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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执棋先入局 携子逢商机

    大衡澄明殿,百官云集,双十之期,为大朝会。

    今日的大朝会相较于王姐似乎多了一份凝重,因为诸公都知道江南大洪一事持续三年,地方度支竟毫无起色,朝会怕是要针对此事作惩戒之举,以慰民心。

    大衡王朝中央两系,左阁系,右廷系。

    阁系以内阁和锦衣卫为依仗,以阁老的范文正以及帝师袁天罡为首,下领礼、工、户三大实权部门。

    廷系以宰辅陆蓉为首,下领刑、兵、吏三部。更有太尉宇文招为后盾,形成以武力抗压阁系的局面。

    而今日的大朝会,那自称天下第一吏的宰辅陆蓉穿戴整齐,着一马队,已经率先来到了正阳门,此门一入即是王侯公卿。

    根据礼仪,诸位公卿事先要在正阳门前点卯,而后听召入宫。以往陆蓉是最后一个到的,毕竟是当朝领军人物,但是今日却一副严肃的模样,早早站在正阳门前,旁边立着的赫然是当朝皇二子杨康。

    两人相遇施礼,不作他叙。神色中却全都是坚毅。

    随后而来的官吏见宰辅都来到了,有的连忙赶过来见礼,有的则悄悄摸摸的避让三舍。

    而随着阁老范文正的到来,点卯开始,众人依次入宫。

    澄明殿上,皇帝杨石崇闭目养神,看着台下身姿紧绷的百官,沉声道:“今日朝会,只谈要事,先由范卿上表。”

    范文正听罢,只身出席,整理衣冠,奉书道:“东南倭寇,近来猖獗,虽我朝片板不下海,但贼子野心,扰我百姓,臣请着兵前往,以示天威。”

    太尉宇文招眼皮微抬,与陆蓉眼神一聚。

    兵部尚书解由出列道:“臣以为,区区倭寇,何以动京军,是以九皇子正巧巡边,召府君供王爷差遣,足以平乱!”

    范文正连忙正言说:“皇子巡边已届尾声。倭寇野蛮,何以王子犯险?”

    兵部尚书见范文正脾气正冲,一时间也就没了底气,本想着给九皇子捞个功劳,也随了其不愿在三皇子前面回朝的心思。但此时也不敢再妄言了。

    陆蓉见状,起身道:“阁老所言极是,臣以为不当由皇子犯险,小小倭寇,臣愿举荐赣州军司马韩世远担当主帅,此人屡屡平水患,是有军事的人,当为此时不二人选。”

    杨石崇盯着台下的诸位,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听到陆蓉的话,就应声道:“准宰辅言。”

    陆蓉一听!顿时领悟,喜上心头。

    而范文正似乎也感觉到了皇帝的心思,当下心中一沉,于是赶紧出列道:“臣还有一事,三皇子巡视江南三周已有数月,还请陛下准其回宫,皇子不在皇城终是国本有漾。”

    与其让对手针对,不若自己先行避让,此次江南大洪本以为是晋身之阶,谁曾想竟然天意弄人,迟迟不见成效。

    杨石崇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此时的态度。

    但是此时皇二子得了陆蓉的眼神,起身道:“孩儿正想与阁老参报此事,三弟赈灾已历三月有余,竟不见成效,臣以为实在失职,作为兄长,不能与弟共抗重担实在是有违天责,是以臣请替换三弟回京休整!”

    一时间,朝廷变色。

    这二皇子是要宣战了么?

    朝臣皆一副观戏模样,只有陆蓉一派蠢蠢欲动,但都被陆蓉暂时压制,不可轻易试探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的底线,如此局面已是极好。

    果不其然,杨石崇早有心思,此是见二子请命,倒也不假辞色的说道:“康儿愿意为弟赎过,朕不能辜负,着内阁甄选武卫营将校,拨三千禁军,命皇二子再巡江南,理东南抗倭事!”

