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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烟火是礼物,也是遗书

    “有急事要去忙吗?”

    放下米蕾后,扎克又独自一人走出了旅馆,年轻人看到扎克,询问道。

    “是啊。”

    扎克消失在了年轻人面前,推开艾格森的手工艺品店门,他是今天夜里艾格森唯一的客人。

    他拿起一个有手腕粗细的木雕,木雕很干净,古朴而又让人舍不得移走视线,无法感受到任何凶煞与血腥的气息,这些木雕不像是杀人凶犯的杰作,更像是一位对未来充满期待的雕塑家。

    金属巨手缓缓攥紧木雕,扎克感受到了其上留下的来自艾格森的气息与痕迹。

    “呜……”

    金属自动更换设备的汽笛吐出阵阵雾气,扎克闭上眼睛,借定位魔法感应着艾格森所在的位置:

    “待在那里别动。”

    钟表厂里的工人们还在借助煤气灯工作,钟表厂上的钟楼指针正朝着夜晚的七点半移动。

    巨大表盘背后,传出一声惊恐的呼喊:“艾格森,你在干什么?!”

    亚姆的父亲瞪大眼睛,目光落在艾格森的手上,他本能的不断后退,直到全身倚靠在钟楼的角落无路可退。

    侦探还存在微弱的呼吸,却已经绝无从艾格森手上挣脱的可能,艾格森步履平缓不断接近着亚姆的父亲,侦探身上流的血则顺着艾格森的路线拖出一条轨迹。

    侦探的衣服像失业工人身上的破布,还是未经修补的那种,血从头开始蔓延,浑身也都是惨不忍睹的伤口,血迹布满了整身衣服,也布满了艾格森的手,那双本是灵巧而纤细洁白,存在美好的意向的手:

    “亚姆是个好孩子,他想离开这里,他想争取美好的未来,他想挣脱依文徒这片泥沼,去他想去的地方,寻找他想要的生活,只是他……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也很心痛;

    “你不该追查这件事的,我能理解你想找回你的孩子,但如果你不死,就只会没完没了的纠缠着我;

    “亚姆的死是我犯下最大的错误,如果亚姆没有看到那些事,我不用杀死我的同胞,这不是我期盼的事;

    “我想保护你们,永远的保护你们,在我老的走不动,老的释放不出魔法之前,我想要把夺走了你们的生活的人全部毁掉,我想让你们再也不会挤在拥挤而漏风的房子里睡眠,我想让你们再也不用为夜里游走的杀人狂而恐惧发抖,如果那天我没有失误,亚姆不会把我当成杀人犯,我也不会……”

    艾格森话还未完,忽然感受到了来自更强大的敌人的声音,随后“咔”的一声,他的手突然猛的发力,捏碎了侦探的脖子。

    他松开了侦探的尸体,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装满金色粉末的玻璃小药瓶。

    “帮我一个忙吧。

    “我店铺里的工艺品,虽然可能没人还想要了,但明天能帮我卖多少就帮我卖多少。

    “攒够钱,离开这里,我已经不能再从那些人手上保护你们了,只要你们能好好活着,逃的越远越好。”

    亚姆的父亲颤抖着蜷缩的身体,他还不明白墙外夜空中若有若无的汽笛声意味着什么,同时,他也还无法理解艾格森所言到底是什么含义。

    艾格森闭上了眼睛,想起杀死莫里的那一夜曾见过一面的披着黑袍,背上似乎有什么机械的旅人。

    原来是他啊。

    艾格森攥紧护符,一拳砸向亚姆的父亲。

    “轰!”

    几乎同时,钟楼的外墙被一股强硬的外力冲开,土雾烟尘中,一只金属重拳直冲着艾格森而来。

    钟楼在设计之初已经增添了特地抵挡魔法的施工材料,却还是被扎克一拳便强硬突破。

    就像打破墙壁的根本不是魔法,是一股蛮横至极的蛮力。

    艾格森朝亚姆父亲打出的一拳似乎毫无保留,却如千钧一发之际毫无迟疑救下亚姆父亲的金属重拳一般,他没有迟疑的收起了对亚姆父亲的攻势,避开了扎克这一击。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艾格森。”

    “是的,我不该做这些事。”

    艾格森没有再做攻击,扎克破墙而入时他便已经明白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何况他即使反抗扎克,自己活了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是为了保护失业工人而活的,或许他能从扎克手中侥幸存活,却绝对会已经不能自理。

    哪怕他凭借一些小手段阴死了扎克,又动手杀死了亚姆的父亲,一个谎言需要用一个更大的谎言作伪装。

    一个失业工人不明不白的死亡,也会引起更多人细思极恐的猜测与想象,会有越来越多根据求真本能调查真相的失业工人死在他手上。

    或许他有一万种手段既杀死亚姆的父亲也活下去,但他再也不能成为保护失业工人的人了,他只是一个无差别杀人的凶犯罢了。

    一把钥匙落到亚姆父亲身旁。

    “这是我店里的钥匙,如果要走不要忘记锁门。

    “以前每天晚上,都有商人雇佣的杀手和教会魔法使在贫民区里游荡,但是接下来不会再有了,至少在这座城市重生前不会再有了。”

    艾格森迈步,逐渐远离亚姆父亲。

    破墙而入的月光与灯光照在艾格森身上,小小的玻璃瓶挂在手上摇晃,金沙反射着金光。

    “只是你们要做个选择,是要立刻自由,还是要更好的生活。”

    扎克立刻扑向艾格森,但是却还是没能抓住迅速从钟楼上坠落的手。

    一切都变得沉默,寂静的冷酷,略显暖黄的灯光离二人似乎这么远却也没有二人之间的距离这么遥远。

    一片寂静里,反射着月光的玻璃瓶坠落地面摔得粉碎,粒粒金沙从碎片与碎片间的缝隙中溅射出来,如火花般散落地面。

    就在玻璃瓶碎落的瞬间,艾格森雕刻的工艺品便成了无数枚炸弹,爆炸代替了依文徒各位商豪与教堂牧师家中的炉火,火光取代了依文徒夜晚的灯光,轰鸣声代替了夜晚的寂静。

    艾格森跃下钟楼时,整个城市都在轰然作响,他张开双臂,微笑着落入爆炸的火焰中,等待烈火燃尽后,让一切过往都灼烧成含糊不清的余烬。

    而把一切过往都点燃的依文徒,将会迎来短暂的新生。

    城市会大量需要建筑工人,设计师,也需要新的铁匠木匠,需要新的伐木工,贫民窟的人们会再一次被需要,他们不会在夜里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只是,这座城市的未来,会重新开始变好吗?

    教堂碎裂的彩窗反射着熊熊烧灼的烈火,火光弥漫的依文徒里,有些贫民选择袖手旁观,又或许是被吓得呆滞了;有些贫民把逃出火堆的企业家再推回了火场;有些贫民则向他们最恨的人伸出了援手。

    他们不会再死去,但再大的危机,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在烈火中重生。

    “大哥哥,这就是海吗?”

    米蕾看着大哥哥交给她的画,蓝色的画卷上,有一团团白色的羊毛毡。

    忽然,大哥哥捂住了米蕾的耳朵,把米蕾护在了身下。

    “轰!”

    爆炸的烈火与轰鸣震使他头晕目眩,米蕾的护符则亮起了耀眼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