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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宋毋忌欲擒故纵

    几人安顿好了张驼子的尸身,正要出幽寒洞。

    重黎指着徐采苓问道:“父亲,他要如何处置?”

    徐采苓体内藏着据比,明显说的“他”便是据比。

    那据比利用徐采苓的身体说道:“噶哈,耆童,咱俩可是早说好了的,你可不能将我丢给他!”

    宋毋忌笑道:“放心,我还指着你帮我找寻不死药呢。”

    拒比骂骂咧咧道:“不死药?我哪知道什么不死药?”

    宋毋忌道:“拒比,咱们来做一笔交易。你带我们去找不死药,我答应把你放出来,如何?”

    “可笑,可笑,我都说了不知道什么不死药,你还让我去找……”

    宋毋忌道:“老友,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秦王寻丹问药之事,你莫是不知?”

    “寻什么丹问什么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负责帮他找寻齐地八神主,其余事一概不知。”

    “知也好不知也罢,这药你是定要帮我找到,毕竟张驼子是你害死的,你不救他谁救他?”

    “噶哈哈,老鬼,我早与你说了,救人我不会,杀人倒会,把我逼急了,信不信我与这身皮囊同归于尽?”说着就要掐自己的脖子。

    张十一怕拒比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道:“师傅,咱们自己去寻那不死药,何必找个不相干的人帮忙。”

    重黎也道:“父亲,看样子他是真不知道。”

    宋毋忌笑了笑,“拒比啊,我也不是要挟你,只不过,你让我放了你,却拿不出一点诚意来,你倒是说说,这平白无故的,我又为何要放了你?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

    重黎疑惑,“父亲,您当真要放了他?”

    “废话,我徒儿还在他手上,不放他出来难道让他一直占据着我徒儿身体。”

    徐采笭骂道:“不许喊我徒儿,我都听吐了。你哪怕对我有一丝关切,也不至于将他关在我体内。”

    “噶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这耆童不过是一阴险小人。哎呀小娃娃,我是越来越喜欢你的。咱们是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啊,不如,我也不出去了。你也别运气赶我,我也不去掐你的脖子,咱们二人一体,双剑合璧,从此做个阴阳人,却不更好?”

    徐采苓一听急了,“我不要!我还没嫁人呢!你附身在我体内我还怎么嫁得出去?我不要,我不要……”

    张十一揶揄道:“你嫁给他不就成了?”

    “你……你这憨货,看我不杀了你……”徐采苓刚举了手,却该重黎给挡了下来。

    宋毋忌道:“这样吧,你去将秦王的不死药诓来,我便放了你。”

    “噶哈哈,耆童,你莫不是脑子给这千年寒冰给冻住了,他要有什么不死药,又何须大费周章,跑来齐地找寻?”

    “若他果真有呢?”

    “噶哈哈哈哈,你一个修仙之人,反去问一个凡人要不死药,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宋毋忌却一脸认真,道:“咱们先假借帮助秦始皇找寻丹药,等他得手之后,咱能再想办法,夺过来,如何?”

    “可笑,可笑!从未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宋毋忌也不与他怄,笑道:“那么我就当你答应了。那秦王已行至胶东,不日便至腄县。你且回腄县等候,先取得他的信任,待到时机成熟,骗得他的丹药与我,到那时我才还你自由。”

    重黎在一旁听得着急,叫道:“父亲,您当真要把他放啦?”

    张十一关心徐采苓,也道:“师傅,师姊还被他挟持着,他一走,师姊可怎么办?”

    宋毋忌笑道:“徒儿啊,你师姊如今可是囚笼,该着急的应当是里头的囚徒不是?他据比若是识相,就应该明白谁才是受制于人的那一个。我说的对吧,据比?”

    据比心中盘算:呆在这与他胡扯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先回腄县再谋他算。当即拍板应承:“好,就依你一回,毕竟那张驼子也是因我而死。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秦王取得丹药,我才有下手的机会,他若没那本事取得长生不死药,那我也是无计可施,到时你又要如何处置我?”

