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眉目
春雨绵延，冶城的雨已经落了半月，那雨滴就像寒地深潭里的冰针，每一根都冷进骨头里。滴在地上泛起寒露，久久不能散去。
路上有一少年，身着黑色劲服，腰间系着一环首刀，刀鞘很破，看着不像是什么好刀。他不撑伞，也不穿蓑衣，就这么任雨落下。今天是家人忌日，他刚去城西外的破庙后祭拜亡者。
“这回也不是啊”少年囔囔自语。
天下太大，要找一个人太难，要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难上加难，这么多年了，他仍然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
洪川前些日子自请去福远镖局送剑，听闻那里最近刚到一个独眼镖师，武功不错。洪川无论如何得亲自去确认一下此人。
不过看来是失望了，找了这么多年每每有长相相近的传闻，去探查后大多也是以失落为结局。
既然福远镖局没有要找的人，洪川送了剑便快快赶回了，他每年这时候都是要来祭拜家人的。
洪川原来叫洪三，家里本是六口人，阿爷、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姐姐，但八年前，一家五口被杀，就只剩洪川一人了。
没了家人庇护，洪川成了乞丐。这世道，一个乞丐还是孤儿，活不久。洪川很幸运，他被铸剑山庄庄主收为第三个义子，改名为洪川，这才得以长大成人。
回到冶城，洪川驱马往冶城北面而去。
“娘亲快看，有仙人！”
身后一个女娃娃的声音引起了洪川的注意，还未待他转头，只见一个黄色身影从头顶掠过，脚尖于屋檐处轻轻一点，直直向前飞出近两丈远。洪川心中暗惊，这是什么轻功？从他身边飞过他竟毫无半分察觉，再定睛一看，那身影对着虚空又是一点，似是踩着雨点再次飞了出去。
好轻功！
还未等洪川赞叹完，又是五个身影从他头顶掠过，应是相同的身法，虽然也是轻盈无比，只是这五人比起先前那身影还是差了些。
这六人像是同行的，冶城地处偏僻，如有江湖高手来访，那多半是冲着铸剑山庄来的。看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洪川略一思忖，催促座下黑马加快速度也往北面冶山而去。
洪川快马赶回冶山。
咚咚咚…
“哟，川少爷回来了啊”开门的是李叔，庄内管家。
“剑已送到，便早早回了”洪川答道“今日可有人来庄里拜访？”
“有啊，雁山来的，大人物呢！”李叔开口道
江湖门派多如牛毛，但大多都是昙花一现，真正能屹立不倒的却是不多。三山五门十二庄，中原武林都知道，其中三山为最，五门次之，十二庄再次。
天下武学出三山，这是天机阁的判词，而雁山派便是三山之一。虽说铸剑山庄也是十二庄之一，但若是和雁山派相比，相差甚远。
“来求剑吗？”
“应该是。”
洪川进了庄门，他有些好奇，雁山高手还从未见过呢，不知自己与他们相比如何？
正堂外有五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看来应该是之前洪川看到的五道身影，想来那黄色身影正在正堂里面。看他们不曾入内想来应该是里面在聊些要紧事，洪川躬身抱拳，没曾想五人竟没人理他，为首一人头上不是布带而是玉冠，那人瞥了他一眼便将头转开了。
洪川微微皱眉，他尽量不表露出不悦，只是默默站在另一侧等待。
雁山派？真是好大的脾气。洪川性子稳重内敛，即使心有不快也不会轻易表露，他比任何人都耐得住性子。
雁山莫不是以势压人惯了？在洪川心里，对他不敬没关系，但若是对他义父也是这态度，那他必然是不能答应的。有些事能忍得，自然有些事情是忍不得的。
堂内声音不大，洪川听不到具体讲了什么，但既然音量不高，想来没发生什么令人不快的事。他也不是为了偷听，便放下心来。
一炷香后，一个黄色身影步出正堂，那是一个清秀绝俗的女子，身穿一身嫩黄的衫子。亮可鉴人的黑色长发如同漆黑的银河。她看到了洪川，微微一点头，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深潭，又深、又静。洪川竟看呆了片刻。
黄衫女子回身“陈庄主，有劳了，希望这次我们没有白来冶城一趟。”
“姑娘是知剑、爱剑之人，但铸剑非一日之功，几位今日初到，不如厢房休息，明日再议。”说话的是铸剑山庄庄主陈知丘，洪川的义父。
洪川没注意到，他刚看到黄衫女子愣神的片刻被另外五人中为首的男子看到了，他的眼神一冷，打量了几眼洪川，收回眼神之后便跟在黄衫女子身后离开了正堂。