    竟然!

    杨康顿时大喜,搂草竟然真的打到了兔子!都督东南抗倭一事,不就是将东南兵权全部假于我手吗?

    连陆蓉也有点喜形于面。

    朝会解决了两大难题,其余问题大家也都显得无精打采了,除了命令五皇子泰山奉祀后前往嵩山参与武林盛事—论剑外。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众朝臣依次退出澄明殿,陆蓉春风得意,与范文正并驱:“方才还多亏的阁老,才有韩世远的前程呀!”

    范文正目不斜视,不愿与之纠缠:“韩世远此人颇有才能,是以本官不作他论,他只需谢他自己就可!”

    说完快步超过陆蓉走了。

    兵部侍郎宁援跟上来对陆蓉说:“宰辅何不乘胜追击?”

    陆蓉笑而不语,看着远处与朝臣交谈甚欢的二皇子杨康道:“谁家还没有个得意的时候,明月之下何须掌灯,一切天知晓!”

    宁援领悟,不再多语。

    陆蓉仍在盯着杨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范文正回到家后,愈发觉得事情似乎真的有些棘手了,自己一向是三皇子的拥趸,三皇子德才兼备,善于政务,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有自己和御史大夫贾翊的照顾,杨凌按理说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但是此次江南一行,却是事情办得不美。

    只能先回京,再做谋划。

    于是挥笔书信一封,快马送荆州。

    得了陆蓉密令的宁援此时却来到了笵府中,面见范文正。

    “范公可知今日下官求见所为何事?”

    范文正面色如水,不作他想:“莫不是陆公有何事指教?”

    “范公明事!”

    范文正撇了一眼宁援,颇为不解的示意宁援说下去。

    宁援笑了笑,也不直接说,而是想着陆蓉的吩咐,隐晦的说道:“陆公知道范公于北方力有不逮,故愿意伸手援助!”

    范文正顿时一凛!

    “宁侍郎所言何意?”

    宁援品茶不语,眼神中却全是自信,好叫范文正明白自己并不是空穴来风!

    范文正心里犯了嘀咕,按道理看事情不会到如此明面上来的。莫不是试探?

    于是开口道:“宁侍郎所言可是愿意为三皇子回京作个出路?”

    宁援当然知道事情不会拿到明面上去谈,于是只能迎合着说道:“范公只要愿意在北方与陆公余有出路,三皇子自然仍然是阁派魁首!”

    想着范文正大概理解自己的意思了,宁援也就不再纠结,告辞离去了。

    留下了心里翻山倒海的范文正。

    陆蓉是觉得自己手里的棋子不稳?九皇子没有按计划行事?

    想到这,范文正连忙招呼幕僚,一番商议后,草拟奏折上中书。

    第二日朝堂之上,兵部侍郎宁援上书凉人势大,着调京十三营入辽东。阁派复议

    范文正请命三皇子协助二皇子平倭。康盛帝驳回。

    陆蓉以帝陵事置三皇子杨凌。

    一时间,京中各派摸不着头脑,帝陵事是康盛帝最为重视之事,陆相此招当真蹊跷。

    至于十三营出京更是让众人不进猜测阁廷两系将有大动作。风云压顶,呈偃旗息鼓状!

    琅琊郡阳谷县

    木家总算是盼到了木听的订婚宴,一大家子人齐齐整整的出现在木木家,算是家宴来确定这两个年轻人的婚姻大事。

    张家家主张政和叔父张赦到访。

    张荷按礼是不该出现在木家的,奈何两家离得实在是太近,都是邻里乡亲,加上张家是武家,自然没那么些规矩。所以张荷也是在列。

    两个年轻人在这场属于自己的宴席上都表现的很不自在,得亏没有应木曲的起哄俩人坐到一块,否则指不定叫人笑掉大牙嘞。

    木唐盛装出席,连同木听的叔父木哲也油头粉面地扮好了装饰,显得华贵非常。

    木尚悄然来到木听的后头,打趣道:“你可别掉链子,叫你家岳丈笑话!”

