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赤色之狐（5）
老人面色一沉，摆了摆手，没有在听他说下去。
他已经知道了到底是什么破事。
沉吟片刻，他站起身来，在没有风的房间里，他的衣角翻飞摆动如花火。房间的角落一道暗门缓缓出现，上面的花纹一闪即逝，老人向内走去不忘招手示意昭跟上。
穿过一条小道，老人在一个空旷的小房间里停下。
屋中明亮空旷，只是强烈的阳光照在里面也无法缓解浓郁阴沉的气氛。这都是源自房间正中挂的那身战甲，其上笼罩着浓郁至极的杀气。
这样浓郁的杀气里，昭微微晃了晃。片刻，他稍稍适应，心神随之安定下来。
见昭恢复，老人直直走向那身战甲，挥手示意昭也到战甲的近前来。
昭彻底看清这身战甲，实在非凡。
战甲似乎是某种秘铁为主材，泛着幽冷的光像是技艺高超的大匠师铸成的刀剑那样，令人心寒。花纹是后来铸成的，是一片片妖冶的鲜红色彼岸花，在这死亡的美丽中也不失庄重，紧紧抓住每一个见到她的人的眼睛。
“过不了多久，我会再次穿上她，就像是昔日征战时那样。”
老人轻轻抚摸着战甲似在追忆往昔一般，只是语气越发沉重，房间内压抑无比……他猛地扭头看昭，看着男孩的眼里却是杀气四起。那是深入骨子里的冰寒，令人恐惧无比。
昭不自觉地退后一步，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仿佛有滔天血海涌起似乎可以吞没所有。
“我早已厌倦了血，但那是一旦粘上就无法洗去的东西，你明白吗？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有些人一旦离开就再不会回来的。”
“你知道吗？我最好的年华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血，除了鲜红的血……唯一的美好也……”老人长叹，有些话说不出口了。之前锋芒毕露般的凌厉面色也多了几分颓唐，在那之下不知还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老人陷入了沉默，眼眸在这一刻几乎黯淡无光。
昭闻言心中也很是复杂。恍惚间，仿佛透过了时光，他望见了老人过去的的身影。他的身上满是鲜血，但是他却从未停止杀戮，他不断地杀死敌人……
当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老人独自站立在山丘之上，折断的刀剑遍地都是，无尽蔓延开来，不知何方才是尽头。
天光暗淡无比，隐隐萦绕着血色的云，几欲沉坠。但老人依旧站得那么直，在他放下剑的那一刻，刀剑齐鸣。
老人回过神来，眼神明亮而锐利。昭望向老人，他有预感他就要做决定了。
老人的视线望向远方，也许在那一刻穿透了房间的阻隔。他用一种凛冽的声音警告男孩，说道：“风雨就要来了，一切都将于此终结。”
“但我真的很希望，希望你可以活下来，以你自己的意志活下来……只是，若那时再见，你已不再是自己，我会亲手斩了你！”
昭瞬间大喜，他直接忽略了老人之后的话语。
他知道老人已经默许他待在这里。广阔的天地已经为他展开了大门，或许在不久之后，这个世界会就此接纳他们。在这一刻，游子归家四个字的含义在昭的身上以别样的方式真正得到诠释。
老人却只是继续摸了摸那身战甲。
他恍惚地坐下，闭目无言。这一千年来，多少无辜的孩子被终生囚禁，多少人因此被斩杀，可那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的命运早已落入异族手中，他们已无法在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随时都会沦为棋子……诸神未显，沧溟势弱，终究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看到那个男孩的那一瞬间，他就回想起来年轻时的自己。但那时他自诩武勇不凡，可终究还不过是软弱的孩子。
还只有13岁的他颤抖着走上了战场，他拿起死去祖父留下的剑，强忍恐惧，杀死了第一个敌人。过了许多年，那张临死前不甘、怨恨的面孔依旧清晰无比。
可谁对谁错要怎么分清呢？
他们同样被命运所裹挟，明明谁也没做错什么，可他们为了活下去只能拼命杀死别人……这是那个残酷战场上唯一的生存之道。
在初见昭的那一刻，他的确很失望，但更多是遗憾。因为看到这个相似的男孩身上，背负着的那些沉重无比的东西……那时，他的心中就有所不忍。
老人不想看着昭离开。
那么多年，那么多孩子终究没有摆脱这份恶意，或许在某一天，他会亲手送那个孩子离开。他不想多看这个可能会被他自己亲手斩杀的孩子。
他心里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不是对的，目前来看，或许这样是比较稳妥的……但以后的岁月到底会如何，他无法预料。
“可是，有些事根本无法弄明白。一个人明白另一个人在想什么最难了，非要花一辈子才能懂得。”
