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世人面相
下了翠屏山，林易先自到了渝州。
剑冢所在的衡州距离听雨堂着实不近，且没有穆秋生的压力，林易自然也不想直奔衡州。
遍看人间颜色，渝州绝对是个好去处。
茶馆里，林易要了些许小时候父亲林洪自渝州带回的糖酥，一杯淡茶坐着。自离开利州之后，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
就在林易捏起一块糖酥之时，茶馆惯有的谈资便是送进了林易的耳中。
“听说了吗？郑老三一家子都被灭门了。”
一名中年人环顾四周，轻声说道。
“嗐，多久前的事了。还以为有啥新鲜的呢。”一人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两月前郑老三被人抛尸在澜水还是我先知道的。”
“那当时你咋不说？”最先开口那人极为不屑，“你们是不知道，郑老三的老母亲和妻儿，那叫一个惨。啧啧啧，郑老三这倒是死的…哎。”
“还不是怪他那张嘴。倒是许棒子，听说人已经去青城派讨公道去了。这祸从口出，可祸不及妻儿啊。青城派这肚量，妄为名门正派。”
“就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记仇。要我看，许棒子去青城派肯定有来无回，所以说，咱们呐，一起上翠屏山，请穆掌门给主持公道。”
一人提着建议。顿时引起数人附和。
江湖上但凡走了习武的路子，就不缺义愤填膺的人。被这么一引，些个提着兵器的，还真的齐刷刷的出了茶馆。
“青城派？”
林易心中敏感的摇了摇头。嘴上却自顾的吃着糖酥，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父亲在世时对自己谨言慎行的教导。
出了茶馆，林易打算在渝州嘴热闹的地方去转转。自小每次被父亲带着或自己出去，都被要求不能往热闹的地方凑，免得经不住诱惑受了好处，损了德名。
可惜渝州城商贩百姓不识得林洪，自然也不会有人与林易行利。往日的场景，越在摩肩接踵的街上穿行，难掩的伤悲就止不住浮现在林易心头。
就在林易悲伤涌上心头之时，一道有力的叫卖声就闯进了林易的耳朵。
“诶，好生养、能干活、买一个、赚一个嘞。”
循着人声和拥挤的人群望去，见得四名年轻女子头上插着草标被一名黄黑皮的中年男子要求着在高台上展示自己。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还拍打着这四名女子的臀部、腰部以示结实。
在高台下，还有一堆小到七八，大到十三四的小女孩蜷缩着，身上脏乱比台上四名年轻女子更甚。不过这些个女子，眼中有害怕的，有冷漠的，也不乏期许。
“老四，这次又是哪弄来的？不会不干净吧？”
台下一人摸着下巴，眼中一一打量着被插了草标的众女子。
“咱老四干这行可是有口皆碑。贩人的勾当我可是不干的，这些都是家里急缺钱。”老四说着，又指着台下的众女孩，说：
“这些都是个暖床的好用处，便宜实惠。有看上的趁早。就是买回去做个婢子，也可以用上个十数年。纵使那年不想要了，来找我，我再折当回来。划算得很。”
这叫作个老四的话一说完，台下又起哄说着“十几年你怕早就赚饱了不干了”之话的，也有不少已经开始掏钱的。
不过最先被选走了，要么是有几分姿色，看着乖巧的，要么就是被老四推在台上，看着结实能干的。
林易在利州时也听人说道过这种事。家里没钱了，人在山村沟里一辈子，不接世，没有卖人的好去处，就会托这种在官府有过登记的贩子。把自家的闺女甚至是妻子往城里卖。
一来是想着城里肯定比山村沟里富裕，能赚个好价钱。二来就是觉得城里的富贵老爷总比穷地方的大财主讲教养，期盼着被卖的闺女或者妻子能过上个不辛苦的日子。
