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副本

    江浩似乎听见灵染在絮絮叨叨些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为何要心生好奇，当时好似是真的年轻啊。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

    “黯淡，消散了什么。”

    灵染皱皱眉，“你怎得蹲在墙角偷听人讲话？”

    江浩道，“反正我也不知你这玄玄乎乎，神神叨叨的在说些什么。”

    灵染笑道，“曾经我以为不过如此，现在回想，却是另一番景象。”

    “你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么？譬如缘分，譬如聚散离合。”

    “人各不相同。缘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动人美丽的话语，其底内就一定是同样美妙的心声吗？俗不可耐的举动，心也恰如那混浊阴暗吗？”

    “你看，那些可爱漂亮的话，多虚伪。你看看那些冷漠的面孔，多真实坦荡荡。”

    “人，为什么心那么大呢，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的贪欲呢？世上总有不能完成的种种啊。”

    “不过匆匆数载弹指间。尽了人力，究竟能完成多少事呢。倒不如开心颜，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你能明白我的心吗？不能明白也没什么了。不过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早已经习惯。”

    “如果能自己抉择，我一定不要成为人。做一颗遇光而化的露珠，做一束随风飘零的云，做一阵漫步天涯的风。这该多好啊。”

    “我早就累了，累到骨子里。已经不愿意睁开眼睛，我知道，我一睁开眼睛，等待我的不过是又一个聪明者的谎言，一个又一个，永远没有尽头。”

    灵染终于露出一点神色来，淡的，疲倦的。

    “你们都是对的对么？错的只有我一个人。”

    江浩沉默良久，“林宇……是你口中所谓的聪明人么？”

    灵染笑道，“他？对啊，是的。可是有时我又止不住的希望，他不是的。可是人啊，终归是骗不过自己的。”

    她渐渐沉默，“我在你们眼中大抵是很没用的人吧。可我即使恨这个世界，却从心底里更爱这个世界。所以不愿意欺骗任何一个人。”

    “聪明的人啊，努力的人啊，为之不懈追寻的人啊。愿你们所付出的努力终归能心想事成。”

    “我的容身之所在哪里呢？从我决定坚持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了。”

    “我心魔已经根深蒂固，修为也再难长进一分一毫了。

    “江浩，我很感激你，能陪我走过我生命的最后一程。”

    说到最后几个字，灵染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她吐出一口鲜血，眼睛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临死前，她颤抖着抬起头颅，望了一望天边的流云，最终偏头向那排依旧散发着光芒的白玉。

    江浩耳边好似还能感受到她的轻轻的低语，我宁愿死，我也有我的骄傲，绝不妥协。

    他抚上她的双眼，让她不至于最后一程黄泉路也不能瞑目。

    这时，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说是对？是错？是黑？是白？或许本该就有许多东西，不应该属于这样清楚的定义。

    江浩恍然抬头，捏碎了一枚玉石，其中印刻的封印流转。

    黑衣黑发的少年踏步而来，空间距离于他而言只是虚设。

    林宇看着灵染倒下的身体，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自见面以来一直风轻云淡的脸孔上，突然有一丝平静被打破。

    江浩开口，“她死了。你是她口中的聪明人，也大抵是她放不下的人。你可以抽取我的记忆，她临终的话，即使伤害我的魂魄，我也想让你听到。那或许不是话语，而是嘶哑的绝望的悲鸣。”

    林宇的嗓音里有一丝嘶哑，“我不会伤害你的魂魄。她怎么这么傻呢。”

    江浩不由一声笑，“是啊，这么傻。”

    林宇道，“她说她爱这个世界，却走得这么干脆。”

    江浩道，“或许她说得对，不能明白也没有什么了。她早已经习惯，习惯了这样，坚持着走下去，不管还是否有力气，不管是否已经伤痕累累。她的结局，对你们而言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林宇道，“我大抵知晓她为什么选择你了。”

    江浩道，“曾经我也执着，现在都没有意义了。终归是最爱你的，虽然她也爱每一个人。”

    林宇笑笑，好似没有了什么力气。

    “我一定让她再回来。”

    江浩一声叹息后，终于忍不住一声讥笑。

    东流水，不回头。滚滚来，涛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