……
堂内
“义父，雁山何人来求剑？可有为难义父？”洪川还是亲自求证了一番。
“没有。”陈知丘摇头“说是合掌峰上下来的一位小辈，但之前江湖上没听说过。”
合掌峰？合掌峰上是雁山掌门居所，黄衫女子来自合掌峰岂不是说明她是雁山掌门的亲传弟子？
雁山掌门黄天荡，天机阁所评天下十大高手之一，但听闻他狂放桀骜，本身又天赋卓绝，多得是人想得到他指点，但他都看不上，即使雁山本门的青年才俊他也从不指点，从没听说过他已经收了徒弟了。
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有了个年轻人从合掌峰上下来呢？
“雁山下任掌门？”
“不确定，但是此女气度不凡，若说是黄天荡的接班人也不是没有可能。”陈知丘话锋一转“川儿，此次福远镖局之行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洪川无奈摇头，天下太大，他要寻的人，姓名，来处，去处，一概不知，大海捞针啊。他嘴上虽是没说，但内心知道，怕是今生都难以寻到了。
“我这倒是有个消息。”陈知丘似乎早就知道他这个义子此行毫无收获“今日那雁山派的小辈来求剑的同时向我打听了一个事儿，与你要寻的人似乎有关。”
“真的吗？什么事？”难怪洪川惊讶，这事儿确实有些怪，他寻的是一个逃荒的汉子，和雁山能有什么关系。
“他们此行来铸剑山庄是为了两件事，第一自然是求剑。而第二，就要牵扯到一个九年前的旧事……”
“与我寻找的人有关？”
“我问那女娃子，此次下山来冶城所为何事。”陈知丘没有直接回答洪川的问题“她说有两个事，其一是求一把剑，其二是向铸剑山庄询问一人，她问的这人是九年前雁山派外门大弟子齐泽。”
陈知丘稍微停顿，洪川也不打断“齐泽当弑师叛出师门，还杀了雁山同门二十人。齐泽虽然趁其师傅黄万安不备，成功将其击杀，但也被黄万安以剑气刺瞎左眼，并于左眉骨起至左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那女娃子给了我一画像，问我冶城可曾出现过此人。我看了那画像，与你描述的几乎一样。”
左眉骨至左脸颊处的伤疤！
是他！
洪川如同被雷电穿身，呆立许久后方道“我苦苦寻你多年，今日终于让我知道了你的姓名，齐泽！”
路上有一少年，身着黑色劲服，腰间系着一环首刀，刀鞘很破，看着不像是什么好刀。他不撑伞，也不穿蓑衣，就这么任雨落下。今天是家人忌日，他刚去城西外的破庙后祭拜亡者。
“这回也不是啊”少年囔囔自语。
天下太大，要找一个人太难，要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难上加难，这么多年了，他仍然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
洪川前些日子自请去福远镖局送剑，听闻那里最近刚到一个独眼镖师，武功不错。洪川无论如何得亲自去确认一下此人。
不过看来是失望了，找了这么多年每每有长相相近的传闻，去探查后大多也是以失落为结局。
既然福远镖局没有要找的人，洪川送了剑便快快赶回了，他每年这时候都是要来祭拜家人的。
洪川原来叫洪三，家里本是六口人，阿爷、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姐姐，但八年前，一家五口被杀，就只剩洪川一人了。
没了家人庇护，洪川成了乞丐。这世道，一个乞丐还是孤儿，活不久。洪川很幸运，他被铸剑山庄庄主收为第三个义子，改名为洪川，这才得以长大成人。
回到冶城，洪川驱马往冶城北面而去。
“娘亲快看，有仙人！”
身后一个女娃娃的声音引起了洪川的注意，还未待他转头，只见一个黄色身影从头顶掠过，脚尖于屋檐处轻轻一点，直直向前飞出近两丈远。洪川心中暗惊，这是什么轻功？从他身边飞过他竟毫无半分察觉，再定睛一看，那身影对着虚空又是一点，似是踩着雨点再次飞了出去。
好轻功！
还未等洪川赞叹完，又是五个身影从他头顶掠过，应是相同的身法，虽然也是轻盈无比，只是这五人比起先前那身影还是差了些。
这六人像是同行的，冶城地处偏僻，如有江湖高手来访，那多半是冲着铸剑山庄来的。看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洪川略一思忖，催促座下黑马加快速度也往北面冶山而去。
洪川快马赶回冶山。
咚咚咚…
“哟，川少爷回来了啊”开门的是李叔，庄内管家。
“剑已送到，便早早回了”洪川答道“今日可有人来庄里拜访？”
“有啊，雁山来的，大人物呢！”李叔开口道
