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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六塔村

    位于南部的河滨公园是利海城内公认景色最为优美的去处,一年四季都水量充盈的六塔河从公园中潺潺流过、汇入海中。河堤两旁栽种了几排倒垂的柳树,河面上架设的三两座拱桥,都让这里成为了情侣约会、举家踏青的圣地。

    顺着六塔河的上游寻去,在距离利海城五六十公里的地方,便是六塔河的源头所在,六塔村。

    三面都被丘陵环绕的六塔村,气候怡人、降水充沛,靠着果树种植、水产养殖等基础农业,大部分村民们都能实现自给自足,在这生活悠闲的小村庄里安居乐业。

    六塔村并不大,只有百来号人口,每户人家都相知相熟,平日大家闲聊的话题也不过是昨天哪家小两口又吵架了、前天哪家兄弟为了瓜分果树大打出手这类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琐事,但今日,村里却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村长的儿子被圣会武士抓走了。

    村里人在此之前哪见过这种大场面,碰巧目击搜查逮捕那一幕的几个村民,一下成了村里的红人,走到哪儿都有人问上几句,他们添油加醋地说着圣会武士多么威风凛凛、村长儿子被带走时多么张皇失措,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个时辰就闹得全村人尽皆知了。

    而位于舆论漩涡中心的村长家,可就不是这般轻松了。

    村长隆卫在房里不断来回踱步着,重新抽起了好几年都没碰过的烟草;村长夫人和儿媳则以泪洗面、哭天喊地;十来岁的小孙子虽不明世事,但也感受到了家中不寻常的氛围,学着祖母和母亲的模样哭闹着。

    儿子已经被抓走十几个小时了,还不知情况如何。想到这村长隆卫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他想要摁灭手里的烟草,才发现烟灰缸里的烟灰已经满到溢了出来。

    来抓人的圣会武士说隆科涉嫌盗窃官盐,这话说什么老村长都无法相信。隆科从小就被他们保护得很好,他母亲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也造就了隆科胆小怕事、优柔寡断的性格,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出违法犯罪的事。

    更何况,隆科一直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他每天和哪些人打交道隆卫再清楚不过了,根本就不认识利海城官盐坊的坊主。这一切肯定是栽赃陷害!可隆卫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有谁会想要陷害自己的儿子。

    正想着,卧房里却传来了儿媳焦急的哭喊声,“妈!妈!你怎么了!”

    隆卫心里一惊,赶紧回到房里,却看见夫人瘫倒在了儿媳的怀里。

    “快去叫村里的犬夫医师过来!”

    儿媳听了隆卫的话,正跌跌撞撞地要出门去,却被微微睁开眼的村长夫人拦住了。

    “不用...不用去,我只是,突然有些头晕...休息一下就好。”夫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但好歹是清醒的。

    隆卫实在拗不过夫人,只得在确认她并无大碍后,强迫她一同熄灯休息。不论再怎么心焦,保重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他们也已经年纪不轻了。一整天鸡飞狗跳的村长家终于熄灭了最后一盏灯,暂时归于平静。

    几分钟后,一个一直躲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的人影,趁着夜色翻过低矮的围墙,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村长家中。人影似乎对村长家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左拐右绕,目标明确地来到书房门口。

    这个书房如今大多是隆科在使用,不论是处理文书工作或是撰写书信,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因而他的私人物品也多放在书房内。

    鬼鬼祟祟的人影左右张望,确认四周无人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铁丝,插入锁孔,巧妙地一番撬动,书房的门锁开了。此人快速闪入书房、带上房门,摸到书桌前拉开了第二个抽屉,再从口袋掏出个小盒子,放了进去。

    人影小心谨慎地将一切行动的音量都降到最小,现在只要原路返回就顺利完成任务了。

    可就在此时,突然强光四起,待此人适应了光线睁开眼时,已经被包围了。

    按照奎恩的计划,几人吃饱后便借口休息回到招待所,实际上乔装打扮后偷偷溜出去,在圣会武士的护送下赶往六塔村,埋伏在村长家中。

    据隆科所说,他的私章一直放在书房的抽屉里,所以几名役使便要赌一把,赌那名混在官盐坊内部的幕后黑手在偷听他们的会话后,将冒险把私章放回原处。

    只要那人敢来,他们就能抓一个现形。

    为了证明隆科的清白,村长一家自是竭力配合、卖力演出,在村长夫人假意晕倒后,村长便按役使们的要求熄灭所有灯,引蛇出洞。

    五名役使藏在书房的各个角落,六名圣会武士则在书房外暗中形成包围。一切准备就绪,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所幸的是,那位自作聪明的幕后黑手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果然上钩了。以为自己扣上了完美计划的最后一环,却不知早已踏入他人的陷阱。

    就在抽屉被合上的那一刻,身处各处的役使们默契地同时打开手中的光筒,照向同一处。

    “原来是你?!”

