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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人在和社会处理关系时,就应该像崔主任所说的那样,人如果改变不了这个社会,就应该学习怎么适应这个社会。

    师范班的学生被拆分到了八个班,让这些学生一时难以接受、一段时间又难以适应,但时间会让这些孩子慢慢适应新的环境,交往新的同学、熟悉新的老师。

    韩清洋和余波被分到了五班,宿舍也被分配到了男生宿舍楼一楼的127房间,这里比东10所在的那排平房干净整洁多了,起码在每天早晨不会看到站成一排在院里尿尿的情景了。郭凡所在的六班宿舍仍住在平房,赵树森分到了郭凡所在的东8,依旧享受着早上不用排队去厕所的便利并忍受着终日骚气熏天的气味。

    高二年级的学习相比高一更难了,学生在高一进行了地理会考,高二不用再学地理了,取而代之的是增加了政治与生物两门学科,教五班和六班生物的是一个叫武文华的胖男老师,教政治的是一个叫赵满勤的瘦小女老师。

    五班的班主任也叫赵树森,居然和六班的赵树森同名同姓,赵老师教五、六班的物理课,是一个又干又瘦的小老头,其实这个小老头才四十多岁。五班的数学老师歇了产假,教育局从城关高中调来一个叫王凤春的中年男老师。语文老师叫胡丽云,是个短发女老师、小眼睛,但是很精神。教英语的是一个叫杜红梅的中年女老师,同时也是六班的班主任。化学老师是一个新毕业的年轻女老师,叫何艳。

    面对新的老师、新的课程,师范班的这群孩子表现出自身的高素质、高智商,很快跟上了教学节奏,慢慢地融入了新的集体。

    1994年9月24日,清芬和清芳下了班,清洋和清泽在两周的学习后也回到了家,一家人在吃过晚饭、收拾利索后,韩春生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坐在自家土坯房的大炕上。

    “孩子们,中秋节也过了,今年咱家的收成不错。这几年的日子比以前强多了,后面等清洋和清泽俩人上完大学,咱家的日子就能彻底好起来了。”

    说话间,韩春生看了看四个孩子,清芬低着头,清芳等人看着自己,等着下面的话。

    “最近,咱家发生一点事,这事和你们大姐有关。”

    三个孩子把目光看向了清芬,清芬把头低得更低了,“爸,您别说了!”

    “没事,有些事就得说出来,不能憋在心里......最近,长贵和你们二舅家的表姐金香好上了,这事你们二舅到咱家说过,他把金香调走了,但是长贵好像是铁了心了,以后咱家这门就不让那小子进了,你们仨人也记住了,以后别和长贵来往了,尤其是清芳,你和长贵都在乡中教书,见面该叫哥还叫哥,但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不能和他有什么来往了,你们明白了吗?”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分别说:“哦!”

    清芬把头埋在了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芬啊!爸告诉你,为这种白眼狼掉眼泪咱不值得。你二舅前些天也说了,再给他忙活半个月,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完,再去农药厂上班。这事谁都没有错,错就错在长贵那小子没良心!你张大爷把他从家赶出去了,不认这个儿子了。张大爷一家子和咱家这些年交情很深,不要因为长贵把咱两家闹生分了,还有你二舅家也是,以后亲戚该怎么走动还怎么走动。”

    1994年的国庆节赶上了星期六,全国放假两天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清芬在国庆节前就去了农药厂,刘大拿让人把地毯厂过节的礼品送到了春生家,是两条鲤鱼、两条白鲢还有5斤猪肉。

    国庆这天上午发完过节礼品,地毯厂的工人们拿着鱼和肉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厂房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刘大拿检阅着自己的厂房,看着一架架的机器,不由心中感慨万分。他感慨自己辛勤耕耘了这么多年,从一贫如洗的庄稼村汉子到人人羡慕的企业家,而今又成了国家干部、端上了“铁饭碗”。他感慨自己给八间房村民带来的好处,给大蒲洼乡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车间,他的内心又升起一阵迷茫与彷徨,今后的生意乃至自己的人生道路又该怎么走呢?

    “吱——”厂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刘大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清芬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舅,我看您摩托停在外面,想您一定在车间里。”

    “芬!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二舅,这些天我在想,我去农药厂以后谁给您打下手?您找好人了吗?”

    “唉!像你这么能行的孩子哪去找呀!”

    “二舅,您别这么说。我这些天也帮您想这事了,您还记得郭台那个郭玉才吗?”

    “郭玉才......他是不是前些年没了老婆?”

    “对,就是他,他的二小子郭成,这些年一直在做些小买卖,我觉得那孩子挺机灵的,也有一些想法,您可以把他找来,我觉得这孩子能把这摊子事给您挑起来。”

    “那孩子年纪太小了!好像前几年要来学扎毯,我嫌他年龄小,没收他,这也就四、五年的样子,能有多大能耐呀!”