不过这事还不算什么，毕竟就是利州林易也是见过的。过日子嘛，卖了总比穷死饿死好。林易原来还听说北边有些地方，没钱成亲生子，不能延续香火，还租借别家媳妇生子。这种违背纲常的事都有，这种立户登记的贩卖倒也不觉得新奇。
林易看着台下那些个小女孩的眼睛，心中虽然有怜悯，但是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卖下她们让她们过下好日子义务和必要。只能抱着眼不见、心不动的想法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当他回头看见巧灵眼中与其相碰之间一闪而过的悲悯与同情之时，他却顿住了。心中想着或许自己这个稀里糊涂得来的侍妾与台下那些个姑娘有着相通的经历吧。
不过几息的思考，林易便直接指着台下还未卖出的七个女孩问道：“老板，台下这七个一起要多少？”
“小兄弟你。”老四打量了下林易的面容，又看了眼林易身旁后半步的巧灵，觉得实在是虚得很，说：
“小兄弟，老哥是做实在生意，你也别怪老哥我嘴杂。最多两个，要你五两银子就行。七个的话，你也别怪老哥不卖给你。老哥也是过来人啊。”
“哈哈哈”
老四话音落下，人群也看着林易及其身旁的巧灵，哄笑之间不由带着调笑的语气。
“五十两，全要了。”
林易听了，蜡黄的脸上却也浮现不出丝毫红色。取出一锭银元宝，就准备全卖下再说。但是还没把银子扔过去，他的手就被一名身体圆润，笑容可掬的胖子拉住了。
这拉着且不说，这胖子还不待林易开口，就直接把人往人群外拉出去。
看着林易被拉走，那老四倒也不生气。嘴上调侃说了句，“瞧，被家人给拉走了。年轻人还是要食髓知味啊。”之后，继续给围观的人群推销了起来。
“兄台切莫怪我。”
人群外，发胖男子看林易眼中有了丝丝怒气，一句压住怒气之后又解释道；
“想来兄台应当是抱着好心。可是你这么一卖，却会成了大错。”
林易问：“什么意思？我买了让那人把这些女孩带着银子送回去，难道他不愿意？”
“敢问兄台，你觉得那些下次没钱的时候会不会再卖女儿？或者说，你觉得他们以后会不会抱着再遇见兄台你这般善心人的心思去卖女儿？”
此人从容的反问让林易瞬间明白自己刚才所谓善行的举动有多愚蠢。
那人又说：“而且最重要的事兄台此般做法会让所有因为家中穷苦想买女儿却不忍心卖女儿的心存侥幸，甚至是为老四那样的贩子打了个金字招牌。言尽于此，兄台你仔细思量。”
此人说完话，轻轻拍了拍林易的肩膀，就转身离去了。看着此人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林易突然感觉捏在手中的银子是如此的冰凉。
“以后你拿着银子。”
林易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巧灵保管，人有些失落的融入了人流。十七年都没出过利州城，他的思想和思维还是有些过于简单了。
巧灵全程注意到了林易的失落，盯着背影想说什么却生生止住。人紧跟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在渝州只待了不过三天，林易就带着巧灵沿着澜水一路向下。途中见着个吼号子的船夫，声音浑厚有力。本来林易还想着去跟着说道几句，但是人忙的根本没有过功夫搭理。只是客套着要养家，就只听着声回荡在整个澜水上。
一直坐着大船显然不是林易想象的那么舒服，见着人口繁华的地方，林易索性跟着下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挑担子的力夫机穿个麻布衣服，肩上挑个三百来斤在人群中穿行。两边有不少商贩兜售这自己的东西。间或看着些许乞丐，期望能从此下船经商的手中讨个彩头钱。
林易给了一个看着年过花甲的乞丐一两银子，转瞬就被一群乞丐拱着手围了上去。
