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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聚

    2022.08.31周三,阴转晴“初聚”

    (这是关于私募的江湖。这里的人和物,都曾或多或少搅动过股海风云。故事都以日记的形式,形成自然的章节。)

    坐在大落地窗前,下午的阳光洒进来,有点闷热,但胜过空调的凉风。做股票的人,大概还是喜欢热一点,不喜欢冷。行情就得热,选股也得选热点,如果行情冷了,那就意味着没有机会,甚至是要倒贴给市场的。所以,千哥儿很少开空调。这大概是千哥儿的一个怪癖。当然,千哥儿的怪癖还有很多个。

    千哥儿是2022年8月1日,跳槽到这家私募基金公司的。但是正式来公司却是在8月17日,当时也是周三。千哥儿从私募云集的大本营上海,驱车600公里,来到山北省宜城,见到了新公司的老板花华。

    指数又开始一波一波往下跌,这打乱了千哥儿看着窗外浮想联翩的思绪。下午开盘后虽然有一波像样的反弹,但是毕竟没有翻红啊。网友奔现的结果就是见光死,股票业绩兑现的时候,也是见光死。这世上,怎有这么多不能见光的东西呢?千哥儿不禁哼了一声。

    当你亏钱的时候,主力在欢呼。一想到这,千哥儿胸中,就风云激荡。

    这时田工走了进来。

    中午吃饭的黑色口罩还没摘掉,挂在下巴上,看起来像个刚下手术室的医生。田工咳了两声。

    “哎呀,今天这么一跌,咱们产品发行的节奏,估计要慢了”。

    “为啥?”千哥儿从电脑前,抬头问。

    “那不资金一时出不来嘛,又加了杠杆”。田工有些担忧老板花总的账户。

    “也是,咋办呢?”千哥儿问道。

    “我在写商业计划书的时候,还喜滋滋地表示,一个月要发两个产品呢,现在好了,成这样了。”田工还是止不住往下说。

    “16号那天,我们开车过来的时候,在路上,就说涨了早点出来,就那天涨得最好,哎呀,你看,那天之后,就一天比一天低,期间略有反弹,第二天就,趴一声,掉下去了!”田工对花总没有及时卖出股票,深感遗憾。

    “嗯,对的,这几天走势都不好。”千哥儿现在很少反对别人的看法,每个人的观点,都源自他的观察和思考,都有合理的成分。即使有人说“1+3=5”,千哥儿也不会说他错了,因为,那和千哥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前啊,我和江海,就坐在花经理对面,哎呀,江海天天都是一会叫这个涨了,一会叫那个又涨了,弄得我们心思不定,好好的股票都拿不住,他自己更拿不住!”

    “后来呀,我就上半天班,下午就回老城的家里去了,江海也是上半天班,下午收盘就陪花经理打花将。上周咱们都在这宜城的时候,他跟我坐一个办公室,还在那使劲地叫,一边办产品发行的事,一边还叫这个涨了那个跌了,哎呀,闹得我都受不了。”田工离落地窗远远地,不敢走近,他前倾着看落地窗外。在这宜城最好的写字楼里,公司老板花总,租了时代金融广场20楼的房间,房间号正好是2007室。

    是个无心的巧合吗?

    那可是一个全国股民都难以忘记的年份,谁说起来那个年份自己做的股票,都眉飞色舞,唾沫能比雨点还多。可是要谈到接下来的2008年,那都一个个蔫得飞快,除了叹气,啥都不想说。

    同样,A股的十年轮回规律特别明显。1997年牛市,1998年熊市;2007年大牛市,2008年大熊市;2017年小牛市,2018年大熊市。借用苏轼写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也挺恰当。甚至和风水都有莫名的契合,俗话说“七上八下”,股市这么多年,真的是逢7涨,逢8跌呢。

    这不,鱼缸里,养的就是7条鱼嘛。

    四点过了,半个楼层的办公室,500多平方,也就千哥儿和田工两个人。其余的都回了各自的老家,疫情期间尽量网上远程办公。在产品发行完成之前,恐怕宜城也只有两个人坚守阵地。

    千哥儿拿起笔记本,写下了今天做过的一些事情:

