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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先生不必自缚

    午夜三点,是所有人安眠的时刻。这座安静的大山一如往常般守护着这片贫穷的村庄,只是今天有些不同,那条已经有十年未曾翻新的山道上,迎来了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们。

    ‘热身差不多结束了,儿郎们,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一分,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四分钟,看来你们平时没有懈怠。”为首那个肌肉虬节的壮汉穿着白色背心,周身微微泛着白气,平静地目视排成一列的成员。

    “但是,这点路程代表不了什么。武道,最重要的是让自身能适应任何场景,能让身体解克服任何困难。能够战胜任何敌人。你们将要面对的是至少玉衡境以上的强者,将要面对未知的手段,你们怕不怕。”

    众人神色各异,虽然着装动作各有不同,但是那双追寻武道的眼神却是出气般的一致。

    “不怕!”

    “怕锤子,干就完了。”

    “我先上了,你们看着补刀。”

    更有甚者已经撸起袖子,准备迎着那股能量波动莽过去了。

    霍无辛也受这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所感染,也懒得再安排什么,打算自己带头冲锋算了。

    “无辛,你们到了吗?”壮汉宽厚的肩头上,有一个小盒子传出声响。

    霍无辛燃起的斗志立刻就冷静了三分。“陈啊,已经到了,你再不来我们就准备直接上了。”

    众人听到蓝盒子传出熟悉的声音也是大感失望,看来今天这场磨练是不能尽兴了。

    “无辛你们别冲动,这次情况复杂···唉,等我到了再讲,师傅,你开快点。”

    下面闻声立即就有人小声提醒道“霍老大,要不假装信号不好,咱们直接上吧。那些利益交错狗屁倒灶的事儿咱不去掺和,锤炼武道才是真的。”

    “是啊,老大,任务奖励都是其次,酣畅淋漓战一场印证所学才是实打实的。”

    “老大,难道你真的不想全力一战,以此突破开阳桎梏,追寻自己的武道吗?”

    这话说的霍无辛也是极为意动,犹豫要不要直接关机好了。

    “我去,平时你们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劝人干坏事你们是一套一套的。等着,师傅,开舱门···”

    霍无辛默默掐断了通话,咳嗽两声,准备简洁布置下冲锋顺序。众人也是炯炯有神地望着霍无辛,都在为老大叫好,鼓掌。

    只是还未等霍无辛开口两句,凭借着武夫们明锐的听觉,纷纷望向天上传来的破空之声。

    初见一点,贯长虹之势,携长枪而落,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后见一袭白衣从天而坠地,刹那烟尘四散,风吹人显,银枪白衣,面若冠玉,长发飘舞,是为纵马银枪侠骨傲,智勇双全陈白袍。

    “无辛,你又调皮了。”

    霍无辛撇撇嘴,健硕的双臂环抱胸前,侧过脸看向一旁。大有跟我没关系,是他们撺掇的。

    陈白袍无奈笑笑,随即正色道。‘既然我到了,原因我就懒得讲了,还是老规矩,打得过我的,我听你的。打不过我,就服从安排,别给我惹事儿。谁先?”

    满座皆静,即使之前都撸起袖子准备开冲的鲁大勇此时也默不作声。若是平时开开玩笑还行,但若是那位陈白袍亮出那杆“二两银”时,不压他一个境界,还是莫要拿性命开玩笑。

    一句话,压服众位气血沸腾的武夫。陈白袍长枪伫立在地,背负双手。风吹过他的白衣和飘扬的长发,深深凝望着远处那所被黑夜包裹其中的村庄,又眺望后方那处不算宽阔的道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是陈白袍,也不能随心啊。”似是自嘲,又似是在对那里表达···歉意。

    ···

    次日一早,郭海杰一行人总算翻过了令人绝望的一座座大山,这一路都把缺德地图给整迷糊了。不过终于看见了小镇,这人在荒山野岭呆个两三天,看见人间烟火,自然没来由的心中安稳。郭海杰自是感触最深的那个。也来不及感概什么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了。直接上前逮住一个三轮车师傅问道。