旁边商贩看着趣趣，直说外乡来的多给点才能在这施州走得开。
林易没了办法，让巧灵取出把碎银子扔散开去，人才抽身出来。回头看着哄抢一片的乞丐中还夹着几个小商贩，甚至几名力夫也看了过来，林易不住的摇了摇头。
心中只觉得来错了地方，可转瞬一想，又觉得这种事在哪都一样。
“公子，来个轿子坐坐？”
就在这时，一名壮硕但面容有些沧桑的男子弯着腰来到了林易面前。
见林易不说话，那人又指着前方的施州城，说：
“咱这施州城不咋平坦，公子不妨省点脚力。再说，贵夫人脚金贵，别被磨了。”
林易看着来人，心中不由想起了渝州那老四说的话。他心中想着，“眼前这人恐怕一看我有银子，二看我虚吧。”
想着此，林易不顾巧灵劝阻，硬给要了个两人抬得的竹轿子。至于他自己，则是硬要走。
那人和同伴抬起轿子，又看着林易，说：
“公子，别怪小的多嘴。那些乞丐都是些有手有脚的，不必可怜。公子有钱，应当花在自己身上。”
“走你的，到了城里给你两份脚力。赏钱也不少你的。”
那人再不说话。不过脚上倒是慢慢走着，估计怕巧灵坐着不舒服，也担心林易跟不上。
可是林易不坐轿子，显然就是抱了显现自己体力的想法。不仅几步将他们甩在后面，更是在蜡黄的脸上露出云淡风轻之色。
看着林易较真的背影和听着两名抬轿子力夫嘴里的嘟囔和疑惑，一向不爱笑的巧灵竟是不住地轻笑了一声。
林易就这样，一路也不用内力，就以体力让那两人追着。直到进了施州城，林易的速度方才慢了下来。
可是这一路上坡追着林易，一到平地，那两人的腿差点软了下来。眼看着竹轿子就要落地，巧灵就要摔下来。林易连忙上前，一把接住巧灵。巧灵软软的身子，直接被林易揽在怀中。
看着巧灵脸色微红，眼中浮现出羞涩。林易连把巧灵放下，转头看着两名力夫，说：
“你们这腿上没力气啊，我夫人也不重吧。”
两名力夫听着连连大囧，齐齐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是明白了人不可貌相这话。
回过神的巧灵给两人银子，但却坚决不要赏钱。但是林易却不管，一个眼神，巧灵心领神会。一把将赏钱送了去，人直接转身离开。
施州城没有渝州城繁华，甚至说差得多。但因为城不大又紧凑的原因，街上的人倒是不少。
林易带着巧灵吃了点施州的糍粑，据说是这里的特产。可林易怎么也吃不惯，总觉得没味不说，有些粘牙才是个大问题。但是这里烧饼味道还行，味美、饱腹感强。
吃完，林易带着巧灵在施州城街上转着。两人其实都是第一这么随处走着，眼前的一切都与以前记忆中有过的截然不同。虽然巧灵一直竭力掩饰自己对于眼前的事物的欣喜，可林易只要发现了，都会让巧灵买下。
反正这一路到剑冢还远，吃的用的玩的，都需要不少。
林易自小被林洪紧盯着花钱，耳边更是无时无刻被灌输着勤俭。现在没人管束，再加上这一路穆秋生也说了，听雨堂随时供应金银。他自然也不需要省着。
不过巧灵看着林易这般，开始心中暗暗高兴，可是次数一多，她也明白了林易的想法。到了后面，她无论说什么也不愿意买了。
两人对视，林易眼中不满。可终究没有以夫纲来强迫，心中想着：“反正就一双眼，爱买不买，爱要不要。”
就在这时，僵在一商铺面前的林易二人突然被一道声音打乱各自心里想法。
“姑娘是看上发钗？哟，还镶嵌着玛瑙呢，姑娘眼光真不错。”
见着来人是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腰间挂着晶莹剔透的玉件，手里拿着一把署名落款的折扇，身后跟着四名龙行虎步的家仆。这人一出现，整条街的商贩、行人都不敢动了。卖发钗的老板额头上甚至是浮现出了汗水。
这人捏起发钗，也不看林易，就准备上手给巧灵戴上。
“这发钗和姑娘简直是绝配。你这夫君看着就肾虚体弱，不如让本少爷好好心疼心疼你。只要你听话，整条街，你想要什么本少爷就给你送什么。”
