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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北号山取八神剑

    宋毋忌既不去成山寻找蓬莱,也不去琅琊寻找徐福,却引着张十一往北走。

    张十一问:“师傅,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宋毋忌笑而不答,道:“给你个宝贝。”解开腰间一个锦囊袋,“这个百宝锦囊赠与你。”

    张十一欣然接过,将袋口抖了抖问道:“这锦囊装的些什么宝贝?”却原来是个空袋子。

    宋毋忌啐道:“憨娃娃好不满足,得我百宝囊还惦记着我其他宝贝?”

    张十一认死理,辩道:“既不装宝贝,如何又叫‘百宝’锦囊?他一个孩童,心性又直。之所以刻意强调这个“百宝”,既是表明自己并无歹意,也是佐证宋毋忌有错在先。

    宋毋忌也不与他倔,笑道:“你的百宝囊没装宝贝,我的锦囊可是装的满满的。”解开另一个锦囊,从里头掏出一面七彩幡,摇了摇又装回去。

    张十一叫道:“师傅偏心!你既有这许多宝贝,何不赠我一些,反倒赠我一个空锦囊来膈应我?”

    宋毋忌狠狠往他脑门上敲了个响,嗔道:“你个宵小魔娃娃,这锦囊就不是宝贝?”

    宋毋忌随意一说,张十一却听在心里,黯然低下头,嘟囔道:“我果然是个魔娃娃。”

    宋毋忌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故作镇定张大了嘴强调,“我可没说你是魔娃娃。你个小娃娃咋这么不经骂,你师姊整天喊我‘老狐狸’、‘老妖怪’,也不见我当了真!”

    见张十一有所缓和,又道:“师傅骂徒弟,本就天经地义。你要不给我骂,我以后不骂你就是。”说着仰高了头装作气愤,却眯眼偷瞄张十一。

    这一说果然奏效,张十一抹去泪花,道:“师傅,我经得骂,您可劲骂我就是。”

    宋毋忌欣慰的笑了。

    张十一也笑了。

    脚下祥云在天际划过。两人虽处万里长空,思绪却堵在咫尺胸膛。

    张十一终于问出了那句堵在胸口许久的话。

    “师傅,我父亲到底是个什么人?”

    风飕飕划过耳际,春季的艳阳照得宋毋忌睁不开眼,还给冷风刮出一滴眼泪,许久,宋毋忌才道:“罢。你也该有知道的那一天。”却又哽咽。

    张十一早有揣测,又问:“那我到底是妖是魔?”

    这句话直接触动了宋毋忌,回想当年那个他也问过同样一个问题。

    “我到底是妖是魔?”

    宋毋忌按下祥云降至一处山头,强忍住内心烦乱,低着头敞开手搭在张十一双肩上道:“孩子,别再纠结于妖魔了好吗?”

    这是祈求,亦是命令。只因宋毋忌实在无计可施。

    张十一垂下头黯然神伤,喃喃自语道:“果然。我就是个灾祸。自打老爹出事以后,怪事就没停过。我去到哪,妖魔就跟到哪。原来这些都不是巧合。”

    “这有那么重要吗?妖又如何魔又如何?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这件事?你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你一点错都没有,为什么要给我摆出这副‘我有罪,请你原谅我’的嘴脸?”

    宋毋忌越说越害怕,因为当年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张十一也越听越害怕,因为宋毋忌话里话外都说得很明确,他就是妖魔。

    宋毋忌抓着头发,脸撇到一边说不出话来。当年没能劝住那个人,如今又该如何劝的动这个孩子?

    “孩子,你可听过姜尚封神的故事?”

    “那不是故事!”

    张十一生长在齐国,对姜太公的事迹早已耳熟于心。

    宋毋忌声色俱厉训斥道:“你可知道,姜尚老儿封的那三百六十五名正神当中,有多少妖魔?就如那二十八星宿,哪一个不是妖魔所化?如今又有哪一个敢说他们就是妖魔?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神,只要潜心修行,管他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一样成仙。”

    宋毋忌抚摸张十一的头,轻声道:“为师既收你为徒,自当助你修仙,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能像为师一样受人敬仰,明白吗?”

