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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偶遇木二姐 为爱周公瑾

    木听下了泰山,却换了一身富贵。

    这可让木曲惊掉了大牙。

    “我说三哥?你真就成了这天家门生?”

    “你这话什么意思,读书人本就是天子门生!”

    木曲吧唧了一下嘴:“你知道弟弟说的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此役之后你这就算是入了朝局?成了有权有势的了呗!”

    木听愣了一下:“只不过是个江湖的外事。说不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长生在一旁听见这话,凑上来说道:“二公子真跟了五王爷的差事?”

    木听疑惑的看着一脸好奇的长生,看的长生不免心里有些发毛:“我就随便问问。”

    “唉,也没什么,此时暂时别往琅琊回信了。收拾收拾,快些上路吧。”

    此时几人已经在泰安郡逗留了有些时日了,若真是赶不上白鹭洞的入学,可真是误了真的大事了。毕竟没有功名何来职事。

    双方就在泰安分道扬镳了,木曲跟长生按计划北上凉地,木听跟执意要跟着的张九龄一起南下。

    两人的脚程不免的加快了些。

    “我说龄九,你何必跟着我去南边受罪,读书本就是苦事,何况如今南方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地方。”

    木听骑着杨缮送的骏马边说道。

    张九龄笑嘻嘻的回道:“我还没听完你下一首诗,还没问你解那四句箴言,我不舍得走呀!”

    木听无奈的扭头说道:“龄九真是喜欢开玩笑。你愿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也是得了五王爷豪赏的人,用不着我照应,我乐得清闲,入了学,我可没功夫作诗了!”

    两人聊着聊着便到了一处客栈,此处应是快到了陵州境内了,两人见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准备住下。

    只是刚进门,木听就呆住了。

    “二姐?”

    木听大吼出来。

    连忙迎上去,只见眼前的人不是木田还是谁。

    此时正一身青衣,束起发髻,换上男装,去了妆发,英姿勃发。就是一副少年模样!但是木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家亲姐。

    木田也微微露出笑意,张九龄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被木听称作二姐的“少年”

    “二姐,你怎么来了?是娘亲的意思?”

    “不是”木田声音冷漠的说道。

    “我要去找西门!”

    找西门?自家二姐改变心意了?

    “西门宗宪他?”

    木田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些异样。

    “怎么了姐?”

    木田本就不是扭捏的人,一定是近几日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木田出声道:“周公瑾在淮州被抓了!官府去了衙信到琅琊,说是犯了杀身之罪!”

    木听心中一震,周公瑾不是性情乖戾的人,平时处事又是极为聪慧,怎么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他跟着的那位呢?”

    木田摇了摇头。

    这是木听也连忙安慰自家姐姐,想着一定会有办法的。西门宗宪是淮州军司马,想着是能脱一些时日的。

    这时张九龄在一旁听得雨里雾里的,开口说道:“木兄,不介绍一番?”

    木听这才想起来,连忙介绍双方认识,木田倒是没什么波动,只是张九龄这小子确实异常崇拜木田,被木田女扮男装的英姿劲儿所吸引

    连忙声称会帮忙想办法。

    三人暂且搁置此事,决定加紧些脚程,在到荆州前尽量先去淮州处置此事!

    “姐,你先休息。我跟九龄在想些其他办法,毕竟西门宗宪总归是个新晋的司马,在淮州地界上不一定太大的助力!”

    木听思考了一番后就安排木田去休息了,他暂时不想木田知道五皇子的事,毕竟其中牵涉太多,不想让自家姐姐太过担心。

    木田脸上浮现除了一点疲态了,也就休息去了,但是临走之前还是颇具深意看了一眼张九龄。

    张九龄被看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待木田完全没了身影后,张九龄才敢出声道:“嘶,你家二姐真不是凡人呀,刚才盯了我一眼,我便觉得浑身发颤,跟我讲讲这位二娘子呗?”

    木听不免得说道:“那是我二姐!龄九莫要玩笑!”

    “我没开玩笑,子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那周公瑾,不是说当初你作《大鹏》的时候他夺了你的名声吗,此时不是正好的杀杀他的威风?”

    木听小酌了一口清酒:“我与周公瑾并无恩怨,一定程度上讲当初他给我挡箭倒也给了我一丝喘息的机会。不过到是你,怎么对周公瑾这么大的敌意?”

    张九龄听到这话也冷笑了一声:“说起来你别不信,我赏过他的《秋明》,我不喜欢!”

    木听没想到,是周公瑾名声大,还是真得高看一眼眼前的泰安学子张龄九,便是如此博闻?

