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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好啊

    然后画面破碎开来,丢入水中的故事沉入了水底,砸向窗户的石头粉碎了玻璃,骨头与骨头终究要分开。最先开始变形的少女手中的腿骨,龟裂的线条以接触点为中心扩散开来,终于超过了临界点,像刨冰里的冰沙一样回归了自然。

    狗鱼也被力的波纹所吞噬,先是一侧脸开始变形,再是牙齿抓不住牙床,最后是整个身体向左侧飞去。

    噗——

    狗鱼砸在江堤的路面上,鳞片、血肉与水泥摩擦的声音有些恶心,狗鱼脑袋与上半身和路面摩擦的时候,下半身与腿还高高翘在空中,于是它开始翻滚,像个球一样砸到地面又弹起,如此这般的噗噗几声,最后是一声长长的姆——终于在地上不动了,那只高跟鞋最终还是没能幸免,在翻滚中不知落到哪儿去了。

    飞溅向少女的骨片、血液都被凭空燃起的火焰阻挡,然而巨大的冲击力终究是把少女的右手震得生疼,无力地垂落下来,安静地倚靠在身侧。

    然而还没有结束,灰白色的火焰顺着少女的左手向鱼竿上蔓延,她以此作为长枪、铁鞭,飞奔过去追击尚未死去的鱼。

    一下,一下,用力地抽打、穿刺着,像是处理砧板上的食材。

    “卧槽卧槽,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死掉了!”狗鱼哀嚎着,形象的逆转就在眨眼之间。

    少女并不停下。

    “鱼!不就是鱼吗!我帮你抓呀!”

    听到这话,少女停下来,伸手迟疑地伸出三根手指,又变作四根,想了想又变成五根。

    “六条!我帮你搞六条上来!”

    少女点点头,得到饶恕的狗鱼仓皇地蹦回水里,落荒而逃的样子好像被抓奸在床的老王,或者网球教练。

    终于安静下来,波涛仍在一下一下地拍打着防洪堤,风依旧吹着,蝉依旧叫着,水泥地上血肉摩擦留下断断续续一条长长的痕迹,四周洒落着狗鱼断掉的牙齿,引来一群苍蝇蚊子。

    掌声突兀响起。

    由于说“我〇牛逼”或者“姐姐厉害”之类的话会影响气氛,陈鸢就没有说话,只是鼓掌,这样的人与鱼的斗争正是人生搏斗的象征,少女没有被大自然的苦难所征服,反倒骑到了困难的头上,这样临危不惧坚忍不拔的性格是值得他这样的青年终身学习的,那惊人的一棒正是英雄主义精神对失败主义与颓废主义的有力反击,如果陈鸢的眼睛能拍照的话,把刚才那一幕截下来拿去参加国际比赛,想来是能拿个一等奖的,再因为有美少女的加持,放到互联网上也应该有个百万点击才是,只可惜陈鸢的眼睛是自然的原生眼睛,没有改造过,也就没有花里胡哨的功能,有点可惜。

    少女看着陈鸢,没有说话,陈鸢猜她可能是在思考比如“他看到了我不可告人的能力,要杀人灭口”之类的东西,于是更用力地鼓起掌来,若不是怕影响自己的形象,他是可以脱下鞋袜,让脚掌也一起鼓掌的。

    “我可以雇你帮我把鱼拿回家吗?”少女的右臂无力地晃了晃,“你看到的。”

    “免费。”陈鸢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叶,“我都大饱眼福了。”

    “你是指盯着我看了这么久这件事,还是指欣赏了一出武打短片这件事呢?”

    “都有。看美少女的比重要更大些。”

    六条鱼相继被抛出水面,一条接着一条砸在了堤岸上,那条狗鱼倒是不敢再露面了,几个泡泡浮上水面,就再没了声息。

    狗鱼抓鱼是不讲究种类的,就看中一个“大”字,于是一条江豚懵逼地在岸上蹦着,少女拍了拍它的头,将它送回水里。

    “好大的鱤鱼……还有鳜鱼、鲫鱼……”陈鸢凑了过去,那条鱤鱼看上去大约有六七十斤,两条鳜鱼稍小一些,最小那条是胭脂鱼,三十斤上下,而最瞩目的是一条肥鲤鱼,“这鲤鱼怎么和小猪似的?吃什么长大的?”

    少女也是惊讶无比,她装在购物袋里的那条鱼已经是她钓到过最大的了,这五条鱼完全超越了她的认知,那条鱤鱼看着比她还要高,但仔细想想刚才钓上来的那条狗鱼,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其实“水怪”这个称谓可能更适合那家伙,但因为是少女用鱼竿钓上来的,那就是鱼了嘛。

    “要不……”

    “拿得动。”陈鸢打断了少女的话。

    他从休旅包里掏出五个银晃晃的大不锈钢钩子与一条在太阳下熠熠闪光的金属链条。

    少女看着他用铁钩与链条把五条巨鱼连在一起,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在包里放这些东西?”

    “这些?很实用不是吗?你看,都是日常生活中会用到的。”

    少女仰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些东西在什么日常生活里才会用到,于是放弃了思考。

    五条鱼加起来的重量颇为沉重,陈鸢走了拖了一段表示可以承受,挥挥手让少女带路。

    少女背着陈鸢的休旅包,把购物袋里那条不知是死是活的鱼与果盆里剩下的水果丢进江里,将鱼竿与果盆放进购物袋中提在左手上,走到前面为陈鸢引路。

    陈鸢与少女都不是喜好炫耀的人,如今拖了五条大鱼却也希望能有路人凑上来问东问西的,希望别人能因为自己的战利品而驻足,但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阳光太烈吧,从江堤走下来,再走上街头,都没看见行人,就连马路上经过的车子也很少,偶尔有沿街店面的玻璃门会打开,店主钻出头来看上几眼,马上又被滚滚的热浪逼回去,八月就是这样,柏油路上的空气因为炎热而狂野蛮横,把所有向外窥视的眼神都逼进窗帘的阴影里,目光里的一切似乎都在熊熊燃烧,拖在身后的鱼拼命拍打着路面,它们贴着地面的每一片鱼鳞都在热浪里尖叫。

    “你说等到家的时候,鱼是不是已经烤熟啦?”少女仰着头问。

    “至少贴着地那面是熟了。”

    虽然汗流浃背,但心情是愉悦的,进入街区,四周的景物渐渐变得熟悉又陌生,住在这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等送少女回家,陈鸢恐怕还要向她问问路才能找到三妈的房子。

    “我们到啦~”

    初次相识,离晚饭的时间又还很远,陈鸢并不可能在少女的家中待上太久,把鱼放进厨房,接过递来的湿毛巾擦掉身上的汗,闲聊着喝完鲜榨的桃子汁,陈鸢背上休旅包就要告辞,推开大门,白色的缠满牵牛花的栅栏,原色桦木杆上的蓝色屋形木信箱,院角的水仙花丛与歪脖子桑树,滑梯下边的“兔子之家”,在粗壮的茎上高高昂着头的向日葵,被狗咬得掉了漆的红漆木沙发……

    多么熟悉。

    多么陌生。

    这里是哪儿?

    兜里的手机发出了振动,陈鸢赶在来电铃声响起前接通,凑到耳朵边上。

    “铲屎的!你哪里去啦!我怎么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