    “师傅,最近生意怎样。”郭海杰也不着急,从怀中掏出烟盒,递给大爷两根烟客套道。

    “嗨,不咋滴,小伙子要坐车?”大爷也是百无聊赖,蹲了半小时了,都没见到往日的张寡妇,自然也没瞅见张寡妇那浑圆的臀儿。

    “要坐的,不过我们是记者,想问问最近这有什么新鲜事吗?”郭海杰说谎都不带打顿号的,随便瞎扯一个职业。

    大爷一听记者,顿时正色起来,准备点火的右手也收起来,将烟叩在耳朵上。不过扫视郭海杰两眼,又看了看他身后俊俏的三个女娃娃。狐疑道“真是记者,这年头做记者都得生得这么水灵?还有你们的摄像机呢?”

    郭海杰闻言一愣,心说大爷你还挺实在的哈,默默掏出智能手机晃了晃。

    大爷古怪地看着郭海杰,大有“小伙子你糊弄谁呢。”的意思,但在接过郭海杰递来的两盒华子后。便眉开眼笑

    “小伙子你算是问对人了,额们镇上跑活儿的,啥事都瞒不住额。要说新鲜事,没有,晦气事儿到有。”

    大爷见没有摄像头对着自己,熟络地掏出一根眼叼在嘴上点燃,完罢还看向郭海杰,示意他点火不。

    郭海杰不抽烟的,以往买烟就是为了出门好办事,现在修了仙,烟自然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沾。摆了摆手道“大爷您说说。”

    “害,就是白云村,小溪村,清水镇那一带说是闹鬼,都失踪十多个人了。这不瞎扯吗,现在都什么年代,还搞封建迷信那套。”大爷侃侃而谈,显示出了他那优良的思想觉悟。

    郭海杰暗道果然如此,这一路问话总算问了过来。旋即道“那报警了吗?”

    “报了啊,就是查了一个星期了也没个结果,现在乡亲们都不敢走那路了。整的我们都没啥生意咯。”大爷也是愁道。

    怪不得武盟也要出手,怕是不止玉衡境这么简单,都被上报到京城了。“我们倒是挺感兴趣的,大爷,你走吗?”

    也就看在那两盒华子的份上,不然大爷都准备赶人了。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身后还有那么水灵的三个女娃娃,怎么比他这老爷子还不惜命。

    “这路邪门儿,我不信邪走过一次,正直太阳高照的,路过那段儿也觉得阵阵阴寒。”大爷抽着烟,回顾着那日的经历,也不由得一阵心有余悸。

    大爷你前一刻的思想觉悟呢,咱不搞封建迷信啊。郭海杰在内心疯狂吐槽,但意识到这位大爷最近走过那条路,自然比其他人更容易说话。

    “大爷啊,实不相瞒,我乃纯阳之身,就算有魑魅魍魉自也不怕,这次是为了记录实事,需要去一趟。’郭海杰无视老大爷那怪异的目光在自己和身后的师姐们扫来扫去,一本正经地扯着。

    “现在的年轻人啊,玩的还挺花。不过大爷我还想多活几年···话音未落,看见眼前小伙子从兜里取出好几张百元大钞。

    “这路邪门儿,都失踪十多号人了。”老大爷还是有些迟疑。

    郭海杰又从兜里掏出三张。

    “这儿过去二十多里路呢···

    郭海杰又掏出三张。

    大爷眼睛瞪的溜圆,迟疑片刻,还是艰难道‘听说有鬼怪出没···

    郭海杰这次将手中的十张百元大钞拿走一张揣回兜里。

    “什么妖魔鬼怪的,迷信。上车!”大爷也是急了。好几天没开张,自己也看张寡妇挺可怜的,决定赚点辛苦钱救济一下这苦命的女人。

    郭海杰喜笑颜开,就是嘛,妖魔鬼怪也不能影响咱们打工人赚钱不是。再可怕,能有穷可怕?