剑冢所在的衡州距离听雨堂着实不近，且没有穆秋生的压力，林易自然也不想直奔衡州。
遍看人间颜色，渝州绝对是个好去处。
茶馆里，林易要了些许小时候父亲林洪自渝州带回的糖酥，一杯淡茶坐着。自离开利州之后，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
就在林易捏起一块糖酥之时，茶馆惯有的谈资便是送进了林易的耳中。
“听说了吗？郑老三一家子都被灭门了。”
一名中年人环顾四周，轻声说道。
“嗐，多久前的事了。还以为有啥新鲜的呢。”一人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两月前郑老三被人抛尸在澜水还是我先知道的。”
“那当时你咋不说？”最先开口那人极为不屑，“你们是不知道，郑老三的老母亲和妻儿，那叫一个惨。啧啧啧，郑老三这倒是死的…哎。”
“还不是怪他那张嘴。倒是许棒子，听说人已经去青城派讨公道去了。这祸从口出，可祸不及妻儿啊。青城派这肚量，妄为名门正派。”
“就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记仇。要我看，许棒子去青城派肯定有来无回，所以说，咱们呐，一起上翠屏山，请穆掌门给主持公道。”
一人提着建议。顿时引起数人附和。
江湖上但凡走了习武的路子，就不缺义愤填膺的人。被这么一引，些个提着兵器的，还真的齐刷刷的出了茶馆。
“青城派？”
林易心中敏感的摇了摇头。嘴上却自顾的吃着糖酥，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父亲在世时对自己谨言慎行的教导。
出了茶馆，林易打算在渝州嘴热闹的地方去转转。自小每次被父亲带着或自己出去，都被要求不能往热闹的地方凑，免得经不住诱惑受了好处，损了德名。
可惜渝州城商贩百姓不识得林洪，自然也不会有人与林易行利。往日的场景，越在摩肩接踵的街上穿行，难掩的伤悲就止不住浮现在林易心头。
就在林易悲伤涌上心头之时，一道有力的叫卖声就闯进了林易的耳朵。
“诶，好生养、能干活、买一个、赚一个嘞。”
循着人声和拥挤的人群望去，见得四名年轻女子头上插着草标被一名黄黑皮的中年男子要求着在高台上展示自己。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还拍打着这四名女子的臀部、腰部以示结实。
在高台下，还有一堆小到七八，大到十三四的小女孩蜷缩着，身上脏乱比台上四名年轻女子更甚。不过这些个女子，眼中有害怕的，有冷漠的，也不乏期许。
“老四，这次又是哪弄来的？不会不干净吧？”
台下一人摸着下巴，眼中一一打量着被插了草标的众女子。
“咱老四干这行可是有口皆碑。贩人的勾当我可是不干的，这些都是家里急缺钱。”老四说着，又指着台下的众女孩，说：
“这些都是个暖床的好用处，便宜实惠。有看上的趁早。就是买回去做个婢子，也可以用上个十数年。纵使那年不想要了，来找我，我再折当回来。划算得很。”
这叫作个老四的话一说完，台下又起哄说着“十几年你怕早就赚饱了不干了”之话的，也有不少已经开始掏钱的。
不过最先被选走了，要么是有几分姿色，看着乖巧的，要么就是被老四推在台上，看着结实能干的。
林易在利州时也听人说道过这种事。家里没钱了，人在山村沟里一辈子，不接世，没有卖人的好去处，就会托这种在官府有过登记的贩子。把自家的闺女甚至是妻子往城里卖。
一来是想着城里肯定比山村沟里富裕，能赚个好价钱。二来就是觉得城里的富贵老爷总比穷地方的大财主讲教养，期盼着被卖的闺女或者妻子能过上个不辛苦的日子。
不过这事还不算什么，毕竟就是利州林易也是见过的。过日子嘛，卖了总比穷死饿死好。林易原来还听说北边有些地方，没钱成亲生子，不能延续香火，还租借别家媳妇生子。这种违背纲常的事都有，这种立户登记的贩卖倒也不觉得新奇。
