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饮马长歌I天道何为 » 扶风聚仙

扶风聚仙

    那边厢顾明溪见殷不离进入状态,便也使出了扶风剑法相迎,他在江湖中得名于此剑法,使将出来自然是非同小可,再融入适才领悟到的武学,出手之间竟隐隐有扶风聚仙之意。

    起初他本拟借殷不离之手印证武学,亦有试探之意,此时相斗越久,殷不离出手之间渐渐的也展露出陆庄武学的影子,两人竟至有融合之处,不禁越斗越是心无旁骛,酣畅淋漓。

    古松上的段空桐对那人道:“这些年不见,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那人道:“关门弟子。”停了片刻又道,“不如你的。”

    段空桐道:“陆希言的。”

    那人转头看看他道:“可惜。”

    段空桐也叹口气道:“确是可惜。”

    正在这时,殷不离突然一剑向顾明溪当胸刺去,正是紫雪剑法的得意之作‘紫雪吐青苗’,这一招来势既快又险,苍崖重剑隐隐有破风之意。虽则如此,对此时的顾明溪来说,尽可以一招‘飞鸾渡阁’破之,但他陡然想起心事,一瞬间似乎感觉十四年前刺在顾家满门和今晚刺在客栈里刘行舟众人身上的剑,都化作了眼前的这柄苍崖重剑。只听他清啸一声,竟也一剑向殷不离当胸刺去。这一剑神完气足,风驰电掣,竟比殷不离那一剑更快更险。

    殷不离如何能想到顾明溪突然似模像样的使出了这招‘紫雪吐青苗’,而且竟后发先至!眼见明夷剑堪堪已刺到胸口,急忙横剑一隔。方寸乱处,顾明溪一套剑法连珠价的使了出来,“离焰结青莲”、“龙蛇舞混元”、“灵苗含紫蕊”,竟全是紫雪剑法中的精要招数,而且每一招都深合道意,便似下了多年苦功一般。

    殷不离惊异之下,被逼得手忙脚乱,眼看就要招架不住。突然段空桐闪身进场,伸手一夹,止住了顾明溪的剑势,顾明溪似乎尚自意犹未尽,回手便夺,段空桐按住剑柄道:“行了,你甫受内伤,不宜再催动内力。”

    顾明溪这才如梦方醒,对段空桐点点头。陆依依也引着穆连山过来,拉着他的袖脚,脸露关切之色。顾明溪摸摸穆连山的头,对他俩微笑以示意并无大碍。

    那边殷不离也被他师傅引自一边,与顾明溪的神闲气定相比,却是气喘吁吁,此时听到段空桐说的话,更是心中沮丧,心知顾明溪居然受了内伤自己尚且远远不及,若在平时自己岂不是更无法望其项背,想到此处禁不住垂下头去。

    他师傅见他如此,负手向月道:“不离,天资高下,人外有人。若因天资而废人事,纵三杰亦不能成器;若以人事济天资,则虽文叔而成光武霸业。终北周一朝,你可知多少以成事而闻名于天下的?”

    殷不离略一沉吟,便回答道:“梁士彦、王敕万、裴长宽。”

    他师父点点头道:“那你可知有多少是因天资废人事而闻名于天下的?”

    殷不离想了一阵,赧然道:“弟子想不出来。”

    他师父又追问道:“你可知何故?”

    殷不离又想了一阵,正要回答,旁边的穆连山却插口道:“因天资而废人事,终不能成就大业,不过籍籍无名于天下耳。”

    他声音尚且童稚,但语意坚决,此言一出,众人皆侧目而视,那人也捻须微笑,对殷不离道:“你懂了么?”

    殷不离抬起头来,眼里又有了自信的光芒,点点头道:“弟子懂了!”

    这边厢段空桐不耐烦的打岔道:“张老怪,你们师徒俩文绉绉的打什么哑谜!”

    那被他唤作张老怪的和段空桐年纪不相上下,着一身袭地青蓝长衫,背负着一柄竹剑,束发盘髻别以五岳巾,慈眉间隐有英气,白须飘处自有仙意,正是护道者的掌道,名讳张袭明,字盛华。

    此时张袭明也不去管段空桐打岔,接着对殷不离道:“何况今日,以身观身,你觉得自己这套紫雪剑法使得如何?”

    殷不离思索片刻,拱手,点头道:“禀告师傅,弟子觉得很好!”

    张袭明捻须微笑道:“那便是了。”

    段空桐却在旁边招呼顾明溪陆依依道:“咱们走走走,这酸的,我老人家大牙都快掉了。”又回头对张袭明道,“张老怪,这小子我也带走了啊。你打不过我,我也打不过你,再打下去也没有意思。”

    张袭明也不阻拦,拱手道:“空桐兄慢走。”

    但顾明溪尚有心事未结,虽见张袭明仙风道骨,言辞之间器宇开阔,不似杀伐不仁之人,还是踏前两步,拱手道:“前辈,晚生冒昧有一事相问。”

    张袭明道:“但问无妨。”

    顾明溪道:“适才树林中似乎是漠北五鹰之一的郝不智,想必是为前辈所刃。”

    张袭明道:“是为不离所杀。”

    见顾明溪有些吃惊,殷不离插话道:“师傅先前因一段公案放过了这郝不智,也告诉过他再有照面,必是有死无生的。所以他一见了我师傅,先自怯了九分,在下趁机出手,手上又只有一柄竹片,郝不智难免有轻敌卖好之意,才给我一击得手。”

    张袭明道:“不离,你也不必过谦,你那一剑虽然只有六七分火候,但胜在取时取地俱佳。假以三五年时日,郝不智纵是全神戒备也挡不住你这剑。”

    顾明溪见殷不离面露欣喜之色,心想这张道长虽然跟别人说话惜字如金,但对殷不离倒是爱护有加,犹豫了片刻,道:“那山脚遗履轩客栈,可是前辈所为?”

    没等张袭明回答,殷不离已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放肆!我师傅是因为…”

    张袭明止住他,半眯着眼看了顾明溪一阵,幽幽地道:“正是。”

    顾明溪追问道:“为何?”

    张袭明便捻须不作答,霎时间空气似乎都凝结冰冻了起来,陆依依抓紧了顾明溪的衣角,禁不住发起抖来。

    顾明溪何尝没有感觉到这迫人的压力,但仍是踏前一步挡着陆依依,追问道:“那前辈可记得十四年前尚书左仆射顾惟雍一案。”

    张袭明眼里刹时精光暴盛,直射过来,那冰寒之气似乎更如实体一般卷成一圈出去,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殷不离站得最近,他从未见师父失色如此,惊惶之下竟被这冰寒内力卷的牙齿打架,只得死命咬住。段空桐却早已挡在陆依依和穆连山身前,笑道:“张老怪,没来由的在小辈面前使什么威风。”

    顾明溪脸色发白,但却依旧镇定如常,挺身拱手道:“晚辈顾明溪,先帝xx年间,尚书左仆射,顾惟雍之后。”

    张袭明长吁一口气,眼里神情复杂,叹道:“罢了,不离,送客。”说罢转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