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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完成

    小心地抱着那柔软而惹人怜爱的孩子,她终于拥有了姓名。

    席卷怀抱着孩子,她咯咯的笑显得十分有活力,皮肤稍微舒展开,比之其他刚出生的婴儿好看一些,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会继续成长。

    睁开眼睛,长出头发,甚至能够学会简单的话语,在这被诅咒的世界,即使是人的幼崽也比过去早熟。

    再接下来……席卷就不知道了。

    此刻怀抱这个孩子,陌生的熟悉感袭来,让他手脚发软,隐隐约约有些颤抖。

    这双手,在只剩白骨的时候也未如此动摇过。

    “鱼糕……还是叫瑾儿吧,这可是你的干爹啊,能平平安安的,都要感谢他啊。”约正凑到一边,小心地伸出手指碰着婴儿的脸蛋。

    “大哥你言重了。”

    “哪有,我没什么本事,今天要不是阿公阿婆蛙姑和鱼仔你,可就不好说了……”

    他低头刚要叹息,却被打断了,只因席卷怀里的约怀瑾居然挥起手来,轻轻拍打她父亲的手掌,像是安慰又像是得意。

    城外的人几乎都对情绪异常敏感,但敏感到这个程度,实在令人咋舌。

    周围的人一时无比感慨,这不是什么猫狗兔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新生儿,是他们苦溪村近十年来唯一一个正常出生、拥有姓名的孩子,虽然依旧是有些小小的问题。

    在和亲生父亲交流的同时,那条纤细的尾巴翘起来,缠在席卷的手腕上。

    触感与那些变温动物不同,是温热的,鳞片柔韧而不坚硬,尾巴尖递到他的手心轻轻戳着,有些痒,席卷抱着孩子有些不方便,只试探着用指缝轻轻夹了夹尾巴,女婴便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十分喜欢席卷亲近似的。

    沈忆端着剩下的汤进来时,便看见她的大哥脸上挂着少见的笑意。

    蛙姑这会儿已经喝了两碗,看到又有,便放心地喝起第三碗来。

    “孩子叫什么名儿啊?”

    小姑娘动作麻利地把甜汤放到一边凑过来,她刚进来,后脚三个中年人就跟着来了,慢一点就抱不到了。

    “怀瑾,字心兰。”

    席卷没敢让小姑娘抱着,征求约正同意后,稍微放低了一些,沈忆也知道分寸,擦了擦手后小心地摸着约怀瑾的脸蛋。

    她很喜欢孩子,嗯,乖巧的孩子,在这样的世界里,纯净无暇的孩子是珍宝。

    沈忆用和席卷差不多的力道抚了抚孩子便站开了,没有多摸。

    席卷也把孩子递给竹阿婆。

    直到孩子离开,怀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柔软的感觉,他不禁低头看了看手掌。

    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托着孩子,她大概会觉得不舒服吧。

    约正把那三个人带过来,拍着席卷的肩膀,“这是董大,这是陈大,这是李二,都比我长。”

    席卷挨个叫了哥,都是一个村子,平时也没少走动,倒也不嫌生分,几个人客气了几句,看过孩子,席卷便端来甜汤分给他们。

    这时候苦阿公也恢复了力气,从怀里摸出那张蛇皮,上面精致的花纹让阿婆们多瞥了几眼。

    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的毛皮,大约都是剥下来的术,有些强健体魄的术不用太完整,席卷望过去,大约都是那种类型的,可见新生儿在城外有多脆弱。

    “咳咳,第一天,也让孩子尝尝甜的,先把这些戴上。”

    久违地看见这样热闹,苦阿公的心情也是极好。

    阿婆抱着孩子过来,拨开布料,孩子也不闹,半睁半闭着眼睛,尾巴缩回了襁褓。

    “这是鱼仔做的,好看。”

    阿公展开那块蛇皮,给众人看了看。

    苦溪村的地理位置好,野外少见异变的怪物,但成年人出远门还是需要【敏】——加快速度,【忍】,提高耐力,【蛰】,减少消耗,【伏】收敛气息……没有这些是走不出密林的。

    算是小小地给席卷揽了生意,村里人鲜少出门,少有知道席卷这门手艺的,外行看个热闹,啧啧称奇。

    “心兰,心兰,那就放到胸口了。”阿公展开枯叶色的蛇皮,轻轻落到女婴的胸口。

    怨念会自然地依附人体,蛇皮沾到约怀瑾的皮肤,铭刻的花纹便开始发光,片刻后光芒黯淡,阿公揭下干枯的蛇皮,便见到婴儿娇嫩皮肤上一朵栩栩如生的花。

    好手艺啊。

    他是有见识的,一般人剥下来术,能够完整就谢天谢地,怨念混乱而驳杂,接触到人体就会立刻被吸收增加侵蚀率,只有对怨念的绝对支配,才能像这样凝儿不散,使用时自然调动,对身体的影响也极其轻微。

    约正眨了眨眼,“这花?”

    “用久了就会消失。”

    阿公随口回应后,拿出其他几块皮来,“这是你翠阿婆和竹阿婆的东西。”

    “阿婆费心了。”

    翠阿婆没说话,竹阿婆笑了笑。

    似乎是熊的皮毛和鱼皮,盖在婴儿身上,苦阿公揭下来时,却什么痕迹都没有,仔细感知,怨念的气息也没了。

    因为抱着的角度,见到这一幕的只有席卷,他心中了然,这是侵蚀率高的表现,就像一滴清水滴到墨池当中,全无变化,低纯度的怨念只会成为高纯度的养料,这种程度的术,完全无法影响孩子。

    阿公面容平静,显然是也有预料,将残留些微气息的皮都收好日后处理,笑起来:“好了,这孩子,就是苦溪村的一员了!”

    满堂宾客都笑起来,无论是不是真心,都围绕着约正祝贺她,竹阿婆端了一碗汤去探望约嫂,其他人也各自端起汤来庆祝,热闹着帮着摆放椅子,各自的贺礼放到一边。

    按规矩,今天是不喝酒的,待会儿席卷要做两桌菜。

    接过孩子的是翠阿婆,席卷注意到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像是不太适应抱孩子一样,便走过去,“翠阿婆,我来看着吧,您喝口汤。”

    这严肃的老妇嗯了一声,迟疑地伸出手摸了摸孩子头顶,才递给席卷。

    孩子地表情立刻活泼了很多,尾巴又探出来递到席卷手上,沈忆凑过来想摸,被一尾巴轻轻抽开。

    “你这孩子啊……”

    席卷笑了起来,问沈忆要来汤匙,小心舀起一勺,吹凉后递到约怀瑾嘴边,至少他那张【啖】是贴上了,喝些母乳外的汤水无妨。

    婴儿十分懂事地张开嘴,席卷一点一滴地顺下去,她便开心地晃起尾巴,微微睁开眼。

    是一双琥珀般的竖瞳。

    席卷的动作愣了下。

    这倒也在意料之内,他剥下来的术保存完整,有这样的影响也不奇怪,不知道苦阿公之前说的方法还有没有用,这样的眼睛孩子父母大概不会喜欢吧。

    不过和尾巴比起来还好吧。

    现在没人注意到这边,大家都很开心。

    清甜的梨汤入肚,每个人都展开了笑颜,初生的幼子也咿咿呀呀表达着欢喜。

    席卷轻轻揉捏她的手掌,情绪复杂。

    她还小,不知道这个世界有那么多苦难。

    她还小,所以,尽情欢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