林易看着台下那些个小女孩的眼睛，心中虽然有怜悯，但是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卖下她们让她们过下好日子义务和必要。只能抱着眼不见、心不动的想法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当他回头看见巧灵眼中与其相碰之间一闪而过的悲悯与同情之时，他却顿住了。心中想着或许自己这个稀里糊涂得来的侍妾与台下那些个姑娘有着相通的经历吧。
不过几息的思考，林易便直接指着台下还未卖出的七个女孩问道：“老板，台下这七个一起要多少？”
“小兄弟你。”老四打量了下林易的面容，又看了眼林易身旁后半步的巧灵，觉得实在是虚得很，说：
“小兄弟，老哥是做实在生意，你也别怪老哥我嘴杂。最多两个，要你五两银子就行。七个的话，你也别怪老哥不卖给你。老哥也是过来人啊。”
“哈哈哈”
老四话音落下，人群也看着林易及其身旁的巧灵，哄笑之间不由带着调笑的语气。
“五十两，全要了。”
林易听了，蜡黄的脸上却也浮现不出丝毫红色。取出一锭银元宝，就准备全卖下再说。但是还没把银子扔过去，他的手就被一名身体圆润，笑容可掬的胖子拉住了。
这拉着且不说，这胖子还不待林易开口，就直接把人往人群外拉出去。
看着林易被拉走，那老四倒也不生气。嘴上调侃说了句，“瞧，被家人给拉走了。年轻人还是要食髓知味啊。”之后，继续给围观的人群推销了起来。
“兄台切莫怪我。”
人群外，发胖男子看林易眼中有了丝丝怒气，一句压住怒气之后又解释道；
“想来兄台应当是抱着好心。可是你这么一卖，却会成了大错。”
林易问：“什么意思？我买了让那人把这些女孩带着银子送回去，难道他不愿意？”
“敢问兄台，你觉得那些下次没钱的时候会不会再卖女儿？或者说，你觉得他们以后会不会抱着再遇见兄台你这般善心人的心思去卖女儿？”
此人从容的反问让林易瞬间明白自己刚才所谓善行的举动有多愚蠢。
那人又说：“而且最重要的事兄台此般做法会让所有因为家中穷苦想买女儿却不忍心卖女儿的心存侥幸，甚至是为老四那样的贩子打了个金字招牌。言尽于此，兄台你仔细思量。”
此人说完话，轻轻拍了拍林易的肩膀，就转身离去了。看着此人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林易突然感觉捏在手中的银子是如此的冰凉。
“以后你拿着银子。”
林易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巧灵保管，人有些失落的融入了人流。十七年都没出过利州城，他的思想和思维还是有些过于简单了。
巧灵全程注意到了林易的失落，盯着背影想说什么却生生止住。人紧跟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在渝州只待了不过三天，林易就带着巧灵沿着澜水一路向下。途中见着个吼号子的船夫，声音浑厚有力。本来林易还想着去跟着说道几句，但是人忙的根本没有过功夫搭理。只是客套着要养家，就只听着声回荡在整个澜水上。
一直坐着大船显然不是林易想象的那么舒服，见着人口繁华的地方，林易索性跟着下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挑担子的力夫机穿个麻布衣服，肩上挑个三百来斤在人群中穿行。两边有不少商贩兜售这自己的东西。间或看着些许乞丐，期望能从此下船经商的手中讨个彩头钱。
林易给了一个看着年过花甲的乞丐一两银子，转瞬就被一群乞丐拱着手围了上去。
旁边商贩看着趣趣，直说外乡来的多给点才能在这施州走得开。
林易没了办法，让巧灵取出把碎银子扔散开去，人才抽身出来。回头看着哄抢一片的乞丐中还夹着几个小商贩，甚至几名力夫也看了过来，林易不住的摇了摇头。
