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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竹中客

    翌日清晨--

    苏墨玖看到书案上熟睡的少年,又看到自己此时身处的床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思来想去,起身将被子轻轻盖在了少年的身上,转身关门离开了房间。

    苏墨玖离开房间后一路小跑,却一个不留神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人。

    “莫姑娘?”宁宁略有些惊讶,“怎么一大早便慌慌张张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宁回头看向苏墨玖的来向,眼神黯淡了下来。

    苏墨玖并未注意到少女神色的变化,“啊,没有没有,我就是睡了一夜起来有些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正巧碰到了宁宁姑娘,便有劳宁宁姑娘带路了。”

    宁宁施了一礼,“莫姑娘客气了。莫姑娘若是想吃什么吩咐宁宁就是,宁宁做好后自会将其送入姑娘房内,无须姑娘亲自前去厨房的。厨房内烟火气味大,怎好让贵客前去呢?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公子也会因此而落得一个待客不周的名声。”

    苏墨玖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借口。

    “是这样的,我小弟顾凌天这些天坐马车似乎有些疲倦,睡到现在也没有醒,我有些担心他,所以就想着亲自给他做一点药膳,等他醒来了给他调理一下身体。他的饮食习惯比较特殊,所以我觉着还是自己亲手去做比较放心,省得他吃完后脾胃不适,又要上吐下泻的,岂不是浪费了你们公子上好的食材?”

    宁宁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莫姑娘,请随我来。”

    宁宁带着苏墨玖又在院子里七转八转,终于来到了厨房,“莫姑娘,这里便是熙园的厨房了。如果有什么吩咐,姑娘可以随时问我,我就在后院的菜园中。”

    苏墨玖颔首,“好,多谢宁宁姑娘。”

    宁宁回给苏墨玖一个温柔的微笑,并很识趣的帮她关上了门。

    苏墨玖深谙自己并不擅于厨艺,便只做了一碗简单的白米粥,守在锅边静静地看着锅内洁白的米粒上下翻腾略微有些出神,心中更多的是忐忑不安,生怕做得不熟而被凉笙嫌弃。足足守在锅边半个时辰才笨手笨脚地将锅里的白米粥盛了出来,端着它走向了凉笙的房间。

    苏墨玖踏入房间,发现少年竟还伏在桌案上没有醒来,便索性放下了手中的餐盘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少年苏醒。

    “居然还没有醒啊……”苏墨玖喃喃自语,“眼看着就要日上三竿了,他怎的睡了这么久。”

    一转头,苏墨玖便看到了一旁早已凉透的铜锅。虽说那锅底的火苗早已熄灭,食材也已经煮的有些老了,但这满满的一锅食材价值不菲且品种多样,若是整锅倒掉,苏墨玖漂泊在外这么久还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的饭菜,不由得有些心疼。

    苏墨玖鬼使神差的就要拿起一旁的竹筷去夹菜,然而少年熟悉的笑声悄然而至。

    “看来,莫姑娘还未用早膳?一夜睡醒去就夹已凉透的东西吃,不怕吃坏了肚子么?”

    苏墨玖完全没想到少年会在此刻醒来,手中的竹筷一个不稳便掉在了桌上。

    而反观凉笙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尴尬。

    “饿了?”

    苏墨玖满脸都写着尴尬,“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啊?”

    凉笙看向桌上的餐盘,“有一会了。看来我今日是有幸能够品尝到莫姑娘亲手烹制的膳食了么?”

    苏墨玖干笑两声,“我这是头一次做,之前从没进过厨房,若是做的不够好你可不能嫌弃我。嫌不好吃,倒掉就好了。”

    “莫姑娘一如既往的嘴硬。”凉笙笑着说,“嘴上说着若在下觉得不好吃可以倒掉,可若是在下真的倒掉了,只怕莫姑娘会生在下好久的气。”

    说着,他便抬腿向苏墨玖走近了几步。

    “莫姑娘说,是也不是?”

