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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莫劫生的血泪

    白十七受伤后,被众人救回府中。

    与此同时,真正的张青令还在牢内被拴着,黑火教主并未让他过得舒服。

    他身上都是被鞭笞过的血痕,淋漓的鲜血早已渗透了白衣,被泼过的冰水未干,伤口更为刺骨的疼。

    知道自己没被带走,教主肯定是用了障眼法,此刻的他既担心着白十七不去,又害怕她真的去。

    张青令披头散发,透过被冷水打湿的头发看到莫婉儿在牢门外正盯着他。

    他耗尽力气喊:“喂,你们要抓白十七,能不能别折磨我啊。”

    莫婉儿进了牢房,慢悠悠地说:“要怪就怪你投错胎了吧…”

    虚弱地抬起头,他笑着说:“什么意思,莫姐姐,能不能仔细说说,让我死的明白点。”

    莫婉儿一愣,斜着眼睛,“看来还是打得不够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因为感觉你不像是坏人。”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莫婉儿。

    莫婉儿思索一阵,叹了口气说:“好吧,反正也是没意思,你一个快死的人,那就简单跟你讲讲。”

    “教主之所以对你们恨之入骨也是有原因的,可以说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心中怨念太深…”

    黑火教主名为莫劫生。

    出生时因为产子感染,刚出生母亲就去世了,他却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

    可尽管如此,父亲仍觉得他晦气,是他给家里带来了灾难,所以一直都不待见他,把所有爱都放在了哥哥身上。

    父亲原本几次都想卖掉他,却都被哥哥劝了下来。

    尽管莫劫生一直表现的懂事听话,父亲整天仍是数落打压他,让他变得郁郁寡欢。

    十五岁那年,父亲干活摔断了腿,只能在家里养着,失去了收入,生活变得更为紧凑。

    为了贴补家用,莫劫生背着家里偷偷去了码头当苦工,因为年纪小,东家雇他只是为了好骗,常常挑他毛病扣工钱,同为苦工的其他人见他好欺负,也都喜欢捉弄他,骗他多搬一些,自己却在一旁看笑话。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对于自己辛苦找到的工作,只能忍气吞声,以为这样就能息事宁人。

    辛苦了一个月,他拿了半贯铜钱,却瞧见其他人都有二两银子。

    他生气地跑去质问,却被东家的人一顿拳打脚踢,骂他没力气还想多要钱。

    莫劫生独自走在街头,看人来人往,如同往日喧闹,本想多带些钱回家,如今忍着内心凄凉和委屈,用仅有的钱买了两副药,希望可以让父亲的腿快些养好。

    出了药铺,三五个穿着麻布坎肩的苦工看见了莫劫生,嬉笑着就抢走了他的药包。

    他这下子着急起来,哀求他们能不能还给自己,这群人看见他可怜的样子捧腹大笑,戏弄一阵子,不料打闹之中,将药洒落一地。

    几人身影走远,他无助地跪在地上抓着混杂泥土的草药,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莫劫生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满身泥土,鼻青脸肿地刚踏进家门。

    “你还知道回来!”

    父亲瘸着腿,拄着一个破旧的木拐指着他就破口大骂。

    父亲对他一顿数落,他忍不住说:“我去码头搬货,本来想挣些钱的…”

    父亲不相信,瞪着他问:“钱呢?”

    “我去买药了,但是被人抢去弄洒了。”

    父亲嘶哑着嗓子,举起拐杖就打在他身上,“不学好出去鬼混,还学会说谎了!”

    面对父亲的执拗,莫劫生百口莫辩,无论怎么说,父亲都不相信自己。

    好在哥哥选择相信他,即使劝不动父亲,过后也一直在安慰他,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使得他没那么难过了。

    过了一阵子,终于有一家豆腐坊接受了莫劫生,他们认为这个孩子很聪明又肯吃苦,便把他留在身边,豆腐坊的摊主对他也很好。

    摊主的女儿谭心长得十分貌美,每天看莫劫生忙来忙去,两人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久而久之,莫劫生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

    就在莫劫生的生活刚步入了正轨,看到了些希望的时候,张隋出现了。

    那时的张隋年少,还没什么名气,在街上闲逛时看见谭心,便心生轻薄之意。

    见张隋在店前抓着她的手,莫劫生立马从屋里冲了出来将谭心护在了身后。

    张隋看了觉得好笑,抬起头问:“你在这儿逞英雄呢?”

    说完,一把将他推个趔趄。

    他爬起身就拽住张隋,目光坚定,“你不能动她。”

    张隋轻蔑地一笑,斜着眼睛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拦我,不知道我张隋剑术天下一流?”