    “嗯,二舅,那孩子从小学毕业后就去卖冰棍,后来自学了蘸糖墩儿的手艺,冬天自己还去冀州山里倒腾红果,干什么什么行,挺有一股闯劲的,您要是把他招来,肯定能给您腾大轻省!”

    “这孩子真有这么出息呀?照你这么说他真有点我当年的影子......要不这么着,芬啊!你抓个功夫和我去他家一趟,把事情和孩子说明白了,如果这孩子能来最好,要是不愿意来你帮我给他做做工作。”

    “行,二舅,反正今天也放假,要不咱们今晚就去郭台问问?”

    “行,就按你说的办!”

    当晚,刘大拿骑着摩托、载着清芬来到了郭玉才家,此时玉才爷仨正在拨玉米,当看到清芬领着刘大拿来串门,顿时把玉才整糊涂了。把俩人让进屋里,在听明来意之后,玉才非常高兴,表示如果郭成想去地毯厂,他这个当爹的不反对。

    玉才把正在拨玉米的郭成叫进屋子里,把刘大拿想让他去地毯厂的想法告诉了郭成,郭成当时就表示愿意去厂子里上班。双方一拍即合,刘大拿许诺给郭成每月300块的工资,让清芬平时再教教郭成,清芬就这样找到一个接班人。

    郭成的确像清芬所说的那样,聪明又机灵,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一教就会,清芬每天从农药厂下班,郭成总是在家里等着她,要问她一大堆问题。元旦前,郭成基本胜任了清芬之前的工作,刘大拿看到自己的地毯厂被郭成管理得井井有条,于是又给郭成涨了100元的工资。

    高中的学习生活已经过半,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了,人们忙碌时感觉时间过得很快,闲暇时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而过后却相反,几个伙伴也渐渐感觉到“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了。

    谈起高二年级以来的学习,清洋在适应了新的班级后,考试成绩在年级崭露头角,数理化三科都在140分以上,语文和英语的成绩也相当优秀,高二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中考了年级第二,第一名是一班的一个叫胡新的男生。罗慧敏也考了年级的第五。清泽在清洋的帮助下,考试成绩始终在年级前30名以内,明菲和郭凡的成绩要差一些,在年级几次月考中介于100至300名之间。

    高中的老师都很忙,平时在课间也没时间给孩子们解答问题。清泽和明菲通常在课间找清洋来请教,而厚脸皮的郭凡总粘着罗慧敏。每到两周一休,四个伙伴通常在清洋家一起学习,清洋耐心地给大家辅导,有时明菲会打趣道:“韩老师,高中毕业后,你就留在一中任教吧!”

    高二寒假前两周,清泽在课间找到了清洋,塞给了清洋一沓子饭票,足足有50张一元的,他告诉哥哥改善一下伙食。清洋问他哪来这么多钱买饭票,清泽告诉他回家再细说。终于等到了寒假,清泽在清洋的追问下说起了饭票的来历。

    原来饭票是食堂的一位姓刘的大师傅低价卖给清泽的,每次交易都是清泽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去食堂旁的锅炉房打水,刘师傅在做卫生时趁机塞到清泽兜里,两天后清泽把卖饭票的钱以同样的方式塞给刘师傅,这样的交易两周一次,每次100张1元的饭票,而刘师傅只收60元。清泽通过这种方式和刘师傅交易已经三个月了,这次清泽已小有积蓄,便把省下来的50张饭票留给了清洋。

    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清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质问清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哥,你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我是问你这么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清泽沉默了......

    “你这样做是犯法,你是在帮他销赃,你知道吗?那个刘师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有一次我打饭看到他把饭票塞到套袖里,从那以后就再没从他窗口打过饭!他的行为属于盗窃,你是他的共犯,学校知道会把你开除,将来还上什么大学?”

    “哥,我知道错了,但只要不被抓住就没事呀!”

    “你怎么保证不被抓住?你怎么保证刘师傅不会把你供出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被抓到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不想考大学,圆你的梦,咱不能让这点小利冲昏了头脑啊!”

    清泽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哥,那你说我怎么办?”

    “这次交易的钱你给刘师傅了吗?”清洋沉默了一会。

    “没呢。”

    “你手里还有多少张饭票?”

    “我还有30多张。”

    “这样吧!我手里还有40多张,咱们回到学校再买几十张,凑够100张,你把它还给刘师傅,告诉他饭票卖不出去了,他应该不会再找你了。”

    “这样行吗?”

    “行不行先这样吧!你一定和我保证,以后不要再和这个刘师傅有任何来往,也不要去他窗口打饭,行不行?”

    “哥,我听你的。”

    寒假过后,清泽回到学校退还了饭票。从那以后,刘师傅果然再没找过清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