一个声音忽地响彻在他的耳边，他心中一震，恍惚间意识到又一次幻听了。
那是妻子死前所说，她在生命的终点再一次表明了她的爱意。
老人心中百味杂陈。
过去的那些年真的就是命运的游戏一般。在初次的美好相遇之后，没太久就举办婚礼，本来以为是天赐良缘……可最终却是不遂人意。当他们两人结婚之后，忽然就变了许多，谁也不满意谁，或者说，她明明很爱，但是固执地不愿意承认，而他也以为他爱的不是她。
可当她离开之后，他突然发现心底那个人一直都是她，一直……都是她。
一直、一直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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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爷爷他最好了，虽然也有时候会比较严肃，但那种时候是很少的。”
晏璇坐在门口大树上，她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昭抬头凝望，光影里的晏璇愈发美丽。笑容灿烂得仿佛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她坐在枝叶茂密的树梢上，不安分地摆荡着纤细的小腿。发丝也在风中微微舞动，淡青色的眼眸灵动异常，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还有那个，宁都告诉了我名字，你叫什么啊？”
昭犹豫片刻，轻声说道，“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要不了多久，你很快便会忘记我们的。”
“你在说什么？”语气很不解，似乎还有些怒意。
“我哥哥叫做昭，他之前一直很温和的，这些天有点累了吧！”宁呆呆地，她尴尬地慌忙解释。
她望着旁边高过一头的哥哥，一种糟糕的感觉突然就浮现在心底。那个温和的哥哥似乎已经时光里远去了，留下来的已经不再是他了……她也说不清到底怎么了，但是她真的有些恐惧。
她伸出手，这一刻只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我不在意的，你们只不过是小孩子而已。”
“所以还是应该要像孩子一样了，该吃吃，该睡睡，反正你们终会长大的。不过再次之前，真的不必着急的。”
晏璇重新露出笑容，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他已经知道了到底是什么破事。
沉吟片刻，他站起身来，在没有风的房间里，他的衣角翻飞摆动如花火。房间的角落一道暗门缓缓出现，上面的花纹一闪即逝，老人向内走去不忘招手示意昭跟上。
穿过一条小道，老人在一个空旷的小房间里停下。
屋中明亮空旷，只是强烈的阳光照在里面也无法缓解浓郁阴沉的气氛。这都是源自房间正中挂的那身战甲，其上笼罩着浓郁至极的杀气。
这样浓郁的杀气里，昭微微晃了晃。片刻，他稍稍适应，心神随之安定下来。
见昭恢复，老人直直走向那身战甲，挥手示意昭也到战甲的近前来。
昭彻底看清这身战甲，实在非凡。
战甲似乎是某种秘铁为主材，泛着幽冷的光像是技艺高超的大匠师铸成的刀剑那样，令人心寒。花纹是后来铸成的，是一片片妖冶的鲜红色彼岸花，在这死亡的美丽中也不失庄重，紧紧抓住每一个见到她的人的眼睛。
“过不了多久，我会再次穿上她，就像是昔日征战时那样。”
老人轻轻抚摸着战甲似在追忆往昔一般，只是语气越发沉重，房间内压抑无比……他猛地扭头看昭，看着男孩的眼里却是杀气四起。那是深入骨子里的冰寒，令人恐惧无比。
昭不自觉地退后一步，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仿佛有滔天血海涌起似乎可以吞没所有。
“我早已厌倦了血，但那是一旦粘上就无法洗去的东西，你明白吗？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有些人一旦离开就再不会回来的。”
“你知道吗？我最好的年华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血，除了鲜红的血……唯一的美好也……”老人长叹，有些话说不出口了。之前锋芒毕露般的凌厉面色也多了几分颓唐，在那之下不知还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老人陷入了沉默，眼眸在这一刻几乎黯淡无光。
昭闻言心中也很是复杂。恍惚间，仿佛透过了时光，他望见了老人过去的的身影。他的身上满是鲜血，但是他却从未停止杀戮，他不断地杀死敌人……
当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老人独自站立在山丘之上，折断的刀剑遍地都是，无尽蔓延开来，不知何方才是尽头。