    眼前这身处光束之中好的幕后黑手,竟然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蛙人小厮,阿太!

    但转念一想便觉得一切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作为官盐坊的跑腿小厮,阿太自然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各种消息,也能顺利地布局好这一切。

    蛙人阿太睁开眼看到几名役使时,也露出了一秒的惊讶,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在雷白白和森古正欲上前扭住他时,他竟一跃而起,消失在众人眼前。

    五人心头一惊,将光筒猛地向上,只见阿太竟然攀附倒吊在天花板之上,正往窗口而去,试图逃跑。

    雷白白反应最为迅速,她一个箭步上前,将鱼叉往前一刺,想要挡住阿太前行的路线。森古也紧随其后,仗着两米多的身高向上一跳,伸手就要拽住阿太的脚。

    但没想到,阿太出人意料的灵敏矫健,他左躲右闪,逃过了雷白白和森古的拦截,而后朝前奋力一跃,从玻璃窗撞了出去。

    就在阿太飞出窗口的那一刻,一直站在原地的奎恩老板举起了他如影随形的长柄伞,只听一声破空之响,一只三爪钩朝阿太飞了过去,在碰到他右脚的那一刻,三爪钩往回一收,像锋利的鹰爪牢牢扎进肉里。

    阿太惨叫一声,同时感受到自己的身形被往下拉动着。原来这三爪钩与长柄伞间还连着一条细若游丝的绳线。他掏出腰间的小刀回头一砍,无法砍断,他只得一咬牙,将三爪钩从腿上用力拔出,不顾向外涌的血,起势就要跃进树丛,可这时候他才发现,右腿已经陷入麻痹,无法动弹。

    埋伏在四周的圣会武士听见动静也已经火速赶到,三下五除二就将阿太捆好。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战五渣吴岛和阿利认清了自己大大拉胯平均战力的事实。但与此同时他们也热血沸腾地畅想着,若是有一日能将武器练习到奎恩这种程度,是不是也能出其不意给出致命一击。

    被圣会武士押着跪于地面的阿太,一直将头埋在阴影中,直到几名役使走到跟前,他才缓缓抬起,可脸上已不见方才的决绝锐利,分明又变回了那个第一次见面时殷切的小厮模样。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抓到的人竟然是你。”森古盯着阿太说道。

    “各位官老爷,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是受坊主的指派来的,他就让我放个东西,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知啊。”阿太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见其如此模样,役使们也不再与他多说废话,命圣会武士将其一同押运返回利海。

    一行人行至前庭,正好遇见了得知埋伏任务已成功而迎了出来的村长一家。

    “役使官,贼人已经捉住是不是就能证明小子的清白了?”村长隆卫急切地问,因为心焦上火,他的嘴唇上还冒了个大泡。

    “目前尚无最终定论,敬请候之。”还未结案,奎恩自是不能妄下定论。

    “我儿肯定不会犯下如此重大的罪行,大人们一定要证明我儿的清白啊!都是他,肯定都是这个贼人陷害我儿的!”

    情绪失控的村长夫人,说着就要举起拐杖打阿太,可拐杖却迟迟没有落下,她甚至还向后踉跄了几步。而站在她身后的村长隆卫也瞬间脸色刷白。

    只因他们看清楚了那贼人的脸。

    “呵呵呵呵,怎么了?不打吗?怎么不像当初杖打我爸、将我妈逐出家门时那样打我?来啊,你打我啊,来,打我啊!”同样看清对方的阿太怒及而笑、咬牙切齿,眼里爆满了血丝,他试图冲上前去,却因为被圣会武士牢牢控制着而失败了。

    吴岛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现下怎么又上演起阿太和村长一家宿怨已久的戏码。

    “汝等与其相识?”奎恩问道。

    “他...他是...”

