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黄花

    醒来时，我躺在一片绿地上，额头搭着块湿手帕，周围林木丛生，放眼望，只能看到绿叶上闪着光的滴滴水珠。转过头，不远处有条小溪，一个女孩在那边跑来跑去，她个头高挑，身形婀娜，散落的长发清新自然。她一会弯下腰在草地上捡着什么，一会跑到溪边洗着什么，一会又折回，爬到树上用树枝打下一个个果子。我眼角湿润，浑身无力，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眼前是谁，又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便再次闭上眼睛。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人在轻抚我的脸颊，她将我额上手帕拿开，换上另一块干净的。我睁开眼，泪水像潮水般涌出。她跪伏一旁，见我醒来，欣喜一笑，见我泪如雨下，又尽是伤感，她悲喜交加，却强颜欢笑，道：“你醒啦。”她眼神无光，却温柔可亲，她声音沙哑，又颇为动听。见我无动于衷，她又接着道，“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吗？”何止是不记得，当时，我连她在说什么都不太明白，我的世界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如死灰一团，只想闭上眼沉入黑暗里。

    夜幕降临，隐约听到蛐蛐的叫声，身边生起篝火。她用树叶装水，小心翼翼地喂到我嘴里，她把野果子放到我鼻子下让我闻闻，然后移至我嘴角让我吃，见我依然无动于衷，她又把野果放在嘴里嚼碎，吐到手心，另一只手拈起一点递到我嘴边，我知道她用心良苦，可是我的双唇像是被黏在一起，怎么也张不开。她嘴一咧，眼泪哗哗掉了下来。

    耳边有飞虫，她挥手将虫子赶走，篝火烟味飘来，她用芭蕉叶把烟扇去，直到入夜。辛勤的萤火虫，像天使般划开舞步，林叶和绿草，在夜光下娇翠欲滴。她试图再喂我吃野果，再次失败。她抓着我的手，我的手指不自觉地在她手背上刮了刮，她便开心起来，她丢掉芭蕉叶，躺在我身边，指着天空道：“你瞧，月亮好美啊。”

    沉默的乌鸦在枝头打盹，蝈蝈在手上跳跃，朦胧中我睁开眼，流萤已去，而她站在月光下，背影如幻。

    日子一点一点过去，每一天，她都会抛抛水果、打打秋千、做做鬼脸，以此来逗我开心，要么就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撒撒娇，以此来引我注意。渐渐地，我感觉到了饥饿，可我的嘴掰也掰不开，连喝水都丑态百出。但是她让我觉得幸福，每一天，我都要躺在她怀中才能入睡。

    “你看，当云霞散开的时候，烦恼也会随之慢慢散去，其实想要张开嘴并不难，你只要学会笑。”她说着，咧嘴对我微笑，阳光下，她的笑容比草木散发的清香更叫人舒心。我好羡慕她，羡慕她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我的心好痛，痛到无力，庆幸的是，有她一直陪着我，疼我、爱我。

    有一天，我醒来时怎么也找不见她，来去穿行于山林中，我的心再次跌至谷底。

    “啊！救命！”

    是她的声音，我循声而去，山涧旁，她仓皇逃窜，身后一虎跃而扑之，唰的一下，她的肩膀血迹斑斑，身体顺势跌下山石，她不顾其他，只大叫道：“独孤名，救我，独孤名，救我！”

    我脑海瞬间炸开一般，我记起了一切，原来这些天一直陪着我的这个人，正是公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