    张十一点了点头。

    宋毋忌大喜,“这就对了。走,咱们先帮你弄件趁手兵器。修行嘛,没把宝剑怎么行。”

    张十一却还不走,问道:“师傅,我还是想知道我父母是谁。”

    “嗐,你咋还提这事?”宋毋忌急得跳脚,却又不敢骂他。

    “师傅放心,我已想开了。我只是……想知道。”

    宋毋忌心想,也罢,总不能瞒他一辈子,却道:“我可说好,你听便听,不要胡闹。”

    “我不胡闹。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我已欣然接受。”

    见这十来岁的孩子眼神坚定,宋毋忌却感到悲哀,这本不该是这种年纪该有的理智。

    “这事啊,说来话长。”

    宋毋忌找了块石头,招呼张十一一起坐下。

    原来薨魔就是张十一生父。

    当年宋毋忌游历至峄山,恰逢薨魔巡山,三两句过后便互相扭打起来。

    这一打就是三天。所谓英雄惜英雄,两人非但没结仇,反倒打出感情来,两人从“刀剑相向”转为“杯酒言欢”。

    这一番攀谈之后可谓相见恨晚,宋毋忌幼稚的作风与薨魔直率的脾气简直臭味相投,当即决定拜为结义兄弟,此后两人便相处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

    或许是被宋毋忌神仙气质所吸引,薨魔竟萌生出成仙的想法。

    本来嘛,凭宋毋忌能力,只需帮助薨魔摒弃邪气,修习正气,自然就是个神仙。

    可那薨魔不知从何处结识了个申公豹。

    那申公豹虽已成仙,却是一肚子坏水,竟教唆薨魔去天庭当差。

    天庭神职早给姜尚老儿安排了个精光,哪还有他人一席之地?

    申公豹挑唆:“四方有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此乃远古灵兽也。得其一则可称霸一方。到那时,还怕天庭不来诏安?”

    假若薨魔足够理智,也不至于被申公豹拙劣诡计蛊惑。只是他一时昏了头脑,病急乱投医,心道:“我且试他一试。”

    彼时天之四灵早有诸天二十八星宿看护。薨魔在四方星宿头上得不到便宜,却因此认识了二十八宿中唯一一名女宿——张奴子。

    那张奴子本是通天教主门下一尾蛇精,当年万仙阵落败之后,给姜子牙封为翼火蛇,又名翼宿。

    也不说是别有用心或是一见钟情,总之薨魔成功傍上张奴子,并且最终走在了一起。不久便降至幽寒洞厮混,并诞下一名男婴,此便是张十一。

    本来嘛,妖魔与妖魔结下孽缘,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张奴子早已不是当年那尾蛇精,而是受制于天庭的天神。天庭自然要管,便有了后来打跑薨魔,打死张奴子之事。

    ……

    张十一听罢,默不作声。

    宋毋忌安慰道:“你虽是个魔,却也是个神。”

    张十一依旧默不作声。

    宋毋忌叹道:“你若真觉得难受,那就哭出来吧。”

    张十一答道:“师傅您放心,我已经想开了。”神情冷漠,既不悲亦不恼,又不哭又不闹。

    宋毋忌见张十一这幅样子,反而觉得难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喊道:“嗐,干嘛老是讲这些不开心的?咱们这可是要去找宝贝哩,开心一点。徒儿啦,知道为师这是要去哪里?”

    张十一摇了摇头,“师傅您又没说。”

    宋毋忌指了指张十一手中捏的那个锦囊,笑道:“哈哈哈,你老说这个百宝囊没装宝贝,为师可不就是为了找宝贝?”

    “什么宝贝?”

    “也不算什么稀罕宝贝,不过给你用倒还绰绰有余。徒儿,你可曾听过越王勾践剑?”

    “这倒是听说过,那剑本是勾践随身携带,传闻他死后那把剑也一并随他陪葬了。”

    宋毋忌摇头摆手,故弄玄虚道:“看来你还是没听说过。为师就给你讲一讲。说昆吾之山有赤铜,其质坚,其气正。后越王勾践曾用其铸造八把神剑,名掩日、断水、转魄、悬剪、惊鲵、灭魂、却斜、真刚……”

    “八把?师傅我只有两手,如何用得了八把神剑?”

    “你这……”宋毋忌又要骂,却又不敢,道:“罢,罢。以你现在修为也用不惯八把神剑。咱就只取他一把。”

    两人踏上祥云继续向北。

    “师傅,咱这是要去哪里?”张十一看这放向不对,问道:“不去越国吗?”

    “去北号山,夜邑以北便是。”宋毋忌手指之处,似乎有一座山隐约高于天际。

    夜邑在腄县以北,自古为齐国辖地。想来越王造的剑给齐王夺了去。

    张十一深知宋毋忌嘴碎,便与他侃了起来,顺着他的话问道:

    “既是在附近,岂不还在齐国境内?越王造的剑咋就到了齐国?”