    “你就是个没能耐的,我根本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

    他示意谭心快走,想自己对付张隋。

    张隋听得生气,平生最讨厌别人看不起自己,二话不说,一把掀翻门前的摊子,由于没带剑,顺手抄起棍子就抡向他。

    他哪里和人打过架,侥幸躲过了几下,就是被实诚的一顿棍打。

    谭心见状哭喊着出来阻止张隋。

    棍子已经断成两截,朦朦胧胧中,他看见豆腐铺子已经被打砸得一片狼藉,再睁眼时,谭心也已经不知被张隋带到哪去…

    无颜再面对豆腐摊主,他将身上这些年攒的所有银两都留在店里,自己带着浑身伤,拖着腿悄然离开了。

    这一年,莫劫生二十一岁,走投无路的他又回到家,父亲在他离开的这些年已经患肺病去世了。

    哥哥见他回家,倒是很高兴,忙前忙后,热情地问他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他不好意思开口,哥哥也没多过问,笑着说:“回来就好。”

    哥哥在外面奔波,碰巧赚到一些钱,在白城开了一家酒馆,他就在酒馆里负责打杂,日子平淡,但两人都很知足。

    人生总是起起落落,好景不长。

    夜幕降临,街上偶尔三两路人,宁静之时,莫劫生刚打扫干净酒馆,门外摇摇晃晃就闯进来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打烊了。”

    他没抬头看,殊不知冤家路窄,来者正是张隋。

    张隋不管不顾地拍了拍桌子,耍起泼皮,大喊:“上酒,上酒!”

    莫劫生擦了擦汗,上前刚想去搀扶,张隋一抬头,吓得他后退两步,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张隋?”

    张隋迷迷糊糊抬起头,注意到了他,眼睛一亮,一把推翻桌子,红着脸膛,指着他高声叫嚷:“原来是你,你居然没死?”

    他回想起当时屈辱的一幕幕,咬碎了牙,见张隋醉醺醺的样子,强忍着恼怒问:“谭心怎么样了。”

    “你说那天的女孩,你很喜欢她吧,已经被我杀了。”

    说完,张隋故意大笑几声,嘲讽地看着他。

    见他咬着牙,满脸通红的憋闷模样,张隋站起来紧贴着他问:“怎么样,杀了我啊?”

    他压抑地咽下一口恶气,默默转身,平静地说:“等着,我去给你拿酒。”

    张隋满意地在桌子上搭着腿,仰头等着上酒。

    莫劫生恨之入骨,他瞥了一眼迷醉的张隋,转身在酒中抖入了一包粉末,砒霜剧毒,若是饮下,必死无疑。

    不过一刻,张隋拿过酒刚想喝,眼神一变,立刻意识到酒里有毒!

    张隋乃是天纵奇才,悟性极高,什么都通,他精通回天术,任何气味也瞒不过他的鼻子。

    知道莫劫生要害自己,张隋借着酒劲就发疯,抱起一坛酒就砸个稀碎。

    他心想坏了,连忙去阻拦。

    张隋揪着他的衣领就甩出去几米远,他撞在墙上,卷起一层灰尘,酒坛子皆被打翻,起身被割破了手。

    他阴脸攥着拳头,血一滴一滴往下流,看着张隋在店里肆意打砸,眼中含着泪。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酒馆变得一塌糊涂,张隋咳嗽着扇了扇尘土。

    “你不是想杀我吗?我偏偏不杀你,以后你干什么我砸什么!”

    张隋侧着脸,一个冰冷的眼神恐怖至极,说罢,转头离去,

    莫劫生一个人瘫坐在酒馆里,夜晚是熬不过去的漫长,眼前是看不清的朦胧。

    直到第二天,哥哥一进门就傻了眼,自己艰难地一手经营起来的酒馆如今成了废墟。

    “发生什么了?”

    “说话啊?说话啊!”

    哥哥狠狠摇晃着眼神涣散的他,他情绪异常低落,呆坐在地上,缓缓说了来龙去脉。

    “对不起,哥。”

    哥哥气得又踹了两脚桌椅,捶胸顿足,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他愤怒不已,颤抖指着莫劫生。

    “看来父亲是对的,你就是个灾星…”

    “你走吧。”

    莫劫生抬头看了哥哥一眼,转身就走。

    明明只是想过着普通日子,最后却总是变得一团乱麻,如今唯一接纳自己的哥哥也变了态度,他心灰意冷,离开了白城。

    悬崖边,抬头是繁星点点,低头是无底深渊,世界的确美好,但与自己无关,活着与自己而言就是被别人踩在脚下吗…

    黑暗中,莫劫生一个人在悬崖边坐了很久,他慢慢起身,最后看一次星星,最后吹一次晚风,然后,一头栽入深渊。

    “年轻人怎么想不开?”

    他双脚突然被一股绳子套住,他听到了一个老头的声音。

    老头把他拽了上来,听了他的遭遇,只留下一句话。

    “与其自己死,不如杀了他。”

    他沉思良久,张隋做了这么多坏事,该死的是他,不如拜眼前高人为师,终有一日要一雪前耻。

    这是他遇见了能改变他人生的师父——孟归南。

    孟归南无心游历江湖,年轻时看遍人心险恶,于是隐居山林,一住就是几十年,唯有江湖上的几个老者才知道他的存在。

    孟归南觉得碰见他即是有缘,在灵通山他随着孟归南学了十年武艺。

    由于心中有信念,十年里再苦再累,他都坚持下来,往日的屈辱历历在目。

    他逼着自己练起双钩,每晚一闭眼,脑海中都是张隋的模样,想起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只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善意。

    强烈的怨念下,进步神速,十年下来,一副双钩使得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