    宋毋忌笑道:“你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么着,一年内,秦王若取不得不老药,我无条件还你自由身。”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好啦好啦,秦王正等着你去取不老药呢。你快快下山,引着秦王取不老药去吧。”

    据比早就有心要走,生怕宋毋忌反悔,脚尖点地一溜烟消失在眼前。

    重黎还要追,却给宋毋忌喝住。

    张十一在一旁直跺脚,“师傅,您就这么把他给放走了,万一他对师姊下死手,我们又奈得他何?”

    宋毋忌收住笑容,找了块地坐了下来,这才道:“奈何,奈何,奈得他何?却是无可奈何。”

    重黎听得蹊跷,问道:“父亲,莫不是有什问难之处?”

    宋毋忌道:“那丫头不知从何处得来如此障气,竟能箍住灵魂于躯体之内。如今据比之魂进得去出不来,你说如之奈何?”

    “啊?如此说来,那障气不是父亲所为?”

    “废话,我是这种人?”

    张十一一听大喜,笑道:“我就知道师傅不是如此寡情之人。既然如此,师傅就想个法子把那障气给解了吧。”

    宋毋忌却直摇头,“施法者也是个高人。他有意让障气与肉身融为一体,想破障气,必破肉身。然而肉身一破,灵魂无所依,也是死路一条。可谓毫无破绽,无解至极。”

    重黎端着下巴沉吟道:“如此说来,施法者是早有预谋,此计就是专为据比设下的圈套。”

    “不错。据比想要破了肉身出来,必须待到障气消散。然而没了肉身,七魄先散,三魂还得待到肉身腐烂方可出来,到那时,据比之魂与徐采苓之魂皆已饿死在里头。如此施法手段,无论如何都不是为了保护人所设下的屏障,而是专为囚禁灵魂所设下的陷阱。”

    比之徐采苓的安危,宋毋忌更在意那名背后的施法者。此人既能精准算计拒比尸,自然通晓天下之大事,察观未卜之先机,道行之深,放眼三界屈指可数。如此高深至圣之人治个小小的拒比尸居然要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属实令人费解。

    重黎又道:“父亲打算如何处置拒比?就这么放他走似乎不太妥当,他虽被囚禁于那女子的身体中,但依然行动自如,保不齐会做出什么行为来。”

    宋毋忌还陷在那名幕后高人的深思中,眉头紧蹙不住摇头。

    张十一急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莫非要等到师姊慢慢老去,活活将那拒比耗死在里头?”

    宋毋忌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果然是为师的好徒儿,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为师正有此打算。”

    重黎不假思索道:“倒也是个办法。毕竟凡人的寿命顶多也就百年,再给拒比百年寿命又如何。待到那丫头老去拒比气数也尽了。与其费尽心思将他就地正法,倒不如耐心等待他自行灭亡,反而省心省力。”

    他倒是是省心了,徐采苓可怎么办?张十一眼巴巴看着宋毋忌,泪眼汪汪又要哭。

    宋毋忌笑道:“傻孩子,我怎会轻易放弃你师姊?”见张十一不信,又道:“徒儿啊,你可还记得日前我教你斩三尸之法?”

    张十一哪还有心思关心修炼之法,叫嚷道:“不知道,我不管。我也不要斩什么三尸四尸,我要去救师姊!”他一说完便大踏步往洞口走,还没走上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哭道:“呜呜,可恶的据比尸,刚害往我老爹,又要来害我师姊,我与你不共戴天,呜呜呜呜……”

    “唉!”宋毋忌揉了揉鼻梁,无奈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一有状况就撒泼打诨,全然忘却该如何去应对。罢,罢。”转头看向重黎,“祝融,你可愿替我徒儿解答一番?”

    重黎笑道:“父亲,您这算是在考验我?三尸者,浊物也。所谓‘斩三尸’,不外乎斋食欲、戒妄念,肉身清净,污浊之气自然不驱自散矣。”

    言至此处幡然大悟,拍着脑门乐道:“哦!孩儿悟了,那拒比之魂本就是怨念所化,比三尸之污浊有过之而不及,倘若肉身清净,那拒比尸无精气可汲取,自然饿死在其中。”

    张十一抹着泪道:“可是师姊已经斩却三尸,还不是给那据比附了魂?”