    宋毋忌笑道:“这你又不知了吧?当年越国强盛,平定吴国之后一路挥师北上,直到在琅琊建立国都。后传位至其孙越王翦。当时田齐虎视越都琅琊已久。越国面对齐、楚日益强盛,在中原难以维持霸权,又因忌惮吴国旧贵族图复仇,遂迁都吴。然而尚未放弃琅琊,遂送齐国奇珍异宝以示好。”

    张十一应和道:“哦,如此说来,这八把宝剑当是被送作宝物赠予齐国?既是有主之物,咱取之是否有些不妥?”

    “你小子,倒也懂些道义。放心,一来齐国早已覆灭,二来嘛,它也不在齐人手中。”

    “师傅我知道,齐人藏在北号山了。”方才说要去北号山,自然是要去北号山找寻那八把宝剑。

    宋毋忌笑了笑,问道:“你可知那北号山是何去处?”

    张十一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宋毋忌。

    “那北号山可是一座妖山。当年姜尚老儿受封于齐地,那些妖怪可是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后来给打怕了才不敢作孽。只是田氏代齐之后,妖怪又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毕竟姜尚可不会保佑田齐。”

    “正巧越王所赠那八把宝剑附有灵气,齐王田和便派巫祝于北号山筑成八剑伏妖阵,以此镇妖驱魔。”

    张十一听罢呀一声叫起来,道:“师傅,咱要取了宝剑,岂不破了阵法,那些妖怪去不又要作乱?我不要,这宝贝我不要了!”

    “你这孩子。为师要拿那宝剑,就没这方面考虑?放心吧,齐王要拿宝剑镇妖,那是因为他本就没什么本事。为师要摆个阵法,搬个石头代之即可。”

    宋毋忌说罢,却又沉下脸,道:“怕只怕,那些妖怪恐怕早就跑出来了。”

    “师傅意思,那伏妖阵已被破了?”

    “有可能。”宋毋忌问道:“徒儿,你可记得,当日你师姊于梁父山上,曾给一个身影吓到。”

    张十一摇了摇头,他可没看到那个身影。

    宋毋忌道:“我也看到了,只是怕吓到你们,才没与你们说。那怪便出自北号山,名猲狙。”

    眼前出现一座山,山上弥漫着一团云雾。

    张十一见过这团云雾。宋毋忌在峄山布下八卦阵时,山上也弥漫着厚厚一层迷雾。笑问:“师傅,是不是每次布阵都会起雾?”

    宋毋忌哈哈大笑,道:“徒儿啊,起雾是不让人看清情况,这样才不好破阵。”

    两人降至山下。

    宋毋忌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张十一又问:“师傅,您在想破解之法?”

    “不。我在想,此阵并未被破,如何就有妖怪逃出来?”领着张十一走了进去。

    张十一又问:“师傅,不先破了阵再进去?等一下迷路了怎么办?”

    宋毋忌道:“若是能够从外面破阵,那只能证明此阵本身就有破绽。摆阵也就没了意义。”宋毋忌边走边解释,“布阵之人摆下阵法之后,也要给自己留一条路出去。咱们只需照着方位往里走便不会迷路。”

    张十一忽然醒悟,怪叫道:“师傅,我知道了。那妖怪定是误打误撞找对了方位,这才给他逃出去了。”

    “不对。布阵之人只会给自己留后路。他虽设的是剑阵,却依旧是个八卦阵。八卦阵生门、休门、开门皆为吉门,其余皆为凶门。他故意将出口设在伤门而非生门,便是不给妖兽从伤门出去。”

    张十一问道:“师傅,伤门既是凶门,他自己就能出去?”

    宋毋忌道:“那猲狙、鬿雀皆为北海之水所孕育,水生木,可推断妖兽五行皆属木,木在东方,八卦东方为生门。放生门如同放妖兽。而伤门在离位,离为火。推测布阵之人五行属土,火生土,离火越旺对他越有利。”

    正说之间已穿过迷雾。

    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张十一抬眼之间顿时怪叫起来:“师傅,这离火太旺,把里面全给烧了。”

    宋毋忌一看也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满山草木早已烧得精光,只留下一地灰烬。

    张十一喜道:“妙,妙。此阵果然厉害。师傅,妖怪劝给烧死了,咱们可以放心拿宝剑了。”

    宋毋忌却眉头紧锁,将张十一拢在一边,斥道:“傻徒儿,咱可是遇到敌手了,还在这笑?”眼睛左右瞟,似乎在提防这谁。

    “这齐王若有此本事,早将这些妖兽赶尽杀绝了,又何须耗费八把宝剑来镇压?这火肯定是另有高人所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收了剑阵赶紧离开。”

    宋毋忌拉着张十一,快步往中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