    就这样,郭海杰抱着段小晓,周粥抱着邹小茹,一行人坐在火三轮的货架上,伴随着老大爷轰隆隆的油门声,去往了白云村的路。

    白云村前,那条宽敞的山道就到这儿结束,再往下走就是人们日复一日踩踏出来的乡村小道了。陈霍一行人就在这片小山包上歇息。伴随着村里王老汉一夜未归的消息,村里人也是怕的没敢出村,整个清晨,只看到一个黑瘦黑瘦的青年不顾村里人的劝诫,低着头跑着出了村子。

    霍无辛看着负手而立的陈白袍,他已经伫立在这一夜了。沉声开口

    “为什么当时不让我们去?”

    陈白袍没有转身,语调平静道“能量波动从接收到我们赶到已经有四十分钟,已经没救了。”

    霍无辛不接这茬,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所谓大局?那孩子估计就是去找他的父亲去了。”

    陈白袍没有回应,依旧静静伫立在原地。

    “陈白袍!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的人了?”霍无辛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大声吼道。吼声也惊动了身后的兄弟们,纷纷投来目光。

    “非我所愿也,但···:陈白袍转过身,静静看着愤怒起身的霍无辛道“我要为你们负责,你们可以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但我不能。”

    清风拂过陈白袍的衣角,一杆银枪似乎也在为自己的主人颤鸣。

    “即使武道之心蒙尘?”远处传来有些苍老的音调。

    陈白袍那双平静的双眸泛起汹涌波涛,但又很快压下,转过身,长发轻舞,那坚毅的神情未曾有丝毫动摇。

    “纵武心蒙尘,亦不悔也。”言罢,一头乌黑飘逸长发渐渐转淡,长枪疯狂颤鸣,似乎是在阻止什么。

    “为何?”

    “因为我是陈白袍。”

    食堂的二楼,赵先生一如往常地进行自己的午餐,今天的午餐是宫保鸡丁和炒莴笋,按惯例自己最后还是要喝上一碗小白菜汤。

    “杜先生不吃自家夫人的菜,跑来食堂倒也是稀奇。”赵凌空看着站在自己桌前的白衣身影。擦了擦嘴,轻笑道。

    被唤作杜先生的老者并没有跟赵凌空客套的意思。“这是不是你的算计?”

    “此话何解?”赵凌空收起笑意,平静道。

    杜先生也不知他是否是装傻,直言了当“陈白袍自蒙道心,是不是你算计的。”

    赵凌空闻言也是一怔,片刻后轻声笑道“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也是那小家伙能做出的事儿。”

    杜先生神色阴晴不定,眼前这个老家伙也不可尽信,但自己找上门,赵凌空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撒谎。

    “老杜啊,其实你应该高兴才是。不是都得像你这般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啊就是过刚,易折。”

    杜先生冷哼道“习武之人,当一往无前,势如破竹,读书之人也应刚正不阿,为生民···旋即又想到些什么,没了声响。

    “所以你是杜刚,你一辈子清高没有什么朋友,一辈子困守三尺台上。你能告诉后人读书人该怎么做,但你不能强行让所有人都是杜刚,所有人都刚正不阿。”赵凌空直视着眼前的清瘦身影。

    “况且,一直要求他与前人走相同的道是永远都走不通的,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你们武盟困于天玑终不得破正是如此。你就瞧好吧,他若是真走出了自己道,倒也有有七境之资。”赵凌空敲着桌子笑道。

    杜刚沉默无言,有些东西自己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即使他一辈子在三尺台上看过众生之相,仍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我那不是困守三尺台···

    赵凌空闻言正色道

    “先生愿教我不愿学,时也,命也。须知人各有命,先生不必自缚也。”

    云滇某山上,陈白袍同样呢喃。

    杜刚沉默片刻,满头华发,一身白衣,眼中尽是无可奈何之意。

    “先生自缚三尺台,

    传道授业解惑忙。

    台下弱冠少年郎,

    可曾余年顾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