    1、联系了通海证券吴可音总,确定合同和托管协议已寄出,并通知江海注意接收。

    2、联系妥妥递平台人员,要了一份机构入驻的办理流程。

    3、风控代小朋发来宜城办理社保卡的网点电话。

    4、今天签约半年停车位,费用已付。

    5、今天打三遍太极,一身汗,舒畅。

    这是千哥儿多年的习惯,可以理清思路,可以预先梳理未来事务的重点,而且尽量做到“今日事,今日毕”。时间长了,还可以做一个工作回顾,看一看自己的的工作印迹。

    千哥儿回到公寓宿舍。晚饭前,千哥儿和家里视频,得知小区13楼有密接人员,于是居委和小区紧急联动,大白们快速来到单元门口,对楼栋进行了封控。“2+5”的政策,也使得妻子关关和孩子千齐儿被隔离在家。可是千齐儿三天以后,还要去外地参加GRE考试呢,咋办呢?还能咋办,求神求佛,还不如求13楼平安无事了。。。

    正在千哥儿担忧的时候,工作群有消息提示。千哥儿打开手机一看,是总经理娄一轲发来的山北省证监局的报送通知。原来是局里搞了一个“金融知识进万家”的普及月活动,现在收尾了要交数据统计报告。不过咱们公司还没参与这活动,应该就不用交了。

    反正也不是我的事。千哥儿看了一下,就放下手机。

    说起总经理娄一轲,千哥儿是上周六,刚刚把他从宜城高铁站送走,他是长安人,身材不高,面色有点黑。

    记得8月18日周四,娄总和其他一些公司员工,陆续从各地赶到公司的时候,大家都是第一次在新公司见面。那晚花总招呼大家去的是老财地锅羊,满满当当一大桌的羊肉羊排羊肚羊汤。。。千哥儿吃素,但是无奈也只能喝了满满一大碗羊肉汤,喝完觉得真不错。娄总当时有些拘束。千哥儿和娄总一个是私募总经理,一个是副总经理,面子都很光鲜。

    娄总的额头上,有几道车辙,比千哥儿的还深一些。那晚大家都客气的相互招呼,但是交流不多。千哥儿和坐在隔壁的另一个副总经理成莫,聊的稍微多一点,看起来成总还挺容易沟通的。

    8月20日周六早上,大家作为宜城的外地人,千哥儿约了娄一轲和成莫,一起去河滨西路玩玩,一是彼此熟悉一下,方便以后沟通和工作;一是熟悉当地风景人情。

    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在河滨西路的宜水河边,发现了一片沙滩。

    三个人从阶梯走下去,踏上沙滩的那一刻,感觉就像是海边,天空很蓝,沙滩很宽阔,一直延伸到很远的河水边,有一些父母带着孩子,玩水,捉小鱼。

    “是真沙滩。”成莫说道。

    “嗯,是的,不是人工造的沙滩。”千哥儿看了看脚下,附和说道。

    风微微的吹来,真是凉爽。上海此时40度呢,这里约莫着也就30度不到。看着很大的太阳,晒在身上,却不觉得热。

    “好爽,真舒服。”成莫看着远处发蓝的河水。

    娄一轲一直没说话,就在沙滩上慢慢地走着,一直走到水边。千哥儿和成莫,也慢慢跟随走到水边。

    水是真清澈。既没有一般海边城市海水的浑浊,也没有海水微腥的气味。

    这是从几十公里外,宜山上的泉水流下来,汇聚而成宽阔的宜河。

    孩子们在水边愉快地玩耍,沙滩上还有几顶帐篷,有孩子在里面做着开心的梦。

    远处河对岸,是一排排新建或正在建设的住宅,一溜沿河排开。河景房,是个好的卖点。三个人各自拍了一些照片,又合了影,各自发给各自的妻子家人。

    沙滩边,三个人感慨最多的就是“握草,真舒服”、“太爽了”、这些词语,千哥儿突然发现,是不是做金融炒股票时间久了,看透了金钱的赤裸裸,导致审美和语言词汇,都急剧下降了呢?

    8月22日周一,娄一轲来到千哥儿的办公室,来回走了一两趟。

    “千经理”娄一轲说道。

    “你说,娄总。”

    “最近你的股票怎么样?”

    “娄总,我没怎么做股票,就几个自选股看看。”

    “也没有做期权期货之类的吗?”

    “期权啊?”