    “周公瑾的文章在我们那没人不喜欢,怎的到了你这评价如此之低?”木听疑问的道。

    “你真想知道?”

    “说说呗,反正今夜我是睡不着。”

    张九龄仿佛来了兴致似的,裹紧了身上的袍子,挑了一下眉说道:“他太清高了!有大志却无理智,我觉得或许有前途,但并不太高。”

    噗嗤~

    “你这话被周公瑾听到怕是要挨一顿数落!不过周公瑾却是一定要救的,他欠我姐的交代,我得让他还咯。”

    张九龄一听心里就不乐意了

    “生杀之祸,怎么可能是小事,你我都是白衣,怎么救?”

    “好了,切去休息吧。”

    木听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打发张九龄走,自己回屋子了。

    回到屋子的木听返翻出了木唐给自己的东西,一个印章和一封信,还记得爷爷当初跟自己说的,若是需要遇着周公瑾跟着的那位主子,有需求的话,这两件东西能换一条命!

    木听想了想,下定决心一样打开了信。仔细阅读了起来。

    越看木听的脸色越精彩,甚至到最后都有些表情不受控制了!

    看完骤然合上了书信!

    “周公瑾呀,你命大!要是这件事办不好,我吃了牢狱之灾,我看你会不会叫人戳死脊梁骨。”木听喃喃的说道。

    第二天一早,木听刚一出门就看见木田已经早早的站在楼下阁厅里等着了,连同张九龄也早起了起来伴在一旁,搭讪了两句两人却一句话也聊不起来。

    让木田骑上自己的骏马,马鞍是比木田的驽马舒服不少的,也温顺的多。

    木田倒也没有多问木听的秘密,虽然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家弟弟几日不见的变化,但她不多问。

    淮州与陵州相邻,作为江南三州中最贫穷的州,淮州在南方诸豪强中实在尴尬,既没有陵州军镇的地位,也没有荆州粮库的富庶。

    但是淮州又有其特殊之处,便是他作为皇孙的封地!是天下独一份!

    大衡唯一的皇孙,康盛帝圣心独宠!这超然的地位让人不能忽视这座古朴的州府。

    三人很快就倒了淮州的地界,距离淮州大牢也不远,但是既然是来救人,自然先要去见见救世主,木田提议先去淮州金华郡,西门宗宪驻地!

    木听也决定先去试一试西门宗宪的法子,毕竟信的秘密总归风险还是极大。

    军司马,掌管的是大衡郡府地方军力的主体部分,西门宗宪能以举子身份入主此位,一是江南大洪以来罢黜了诸多官人,二来,也是西门家苦心经营的结果。

    三人见到西门宗宪的时候,他正在练兵,离家半年,西门早就不是当初儒雅孱弱的模样,军旅苦练,竟然让这位昔日最爱避日的西门大官人成了个黑汉!

    西门听说木田来找自己,脸上的喜色长时间不能退却,连忙把三人迎到司马府。

    斟茶闲话完,木听*将周瑜的事告知了西门。

    而后仔细的观察着西门宗宪的表情,原本木听是不相信西门会为此事尽多大心力的,毕竟三人之间的关系微妙。

    但是没想到的是,一听说此事,西门宗宪竟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公瑾之事,我必竭力相救!”

    安顿了三人住下来,西门答应先去淮州大牢打探打探消息。木田权且放下心来。

    西门宗宪走出司马府,当即就点了人马。

    一旁跟西门宗宪一同出阳谷县的伴当西门路说:“着人去打听便好了,主子何苦亲自掺和进来?何苦那人还是周公瑾!”

    西门宗宪仔细的带好授印,整理好衣装,快速上马说道:“田儿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管他是谁,此事我犯险就好,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也不能让周瑜毁了田儿的生活!”

    伴当西门路说道:“主子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先使人做掉周瑜?”

    西门宗宪目光中满是担忧,又闪出一丝厌恶。

    什么话也没说,声音冷冽的吼道:“驾!”

    疾驰而去。

    西门宗宪先去了淮州提刑按察使的府宅,按察使按照官轶来讲自然是要高出西门宗宪一个区区军司马不少的,但是淮州的按察使刚好是得了西门家的使钱,在康盛十年擢升的,所以有这么一份香火情在,西门宗宪寄希望于从自己家这位“门生”那里寻些线索。

    按察使窦渊是位枯瘦的山羊胡男人,眼窝深陷,模样比年岁是极为不符的样子。

    此时坐在西门宗宪的面前,其实早就料到了西门的来意,他也是琅琊人,也在阳谷县居住过一段时间,对被关在大牢里的周瑜也是有过一番印象的。

    “大公子,你别觉得老夫迂腐,此事却是万万掺和不得的!”

