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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稀里糊涂

    “三年前输了一招,本来年前就准备去找他。晚了。三年磨一剑,要是不跟他交手,便是差了些。”

    穆秋生言语平淡,但是落在林易耳朵里却成了惊天之言。

    自从入了江湖,侍剑老人的名号他可是听过无数次。要知道那可是整个武林公认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法高手,整个江湖剑客无能出其右,皆以追寻他的背影为一生目标。

    三年前穆秋生就只输了一招?三年前穆秋生才学剑多少光阴?

    难怪他说自己的剑法是天下第一。林易心中自语着,穆秋生在他心里的高度不由的又上了一层。

    “不要小看一招。真正的高手过招一招就能定生死,甚至,也就只过一招。”

    穆秋生将林易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想当年,那一招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不得不说,剑冢的剑法在他的手里不仅没有暮色,反而诞了生机。要是他的后辈能更加争气,恐怕整个武林不会南北二分,整个江湖也不会有洛阳王氏的刀与剑冢的剑齐名这一回事。”

    林易道:“那穆掌门只是为了和他再交手?”

    “是,也不是。”穆秋生打断上前的丫鬟,给林易亲自倒了一杯茶,说:“这行走江湖,就像是这茶水好不好喝一般。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穆秋生喝了一口茶,叫一声“好茶。”后方才又说道:

    “你觉得这老鹰茶不好喝。但如果所有人都觉得这茶好喝,甚至以喝这茶为荣,茶市盈门,那你还能说不好喝吗?”

    “而要将这普通茶变得所有人都趋之若笃,名是前提。”

    林易不解:“以穆掌门雨花剑的名头,恐怕名的意义不大吧?”

    “呵呵,小友,人之一世,权色名利,谁又会嫌这些少呢?剑冢就像是一座压在大周南十七道武林的大山一样。我欲一剑通南北,小友你可明白这理?”

    “必须和侍剑老人交手?”林易再次问道。

    因为这他总觉得侍剑老人这事背后太深,他实在是不想卷进去。万一受牵连死了,这事得不偿失。

    “其实能在南边武林抹去了剑冢也行。可是剑冢在我看来除了侍剑老人外都是土鸡瓦狗,实在是不值一提。只要能光明正大击败侍剑老人,我就能一统大周南十七道武林各派。”

    大周武林南北并立,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剑冢和洛阳王氏一剑一刀互相不服,已经僵持了数十年。穆秋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是林易心中却是在打颤。

    “小友不用担忧,现在你光明正大进了我听雨堂的们,整个江湖,断不会有人能害得了你。”穆秋生看出了林易的忧虑。

    林易依旧不说话。

    “小友,我穆秋生行走江湖,信为先。我既然救了你,并替你和令师兄去了后顾之忧,这代价自是对等的。这点,希望小友你能明白。”

    穆秋生此话一出,林易瞬间眉头紧蹙。尽管看着穆秋生喝着茶云淡风轻,甚至还一副讲道理的样子。可林易心中知道,行走江湖,靠的是实力而不是道理。更何况,自己的性命本就是被其所救,现在甚至还随时寄存在人家地盘上。

    “穆掌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为统一武林出点力。更何况只为先师之名,我也断不会失信。”

    林易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也不觉得苦涩难喝了。

    ……

    剑伤近了骨头,林易知道自己要在这听雨堂待上不短的日子。再加上侍剑老人的情况剑冢总是模糊其词,林易索性也不再关注。他想着时间到了,只消自己去就行。

    目前除了养伤外最关键的,还是医术和阳玄经。

    穆秋生应了林易的一切要求,只要是林易开了口要的东西,最晚第二天就会被送到其房间里。似乎就当下的情况,就只有一件事让林易有些头疼。

    那就是穆秋生前日里竟是让一直照顾他的那名丫鬟,称做个巧灵,姓应是钟,具体林易却是没怎么注意。毕竟他这活了十八年,这种事也是头一遭。

    穆秋生因为巧灵一直照顾林易,见林易也没什么不满意,就做主安排巧灵给林易做个侍妾。侍妾么,江南大户经常送给客人。就是入仕的江南籍官员也有这送侍妾的习惯。

    原自在父亲林洪的管教下,林易虽有着指腹为婚的妻子,可那早就折在疫里。现在未有正妻先来侍妾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可林易心里却是接受不了。

