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磨锋剑式
砺剑山男多女多，男弟子三五人挤一间房，女弟子一人一间。
男弟子住处称芝兰舍，女弟子住处唤杜若寮。
女孩子总是喜爱装扮的，杜若寮的窗口总是摆了许多花花草草，流苏风铃之类。
正值初夏，细雨飘摇，盆中栽种的花草大都吐了蕊，各展姿态，颇有种群芳竞艳的景象。
顾揽秋首次来杜若寮，见到这一簇簇花墙，心中惊奇，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漫步其中，有暗香幽幽，风动铃响，细碎叮当不绝于耳。听雨声，伴风声，动铃声，遂生心旷神怡之感。
在花群之中，独有一扇小窗迥异，窗台半点装饰也无，像是不曾有人住过。
顾揽秋来到这房前，翻开木牌。
果然，门上木牌写了顾揽秋三字。
掏出钥匙，开锁进入，室内空气略带浑浊，显然已经有许多天不曾居住了。
拉开窗户，清新的风吹进房间，方显出几分生动的气息。
屋子空间算不得大，几样简单家具却让空间显得空旷。家具只有一椅一桌，一床一柜，一架一盆，柜里放着几套换洗衣服和被褥，桌上空空荡荡，洗手架上只搭了一条毛巾，女孩子管用的香膏脂粉，一件也无。
这间房似乎只是顾揽秋路过站脚的地方，全然没有半点私人痕迹。
夏稚站在房中，忽地大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至此，他已完全确定了顾揽秋到底是什么人。
顾揽秋是个外表清远脱俗，实则贪心的人。她想要的很多很多，在门派里按部就班的生活，显然无法满足，于是她并不在山中久待。自然，一个用来暂住的房间完全不值得投入精力。
她将更多时间精力放在市井走动，在野外探幽访古。目的是在市井可以宣扬名气，在野外能寻找机缘，挖掘宝藏。
她坚信自己会得到更好的，更大的，更精致的房间。
得到更大的名声，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镜头。
这个房间于是被冷落下来。
由此推算，顾揽秋助人为乐的侠女名声不过是人设罢了，门派里的人缘也都得益于这幅好皮囊。至于她具体为同门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仔细想来一件也无。
她的野心一览无余。
于是，同门对她也只是表面应付。
资料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顾揽秋连一个至交好友都没有。
这当然为夏稚扮演她提供了方便。
从另一个方向也看得出，其实人们都看清了她，不愿与之深交。
但凡有一个好友，在得知门派有几十名弟子失踪后，都会急切出外寻找，而不是看到她回来后说上一句不咸不淡的“回来了”。
扮演一个自私的人当然没什么难度，扮演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当然也没什么难度。
但……
“太过无趣了啊。”
假顾揽秋，真夏稚坐在房中唯一的椅子上，拉开桌子抽屉，内中放着两本书册。
一本是轻功《踏燕诀》，另一本是砺剑山入门剑法《磨锋剑式》。
夏稚不曾学过武功。
万魔教有数十种武功，至于其他派门，江湖上的武功，教内也有收录。
只是，凡修炼武功者，身上必有痕迹。
砺剑山的武功，教内也有收录，但这种名门正派的武功，不是靠一本秘笈就能学会的。秘笈中诸多暗语，禁忌，关窍，都是口耳相授，不立文字。
《磨锋剑式》的书页干净整洁，只是因为时间略显发黄，显然没被翻过几次，就被放进了抽屉，再不见天日。
夏稚先翻开《磨锋剑式》，秘笈由门派印发，内中记载了十二式剑法。十二式招路简单古朴，就算是一个没学过武功的人也能轻松学习。
半个时辰后，他看完最后一页，将书合上，叹息道：“不愧是名门大派，为防止自家武功外泄，真是做足了功夫。”
砺剑山的武功是动功，练剑就是练气，练过一遍剑法就是行过一遍内气。
这部《磨锋剑式》看似简单，实则入门极难。
首先由门中师长手把手教学，度入一脉相承的内气，带动全身经络，方能蓄出自身的砺剑内气，而只有生出这种内气，剑法才算入了门径。
砺剑内气极霸道，不与外气兼容，一旦有外气入体，必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所以就算外人拿到了秘笈，突破了重重关窍，还要废掉自身内气才能修炼。而这只是砺剑山基础武功，要说威力自比江湖上的不入流武功要高，但要说罕世绝学也算不上，废功重练的代价太大。
《踏燕诀》的封面有些褶皱，页脚发卷，书中内容还做了详细注解，显然是被经常翻阅的。
这本秘笈很薄，只有短短十几页，夏稚只用了十分钟就粗略看了一遍。
太好了！
他再度验证了心中想法：顾揽秋果然从未修炼过磨锋剑式。
踏燕诀是轻功，没有行气法门，而从秘笈上的注解来看，她显然修炼过这门武功。
顾揽秋的资料有写：剑法粗劣，擅长轻功。