    木听一下子闹了个红脸,一个订婚宴能弄什么笑话,木听当然明白是前些时候自己将张荷叫出来说的那番伤人的话!

    连忙说自己有尺寸,赶紧让木尚出去了。

    宴席由木唐举杯:“今日我家儿郎喜得与张府千金结此良缘,两家都不胜欢喜,只望此后两人能够之心偕老,不加茫然,相守相依!”

    木唐说白了也是大老粗一个,自然赶紧拽了几句背了好几天的词就示意大家赶紧喝酒开宴。

    好在是郜素华早先释开了恩怨,此时也赶忙招呼着。

    木听时不时的看两眼张荷,心里想着倒也是此后生活大概不会太过拘束,想来她也应该是这样下;想的吧。

    酒过三巡,张府的人似乎都有些醉态了,张家二爷眼波流转,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说,却又碍于场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时木哲却看出了张赦的别扭,心里想着张二爷在阳谷县倒也算是个人物,此前自家的酒在县里的销售倒也打过交道,于是给张赦搭话道:“二爷,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张赦抬眼一看,不禁高看了木哲一眼:“也没什么,木兄。只是想到我家荷儿自小也没受过苦,这一嫁人,我总是怕她不习惯!”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脸色不禁都是一变,只有张家老爷张政嘴角不觉得隐隐一笑。

    郜素华的脸色尤其的难看,木纲刚想缓和一下气氛,抬起手里的酒杯。

    这时木听却突然率先举起酒杯来说道:“木家清贫,张叔父担忧不无原由,但想来张小姐并非安享之人,木听既愿相守小姐,自然不会让其受半分委屈!此杯酒,敬叔父,亦示小子本心!”

    此话滴水不漏,倒也叫人舒心。

    张政是点头认可了的。

    可谁知张赦却有点不饶人:“侄儿心意,我当然知悉,只是木家境遇非一时之功,这…”

    木哲脸面上也挂不住了,这厮竟然这样不给面子,早知道刚才不给他搭话了!你张府有几个臭钱算什么,不过是这几年大房脱离了主宅,你这是要窜捯着两家再合两好?

    小儿误我!

    木哲当然不能让此事成行,又看了几眼木唐,见木唐也不做表示,怎的老爷子也想再将大哥一家迁过去?

    合着今天是算计我来了?

    于是木哲脑子快速思索着,看了一眼镇静的木听,似乎领会了什么,不再言语,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木曲身上,只见木曲早就咬牙切齿一般。

    木哲便随即心生一计开口道:“张二爷忧虑确实有理,只是我家听儿已入书院自然是清廉书吏,想来定是难有富贵,张小姐受些苦却能诗书传家,也是极好的,是吧?”

    说完眼神勾了一眼木曲。

    果然听到此话,木曲愤然站立,环顾四周愤愤的说道:“我家三哥读书立言自然染指不得商事富贵,可却也不是须得一生清贫的下场,木四郎定会守住木家,谁说不能得泼天财势?”

    木听一听,心中震动,自家四弟自己是了解的,只是此时一时冲动竟然说起来要从事商事的气话!于是想要打断。

    可是看到母亲却也站起来,示意木听坐下。

    开口道:“三郎入仕,我与四郎和之!”

    接着对木唐躬身道:“媳妇早有起家之心,自家儿郎又争气,各有前途,此后愿意行商事,不再依靠父亲辛劳,还望父亲成全!”

    木唐不解的看着郜素华,木纲也有些急意。

    但随即木唐也明白了儿媳的心思,这么些年来,她早就练就了倔强性子,心中决议想来是思虑极旧,不可更改的,于是只能正色道:“大房有此志向,主宅定倾力扶助!”

    木曲郜素华相视一笑,回忆起了前夜母子二人商议之事-北上凉地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