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浮沉汉末 » 第十二章 西北乱,京畿颤

第十二章 西北乱,京畿颤

    “河南今夏大旱我略有耳闻,但是雒阳前日…地动了?”

    孙坚瞠目结舌地望着身前面色凝重却还是点头回应的程普,一旁的孙策也是心中嘀咕,都城地震?那对这颓势已成的汉家天下可谓是一记重锤啊。

    “大哥!咱们还是按原计划行进?要不要改道绕行雒阳?”程普沉声问道。

    “程叔,咱们去雒阳干嘛?”孙策有些不解,出声问道。

    程普正欲回答,孙坚却摆摆手示意他噤声。

    “你觉得我们绕道雒阳是为了什么?”

    孙坚有意考校一下这个越来越有主意的儿子,程普黄盖也饶有兴趣的等着孙策如何回答。

    孙策低头思索一番,突然脑中似乎一道电流穿过,兴奋地抬头高声道:我知道了!咱们是去看看那刘皇帝还在不在!他要是不在了,咱们也就不用去河北……

    咚!孙坚一个爆栗敲在孙策那小脑袋瓜上,程黄二人也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借以掩饰孙策那大逆不道的话。

    “你这浑小子,这等话也是能乱说的?洛阳地动,现在去雒阳,我们不必费尽心力,就可以轻松地拿下一二世族,从而让张角那些贼人信任我们。”

    “父亲,二位叔叔,还是你们…经验老道!我还得多多向你们学习。”孙策懵了一会儿后绷着小脸说道。

    几人顿时哄然大笑,然后程黄各去安排,自不必多言。

    真正的征程就要开始了!孙策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一路小跑回到亭中。

    “瑜弟!吕兄!来来,我刚刚说到哪来着?噢!说到黑熊精盗取僧袍了,哎,话说啊那汉僧起夜时看到……”

    不仅两个半大孩子听的入了神,周围的汉子们也围过来听着这闻所未闻的奇妙冒险。

    ……

    雒阳。

    宏伟的建筑群依旧还矗立着,只是恢宏的气势有几分不如从前,但是周边许多普通的民居小铺却在地动后成了断壁残垣,显得这座大汉都城颇为破败不堪。

    雒阳震后,官府一反常态,不仅没有及时救灾,反而下令净街,京畿戒严,各里坊居民不得私自离开居住区域,百姓们怨声载道自不必提,但是官府下的严令,一时间无人敢违反。

    平日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雒阳城,如今却是死气沉沉,满目疮痍,就连往日最繁华的金市此刻也是门可罗雀。

    坐落在金市最繁华地段的留香院和青云楼隔街相望,这两家一个是雒阳最奢靡的销金窟,一个是中原地区最雅致的酒馆。总之,都是有钱有势的男人最喜欢光顾的场所。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色的釉面瓦上,仿佛为这两栋三层高楼镀上了一层金身,远远望去仿佛是两处令人神往的仙境。

    而此刻青云楼顶层的一间奢华隔间内,分主宾坐着几人,个个气质不俗、高冠博带。他们都是当朝要员,主座上那位年近六旬的皓首老者正是当今袁氏家主、当朝司空袁逢!

    左手三人分别是其弟太尉袁隗,其长子太仆袁基,次子虎贲中郎将袁术;右侧则是侍中陈纪以及河南尹司马防二人。

    “诸位…都是我们大汉的忠臣名士,可现在竟…有奸宦扰乱朝纲,撺掇陛下迁都长安!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咳咳!我等绝不能坐视不管,老夫决议已定。元方贤弟!明日大朝会你且先与…建公一道表奏陛下,嗬咳咳!具陈迁都之弊。若陛下不听,老夫与次阳…还有袁氏,定会死谏!”

    袁逢虽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但这番话掷地有声,仍显当年气概。其余几人深知迁都长安此事万万不可,因为他们都是关东世族,家族几世基业皆在此,倘若都城西迁,对他们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于是纷纷起身拱手道,定为国家尽忠。

    虽已三旬年纪,却相貌俊秀如少年的袁术偷偷戳了一下兄长袁基,温文尔雅的袁基唯独对这个亲弟弟不假辞色,此刻便狠狠地瞪了一眼袁术,示意他闭嘴。

    但袁术向来不服任何人,别说兄长,就是父亲和叔父他也没什么敬畏之心。

    “父亲,我有消息,十常侍他们建议陛下西迁出自弘农杨氏的授意,不如此次咱们借机把搜罗到的杨氏罪状一并呈上,嘿嘿!让他们收敛一下野心!”

    “竖子!你给我住嘴!”