    苏墨玖依旧在嘴硬,但脸却早已红到了耳朵根,“才不是呢,若是不好吃你便直说,省得你要是骗我再遭雷劈。”

    凉笙笑着摇摇头,拿起一旁的碗筷正准备细细品味之时突然看到少女白皙的藕臂上赫然多出了几个乍眼的水泡,笑容骤然消失。转眼看向眼前的少女却是一脸的茫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表情微弱的变化。

    凉笙转瞬又变为了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拿起小勺舀了一勺白粥。在口中品味许久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径直看向少女的双眼。

    苏墨玖一头雾水的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凉公子,我脸上蹭上锅底灰了么?还是说……我做的太难吃了,所以凉公子要这样看着我?”

    凉笙故作漫不经心的又舀了一小勺粥送入口中,淡淡道。

    “手怎么了?”

    “手?”

    苏墨玖一脸疑惑的摸向自己的左腕,竟恰好碰到了一个水泡,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苏墨玖满不在意的笑笑,“我竟是没有察觉到,这水泡原也不疼的,若不是凉公子方才提及,我是真的没有发现它的存在。”说着,将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腕默默藏在袖子里,“原是我自己手艺不精,不慎烫伤,现在倒是让凉公子见笑了。”

    凉笙将苏墨玖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不置一词,“以后这些事不必事必躬亲,交给宁宁她们去做便好。”

    “可是我心里头总是觉着,我在凉公子这里又要学武,又要白吃白住,且昨晚还无意间霸占了凉公子的房间,若是不去做些什么,我总是觉得无法安心。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苏墨玖突然灵机一动,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既然凉公子这么说的话,那不管怎么说,我的手也是因为凉公子弄伤的,凉公子真的不考虑补偿给我点什么吗?”

    凉笙一愣,待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无奈的笑了,“你还真是……好吧,作为交换,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苏墨玖露出一脸得逞的笑意,“这可是凉公子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哦,凉公子可不要反悔。”

    凉笙轻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墨玖眼睛滴溜滴溜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我要你去为我寻一把这世上最好的剑,怎么样?最好是那种……上古神剑!”

    凉笙笑着摇了摇头,“上古神剑的确珍贵,若武功高强者得到了定会有如神助,如虎添翼。但是,万事皆有利有弊,它也不例外。且不说上古神剑历经成百上千年,经过无数人的手,剑身更是戾气非常。对于初学者来说,一个不慎便是会被剑灵所反噬,最终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而且……”

    凉笙语气严肃了起来,“传承到如今的宝剑定然也不是用寻常材料所打造的,凭莫姑娘现在的臂力,定是无法将其举起的。依在下愚见,莫姑娘不妨先从最简单的木剑开始练起,不仅进步会更快些,对莫姑娘的身体也是会更适应的。至于上古神剑……在下若是从何处看到了,定会先取来为姑娘留存下来。待姑娘学有所成,能够驾驭得了的时候,在下再将它亲手交到姑娘手中,如何?”

    苏墨玖半信半疑,“真的?凉公子可不要唬我。”

    凉笙有些无奈,“莫姑娘放心,在下不会骗你的。”说罢,朝向屋外喊道,“宁宁。”

    宁宁轻轻推门而入,冲二人施了一礼,“公子,有何吩咐?”

    “去我的药柜里,拿一盒陆公子特制的药膏送给莫姑娘。莫姑娘的手烫伤了,那药膏可保肌肤留不下半分伤痕,速去取来。”

    宁宁面露难色,“公子,前些日子宁宁整理了药柜,发现陆公子的药膏一盒也没有了。陆公子的脾性您是知道的,若不是您亲自去讨他要,他恐怕会连门也不开的……”

    凉笙听闻此语倒并未有任何惊奇,反而是意料之中的笑了笑。

    “这个陆离,还是老样子。”

    宁宁欲言又止,而少年将少女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怎么了宁宁,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大概半年前,陆公子从外面带了一个小女孩回来。宁宁当时看那小女孩灰头土脸的,且长相不似是中原人的样子。但因着公子吩咐过对陆公子的事情一律不许过问,宁宁便也没有去管这些。”