天光暗淡无比，隐隐萦绕着血色的云，几欲沉坠。但老人依旧站得那么直，在他放下剑的那一刻，刀剑齐鸣。
老人回过神来，眼神明亮而锐利。昭望向老人，他有预感他就要做决定了。
老人的视线望向远方，也许在那一刻穿透了房间的阻隔。他用一种凛冽的声音警告男孩，说道：“风雨就要来了，一切都将于此终结。”
“但我真的很希望，希望你可以活下来，以你自己的意志活下来……只是，若那时再见，你已不再是自己，我会亲手斩了你！”
昭瞬间大喜，他直接忽略了老人之后的话语。
他知道老人已经默许他待在这里。广阔的天地已经为他展开了大门，或许在不久之后，这个世界会就此接纳他们。在这一刻，游子归家四个字的含义在昭的身上以别样的方式真正得到诠释。
老人却只是继续摸了摸那身战甲。
他恍惚地坐下，闭目无言。这一千年来，多少无辜的孩子被终生囚禁，多少人因此被斩杀，可那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的命运早已落入异族手中，他们已无法在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随时都会沦为棋子……诸神未显，沧溟势弱，终究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看到那个男孩的那一瞬间，他就回想起来年轻时的自己。但那时他自诩武勇不凡，可终究还不过是软弱的孩子。
还只有13岁的他颤抖着走上了战场，他拿起死去祖父留下的剑，强忍恐惧，杀死了第一个敌人。过了许多年，那张临死前不甘、怨恨的面孔依旧清晰无比。
可谁对谁错要怎么分清呢？
他们同样被命运所裹挟，明明谁也没做错什么，可他们为了活下去只能拼命杀死别人……这是那个残酷战场上唯一的生存之道。
在初见昭的那一刻，他的确很失望，但更多是遗憾。因为看到这个相似的男孩身上，背负着的那些沉重无比的东西……那时，他的心中就有所不忍。
老人不想看着昭离开。
那么多年，那么多孩子终究没有摆脱这份恶意，或许在某一天，他会亲手送那个孩子离开。他不想多看这个可能会被他自己亲手斩杀的孩子。
他心里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不是对的，目前来看，或许这样是比较稳妥的……但以后的岁月到底会如何，他无法预料。
“可是，有些事根本无法弄明白。一个人明白另一个人在想什么最难了，非要花一辈子才能懂得。”
一个声音忽地响彻在他的耳边，他心中一震，恍惚间意识到又一次幻听了。
那是妻子死前所说，她在生命的终点再一次表明了她的爱意。
老人心中百味杂陈。
过去的那些年真的就是命运的游戏一般。在初次的美好相遇之后，没太久就举办婚礼，本来以为是天赐良缘……可最终却是不遂人意。当他们两人结婚之后，忽然就变了许多，谁也不满意谁，或者说，她明明很爱，但是固执地不愿意承认，而他也以为他爱的不是她。
可当她离开之后，他突然发现心底那个人一直都是她，一直……都是她。
一直、一直都是……她。
----
“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爷爷他最好了，虽然也有时候会比较严肃，但那种时候是很少的。”
晏璇坐在门口大树上，她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昭抬头凝望，光影里的晏璇愈发美丽。笑容灿烂得仿佛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她坐在枝叶茂密的树梢上，不安分地摆荡着纤细的小腿。发丝也在风中微微舞动，淡青色的眼眸灵动异常，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还有那个，宁都告诉了我名字，你叫什么啊？”
昭犹豫片刻，轻声说道，“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要不了多久，你很快便会忘记我们的。”
“你在说什么？”语气很不解，似乎还有些怒意。
“我哥哥叫做昭，他之前一直很温和的，这些天有点累了吧！”宁呆呆地，她尴尬地慌忙解释。
她望着旁边高过一头的哥哥，一种糟糕的感觉突然就浮现在心底。那个温和的哥哥似乎已经时光里远去了，留下来的已经不再是他了……她也说不清到底怎么了，但是她真的有些恐惧。
她伸出手，这一刻只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我不在意的，你们只不过是小孩子而已。”
“所以还是应该要像孩子一样了，该吃吃，该睡睡，反正你们终会长大的。不过再次之前，真的不必着急的。”
晏璇重新露出笑容，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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