    不是说巧灵长相不精致,为人不贴心。直是林易并不想因为一个人将自己给拴与听雨堂。

    “呵呵,我辈男儿,三妻四妾常有。想尊师和令师兄来我听雨堂时,我也与他们安排了暖床丫鬟。这巧灵是我原来行走江湖救下的一苦命人,我一直视她为自己女儿。小友在听雨堂待了这么久,我看她照顾的细,所以就做主占小友个便宜。”

    穆秋生跟一名鹤发老者下着棋子,对林易面带局促的模样甚为惊讶。

    “我师父和师兄也?”可是林易呢?只惊讶于穆秋生开始几句。

    “尊师德厚,自是拒绝了暖床。”

    “哦。”林易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师父不是那种人,“那我师兄呢?他不会?”

    “金小友他。”说起金大耐,穆秋生倒是忍不住嘴角浮现出笑意,看的林易只以为金大耐应了事。但是谁知道穆秋生摇了摇头,又说道:

    “他觉得女人会亏了精气,影响长寿,也是拒绝了。”

    “那我……”

    “小友且别着急拒绝。我给你安排的可不仅是暖床丫鬟,乃侍妾也。要是小友心有顾忌,侍妾且先不提,我给你安排三五个干净的暖床丫鬟候着听用。春寒时节,正是需要暖床丫鬟的时候。就是怕她们没有巧灵伺候的细致。”

    林易大囧,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连说着不用不用。至说得词穷没了推辞之语,只剩尴尬之色之时,索性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而等他回去之时,自己的屋内床上竟然是已然坐着一名身着嫁衣,戴着红盖头的人候着了。

    不用多说,眼前之人定是巧灵。

    林易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害怕。想着自己前脚去找说道这事,他就立马料到结局并安排好了。这种被人把控拿捏的感觉让林易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林易缓步走到床边,看着乖巧坐着的巧灵,林易甚至能想象到这盖头下边一定是那一张熟悉且古井无波的脸。

    从进入听雨堂至今,他和巧灵接触的时间最长。可要说是交流,恐怕也就只有第一次见面了。其余时候,都是林易开口,巧灵应个“是,是,是。”

    林易知道自己是个不好意思拒绝的人,但是这并不等于自己能接受巧灵或者说要对巧灵做什么。他的不好意思拒绝仅限于不想折损他人好意或者笑脸,即使他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目的可能不单纯。

    对于性,或者两性关系,林易还是多少有些心里顾忌。可能是受父亲林洪影响,他觉得,性应当是坦坦荡荡的、是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自然过程。

    侍妾出嫁,按理说应是没有红盖头。这礼林易也知道。可他也知道在不过十五岁的巧灵心里,有自尊。

    “呼~”

    林易长出一口气,心中甚至是想着要是自己刚才应了些个暖床丫鬟就好了。可不过一瞬间,林易却又是摇了摇头,心想着自己怎么能因为不想一人而毁了更多人呢?

    红盖头挑开,下面是一张比他预想还要平静的脸,甚至冷冽。两行清泪划过带着妆容的脸颊仿佛成了耀眼的装饰。人比预想冷,冷中透着美与难掩的精致、灵气。

    “见过,夫君。”

    没有正妻的拜堂一说,巧灵很快的适应了自己的角色。不过此时再也没有之前细微的笑容,脸上只剩下冷和理所应当的客气。

    行礼、言语的颤抖,更是在呼吸之间就被冻住了,不带一丝一毫的除了完成任务般的多余情感。

    “跟之前一样吧。”

    林易见着眼前的巧灵,也就是自己的侍妾。将手中那称心如意的秤杆交到了巧灵的手中。他知道自己连后悔挑开盖头的心思都不必拥有。

    “是,公子。”

