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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必有方

    不知不觉中,辛弧来到建安也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了,也算是初步在这座都城站住了脚跟,而自己来时下的那场大雪,现在不管在哪里都是无迹可寻了,就是可惜冬至时节的饺子没有吃上,留下了不小的遗憾。但刚好今天是腊八,学院给学生老师们都留了一天的假,对于每个节日吃什么特别的食物,换平时辛弧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但是到了节日这天再吃不到,心里却总会泛起一点点的失落。

    在家乡那边,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冬至的饺子,十五的汤圆,这些都是关于一年又一年节日与家的回忆。

    符元初年,国号既定,金盟大举入侵,想趁大鹿建国未稳,南下深入中原腹地,先帝与鹿家亲军共进退,最终以二十五万人的代价将大军击退,除此之外,黄河以北除了建安与晋西全部划为金盟的领土,但晋西也被一把火烧的元气大伤,好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不久便恢复过来。

    在这场战争中,辛弧的父亲永远躺在了那二十五万的墓碑之下,母亲也是不知所踪,家里面只有年迈的祖父得以幸存,于是从小便与祖父相依为命,每到节日的时候家里都是祖父一手置办,所以无论是节日还是家,对于自己来说的更多的是与祖父的回忆。

    父母去世的时候辛弧还远不到记事的年龄,甚至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他的心里也没有印象。大战之后先帝就把祖父放到了晋西刺史这个位置上也算是对辛家的一点补偿,但刚上任的时候免不了被人质疑,可他的祖父做得极好,慢慢地也就让那些流言蜚语消失不见。其实,祖父是儒家子弟,一直也都是渴望建功立业的,自己的儿子战死在沙场上,在他看来这就是最体面的死法,哪怕先帝甚至不知道有这个辛家,他也不会感到不满,什么时候该入世什么时候该出世,他很清楚。

    父亲去世后,祖父就把重望寄托到了辛弧的身上,小小年纪就已经背负了太多太多,虽然自己连父母的模样都不知道,但国恨家仇是仿佛刻在骨子里的,祖父教他就学,当别家的小孩还在玩耍时,辛弧的手早已磨出厚厚的茧,不只是四书五经,武术、书画、琴棋,当下士子推崇的,他几乎都学了个遍,除了那依附帝王的扶龙术,祖父却从来不让他学习,哪怕是偷看这种书籍被发现也少不了一顿痛骂。直到后来辛弧才明白了祖父的用心良苦,扶龙术终究还是依托于帝王,扶龙扶龙得先低头才能扶龙,而祖父则是希望自己成龙化凤。

    在祖父的精心培养下,自己成长的很快,尚及冠便取下了龙门考的魁首,但直到走到这里辛弧仍是不知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很快祖父为又他点出了另一条道路-幽微书院。这一刻开始,辛弧便明了,以前的路都是祖父铺的,以后都只能是自己选择了,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他知道,祖父也知道。

    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辛弧的思绪,他怔怔地打开门却是元学生的书童,手里面还捧着一个小陶瓷罐,转告了元夕先生的话:“你初来乍到,想必也无过多的准备,这罐腊八蒜算作回礼,无须客气”,辛弧到过谢后,收下了先生的礼物,回屋后便把陶罐摆到了书桌上面,说是回礼,他哪里不知道哪有师傅送徒弟礼物的道理。

    把买来的五谷粗粮一起下锅,盖上锅盖,半个时辰后一股香糯的气味便透了出来,辛弧拿着木勺,舀了一点尝了尝,确认熟了之后,便盛到了旁边的皿盆中,也打消给两位先生送一点的念头,这玩意没法盛啊,就这么过去早凉了,摇了摇头,还是自己解决了这些腊八粥。

    饭后,太阳刚照到屋顶上,辛弧便打算出去走走,一路南下,出了宣武门很快便看到了朱雀街,今天天气格外晴朗,整条也显得热闹热闹非凡,春节的气息也更加浓重了,整条街道都被肉眼可见喜庆的大红所覆盖,而这只是沿街的道路,在东西两市里想必只会更加繁华。

    辛弧想了想还是决定前往西市,相比东市,西市卖的东西可能更符合普通老百姓的需求,到了西市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放生池,在这西北之地还有如此规模的游鱼,如此清灵让人的心情也不禁好上几分。出乎辛弧意外的是,西市热闹是热闹可是却不及朱雀街边那般红火喜庆,卖桃符的,卖炮仗的都要集中在各自的售卖区域里面,因此,远不如街道那边招人讨喜。

    虽然说东西两市规矩繁多,还得缴纳一定数额的押金,但不像街道旁边的那些商人,时刻得提防监市的检查,一旦被发现一个礼拜可能就白忙活了,至于巡逻的士兵,塞点铜钱就打发过去了,相比东西两市给的押金是要少很多,于是不少人仍是愿意到街边叫卖。

    在向前走,路边便出现了一座酒楼,幌子上写着杏花村三个字,店面门口却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出于好奇辛弧就向里面瞟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两个熟人,一个小老头拿着酒葫芦在里面发酒疯,旁边还有一队巡逻的人马围着老头,正是微院的白鹿先生跟负责盘查朱雀门的神图,辛弧哭笑不得,刚挤到校尉的旁边,就听见老头大喊:“我是白鹿先生,竖子安能收老夫的钱”,众人听后便是哄堂大笑,其中一个酒店伙计打趣道:“你是白鹿先生,那我就是孔夫子了”,众人笑得更欢了,不料那老头直接把手中的葫芦砸到店小二的头上,吹胡子瞪眼道:“不敬先师,讨打”,那小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神图正要上前却被拉住了,一回头看到辛弧指着那个小老头对自己点头,当下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神图也算是明理,很快便把酒楼的人疏散了,顺便把老头的酒钱给结了,走到辛弧的旁边,怀疑到:“真是白鹿先生?”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趴着睡着的老头,辛弧苦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白鹿先生脾气确实有点不好”,“这这这,也能叫有点?”神图被彻底震惊了。

    这也难怪,提到皇帝赐号的白鹿先生,任谁也无法跟眼前的老头联想起来,辛弧摆了摆手,小心翼翼的背起老头向宣武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