    宁宁轻咬下唇,“只是……公子,如今天下的形势并不是很好,且皙川地处边境,难保将来不会发生战事。宁宁听闻苗疆的细作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如若那小女孩是苗疆派来的细作,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更何况,那陆公子的身份……”

    “宁宁。”凉笙罕有的露出了严厉的神色。

    宁宁低下头去,“宁宁失言了。”

    “你知道就好。”凉笙的面色冰冷,没有一丝表情,“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可以妄言的。不仅对你是这样,对我亦是如此,明白了么?”

    “……是。”

    少女缓缓步出了房间,并将门也轻声关好,但苏墨玖仍觉得这屋子里那股奇怪的氛围一直没有散去,从宁宁提到那个“陆公子”开始,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就变得异常古怪,就仿佛那个“陆公子”是熙园中人人皆提不得的秘密一般。

    如此神秘的一个人,究竟会是怎样的样貌呢?苏墨玖暗自想着。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凉笙把手在苏墨玖眼前晃了晃。

    苏墨玖回过神来,“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在想陆公子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凉笙罕有的打断了她。

    “凉公子倒是跟个蛔虫一般,什么事情都看得通透。”苏墨玖撇撇嘴。

    凉笙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去接她的话,“我想,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莫姑娘很快就会知道了。莫姑娘,请随在下来。”

    “去哪里?”苏墨玖还没有反应过来。

    凉笙走在她前面,没有回头。

    “见陆公子。”

    苏墨玖跟随着凉笙在后院绕来绕去,终于从一条小径中踏入了一片隐蔽的竹林。竹林的深处,一间小小的竹屋若隐若现。若不是常来此处的人定然找不到着竹林的入口,更何况是这样一间隐蔽的小屋了。苏墨玖在暗暗感叹熙园之大的同时,心里也对这位陆公子更多了几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让凉笙如此尊敬,甚至是讳莫如深呢?

    “你来了。”

    苏墨玖心下一惊。

    她十分清楚自己与凉笙距离竹屋至少还有十几米远。而那人不但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更能在这么远的地方便对他们进行“传音入耳”,使得那声音就如同在耳边一般清晰。

    她虽早已听闻武功高强者可在百米开外使用传音入耳从而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然而她所知道的终究不过是传闻,远不如今日亲耳所闻令人惊叹。虽说这距离仅有十几米,但亦能感受到此人雄厚的内功与气场,竟还是令她有些生畏。

    而她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声音并非来自于一位老者之口,反而听上去是一位同凉笙年纪相差不大的一位男子,这更令她觉得惊叹不已。

    凉笙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缓步向前走着。

    “许久不见,你的耳朵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

    一阵木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从木屋传来,伴随着少年的声音从远处徐徐而至。

    “没办法,既然目不能视,总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些。否则,这上天对我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上天?它从未公平过,又何苦去提。”

    白衣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在笑他口中那不公平的苍天还是在笑自己。

    而一旁,轮椅上的华发男子却是面色不善,“你明知我不喜外人涉足我的住处,今日为何带了外人前来?”

    凉笙笑了笑,“在你眼里她是外人,可在我眼里,她却并不是你所说的‘外人’。更何况,你口中说着不喜外人,不还是把‘外人’随随便便的就给领了回来了么?陆离,你这样也未免有些太过于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您就是陆公子?!”苏墨玖震惊不已。

    “哦?你认得我?”陆离的语气听不出变化。

    苏墨玖根据之前凉笙与宁宁的对话以及华发男子的行为早已清楚此人绝非她可以糊弄的过去的,便顺其自然的说了实话。

    苏墨玖微微一笑,“陆公子,实不相瞒,小女子从前在闺中甚少外出,孤陋寡闻,不曾听闻公子大名。只是方才在来的路上听凉公子说起要带小女子去见一位人中龙凤,小女子心生好奇,猜想着凉公子口中的人中龙凤会是怎样的一位前辈,却不想陆公子竟是如此的年轻,故而有些失了分寸,还请陆公子见谅。”