    巧灵应声间依旧如侍妾般的行礼。从这之后,林易晚上就坐在了书案旁,巧灵也恪守着侍妾本分,每晚一问,然后就坐在床边。两人相顾无言,也无须开口。

    ……

    仲春的一天,一名江湖散行刀客因挑战受了伤,江湖有名的郎中都束手无策。此人没了办法,抱着侥幸心理求到了听雨堂。

    穆秋生发话,林易自是出手相救。只是数针过后,此人脸上便有了血色。三天之后,被人抬着进听雨堂的刀客竟是自己走了出来。这一下,林易的名字再次传遍了江湖。

    之前都只听说血医李纠正将自己的衣钵传给了新收的徒弟。本以为这新徒弟可能因为拜师日短而没有学到精要,可现在看,似真有一股子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势头。

    整个江湖,林易因医术再次声名鹊起。

    接下的数日,又有不少带着旧疾的来了听雨堂。就是听雨堂的人也有不少找林易医治行走江湖数年留下来的暗疾。

    而通过与人治病,林易也越发明了李九针留下的医术精要,且时不时还能另辟蹊,直切病源。但是要说在与人治病中彻底将李九针留下的医术精要吃透,那却有些痴人说梦了。更别说现在还是在听雨堂近乎被禁足。

    林易想的莫过是在提升自己医术,继承李九针衣钵的同时苦练阳玄经。只有自己实力提升了,才有更多主动选择的机会。

    而李九针行医一生,又苦练阳玄经十年,早已是将阳玄经和自己医术完美结合在了一起。对于此,林易心中除了佩服就是无以言表的感激。

    又是一月,林易依旧是每天沉浸于给人治病中。巧灵按着侍妾应做的跟在林易后面,听从吩咐。不过即使事后有数次穆秋生让林易和巧灵一起吃饭,巧灵仍旧以丫鬟之身份在旁伺候着穆秋生以及林易。

    穆秋生于此除了第一次说了句“你现在是林小友侍妾,不必如往日般”外,依旧习惯着巧灵的伺候,并以之为理所应当。

    倒是林易,脸上带着不悦。可说了一次,见巧灵无任何改变之后,反而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多余。但他心中于听雨堂,更觉不是长待之地。

    半月后,听闻武林传来侍剑老人又加了金银在整个江湖求医之后,林易直接去找穆秋生辞行。

    “剑冢其实月前就差人送信来了,从三天一封到一天三封,全是请小友你去的。”

    穆秋生将一箱子信件取了出来,竟是没有一封打开的。

    “你不用好奇我为什么不给你说。”穆秋生知道林易想说什么,索性直接开口,“剑冢来信不来人,恐怕有些不安定。你这次去,我不放心啊。”

    “先生难道不想让我救侍剑老人?”林易心中咯噔一下,一时之间倒是不明白穆秋生在打什么算盘了。心中甚至觉得是不是穆秋生想永远把自己禁锢在听雨堂?

    “你救活了他,他也会死于我的剑下。可你要因救他而死,于我而言却得不偿失。”

    “呵呵,小友不必紧张。”穆秋生见林易不说话,起身拍了拍林易肩头,“我说话一言九鼎。之前既然好不容易让你答应出手相救,自是现在也不会废口舌劝你不去。不过你去归去,巧灵你却是要带上的。”

    “巧灵现在是你的侍妾。留在听雨堂给我当丫鬟,传出去会折了你我名声。而且有巧灵跟着你,我也放心。”

    林易前前后后一是没坐下,二是完全连拒绝穆秋生安排的机会都没有。可想着自己能离开听雨堂,心中的高兴终究是掩过了不乐意。

    抱拳行礼之后,林易按着穆秋生的吩咐就带着巧灵出了翠屏山。下山的最后一个台阶,巧灵竟是当着林易的面,跪着向听雨堂湖心所在行三拜九叩大礼。

    ……

    碧水湖,湖中心

    常和穆秋生下棋的白发老者一边落子一边淡淡开口:

    “林易恐怕还觉得离开先生,离开听雨堂是大喜事吧。”

    穆秋生道:“而今天下,想杀他和想禁锢他为己用的怕是有个五五之分。他只觉得离开我这听雨堂是好事,却不知离开听雨堂才是真正的危险降临。”

    “先生既然如此看重林易,是否需要联络五方一路暗中保护?”

    “适事而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