结合砺剑山内气不兼容的因素，顾揽秋应该是修炼了其他武功，有了一定火候，不舍得废功重修，所以专研轻功，没练剑法。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要去探寻古迹，寻找机缘，试图寻求更高明的武功。
这样的话，“我”意外废功，用不出轻功，就顺理成章了。
夏稚将《磨锋剑式》揣进怀里，拿起油纸伞，快步离开房间。
走出房门，他又再度变回了那个英姿飒爽的顾揽秋。
……
雨仍在下。
淋雨的人却有很多。
顾揽秋一手打伞，一手按剑，和几个巡山弟子在一处行动。
“师姐，这巡山的奖励……”
“我什么身份，用得着跟你抢这点东西？”
其他弟子一唱一和道：“就是就是，顾师姐什么身家，哪看得上这点仨瓜俩枣。”
“不过……”顾揽秋拉长了声调。
“不过啥？”
“我打算好好练剑，你们不是一个个都叫嚣剑法比我好吗，就来教教我。”
一师弟忙道：“我开玩笑的呀。”
旁人跟着附和：“对啊对啊，我们剑法哪能跟你比啊。”
“少废话，教不教吧！”
“你来真的啊？”
“当然！”
一弟子当即拍着胸脯：“教！”
旁人搡他一下：“什么叫教，那是互相探讨，学习！”
“对对对！”
“我也要一起探讨！”
顾揽秋叹口气：“你们要从头开始教哦，这么多年，剑法早还给师兄了。”
师弟笑道：“高深的剑法我还不会呢。”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了，反正现在也没事，你们先教我第一招。要教得好，我明天继续陪你们巡山。”
“师姐说真的？”
“当然了，外面这么危险，我打算闭门苦修剑法啊。”
“好耶！”
当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温声细语地请男人帮自己一个小忙，男人大半都会同意的。
有谁不喜欢和美女相处呢？
细雨中。
几人抛了伞，任由雨滴打湿衣服。
几名师弟极认真地在教剑，恐怕在当初学剑时都不曾这样认真。他们细心摆正顾揽秋的用剑姿势，又调整脚步方位，以掌抵背，灌入自身内气。
顾揽秋认真学剑，不出半个时辰，第一式已然入门。
随着当空舞剑，剑锋穿雨，在同源内气引导下，经络中有丝丝内气凝聚。
“谢啦！”雨中舞剑的女子洒然笑着。
看着她的身姿，众弟子一时失神，嘴里含混不清道：“哪里哪里，教得好明天再学嘛……”
看众弟子的视线都齐齐盯着自己身上，顾揽秋忽地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外衣被雨水打湿了大半，露出若隐若现的里衣。
莫非……
他们在占我便宜？！
男弟子住处称芝兰舍，女弟子住处唤杜若寮。
女孩子总是喜爱装扮的，杜若寮的窗口总是摆了许多花花草草，流苏风铃之类。
正值初夏，细雨飘摇，盆中栽种的花草大都吐了蕊，各展姿态，颇有种群芳竞艳的景象。
顾揽秋首次来杜若寮，见到这一簇簇花墙，心中惊奇，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漫步其中，有暗香幽幽，风动铃响，细碎叮当不绝于耳。听雨声，伴风声，动铃声，遂生心旷神怡之感。
在花群之中，独有一扇小窗迥异，窗台半点装饰也无，像是不曾有人住过。
顾揽秋来到这房前，翻开木牌。
果然，门上木牌写了顾揽秋三字。
掏出钥匙，开锁进入，室内空气略带浑浊，显然已经有许多天不曾居住了。
拉开窗户，清新的风吹进房间，方显出几分生动的气息。
屋子空间算不得大，几样简单家具却让空间显得空旷。家具只有一椅一桌，一床一柜，一架一盆，柜里放着几套换洗衣服和被褥，桌上空空荡荡，洗手架上只搭了一条毛巾，女孩子管用的香膏脂粉，一件也无。
这间房似乎只是顾揽秋路过站脚的地方，全然没有半点私人痕迹。
夏稚站在房中，忽地大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至此，他已完全确定了顾揽秋到底是什么人。
顾揽秋是个外表清远脱俗，实则贪心的人。她想要的很多很多，在门派里按部就班的生活，显然无法满足，于是她并不在山中久待。自然，一个用来暂住的房间完全不值得投入精力。
她将更多时间精力放在市井走动，在野外探幽访古。目的是在市井可以宣扬名气，在野外能寻找机缘，挖掘宝藏。
她坚信自己会得到更好的，更大的，更精致的房间。
得到更大的名声，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镜头。
这个房间于是被冷落下来。
由此推算，顾揽秋助人为乐的侠女名声不过是人设罢了，门派里的人缘也都得益于这幅好皮囊。至于她具体为同门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仔细想来一件也无。
她的野心一览无余。
于是，同门对她也只是表面应付。
资料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顾揽秋连一个至交好友都没有。
这当然为夏稚扮演她提供了方便。
从另一个方向也看得出，其实人们都看清了她，不愿与之深交。