    窦渊面色严肃的一上来就警示西门宗宪道。

    “窦公此话何意呀?他就当真犯了这样天大的罪名?”

    西门宗宪疑惑问。

    “不瞒大公子,这周公瑾所犯之罪乃是谋杀朝廷命官!还是…还是三皇子身边的近臣,若不是三皇子近日在京中深陷纠缠,恐怕此时是…轮不上我们在此置喙了!”

    西门宗宪脸色一变,周公瑾怎会如此行事,这么些年在阳谷都隐忍下来了,何至于才有抱负施展之处就如此自毁前程!

    思量了一会儿,西门宗宪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还请窦公安排我俩见一面!”

    窦渊眉毛皱起:“大公子这是?”

    西门宗宪连忙解释:“只我一人,在事情有转机之前,我不会擅自为事。”

    淮州大牢。

    周公瑾坐在昏暗的牢房里,已经受过刑的身子显得十分的憔悴。

    面上全是污泥,身上也全然没有什么完好的地方了,与往日境况完全不同。

    此时正瘫坐在地上,体态无力,头发披散。仿佛一头垂死的苍鹰一样,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西门宗宪缓慢的走到牢房面前,站在周瑜的前面,看到眼前的故人,西门宗宪心中微微一震。

    缓缓蹲下来。

    西门宗宪轻声唤出了声:“周瑜。”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周瑜才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一般,抬起了头,眼睛艰难的睁开。

    盯着西门宗宪,嘴角挤出来一个微笑:“来啦。”

    西门宗宪这才心情缓和过来:“知道我会来?”

    “淮州是个好地方,我死了,把我带回去。”

    西门宗宪听到这话忍不住的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周瑜似乎说不出来话似的,回忆起那夜皇子亲身施礼,以国士托君,请杀一人!

    周瑜这辈子没得过奉承,便是作出绝世好诗也只是叫人说一句天资偶现,到头来所有人在乎无外乎自己牧牛人家,卑贱贫农的下流地位。

    唯有这半年来,委身王室,刺探情报,最终得以重任,完成君主使命,虽然短暂,单这不就是自己追求的吗?

    于是周瑜开口说道:“西门,还记得我于你和木田说过的吗,士为知己者死,今日周公瑾之死,完完全全心甘情愿!”

    西门宗宪听到周瑜提到木田的名字,脱口而出道:“她来了!”

    周瑜猛然抬头,眼睛死死盯住西门宗宪,神色慌张,似乎想从西门宗宪的眼睛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是西门宗宪微微点头。

    周瑜眼神立马慌张了起来,平静了一会儿说道:“别让她来见我,立马走,立马走!西门,我知道你,你能带她走,别让她掺和这事!”

    “你觉得我说了算吗?”

    周瑜身子撑起来,艰难的爬到西门宗宪跟前,距离西门十分的近,刚想说什么,又想到什么似的看着西门宗宪,眼神由慌张变为震惊,而后镇静。

    缓缓瘫倒下去。

    竟然苦笑起来。

    “我懂了,西门,好好照顾她。今夜之后就带她走!”

    西门宗宪此时也放下什么似的紧紧闭上眼,他不想这么做,但是让他拿木田的生命冒险,这绝无可能!

    于是挥袖起身,躬身一拜。

    而后疾步离去。

    周瑜看着西门的背影,神色凄凉而平静。

    回到住处,西门宗宪刚想好措辞准备跟木田解释一番,只见刚想推开门,就听到经过的丫鬟说:“大人,您是找木小姐么,她方才刚落下脚就跟着您的马队离开了。”

    西门宗宪面色一变,走上前去喝问:“什么时候的事!”

    丫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赶紧跪下请罪。

    “坏了!”

    西门宗宪赶紧冲出家门,骑上马就不管不顾的朝原路返回去。

    而淮州大牢,扮成西门侍卫进入大牢而未随西门宗宪出来的木田站在周瑜的眼前,看着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如模样。

    从不流泪的木田第一次眼角湿润,似乎马上就要涌出来。

    声音微启:“你要是死了,那些誓言我只当喂给狗的!”

    周瑜再次睁眼,但此时确实完全崩溃的模样。

    看着眼前与自己朝夕相处,谈论诗词策论的知己红颜,周瑜紧绷的心再也撑不下去了。

    瞬间泪如雨下。

    木田快步走上去,眼神清冷又狠冽,抓住周瑜的手说:“我不准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