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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5

    夜宵换成稀饭加鸡蛋。

    “小燕子”还让大家吃完再去打,多着呢!

    这小燕子叫邓小燕,身兼数职,同时干着文员兼清洁工和饭堂管理员的活,不过听她说也是一分钱都没拿到。

    翟工已经是两个晚上睡在保安门口的一张长凳上了,这样的人,如此的拼,值得我学习。

    睡到早上被吵醒,我爬起来去拉屎,“咕噜”一声,什么东西掉了?

    不好,姐给买的新表掉粪坑了,这,啥也不顾了,顺手就掏了进去,还好,捞了回来,用水冲了又冲,防水性能还行,管它臭不臭,这可是钱啊。

    本来想出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却还要办个请假手续,算了,管他星期天加不加班,反正我上的是夜班。

    同老江在四楼天台聊了两个小时,听他说起在云南当狱警时的往事,这哥们说话时手一摆一摆的,很有感觉,我没有告诉他其实自己也要去当兵,但还是很感谢能够听到这么多不为所知的事。

    翟工估计发现了很多问题,组织大家开了一个会,一个个问情况,在知道我是高中毕业时,问了两个问题:

    一是从高一到高三随便举一篇文章,我回答屈原的《离骚》,第二个问题是sinx+cosx等于多少,

    我胡乱编造的答,貌似蒙对了,幸好没有继续问,否则就露馅了,我捏了一把汗,

    “老先生”叫许安开,河南人,背地里大家都叫他老家伙,用电钻钻洞时,有人开玩笑说他打洞特别厉害,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昨天中午本来说要开会,结果等了很久翟工都没来,干脆大伙到车间门口草坪上聊起天来。

    “老先生”风趣地说苏城的站街女遍布各个公园,大家都瞪大眼睛听他讲,

    “老大”叫魏勺宇,广西人,之所以叫他老大,是因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不当大哥好多年,他还经常讲起自己买六合彩亏了一千多,后又得了个胃出血,然后就倾家荡产了,

    大家笑话他,其实家产就那么一点,成本其实也不高,想得开。

    在我眼里,这些人真的很单纯,为了生计、为了活着,就算卑微,也依然热爱生活。

    又加班到了四点半,就为了第二天周末的休息。

    六点半,大家都还在打呼噜,我就黑着两个眼圈坐车往年青路赶。

    和姐买了菜到表姑那里去,表姑在打麻将,我困得不行倒在凉席上呼呼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后姐已经把一本言情小说给看完了。

    跟表姑爷喝了点啤酒,这次的态度真的是出奇的好,估计是因为我又是买菜又是送水果的,其实这都是姐姐的钱,自己上班一分钱还没发,而且还得交押金。

    离开时,表姑丈送了出来,我和姐就顺着年青路一直走,

    “表叔和表婶对你还是很认可的,这些亲戚几乎都是他们介绍的工作,只有你是靠自己找的,“小肚皮”你还记得吗?就是表叔的堂弟,前两天偷手机被抓了,进海城装配公司也是表叔介绍进去的,现在不光自己脸面全丢,就是表叔也不得不向公司赔偿,跟领导赔礼道歉,才得以让“小肚皮”免进监狱,一万啊,把自己前程给断送了,他在那里当仓管也有一千块钱左右的工资,却过不了这一关,牢是不用坐了,但他拿什么还表叔那一万?”

    我不忍心告诉姐自己进的厂是个什么情况,说了怕她担心,只能点头默认,当然,自己肯定是做不出出格的事。

    上车之前,姐又要给我钱,我说什么也不肯收,虽然没有工资,但也算包吃住,不用再花钱了。

    “本来总监说你和许安开不行,我就不这么认为,年青人头脑灵活,只要肯吃苦……”

    翟工把我叫到办公室,两人就隔着办公桌面对面的坐着,

    “你不要把时间定在十年或几年,而是一个月,两个月,最多一年……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摆在面前的机遇。

    其实,翟工点悟得很清楚了,

    “我希望你先从电工学起,因为电工学期短,见效快……”

    “记住,要有一颗宽大的心胸和甘于吃苦的心态,这样,是成功的根本……”

    “对那些技术工,你要学会怎样去讨好,当然,并不是让你阿谀奉承,而是在这些人面前嘴巴巧一点,勤快一点,让别人觉得“咦,这小伙子不错”,于是,当你再帮他做什么事时,他就会有空闲时间教你如何做,如何做好,你懂我意思吧?”

    “翟工,我想问您,坚持了十三年,一路颠沛流离的走过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为你支撑?”

    “毅力,我进部队的时候是机修部,我当时一点都不懂,于是先到上海学,当时是天天粉丝填肚,就是一个插座,一个烧开水的,再加一块粉丝,其它再无什么,就这样我整整坚持了三个月……”

    “你要懂得向上,比如你打三四个月工,赚点钱孝敬一下父母,买一些衣服,生活用品是应该的,其它钱怎么用,那就是去学自己应该学的东西,你学了一门技术,换个岗位,赚钱,存钱,再学另一门,不要满足于现状……”

    “吕琼州那小伙子很勤快,但是有一些骄傲,他还是不太行……,我今晚跟你说这些,也是临时性想到的,但你要考虑一下,我的意思你应该懂得……”

    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这个能力,然而能够得到这样的认可,自己还是肯下苦功夫,也愿意去付出。

    第三天,翟工真的开始给我创造机会,让我跟着老先生装电箱。

    “呜呼”、“奥”、“奥”、“殴”,好爽啊,同老江在公司后面那条土路上,对着一座座山一边跑一边吼。

    真的好爽,好久不曾有过这种滋味,一下就把在公司的闷气发泄了出来。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工友们一个个都累得躺下就像头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昨晚当我和老江到车间守夜的时候,那时已十二点了,其他人却还背着铁锹继续挖地缆,从早干到晚,已经有两天,整整两天不断听到老板和总监训斥他们的声音。

    我自从跟了老先生还算幸运,安装电箱时,当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时,就干脆坐下来聊起天。

    老先生感叹还没进过如此窝囊的厂,刚才只是过去叫了一下翟工就被总监狠狠的臭骂了一顿,为了避免谈些不开心的,我故意转移话题,问他的过往。

    老先生一下来劲了,他当兵只是出于好奇,并不是有什么家国情怀、胸怀大志,

    他老婆是山东的,而他是河南的,他说他们那里是个穷地方,然而离京九,京广都是一百公里,边说还一边在地上划图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