江湖门派多如牛毛，但大多都是昙花一现，真正能屹立不倒的却是不多。三山五门十二庄，中原武林都知道，其中三山为最，五门次之，十二庄再次。
天下武学出三山，这是天机阁的判词，而雁山派便是三山之一。虽说铸剑山庄也是十二庄之一，但若是和雁山派相比，相差甚远。
“来求剑吗？”
“应该是。”
洪川进了庄门，他有些好奇，雁山高手还从未见过呢，不知自己与他们相比如何？
正堂外有五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看来应该是之前洪川看到的五道身影，想来那黄色身影正在正堂里面。看他们不曾入内想来应该是里面在聊些要紧事，洪川躬身抱拳，没曾想五人竟没人理他，为首一人头上不是布带而是玉冠，那人瞥了他一眼便将头转开了。
洪川微微皱眉，他尽量不表露出不悦，只是默默站在另一侧等待。
雁山派？真是好大的脾气。洪川性子稳重内敛，即使心有不快也不会轻易表露，他比任何人都耐得住性子。
雁山莫不是以势压人惯了？在洪川心里，对他不敬没关系，但若是对他义父也是这态度，那他必然是不能答应的。有些事能忍得，自然有些事情是忍不得的。
堂内声音不大，洪川听不到具体讲了什么，但既然音量不高，想来没发生什么令人不快的事。他也不是为了偷听，便放下心来。
一炷香后，一个黄色身影步出正堂，那是一个清秀绝俗的女子，身穿一身嫩黄的衫子。亮可鉴人的黑色长发如同漆黑的银河。她看到了洪川，微微一点头，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深潭，又深、又静。洪川竟看呆了片刻。
黄衫女子回身“陈庄主，有劳了，希望这次我们没有白来冶城一趟。”
“姑娘是知剑、爱剑之人，但铸剑非一日之功，几位今日初到，不如厢房休息，明日再议。”说话的是铸剑山庄庄主陈知丘，洪川的义父。
洪川没注意到，他刚看到黄衫女子愣神的片刻被另外五人中为首的男子看到了，他的眼神一冷，打量了几眼洪川，收回眼神之后便跟在黄衫女子身后离开了正堂。
……
堂内
“义父，雁山何人来求剑？可有为难义父？”洪川还是亲自求证了一番。
“没有。”陈知丘摇头“说是合掌峰上下来的一位小辈，但之前江湖上没听说过。”
合掌峰？合掌峰上是雁山掌门居所，黄衫女子来自合掌峰岂不是说明她是雁山掌门的亲传弟子？
雁山掌门黄天荡，天机阁所评天下十大高手之一，但听闻他狂放桀骜，本身又天赋卓绝，多得是人想得到他指点，但他都看不上，即使雁山本门的青年才俊他也从不指点，从没听说过他已经收了徒弟了。
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有了个年轻人从合掌峰上下来呢？
“雁山下任掌门？”
“不确定，但是此女气度不凡，若说是黄天荡的接班人也不是没有可能。”陈知丘话锋一转“川儿，此次福远镖局之行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洪川无奈摇头，天下太大，他要寻的人，姓名，来处，去处，一概不知，大海捞针啊。他嘴上虽是没说，但内心知道，怕是今生都难以寻到了。
“我这倒是有个消息。”陈知丘似乎早就知道他这个义子此行毫无收获“今日那雁山派的小辈来求剑的同时向我打听了一个事儿，与你要寻的人似乎有关。”
“真的吗？什么事？”难怪洪川惊讶，这事儿确实有些怪，他寻的是一个逃荒的汉子，和雁山能有什么关系。
“他们此行来铸剑山庄是为了两件事，第一自然是求剑。而第二，就要牵扯到一个九年前的旧事……”
“与我寻找的人有关？”
“我问那女娃子，此次下山来冶城所为何事。”陈知丘没有直接回答洪川的问题“她说有两个事，其一是求一把剑，其二是向铸剑山庄询问一人，她问的这人是九年前雁山派外门大弟子齐泽。”
陈知丘稍微停顿，洪川也不打断“齐泽当弑师叛出师门，还杀了雁山同门二十人。齐泽虽然趁其师傅黄万安不备，成功将其击杀，但也被黄万安以剑气刺瞎左眼，并于左眉骨起至左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那女娃子给了我一画像，问我冶城可曾出现过此人。我看了那画像，与你描述的几乎一样。”
左眉骨至左脸颊处的伤疤！
是他！
洪川如同被雷电穿身，呆立许久后方道“我苦苦寻你多年，今日终于让我知道了你的姓名，齐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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