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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武当山,一群紫衣道人盘坐在真武殿内,中间还有一人身披黄色法衣,手里拂尘环落,前方便是真武大帝的泥塑,只见其圆胖面庞、披发赤足,手持敕剑,脚踏龟蛇,光线暗淡下,不由给人一种面目狰狞的感觉,可即便如此,当朝天子仍坦荡地将其将其封为北方之神。一阵穿堂风过,真武大帝手中的木剑掉了下来,与此同时,钟楼的古钟也自行鸣动,“当当当当”一连响了四声,那群紫衣道人,大多面露惊色,为首的黄衣却纹丝不动,不言不语。

    九华山,临近新年来山上求佛的人也多了起来,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高度近百米的地藏王菩萨的金像,这金像是秦王耗费大半国库修建的,据说是因为扫灭六国,秦王为引渡亡魂才独独修建了地藏王菩萨的百米的金像,可这金像到头来竟成了大秦暴政的象征,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来九华山的香客大部分要先到地藏王菩萨的金像旁膜拜一番,因此莲花台下,人也是格外得多,不知道是谁先颤巍巍的指着地藏王的眼睛说道:“菩萨落泪了”,其他人抬头一看,晶莹的泪滴在佛像的眼角上分外清晰,香客们虔诚跪拜,心中所愿无数。

    钦天监,太史令正在擦拭浑象仪,由于使用频繁,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积灰,很快便清理干净,他用手尝试转动了一下,也无半点阻碍之感,就没有进一步保养。正打算离去,却被穹顶的星图的光晃了一下,他抬头望去,死兆星大放光亮,心里一惊,刚刚被转过的浑象仪直指东方,快步跑到楼阁外,天上的死兆星黯淡无光,北斗星光却大盛,不由得向东方多看了两眼,哪怕是在夜幕中,也难以掩盖那冲天的煞气。

    上京,在承天宫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却有一所不起眼的小黑屋坐落于此,任谁也想不到,金盟最重要的机构之一-摘星阁就位于小黑屋里。不管什么时候看去永远都是一副漆黑的模样,没有进入过摘星阁的人,完全想不到地面上的部分仅仅只是入口,而地下才是这所建筑的全貌,不同于钦天监以天象推算,摘星阁则是以游鱼演化。在没有太阳的地下,摘星阁永远是灯火通明,大缸小缸里面数不尽的游鱼在其中游弋,在东北方向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较小的陶缸已是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会破裂。

    幽微书院,辛弧正复习着永字八笔,可不知道为何,心里面总是感到很不安,越是书写心中的不安便越重,到后来甚至连字都写的不成模样了,无奈只好放下笔墨来到窗前,眺望着院子里的绿植,沉重之意却没有得到丝毫缓解,一转头手背感到了一丝凉意,抬头望去,天空连一点云彩都看不到,直到再次传来同样的感觉,辛弧才明白,滴滴答答落下的原来是自己的眼泪,没有一点征兆,就这么汹涌而来,意识地向东向东方望去,啪嗒啪嗒的声音却是更加急促……

    建安府内,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借着暗淡的烛光不知写着什么,“喀喀”的回音不断地响起,更衬托出这栋建筑的冷冷清清。老人赶忙举起小盏喝了两口,借以压下喉咙里的瘙痒,可酒中却是染上了一丝血色,老人摇了摇头,知道了自己怕是时日不多,下笔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站在后面的老仆忧心忡忡,手中提着的蜡烛忽明忽暗。

    第二日

    武当山上,掉落的敕剑便以归位,那青铜大钟也停止了晃动,满屋的紫衣道人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黄衣道首,手里的不住地摇动摇动,嘴里面不知道嘀嘀咕咕着什么。

    九华山,硕大的道场今天却不见一位香客,地藏王菩萨像下却是聚满了身着祖衣的和尚,因为昨天的事情,住持决定封禁寺庙一天,做一场法事以平慰菩萨的悲悯,地藏金像悲悯像,不见欢喜。

    摘星阁内,昨夜开裂的陶缸,已经完全破碎,里面的游鱼还在噗噔噗噔的跳动,但离了水,注定活不长久,摘星长吏确定一番后,踏上了文武殿的阶梯。

    建安府内,老仆手中的蜡烛剧烈的跳动,仿佛马上便要熄灭一般,黑暗的书房里,血腥味越来越重,咳嗽声也是越来越急促,老仆忧心忡忡劝道:“老爷,您歇一歇吧”,处于阴影中的老人摆了摆手,将杯盏中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酒的液体一饮而尽,手中的笔终于停下,眼神之中却是焕发一种明亮的色彩,就连那火苗也是粗壮了几分。

    老者抬头望向西边,眼神里满是不舍,身后的老仆低声抽泣,身前的老人缓缓起身,一身的精气神瞬间攀升至巅峰,眼前的文案瞬间明了,原来是一封未及上奏的疏折,右手一挥就此不见踪影。

    钦天监里,星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所有的星辰一同闪烁,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武当山的大钟再次响起;连同九华山的菩萨也是面转欢喜像,可摘星阁的陶缸在一瞬间全部炸裂,那丝丝缕缕的大鹿气运,金盟再也无法捕捉。

    若是有三教圣人临此,不难看到一尊法天象地屹立于天地间,提笔而立,以山河入画,以城池作势,一笔一画间仍是关乎人间的道理奥义,很快一副山河社稷图现世,向北而上,镇敕地水,一画作罢,老者的身形愈加透明,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的辛弧,将一身气运聚拢,全部留给了不能再见的子孙。

    辛弧不知为何,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心里面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东西,而刚刚还晴朗无云的天空,瞬间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建安多雪,那么晋西也该下雪了吧,辛弧不住的胡思乱想,他想到了祖父,却很快抛之脑后,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祖父现在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无法想象如果再失去祖父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过了许久,辛弧趴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睡着了,眼角全都是干涸的泪痕,一件狐裘就这么披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而狐裘的主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这一觉辛弧睡得很是安稳,除了祖父,辛弧还见到一个看不见脸面的男人,仿佛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