    陆离的表情依旧看不出变化,“姑娘谬赞了,这‘人中龙凤’四字,我陆某实在是不敢当,也当不起。不过,依我对‘凉公子’的理解,这‘人中龙凤’四个字--他是说不出来的。只怕,是姑娘自己加上的吧。”

    苏墨玖知晓他虽然目不能视,然内功极为深厚,着实怠慢不得,便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陆公子,小女子认为不管是凉公子说的也好,是小女子自作主张添上的也罢。然现下凉公子就在小女子身边,如若凉公子觉得小女子话中有不妥之处,定然会早早便指出,不会由着小女子信口胡诌到此刻。如此看来,即便此言不是由凉公子亲口所说,也必然是得到了凉公子的认可的。陆公子且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离嘴角微不可见的轻轻上扬了一瞬,复又变回了先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小姑娘真是好巧的一张嘴,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认识的你这么一位妙人。”

    苏墨玖不卑不亢,“陆公子谬赞了。”

    凉笙观着竹林中的气氛有些古怪,赶忙上前打圆场,“我听宁宁说,你带回来了一位小姑娘,而且似乎还不是中原人?也不知是否是我西凉的子民,怎的到现在都没见到她?”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罢了,你怎的如此好奇。”华发男子的语气波澜不惊,“我叫她去识别药材了,现下就在药房里,你要见她,我唤她出来便是。”

    凉笙不置可否的一笑,“若真是普普通通又怎会得了陆公子的青眼,来当做自己的接班人培养呢?”

    陆离也不理睬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自己操纵轮椅进入了竹屋。苏墨玖和凉笙二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踏入竹屋,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屏风上仅画着几枚竹叶,显得有些过分空旷。桌案上几支毛笔挂在笔架上,一个一看便知已用了多年的砚台和几张宣纸随意的铺散在桌上。屏风后有一大一小两张竹床,两盏竹灯,角落处一个竹制浴盆,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妤儿,有客人来了。”

    一个身着淡黄色水云缎横纹裙的小女孩从后屋匆匆忙忙跑了出来,看着不大,十一二岁的年纪。女孩的眼睛很大,却不似同样年纪的孩子那般有神采,相反显得十分老成。更像是一种……经历过太多世事后,看透一切的眼神。

    那名叫妤儿的姑娘见到来人点了点头,却一言不发,只是跑到了一旁去泡茶。

    陆离看出凉笙心中所想,“别误会,这孩子不是和我一样的残废,她是会讲话的。只是和我在一起快半年了从未见到有生人前来,一时有些认生不爱说话而已。”

    凉笙了然的点点头,“妤儿,名字倒是好听的紧,多半是跟了你之后你给取的,只不知是哪个字?可有什么出处?”

    “春兰日应妤,折花望远道,这句诗你应是知道的,也是希望她能同我不一样,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凉笙心下已明他话中暗藏的含义,“这首诗,是说往日的希望期待、现时的失望哀思以及未来甚至自己也不敢相信却又不愿放弃的幻想。陆兄心中那一结,果然到了如今还是解不开么。”

    陆离微微摇头,“若是那么轻易地便能放下,也就不配称为是心结了。”

    “不过我瞧着那丫头倒是个美人胚子,待她将来一日日的长大,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凉笙引开话题。

    “什么样子,我倒是不在意的。”陆离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我只求……她真的能够成为我的继承人。哪怕有一日我不在这个世上了,还会有人去帮我实现我未能完成的心愿,便足矣。”

    “说正事,你今日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来看看她这么简单的吧。”陆离将话题重新引到凉笙身上。

    他的反应正在凉笙意料之中,索性便也就顺水推舟,“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陆兄的眼睛,我此次前来确有一事相求。这位莫姑娘今日清早不慎烫伤了手腕,我心想着女子身上若是落了疤终归不是什么好事,便想来向陆兄讨要那祛除伤疤的药膏。想来陆兄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所以我便不请自来了。”

