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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6

    又过了一个星期,不辞而别的人越来越多,连前台小姐也走人了,她叫徐莉,才毕业出来,江西人。

    其实,我也是听老江跟“小屁股”胡扯时说的,因为,自己从未同她说过一句话,而她更是不曾与别人交流,天天吃饭就去吃,只一个人站在一边。

    这种看起来文雅,安静的女孩,我特别有好感,就像读书时碰到的李妍,然而还是走了,

    那天我在宿舍下面的餐厅干活,只见她拎着一个桶,一个包,在走过去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下,我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是很轻松的走,很自信的走。

    已经整整三天,都同老先生安装电箱,这老先生有味道啊,保安室坐着一个来面试文员的小姐,穿的是吊带衣,胸部略微凸起,老先生在和我抬电箱外壳的时候故意装作抬不动,眼睛一斜一斜总是往人家女孩身上瞟。

    我干脆把东西放下,对他大声说,

    “老先生,眼睛斜着累不累,正眼看清楚一点,”

    他笑着瞪了我一眼,挥挥手,

    “你这小子,走、走、走”。

    老先生其实很在乎这份工作,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受气,一个是他年纪大了,另一个就是今年已过大半,也要挣点钱往家里寄,

    更何况他女儿刚考上河南的一所大学,一年学费就得上万,所以,每当翟工或领导在旁边,他都抢着自己干,我是了解他的,也不同他争,甚至,很同情他。

    “呜呼……呜呼……我好爽啊。”

    早上,同老江跑到小溪村市场,半路他就同野狗一样站在马路边撒尿,一拐弯跑进了居民区,

    看到的是崭新的瓷瓦房,守旧的瓦屋,走进去,就如同回到颜家村,路上的小学生,背着书包仿佛是自己的童年,再加上人家门口犬吠的小狗更使我身临其境,忆往思童。

    “我要……”

    “我爱你……”

    “呜……”

    要不是雾气太重,整个平和镇都将一览无余,却还未到山顶,我和老江就停了下来,因为一路爬一路跑,拐弯处又多,坡很陡,两个人都气喘息息的。

    翟工被老板屌了,在车间,老板叫翟工去开会,翟工不加理会,老板愤怒的跑上来扯他的衣服,

    当时翟工是沉默的,但从眼神可以看出,他有反抗的动向,大伙都为他抱不平,虽然他平时对大家也是凶巴巴的。

    “邦德有限公司是要面向世界,同全球接轨……

    有些人不要认为前面那些人走了,没拿到工资就提心吊胆,你们打工,我不会不给你们钱,但不可以调皮捣蛋,你调皮捣蛋,我肯定不会发工资给你,因为你走了也要有个合理的解释……现在由我的秘书宣布公司任职新名单……”

    我坐在后排的正中间,一共二十九个人,整间会议室坐落在二楼,后面站着一排保安,前面两排坐着有后勤部的厨师,清洁工,行政部,财务部以及我们生产部的人。

    我仔细看了一下,一个保温杯,一个打火机,一包烟,手机,对讲机,烟灰缸,手上一个闪闪发光的手表。

    这就是老板,老先生他们是看他不顺眼,而我虽然也是同感,但反过来也觉得如果能够正常发工资,这老板也算是一个成功的人。

    会是开完了,然而工资的事杳无音讯,加班熬夜却成了变本加厉,

    是可怜?是折磨?还是磨练?接连上了两三个夜班,却还得继续干到通宵。

    站在那里,眼皮就不自觉的合上,人也东一下,西一下,不单是我一人,“小屁股”和“生哥”也一样,

    是翟工残冷?还是老板?国庆节马上到了,我本来打算到另外的城市去看看父母,却被公司通知只放一天假,所以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真的要去当兵,那将来两年以后才能见到父母了,没关系,只要他们过得好,只要自己为了人生奋斗,离开几年又何妨?

    我算是想开了,如果自己有了出息,才是对家人最大的安慰。

    老江在站岗的时候因为困得不行,不小心摔伤了腿,我只能一个人晨跑,

    六点还不到,就沿着苍海路一直下到市场,向左转到田园路,再拐到平和大道,回到苍海二路。

    马路上,两辆摩托车相撞,一个司机坐在路边,留着鼻血,却还要争辩,另一个膝盖开了一个洞,坐在另一边疼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刚好在公司的拐弯处,两人大概也是天江人?

    说的话我都能听得懂,打工人真心的不容易!又是一个通宵,同老先生两个人,本来是叫他一个人去的,我却想锻炼一下,也陪着搞到天亮,

    因为都不懂电却要去装电,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学,生怕有一天不小心触电而死,自然而然耽误工期,两人经常被翟工训斥。

    总监叫张泽亮,老板叫张泽明,昨晚这两兄弟都在车间露了面,那时我跟老先生在配合总监摆正电动机,老板说总监不行,总监倒同他斗起嘴来。

    时间一久,发现其实总监比翟工还和善一点,起码不会动不动就骂人,同我们两三个人在一起时,什么都聊,等一有其他人过来,马上就变了个样,装得一本正经。

    更好笑的是,螺丝一个都当宝,捡起来装进包里,新的不许用,用旧的,手划破了,我给了一个创口贴,还要问我再要一个,

    站在车间上撒尿撒两分钟出不来,戴一副小眼镜,脸后面一个痣,一根毛。

    离征兵的时间越来越近,加完班我躺在床上,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很多事,远在家乡的亲人,当兵,金钱,朋友,兄弟,女人……

    甄河根这人蛮有味道,一开始同我一样当生产工,后被总监看见坐在电机上像骑马一样,总监要炒掉他,主管把他留下来当保安,因为缺人。

    现在的这哥们多么的威风,保安服穿着,上夜班吃着方便面,听着收音机,拿对讲机到车间装逼。

    我起来晨跑时,见他和同事在搞玻璃,原来是用力过猛,推过头了,幸好没有掉下去,同事也是一个挺风趣的人,看我穿着运动裤,上身单薄,

    “来来来,这皮衣借给你,路上风大,小心着凉。”

    甄河根做出要跟我一起跑的样子,却被他喊住,

    “回来,立正、向后转、手扶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