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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礼物

    雨还是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过一会儿就该大起来了。

    两人都是一身的灰尘,席卷刚刚伤势的血污混着尘土黏在衣服上,十分难受。

    沈忆踩着飞剑落到水岸边,看着那还在翻涌的污浊水花感叹:“多了一片湖呢。”

    “水多可不是好事。”席卷摇了摇头,倒也没多说。

    看到水里那巨大的蜥蜴头骨翻上来的时候,他心里忽然灵光一闪。

    “小忆,我们把那个搬上来!”

    “诶?那个有用吗?”

    说着,沈忆踩着飞剑出去,在水中把那惨白的头骨拖了回来。

    “嘿咻,好沉,”沈忆满手的泥水,随意在身上的裙子上抹了抹,反正都脏透了,她围着这比她都高的椭圆形肋骨,好奇地问:“大哥,这个是要拿回去炖了吗?”

    “怎么可能,”席卷只觉好笑,“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骨董了,而且我可找不出那么大的锅啊。”

    “只是明天空手上门不太好,准备做个东西。”

    席卷拍了拍那巨大的颅骨,果然,在怨念的侵蚀下,它的材质相较寻常骨头强了不止一筹,如金如玉,不滑不涩,是好材料,只是沉淀的怨念还在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这没关系,他能处理。

    “那它有什么用?做装饰?”沈忆想到自家墙上那对大翅膀。

    乙级怪物的残留,放在家里那是武力和荣誉的象征——当然普通人还是得处理过,不然全家被怨念影响暴毙,这种事也是有的。

    “不,小忆你到里面坐一下。”

    “诶?现在,这里吗?”

    沈忆不明白大哥想做什么,但是十分配合地翻进白骨中。

    这生前不知品种的巨大蜥蜴,死后在怨念的不断冲刷下,头颅有向人类形状发展的趋势,狭窄狰狞的扁长形状转为椭圆,大致是半个鸡蛋的形状。

    虽然已经成年,但沈忆的身材还是十分标准的帝都流行款,纤细均匀——俗称平胸小矮个。

    有些拘束地坐在里面,席卷按着边缘,轻轻一推,头骨便晃了起来,起伏的角度刚刚好,又不会完全倒下。

    “哇啊,这个有点意思嘛,有点像是秋千。”

    不等席卷继续推,沈忆就在骨头里自己晃了起来。

    “等下,那边是……”

    “噗咚!”

    头骨翻到了水里。

    ……

    “这东西蛮有意思的嘛,是大哥想出来的?”

    沈忆捋着沾满泥水的头发,满不在意地和席卷说着话。

    席卷单手举着巨大的头骨,像雨伞一样挡在二人头上遮雨,摇了摇头:

    “不,小忆你是大户人家出身,所以不知道这个,在民间挺常见的。

    婴儿幼时亲近人,感知又未长成,就算大人在近旁也看不清,离了人便害怕彷徨,大声啼哭,非要抱着。但一般人家总抽不出人整天抱着孩子,便有匠人做了这个,婴儿躺在其中,下带架子,大人踩着便可,摇摇晃晃,婴儿便觉有人在旁,安心十足。

    在风州它叫‘摇窝’,南边的说法我没有了解过。”

    席卷面带笑容满意地扬了扬骨头,“真好啊,正常来说是用竹子编的,但是城外的植物死了还会生长,不太好固型,苦竹太硬短时间也处理不好,用这个就能赶上了。”

    沈忆额前垂下的碎发挡住了眼睛,她直勾勾地盯着身旁的人,瞥到席卷脸上不同于平时的柔软表情,心中略有些触动。

    但她到底没有问出那句“大哥为什么了解这些”。

    ……

    回到村子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路上看不到人,席卷住的地方也有些偏僻,至少不用向外人解释这个骨头和身上衣服的破损是怎么回事。

    席卷简单用凉水冲了冲,衣服简单洗去泥巴继续穿着,先前的伤势使腹部多了几个洞,但在这偏僻地方,衣服不穿了也不会简单丢掉。

    清理完后,席卷走进厨房。

    因为预想之外的情况,没能及时回来,锅上的水已经烧干了大半,一片白色水痕中只有锅底一点点,再晚回来半个时辰,他就该考虑去打新的锅了。

    添水,继续烧,沈忆还在院子里玩那个骨头,完全不怕淋雨的样子,待会儿水烧好了再叫她吧。

    蛇汤的火候还差些,席卷用火钳取出瓦罐,打开轻嗅了下就心中有数,洒了些盐,继续煨。

    厨房后面那些厨余垃圾已经消失了,不愧是遍布苦州的单翼鸟,效率真是不错。

    “笃笃笃!”

    厨房的窗户忽然被敲响了,席卷打开,又是些单翼鸟,那只鸟上下飞舞,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但这畜生能想的东西就那么些,席卷稍一思考,弯腰从后面的缸中抓了一把陈米,单翼鸟立刻飞过来,张开遍布尖牙如旧时代企鹅的喙,三两下就将米吞到腹中。

    果然,是先前那些厨余垃圾不够。

    这些鸟不太喜欢血肉。

    它们的母体孤鸟还保存着部分鸟类的习性,喜欢稻谷、干果这类易存储的东西,并且深山老林里血肉不缺,这些东西反倒少见,以稀为贵。

    偷?再借它几对翅膀说不定才敢。

    席卷过往宰了单翼鸟,洒一把米就完事,这次宰的多了,席卷用了两三捧。

    看着窗外的阴雨,他想起来今天晚饭的食材还没有着落。

    席卷默默转头,看向涨得像个球的单翼鸟,按了按它的脑袋,然后把一小袋米放到它面前。

    “咕?”单翼鸟疑惑地转了转脑袋。

    席卷指了指锅。

    它明白了。

    “笃笃笃笃笃!”

    “撞了撞了!”沈忆拎着七八只鸟,惊奇地跑进来高高举起,“大哥,那些鸟撞到树上死了诶,是要找麻烦吗?”

    “没事,”修斯将一桶水倒进池子,“放进来吧,晚饭还是要吃辣的吗?”

    “嗯……稍微清淡一些吧。”

    “了解了。”

    席卷摸出另一个坛子,上面简单画着蘑菇的标记,蘑菇酱。

    昏暗的天空下,一只涨成球的单翼鸟抓着一个小包,忽上忽下地飞行着。

    ……

    水烧好了。

    沈忆不情不愿地提着热水去后院,那里有个木桶,平时她来就是在那里洗的,虽然更多时候都是去溪里游一圈擦干完事。

    这孩子不喜欢洗澡,因为洗干净要很长时间,她出来的空余不多,每次洗澡都觉得浪费。

    但今天这样子属实狼狈。

    沈忆放下衣服,有些好奇为什么冬天都是冷水沐浴的大哥,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但同样没有问出来。

    也幸好。

    席卷不会告诉她,那是年前杀猪的时候用的。

    没关系,清理得很干净。

    蛇汤已经炖好,浅黄色透明的汤水里,丝丝缕缕的肉丝飘动,蛇骨与姜丝作料沉在下面,香味扑鼻。

    苦溪村太少,没有人会在吃食上研究,人均拥有【啖】的村民连生肉都能吃下去,只有席卷了。

    这些年锻炼后精疲力竭的时候,席卷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到其他东西上,才能不去想某些东西。

    席卷换了身衣服,穿上靴子,盛好汤,准备给几户老人家送过去。

    撑开伞,瘦削的男人走进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