    陆离对他的一番花式拍马屁丝毫不领情,“整日里就属你会做人,成日的拿我的东西去借花献佛,却偏又生得三寸不烂之舌,叫人拒绝不得,着实可恨。我一会叫妤儿包好了一盒拿给你便是了,省得你成日就知道惦记我的东西。快些离开,我也好落得个清净。”

    凉笙知他向来嘴硬心软,便也不多说什么,“陆兄教训的是,我听着便是了。只是陆兄,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和陆兄详谈,还请陆兄今夜子时移步在下的书房,好同在下一叙。”

    子时,万籁俱寂。

    一阵吱呀吱呀的轮椅声响起,在这寂静的深夜下显得尤为不和谐。而华发男子轻轻推开门,并不在意他身外的事情。

    陆离嘴角微不可察的轻轻上扬,“好小子,深夜约我前来却不点燃灯烛,是觉得给我这个瞎子点灯浪费了你上好的灯烛么?可别忘了,我虽然看不到东西,但还是有光感的。你这样,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而一旁,白衣少年自屏风后缓缓走出,语气波澜不惊,“陆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果然还是你我初遇时那熟悉的感觉。你我相识多年,陆兄自然是了解我的为人处世的,我是否是那惜财如命之人,陆兄心里最为清楚。澈愚钝,如今有一事在心中终究是不能够确定,还想请陆兄为澈答疑解惑一番。”

    凉笙顿了顿,“而这事,终归是见不得人的,故而澈不曾点灯。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有第三人知晓。”

    陆离手指在轮椅上轻轻敲打,须臾,道。

    “是那丫头的事?”

    凉笙颔首,“陆兄明鉴。”

    陆离不为所动,“你既前来问我,想必是已经找到了什么东西吧。我倒也有些好奇,这世上有什么人,是堂堂的西凉太子看不透的。”

    凉笙对他话中暗藏的一丝反讽视而不见,“倒也不是看不透,只是这心里仍存有一丝疑虑罢了。”说着,从袖口中摸出苏墨玖的那只耳坠,递向面前的华发男子。

    “陆兄不妨摸一下,这是什么。我相信,陆兄凭借儿时的记忆……应该不难分辨吧。”

    陆离的手指在耳坠上细细摩挲,不知摸到了什么,忽然浑身一颤。良久,终于恢复成了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长吸一口气,“这是……东珠。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东珠了,这耳坠,你是从哪得来的?”

    凉笙看到华发男子的样子却是如释重负般的笑了,“既然陆兄也认定它是东珠,那我心底的答案便可以确定个十之八九了。陆兄自然是知晓东珠的珍贵的,而且也知道它一般为何人所有。而这耳坠……”

    凉笙一字一顿,“是我从莫姑娘耳上,亲手摘下来的。”

    “……我虽从一开始便感受到了她身上有‘双生偶’的气息,但也未曾过多的去关注。毕竟苗疆现在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多了,我没有闲情逸致去关注一个小小的双生偶。”陆离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丫头的谈吐,涵养,的确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我也是真的未曾想到,她竟是苏家的人。”

    凉笙面色平静,“我虽常年在西凉,也有所耳闻。昭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苏墨玖,为皇后贺兰氏所出,性格娇纵任性,尤擅于水墨丹青。而这位莫姑娘……她亲口告诉我,她叫莫玖。”

    陆离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怎么斗得过你这种老谋深算之人。只怕有一天她被你卖了,都要帮你数钱。不过话说回来,你既已知晓这丫头的身份,为何还要留她在身边?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旦被她发现,便是个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我?”凉笙挑眉,“外界的流言蜚语我向来是当成过眼云烟,若她一概听而信之,那当真是愚蠢至极。我只不过是想看看……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会为了复仇做到何种地步。”

    凉笙慢慢走向窗边,“而且,我更想知道,苗疆还想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