的容熙如今神情呆滞，萎靡不振，知道他已经一时半刻还接受不了雪云初的死，过去拍了拍容熙肩头，“玉衡先生说雪姑娘的骨灰被供奉在雪氏宗祠，你去看看她吧！”
容卯示意影子扶起容熙，本以为容熙会反抗，没想到竟然乖乖站了起来跟着苏玉衡到了宗祠。
容熙与容卯分别上完香后，影子朝苏玉衡开口：“苏先生，我能不能也上柱香？”
苏玉衡点了点头。
影子上前恭敬的朝雪云初的牌位拜了三拜，心内感念：雪姑娘，多谢你不计前嫌，救了我家少主。
容卯带着容熙离开的时候，苏玉衡将容熙叫住，单独交给了他一样东西，正是当初容熙给雪云初的那块飞鹰玉佩。
“容少主，此物贵重，初儿托我转还给你。”
容熙看着那枚飞鹰佩，缓缓抬手接过，声音满是悲凉，红着眼问道：“她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苏玉衡摇了摇头
“……”
“容少主，她生来就肩负着幻雪几十万人的生存大计，她救了你，你救了幻雪一族，这本是因果循环。你无须内疚自责，更无须困囿于心。”
容熙默默点了点头，心内却袭上万千酸楚。
孔瓒说，
霜域城的三万人已经被屠戮殆尽了。
这是南燕司马傲宇对幻雪救了容庄少主的惩罚。
三万人换一条命。
何其荒唐，何其残忍。
从此以后，流经霜域城的河水会染红整个云巅的雪……
要不是为救他失血过多，她又怎么会一直留在霜域城养伤。
幻雪医术极尽天下精髓却还是治不好她，她受了多少苦你怎会知道。
若不是因为武功不济，她又怎么会在南燕残兵屠杀霜域城百姓时逃不出去，葬身于霜域城的大火之中！
容熙红着眼给苏玉衡作揖道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幻雪宫。
早知道会如此追悔莫及，在最初相识的时候，他又怎么会对她恶语相向。
送走容家祖孙，苏玉衡忙赶回雪亦安身边，雪亦安正目光呆滞的盯着头顶雕着白鹤亮翅的承尘。
“事情都已经安顿好，你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我无妨……”雪亦安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般沧桑悲凉，那双曾经闪烁如星辰的眸子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玉衡，我不是个合格的族主，幻雪子民此次死伤惨重，我却无法护佑他们。我自知时日无多，以后，幻雪只能靠你了。”
“亦安！”苏玉衡红着眼低声吼一声，却再无外话。
“内忧外患，强敌环伺，玉衡，万不得已之际，封锁雪域城，护好活着的子民，护好亦然，其他的矿脉，若是守不住，散去又何妨……”
苏玉衡拳头紧握，目光飘到窗外的雪山之巅上，那连绵的雪山之中，幻雪人数代视之如土的矿脉，如今却成了几十万幻雪人的催命符。
他没有回答雪亦安，即便想散去财宝，南燕也不会给幻雪族人容身之地的。
被南燕人占去的那些城池，每个幻雪人奴隶一般过着牲畜不如的日子。
苏玉衡好不容易安抚好雪亦安，回到凌霜殿，雪亦然还在吵闹着要见雪云初。苏玉衡按压下心内伤痛哄雪亦然吃了安神药，却有伺候雪亦安的小丫头飞奔而来说雪亦安吐血不止。
苏玉衡顾不得雪亦然，又赶回云安殿，雪亦安不知怎么掉在了地上，周身满是刺眼的血红，将雪亦安小心的扶回炕上，却见雪亦安手中还拿着从飞鹰身上取下来的密信，密信只有寥寥数语：东虞昭和元年六月二十五，清鸢公主突发心疾身亡。
饶是坚毅果决如苏玉衡看到此消息，身子不由晃了晃。
原以为是柳暗花明，竟然不想是穷途末路……
“影子大哥，少主这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言不语，你说这些聘礼可怎么处理？一直摆在厅堂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少主出来看到，岂不是又要触他伤心……”
“先挪到别院库房派人好生看管。”
“唉，少主满心欢喜集齐天下珍宝不远千里来下聘，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影子听了那人惋惜的话语，转头盯着那些大红色的箱子，个个华贵精美，价值绝伦。
依稀记得少主搜寻这些珍宝时洋溢着的笑容，那是少主这十几年来最开心的笑。
“等她穿了我送的鞋子，就是我容熙的人了！”
那时神采飞扬的笑，宛如昙花一现，恐怕再不会在少主的脸上出现了。
本有这世上最尊贵的身份，却只有最寡淡薄情的亲情，原以为可以有青梅竹马的爱情来弥补，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也香消玉殒……
影子抬头远望，层峦叠嶂的雪山与泛白的天际融在一起，银装素裹，清冷惨淡。
可是身后，却有滚滚黑云，遮天蔽日，压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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