    宋毋忌笑道:“傻徒儿,你昨日刚吃的饭,今天不还得饿肚子?修行之事哪有一劳永逸之理?”

    重黎道:“父亲,那女娃娃看年纪也不过十岁,以她的自身修行,单凭斋戒坐忘恐怕耗不过据比。”

    宋毋忌道:“你可忒瞧得起我那徒儿了。她也不过跟了我几天,学了点皮毛,不说耗死据比,但凡有些想法,他据比岂不将我徒儿捣个生不如死,就算能够耗死据比,他明知将死也会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我徒儿也活不成。那又何必大费周章,直接一刀两命岂不省事。”

    重黎蹙着眉头,忽灵光一闪,道:“父亲,孩儿心生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张十一抢着话头催促道:“哎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啥可不可行的,快讲,快讲。”

    他一时激动没了尊卑,见重黎不去睬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间过于轻浮,脸唰的涨得通红,低声哀求道:“神仙爷爷,求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师姊吧。”

    重黎却只看着宋毋忌。

    宋毋忌咄嗟指正道:“‘爷爷’岂是能够乱叫的?不许胡言乱语。重黎此计可行,只是须得略施小计,方能让那据比就范。”

    张十一摸了摸脑门,这父子俩打的什么暗语,怎么就不谋而合了?见二人相视而笑,却也不敢多问,嘟囔着嘴自言自语道:“既是有了法子就好,我也不便过问,问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毋忌笑道:“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我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本来想着到了那儿再与你讲……”

    忽的一阵哽咽,却又讲不下去。

    宋毋忌叹了口气,缓缓环顾四周,刚要开口讲,却又哽在喉头。隔了良久才缓了过来,这才道:“十一啊,你……可还记得此地?”

    张十一牙缝了挤出两个字:

    “记得。”

    声音寡淡无力。

    “你记得?”宋毋忌讶异的盯着他,“当时你才一岁!”

    “嗯。本来不记得,但看到那个,我便记得了。”张十一指着张驼子躺着的那张冰床。

    重黎道:“父亲,他应该也只记得个大概。想我儿时被你打了也还记得,只是忘了打在哪里。”

    宋毋忌深深叹了口气,道:“唉,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终究还是要去面对。”

    重黎却道:“父亲,过去的事让他过去吧,何必继续纠缠不清?孩儿认为,这些都是前人的事,这孩子本来对此事毫不知情,父亲陡然勾起他的回忆,却又有些什么意义?有些事还是忘却了比较好,放不下,反而是块心结,只能徒增悲怆。”

    宋毋忌却笑了,邹着眉头苦笑。

    “你以为,我为何会来这里?”

    重黎劝道:“父亲,忘掉它吧。”

    “儿啊,父亲我是真的想要忘掉,然而天命难为啊。”

    宋毋忌指着张十一吼道:“我认识他吗?我都没见过他!他就跑到峄山去找我了!我能怎么办?你倒是说说,我能怎么办?我隐居峄山十多年,谁我都不愿见,但当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一眼便认出他来,我只是想走近去多看他一眼,这一看,一路看到芝罘山……”

    宋毋忌手指幽寒洞,全身颤抖。

    张十一目光呆滞,默不作声。

    重黎也有些气愤,扭过头冷冷的道:“父亲,恕孩儿愚钝,孩儿实在无法理解!”

    宋毋忌道:“你无法理解,自有人理解。蓬莱山上那老匹夫还等着这孩子呢,你以为他想逃避便能逃得掉?”

    “蓬莱山?父亲你不是隐居峄山十多年了麽?为何又知蓬莱山有人在等他?”

    “这个你无需知晓。我只想告诉你,天命难违。”

    一通话将重黎说的哑口无言。

    幽寒洞内泉水潺潺,渗出石缝往下落,又渗入石缝向东流。

    重黎叹道:“孩儿明白了。”从袖口掏出一枚绣花针,道:“此处不远有座山名成山。成山往东隔海相望便是蓬莱岛,那岛浮于水面幻化无常。你对着此物喊一声‘蓬莱仙山’,它便能指引你顺利登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