    众人应声望去,袁逢站起身戟指袁术,老头气的浑身微微发抖。看到父亲真的生气了,袁术也缩了缩脖子。

    “滚出去!”又是一声怒吼。

    袁基向众人告罪一番,拽着袁术就出了隔间。袁逢这才一展大袖,缓缓坐下,在那好一番唏嘘,而众人自然纷纷劝解。

    ……

    与此同时,长街对过的留香院内。

    小湖澹澹,一座水榭中,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不时一阵笑声传向远处。

    “哈哈哈!吉利啊,你果然还是那个吉利!你追那卞氏简直与咱们当年在雒阳劫持新娘子如出一辙啊!”身着白色锦袍的高大中年人抚掌大笑不止,说话这男子约莫三旬出头年纪,面如冠玉,眉若重剑,目似流星,薄薄的嘴唇上一撇精心修理过的胡须更是给本就威严的气质中增添了几分英气。

    而对面那个同样得意大笑着饮酒的黑衣中年,相比对座之人虽然年纪更小,但因为姿容差了许多,而且颇有些不修边幅,因此显得倒是更老成些,他虽身量不高,但身形壮硕,微黑粗糙的皮肤,一看就是经常东西奔波之人,略带弯钩的鼻梁,给人以精明凌厉之感,最惹眼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狭长的眼眶中仿佛有一颗恒星。

    他摸了一把长髯,正色道:本初兄,凉州乱了,京畿恰好又地动了,这天灾人祸齐发,是不是在告诫君王要亲贤能,远小人呢?

    “吉利,我服丧六载,拒绝朝廷辟召,为何?世道艰险,奸贼当道而已。我袁绍素有大志,愿立不世之功,然则这现实逼得我不得不隐忍蛰伏。说到这,你也是深有体会吧。现在,乱象已显,确实到了建功立业之时了,只是…你知道近来朝堂争议最凶的就是否西迁长安之事。这背后是世族的角力,双方定会闹个头破血流,所以我的叔父都劝我再等待些时日,人啊!最难厘清的就是关系!”

    袁绍长叹一声,举杯一饮而尽。

    黑衣中年思索了一会,然后朗声道:“我只知事虽难,做则可成;路虽远,行则将至。本初兄你有你的想法,我理解你,来,干了这杯酒!”

    袁绍哈哈大笑道:曹孟德!吾之知己也!

    ……

    北宫,崇德殿。

    夜色深沉,烛火通明。偌大的一座大殿却几乎没有几个人,因为皇帝重病在床,太医嘱托生人勿进。

    张让佝偻着身躯跪伏在床榻边,静静等候皇帝的吩咐。

    “咳!咳咳咳!”帷幕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张让连忙起身上前去服侍,皇帝确实病了,病得很重。

    “你…让父吗?咳咳!召史侯(刘辩)回…回来吧,你…亲自安排人照顾他起居。扶我起来…我感觉好些了。”

    “陛下,老奴知道您想赶紧好起来,但是病来如山倒,您还是要按太医嘱咐,静卧为好啊!”张让轻轻擦拭眼角,情真意切道。

    “嗬!朕!天命所膺!区区小疾,无妨。”一边说着,一边挣扎坐起。

    张让只好扶着这位倔强的皇帝起身,在殿内缓步行走起来。

    “呼…让父,你说怎么会这样,大汉这驾马车已经快到了悬崖边上了,朕一心要挽救,为何这下坠之势总是不减反增呢?”

    皇帝站在大殿门前,扶着门框,眺望眼前广阔的玉石平台,远方云遮雾绕的月亮,背影看起来是那么萧条。

    扑通一声,张让跪下以首抢地道:“都怪老奴无能,早就应该看出那些反复无常的异族会反叛,陛下勿忧,朝廷大军所向披靡,羌人不过是癣疥之疾。”

    皇帝听完背影微微颤抖,好似是在嘲笑,只是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谁。

    “怪你?怪你们阉竖、奸宦?”

    张让有些摸不准话里的意思,只把头狠狠地压在地板上。

    皇帝摇摇头笑道:“是朕错啦!朕不该做皇帝!朕!做不好这个位子的事!呼…咳咳,让蹇硕严查宫禁,另外晓谕外朝不要在封禁雒阳了,官府须全力救灾不得徇私拖延。”

    “是,老奴立刻去办!”

    “等等,你亲自去告诉封谞,稳住那边,不要让那些人觉得西边乱了,他们就有机可趁,朕就腾不出手收拾他们了…去吧!”

    张让躬身倒退出去,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大宦官,刘宏笑了,笑的很开心。因为一个迁都,这些世族马上就要表演一个狗咬狗了。然后又想到刚刚收到的一封密奏,沉思片刻轻轻说道:“孙策?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我给你机会成长,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惊喜…”

    ……

    陇西郡,狄道。

    一日间攻下这座西北重城,羌胡叛军高兴的举行了一场篝火晚会,这些胡人汉子们载歌载舞,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肆意狂欢。

    城中太守府中则是有一场规格更高的晚宴,叛军主将之一的韩遂和北宫伯玉在此宴请胡人首领,众人畅饮气氛融洽,此时一名高鼻深目的西域舞女款款走入厅中,扭动起婀娜的身姿,跳起了西域特色舞蹈,一时间,众人垂涎不已,纷纷目不斜视地盯着她那杨柳枝般的白腻细腰。

    随着胡琴越加激扬,舞女抛起肩头的红纱,露出一大片雪白,众人睁大眼睛,突然眼前一花,一道寒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