但凡有一个好友，在得知门派有几十名弟子失踪后，都会急切出外寻找，而不是看到她回来后说上一句不咸不淡的“回来了”。
扮演一个自私的人当然没什么难度，扮演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当然也没什么难度。
但……
“太过无趣了啊。”
假顾揽秋，真夏稚坐在房中唯一的椅子上，拉开桌子抽屉，内中放着两本书册。
一本是轻功《踏燕诀》，另一本是砺剑山入门剑法《磨锋剑式》。
夏稚不曾学过武功。
万魔教有数十种武功，至于其他派门，江湖上的武功，教内也有收录。
只是，凡修炼武功者，身上必有痕迹。
砺剑山的武功，教内也有收录，但这种名门正派的武功，不是靠一本秘笈就能学会的。秘笈中诸多暗语，禁忌，关窍，都是口耳相授，不立文字。
《磨锋剑式》的书页干净整洁，只是因为时间略显发黄，显然没被翻过几次，就被放进了抽屉，再不见天日。
夏稚先翻开《磨锋剑式》，秘笈由门派印发，内中记载了十二式剑法。十二式招路简单古朴，就算是一个没学过武功的人也能轻松学习。
半个时辰后，他看完最后一页，将书合上，叹息道：“不愧是名门大派，为防止自家武功外泄，真是做足了功夫。”
砺剑山的武功是动功，练剑就是练气，练过一遍剑法就是行过一遍内气。
这部《磨锋剑式》看似简单，实则入门极难。
首先由门中师长手把手教学，度入一脉相承的内气，带动全身经络，方能蓄出自身的砺剑内气，而只有生出这种内气，剑法才算入了门径。
砺剑内气极霸道，不与外气兼容，一旦有外气入体，必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所以就算外人拿到了秘笈，突破了重重关窍，还要废掉自身内气才能修炼。而这只是砺剑山基础武功，要说威力自比江湖上的不入流武功要高，但要说罕世绝学也算不上，废功重练的代价太大。
《踏燕诀》的封面有些褶皱，页脚发卷，书中内容还做了详细注解，显然是被经常翻阅的。
这本秘笈很薄，只有短短十几页，夏稚只用了十分钟就粗略看了一遍。
太好了！
他再度验证了心中想法：顾揽秋果然从未修炼过磨锋剑式。
踏燕诀是轻功，没有行气法门，而从秘笈上的注解来看，她显然修炼过这门武功。
顾揽秋的资料有写：剑法粗劣，擅长轻功。
结合砺剑山内气不兼容的因素，顾揽秋应该是修炼了其他武功，有了一定火候，不舍得废功重修，所以专研轻功，没练剑法。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要去探寻古迹，寻找机缘，试图寻求更高明的武功。
这样的话，“我”意外废功，用不出轻功，就顺理成章了。
夏稚将《磨锋剑式》揣进怀里，拿起油纸伞，快步离开房间。
走出房门，他又再度变回了那个英姿飒爽的顾揽秋。
……
雨仍在下。
淋雨的人却有很多。
顾揽秋一手打伞，一手按剑，和几个巡山弟子在一处行动。
“师姐，这巡山的奖励……”
“我什么身份，用得着跟你抢这点东西？”
其他弟子一唱一和道：“就是就是，顾师姐什么身家，哪看得上这点仨瓜俩枣。”
“不过……”顾揽秋拉长了声调。
“不过啥？”
“我打算好好练剑，你们不是一个个都叫嚣剑法比我好吗，就来教教我。”
一师弟忙道：“我开玩笑的呀。”
旁人跟着附和：“对啊对啊，我们剑法哪能跟你比啊。”
“少废话，教不教吧！”
“你来真的啊？”
“当然！”
一弟子当即拍着胸脯：“教！”
旁人搡他一下：“什么叫教，那是互相探讨，学习！”
“对对对！”
“我也要一起探讨！”
顾揽秋叹口气：“你们要从头开始教哦，这么多年，剑法早还给师兄了。”
师弟笑道：“高深的剑法我还不会呢。”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了，反正现在也没事，你们先教我第一招。要教得好，我明天继续陪你们巡山。”
“师姐说真的？”
“当然了，外面这么危险，我打算闭门苦修剑法啊。”
“好耶！”
当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温声细语地请男人帮自己一个小忙，男人大半都会同意的。
有谁不喜欢和美女相处呢？
细雨中。
几人抛了伞，任由雨滴打湿衣服。
几名师弟极认真地在教剑，恐怕在当初学剑时都不曾这样认真。他们细心摆正顾揽秋的用剑姿势，又调整脚步方位，以掌抵背，灌入自身内气。
顾揽秋认真学剑，不出半个时辰，第一式已然入门。
随着当空舞剑，剑锋穿雨，在同源内气引导下，经络中有丝丝内气凝聚。
“谢啦！”雨中舞剑的女子洒然笑着。
看着她的身姿，众弟子一时失神，嘴里含混不清道：“哪里哪里，教得好明天再学嘛……”
看众弟子的视线都齐齐盯着自己身上，顾揽秋忽地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外衣被雨水打湿了大半，露出若隐若现的里衣。
莫非……
他们在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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