心中只觉得来错了地方，可转瞬一想，又觉得这种事在哪都一样。
“公子，来个轿子坐坐？”
就在这时，一名壮硕但面容有些沧桑的男子弯着腰来到了林易面前。
见林易不说话，那人又指着前方的施州城，说：
“咱这施州城不咋平坦，公子不妨省点脚力。再说，贵夫人脚金贵，别被磨了。”
林易看着来人，心中不由想起了渝州那老四说的话。他心中想着，“眼前这人恐怕一看我有银子，二看我虚吧。”
想着此，林易不顾巧灵劝阻，硬给要了个两人抬得的竹轿子。至于他自己，则是硬要走。
那人和同伴抬起轿子，又看着林易，说：
“公子，别怪小的多嘴。那些乞丐都是些有手有脚的，不必可怜。公子有钱，应当花在自己身上。”
“走你的，到了城里给你两份脚力。赏钱也不少你的。”
那人再不说话。不过脚上倒是慢慢走着，估计怕巧灵坐着不舒服，也担心林易跟不上。
可是林易不坐轿子，显然就是抱了显现自己体力的想法。不仅几步将他们甩在后面，更是在蜡黄的脸上露出云淡风轻之色。
看着林易较真的背影和听着两名抬轿子力夫嘴里的嘟囔和疑惑，一向不爱笑的巧灵竟是不住地轻笑了一声。
林易就这样，一路也不用内力，就以体力让那两人追着。直到进了施州城，林易的速度方才慢了下来。
可是这一路上坡追着林易，一到平地，那两人的腿差点软了下来。眼看着竹轿子就要落地，巧灵就要摔下来。林易连忙上前，一把接住巧灵。巧灵软软的身子，直接被林易揽在怀中。
看着巧灵脸色微红，眼中浮现出羞涩。林易连把巧灵放下，转头看着两名力夫，说：
“你们这腿上没力气啊，我夫人也不重吧。”
两名力夫听着连连大囧，齐齐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是明白了人不可貌相这话。
回过神的巧灵给两人银子，但却坚决不要赏钱。但是林易却不管，一个眼神，巧灵心领神会。一把将赏钱送了去，人直接转身离开。
施州城没有渝州城繁华，甚至说差得多。但因为城不大又紧凑的原因，街上的人倒是不少。
林易带着巧灵吃了点施州的糍粑，据说是这里的特产。可林易怎么也吃不惯，总觉得没味不说，有些粘牙才是个大问题。但是这里烧饼味道还行，味美、饱腹感强。
吃完，林易带着巧灵在施州城街上转着。两人其实都是第一这么随处走着，眼前的一切都与以前记忆中有过的截然不同。虽然巧灵一直竭力掩饰自己对于眼前的事物的欣喜，可林易只要发现了，都会让巧灵买下。
反正这一路到剑冢还远，吃的用的玩的，都需要不少。
林易自小被林洪紧盯着花钱，耳边更是无时无刻被灌输着勤俭。现在没人管束，再加上这一路穆秋生也说了，听雨堂随时供应金银。他自然也不需要省着。
不过巧灵看着林易这般，开始心中暗暗高兴，可是次数一多，她也明白了林易的想法。到了后面，她无论说什么也不愿意买了。
两人对视，林易眼中不满。可终究没有以夫纲来强迫，心中想着：“反正就一双眼，爱买不买，爱要不要。”
就在这时，僵在一商铺面前的林易二人突然被一道声音打乱各自心里想法。
“姑娘是看上发钗？哟，还镶嵌着玛瑙呢，姑娘眼光真不错。”
见着来人是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腰间挂着晶莹剔透的玉件，手里拿着一把署名落款的折扇，身后跟着四名龙行虎步的家仆。这人一出现，整条街的商贩、行人都不敢动了。卖发钗的老板额头上甚至是浮现出了汗水。
这人捏起发钗，也不看林易，就准备上手给巧灵戴上。
“这发钗和姑娘简直是绝配。你这夫君看着就肾虚体弱，不如让本少爷好好心疼心疼你。只要你听话，整条街，你想要什么本少爷就给你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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