    千哥儿这时回想起自己2015年,还去上交所参加了期权培训班,考试通过后,拿到了一张期权的证书,可以做期权卖方,这是当时很难拿的一个证书。

    “期权,我只是了解一点点。”千哥儿回应。

    “期权是个很好的对冲工具,还可以稳定盈利。”

    千哥儿对娄一轲上面的这个说法,不是很赞同。

    “几年前,我拿了一笔小资金,试着去做做期权,买了一些深度虚值合约,不过即使合约涨了,发现盈利还抵不上佣金手续费,哈哈哈。”

    “做期权卖方呀,不要做买方。”娄一轲的声音来了力气。

    “做期权卖方可以稳定盈利,时间是卖方的朋友。”娄一轲继续说道。

    突然千哥儿想到了股市价值投资大神但兵,2018年他出版了了名著《时间的玫瑰》,一时间赞誉如潮。但是现在三个产品的净值大幅亏损,接近警戒线,于是又被全网无情地嘲讽。

    时间,不一定是玫瑰;时间,也不一定是朋友。

    时间是个啥?

    你赚到财务自由了,那啥,你说,你说啥都对;如果你巨亏,那啥,你啥也别说,说啥都不对。

    这时,千哥儿突然有点不想说话。

    千哥儿思绪飘了一会,问娄一轲“时间是期权买方的啥?”

    “死神。”娄一轲回答的很简短,很干脆。

    千哥儿抖了一下,难怪当时千哥儿的那笔小资金,都亏完了,原来,都是做买方的错!

    可是,投资行业,券商是卖方,私募和公募等机构是买方。买方是拿着真金白银的金主爸爸呀,多少券商的靓丽销售妹子,都想使劲抱紧金主爸爸的多毛大腿呀。

    做买方不好么?

    看来,还是要选对做谁的买方。

    8月27日周六,千哥儿早起,浑身整理清爽之后,来到公寓楼下,把车挪出了车位。

    这时,娄一轲背着旅行包走过来。千哥儿昨晚和娄一轲约好,今早送他去高铁站。

    路上,聊到孩子。

    “我家儿子读初二,马上升初三了,这不急着赶回家嘛”娄一轲说着家里情况。

    “孩儿他妈原来是语文老师,对孩儿可严格着呢,一天到晚对着孩儿叨叨叨,叨叨叨。可是孩儿不听她的,她就更使劲地叨叨叨,叨叨叨。”

    “哎呀,孩儿越不听,她就越叨叨叨;她越是叨叨叨,孩儿就越不听。现在她不仅对孩儿叨叨叨,还对我整天叨叨叨,叨叨叨。”

    千哥儿听到娄一轲的妻子是语文老师,不觉地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我老婆后来生了一场病,从语文老师岗位上退下来,做了学校行政。你说,老师是不是都有职业病?”

    这个。。。千哥儿不好回答,也不好乱说。因为,妻子关关,也是个语文老师。

    “这个,还真说不清。”千哥儿打起了变向灯,准备右拐。

    “孩儿在长安最好的学校上,班级排名也是十来名,挺好的了!可是她妈不满足,还要叨叨叨,叨叨叨,我是不怎么去管孩儿,不给他太大的压力。可是她昨晚跟前晚,都跟我语音叨到十一二点。弄得我真是头大又火大!”

    “本来想着这次来宜城,呆上一个月,耳边能清净几天。这不才一周,就得赶回去,他们娘儿俩冷战,不说话了。”

    “哎,老千,就是上周六,我们在沙滩边的时候,那一个上午,我觉得真是难得的一次放松,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干扰。”

    这时千哥儿想起来,那一个上午,娄一轲,的确没怎么讲话。大概他沉浸在了这难得的一次短暂的宁静之中。

    送完娄一轲,千哥儿掉头的路上,收到他发来的一段语音和一个红包。

    “老千,红包当做车费,谢谢你送我。一路上,还向你倒了一肚子苦水。”

    老千想了想,回了一句语音。

    “娄总,没事,有时候,谁都需要一个听众。”

    托尔斯泰说的真对。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和谐的家庭,也各有各的不和谐。

    千哥儿趁着红灯的时间,导航搜到宜山。既然是周六,那就去宜山逛逛吧。山里,会是什么样的景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