    村长隆卫刚要开口,便被愤怒的阿太打断了,“相识?呵呵呵,是啊我们相识,他们害死了我爸妈,他们要为我爸妈的死偿债!”

    许是情绪过分激动让血液循环加速,通过三刺爪注入的麻药此时已从右腿扩散到了全身,阿太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地向后栽了下去。

    “各位大人要不,要不进来稍坐片刻吧,这故事怕不是三言两语便可以说清的。”

    见村长隆卫这么说,奎恩便率一众役使随其入室,而已然昏迷的阿太则由圣会武士先行押至车上看守。

    役使们悉数入座后,村长命女眷为他们端上茶水,同时向他们道出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其实我和夫人除了隆科一子外,还育有一女,名为隆琦。隆琦自幼懂事乖巧,不太需要我们费心。当初,我们确实就把更多心思和精力放在了她哥哥隆科身上,除了保证她的生活起居以外,就很少关心她的情绪与想法。可能正是我们对她关心不足,才让她尤为缺爱,在成年前一年结识了树蛙兽人翔全,并且迅速与其坠入爱河。”

    “这件事她一直瞒着我们,直到我为她定下了和邻村富商之子的婚事时,她为了反抗这门婚事才说了出来。当时我们自然是无法接受,毕竟那树蛙翔全是个粗鄙的捞虾人,条件比富商之子差多了。可是隆琦就是拼死抗争,我们完全没想到从小乖巧的她竟变得如此叛逆。后来我没办法只得取消了那门婚事,她也不再提起与翔全的恋情。我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直到三个月后...”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清早,她没有打一声招呼,便带着翔全来到家中,两人一起跪在我们面前,说她已经怀有翔全的孩子,请我们同意两人成婚。作为一名村长,自己的女儿竟然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这让我以后颜面何在。盛怒之下我将两人赶了出去,还扬言如果隆琦要一意孤行与翔全成婚,我便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其实几天后我就后悔了,但实在抹不下面子主动找她,更没想到的是,她也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们,甚至和那树蛙翔全一起离开了六塔村,到村外的小山丘上搭建了一间小木屋,一同住了进去。又过了几个月,孩子出生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给孩子取名叫翔太,也就是你们刚才抓到的那个蛙人小厮。”

    “自离开后,隆琦真的一次都没有与我们联系过,失望透顶的我也狠下心来,决定当作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直到十年后,跛着脚的翔全带着他们的儿子翔太上门来,我才知道他们这些年的事情,也才知道隆琦已经病重许久了。”

    “翔全平日捕捞河虾的收入要养活一家三口的确是捉襟见肘,所以他们一直过着十分节俭的日子。有一次隆琦染上了咳疾,可为了省下药钱,她不愿医治,长拖之下就恶化成了肺病,并且愈发严重,只有每日吞服药物才能得到一定缓解。他们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为了挣钱,翔全去了就近的官盐坊打工,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利海官盐坊了。“

    ”一开始收入还行,虽然累是累了些,但至少俸禄稳定。干了没多久,某一次搬运时,翔全开了个小差,一不小心从梯子上跌了下来,带倒好几个大箱子,砸伤了腿。受伤之后他没有得到任何的补偿就被解雇赶走了,身患残疾也找不到其他工作。为了给隆琦筹钱买药,不得已之下他才找到了我们。”

    “虽然多年没有联系,但听到女儿病重我们还是万分着急,情急之下忍不住指责了翔全,指责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攒动隆琦与其私奔导致的。翔全本就是一个敏感的人,自尊心极强,受到如此指责后恼羞成怒,不愿再接受我们的帮助。”

    “之后我多次亲自送钱过去,同时也想看看隆琦,都遭到了翔全的拒绝。没过多久...没过多久隆琦就病重去世了。”

    “她去世后,我听说本就残疾的翔全更是一蹶不振,酗酒度日,差不多一年前,他因为喝得烂醉从高台上跌落,摔死了。之后我派人去找过翔太,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没想到他竟只身前往利海官盐坊了。”

    压在心头多年的故事终于被隆卫一口气说了出来,期间他几度哽咽,却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而坐在一旁的村长夫人,早已泣不成声。

    “确实是我们害了他们一家,要是当初能接纳他们...”村长深深叹了一口气,便说不出话了。

    故事说到这儿,翔太报复村长一家和坊主丹利的动机一行五人总算明了了。而现下还需要解决的,就只有他的作案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