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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求救信号

    又过了一个多月,大旱完全爆发了,而且势头比所有人预估的都要猛烈,安村周围的草已经完全黄了,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灼人的味道,安村旁边的水洼也肉眼可见的在缩小,先前准备的十三个瓮根本不够用,于是村里又紧急制作了十个大瓮用于储水,所有的兽皮和一小部分兽肉也都换成了粮食。村外,野兽活动的领域越来越接近安村,甚至白天都有野兽在离安村不远的枯树下乘凉,与同类外表大不相同的变异野兽也不再罕见,外出变得极其危险。我们缩在建好的石墙里,依靠早已经准备好的水和粮食,日子过得平静而艰难。爹不允许村里人私自外出,要出村必须在白天,五人以上才可以,谁也不知道干旱还要持续多久,围墙圈起来的地方很小,整天窝在高墙里,就像坐牢一样。

    嗯?什么是坐牢?

    日后我才知道,这平静是多么可贵。

    这天中午,我正在村子北边的石墙上站岗,和我一起的是安河,不知道他对我有什么意见,一直冷冰冰的,我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两个人就这个干巴巴的站着。

    正无聊间,北边突然扬起了一阵尘土,这也是草原大旱以后才有的特殊景象。我用手遮着太阳光,仔细观瞧,好像是有几个人正骑着马朝这边赶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人,于是我跟安河说:“有人过来了。”

    安河也眯着眼睛看,头也不转的说:“两个。”

    这小子眼神还真不错,出现这种情况,是要汇报给村长的,我有意想把这个发现的功劳让给安河,就让他去报告,没想到安河还挺有脾气。

    “你爹,你去。”

    我叹了一口气,跳下垫脚的大石块,回家跟爹汇报。

    “呀,怕不是石帽村那边出事了?”

    爹让我赶紧牵马,又去叫了几个人,一起从村子南边唯一的大门出去,骑马绕到北边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来人。

    来的一共两匹马,却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明显是受了伤,被头发乱糟糟的健壮中年人绑在背后。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张半全?”爹显然是认识对面的人。

    “安村长,快救石帽村,”那个背着伤者的健壮中年人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带着他背后的伤者一同跌下了马,爹赶紧下马扶起他,发现他也受了很重的伤,赶紧招呼众人将他们抬进村子,安置在我家里。

    刘老豆被请了过来,他先检查张半全,发现只是脱力,并没有明显的外伤,而那个被他绑在身后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的腿上有被野兽抓出的伤口,只经过简单的包扎,伤口已经流脓了,好在之前挖野菜的村民顺手挖了不少草药,现在刘老豆富裕得很,处理这种伤口并不难。

    唯一清醒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年龄跟我相仿,他坐在院子里,疯狂的喝水,到第三碗的时候才被娘制止:“孩子,不能这么喝,会坏了肚子的。”

    爹详细的盘问了这个年轻的小子,小伙像是受了极大精神刺激,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不过我从他零散的话语中,也算理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石帽村在得到草原大旱和野兽变异的消息后,就立刻开始做各种准备,和安村一样,他们也想到了修建石墙,但和安村不一样的是,石帽村虽然整体上富裕一些,但并不团结,以我未来老丈人为首的一群人想尽全力修建起高高大坚固但总体面积小的墙,抵御野兽;另一部分人则仗着狩猎队伍强大,人强马壮,只想简单修一圈石墙,把整个村子都围住。

    两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导致石帽村修起的石墙并不坚固,很多地方只有一人高。旱情爆发以后,开始有野兽频繁骚扰村庄,起初都被猎手们打了回去,不想前天夜里,突然有大群野兽进攻石帽村,很多野兽直接从矮墙上跳了进来,有身强体壮的甚至能推到石墙。虽然猎手们及时进行了反击,但还是出现了很大的伤亡,现在很多石帽村人被围在村东的几个大户家里,依靠高墙抵御野兽。为了不被困死,石帽村决定向邻近的村庄求援,被派来安村的,就是张半全等人,一共来了四个人,四匹马,其中一个在路上为引开野兽的追击,死了。

    那个小伙子说,张半全背着的那个姑娘,就是我没过门的妻子,张马莲。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石帽村派出张马莲的目的,她是石帽村用来说服爹的一张亲情牌——看在亲家的份上,救救石帽村。

    去不去救,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安村人在大旱来临前忙活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避免和狂暴的兽群冲突,去救石帽村,可能会死很多人;但不去救,往日说好的联盟就是一句空话,更何况还有“亲戚”关系在。

    爹去召集村里人开会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刘老豆已经给张马莲上好了药,重新包扎了。我看着我未来的妻子,这个以后要和我度过一生的人。她很漂亮,比大多数草原女子都要秀气,脸上有草原风霜留下的红,头发不长,都扎成辫子,体型健壮但不粗壮,应该说,是草原男人理想的妻子。

    “哥。”我回过神,原来是小玉在门口叫我,“爹叫你去外边商量事儿。”

    “嗯嗯。”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张马莲,然后就出了房门。

    到了村里经常开会商量事情的空地上,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乎村里所有的人,连女人孩子都在。爹向大家说明了石帽村的情况,连张马莲的情况也没有隐瞒,然后提出了一个问题:救,还是不救?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愿意放着平淡安逸的日子不过,跑出去和野兽厮杀,至少我不想。

    沉默持续了好久,第一个站起来说“救”或者“不救”的人,都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爹纲要开口说话,被一旁的安非爷爷拦住了,安非爷爷站起来,慢慢说道:“人活一世,不能直视为了或者,当时两个村子一起定下的约定,要相互救济,现在石帽村有难了,咱们要是不去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救不救从来都不是一个应该拿出来讨论的问题,我们要研究的,是怎么去救!”

    安非爷爷的决绝震撼到了我,爹也受到了鼓舞:“没错,我们去救,安平,你和我打头阵。”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路途凶险,我心里也纠结着,但是村长儿子的身份又迫使我不能后退,我站起来,很坚定的看着围成一圈的安村人,说了声:好!

    狼群有头狼,羊群有头样,做头头的做了表率,群体就会效仿你,事情就能办成。爹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很快就有人相应了,大都是些和石帽村沾亲带故的,也有一些想站起来,却被家里人拽住的,让我没想到的是,安河竟然也站了起来,他说:“石帽村没有我的亲人,但是安非爷爷说的对,咱们不能失信。”

    末了,由村里的老人们拍板,选出二十个年轻力壮的去救援石帽村,因为太过凶险,大家约定父母兄弟不能同去,家中唯一男丁不能去,独生子不能去。

    这几乎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选人了。

    爹没能入选救援队,他是村长,安村的主心骨,他在安村能起到的作用,远超过在救援队里。呆叔私下跟爹说:“平娃是唯一的男丁,就不要让他去了嘛!”

    爹说:“他不去,其他人怎么会愿意去,谁让他爹是村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