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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阴差阳错

    第二日天明,他们继续启程赶路。距离陈国边境还有数十里的距离。

    走到一处森林,正值晌午,他们在一空旷处歇下脚。伯玉和泽佑去周围觅食,郡主和季桃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

    他们走后不久,季桃轻咳了两声,许是夜里着了凉,受了些风寒,唇色显得有些苍白。郡主见她有些虚弱,关切地摸摸她的额头。还好,并未发烧。

    “郡主姐姐,请你莫要告诉他们,我只是偶感不适,歇一歇就好,路上有太多危险,我不想因为自己拖慢大家的行程。”季桃拉着郡主的手,恳求道。

    郡主抿了抿嘴,微微蹙眉,点点头,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慰藉。而后松开自己月白斗篷的系带,取下斗篷,披在季桃肩上,帮她系好。

    就在这刻,郡主敏锐地觉察到周围有些不太对劲。她故意将水囊掉落在地,蹲下身去捡时,用手掌感知了一下布满细砂石的地面,有震感逐渐强烈,凝神细听,有马蹄声,估计前后两骑,正朝这里奔来。她灵机一动,便以水囊已空去找水源为由,让季桃留在这里等候。

    她走到不远处,躲在树后观察。果不其然,有两个蒙面黑衣人御马并行,向着季桃的方向奔去。

    季桃见两名黑衣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利刃,向她而来,心中不由生出恐惧,转身,提起裙角便跑。可人怎么跑得过马,没跑几步,她便被堵住了去路。

    郡主恐季桃会有危险,便欲前去营救,可当手下意识去触碰到藏于袖中的那柄匕首时,她却驻足原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段记忆:

    当年,在陈国皇宫,小侯爷看完她练剑后,曾问她:“你为何如此辛苦的练武?”

    少女将手里剑一挥,帅气地收入剑鞘之中,回答:“我想成为一名如专诸、豫让一样的刺客,青史留名。”

    “你本就是皇族后裔,不必成为刺客,史书上自会有你的名字。”

    “那可不一样,他们凭借的是自己的勇气和胆魄。”

    “一个女孩子家,何必杀气这么重。”说罢,他从少女手中取走利刃,又道:“以后有哥护着你,你用不到这些东西,仔细别伤了自己。”他的语气似流水般轻柔,似春日阳光般温暖,仿佛可以消除她身上所有的戾气,让她毕生难忘。

    想到这儿,她将已拔出一半的匕首藏得更深了。

    此刻,她耳边又回荡起一个声音:“活下去……”这不仅是那个粉衣侍女的临终之言,也是她母亲送走她时,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的话。她直直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听见前方马儿的嘶鸣,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而后一个闪身,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言不发,从剑鞘中拔出那散着寒光的利剑,御马上前,向着惊慌失措的少女奔去。只见白光一闪,少女应声倒下,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月白色斗篷。另一黑衣人从马背上下来,取走了她身上的那件斗篷,环顾了一下四周,上马。后两人扬长而去。

    这凶残的一幕,正好被躲在草丛后的郡主看见。她一瞬惨白了脸,转过身去,紧闭着双唇,蜷缩在那里,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努力控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刺客竟然取走了她的斗篷,莫非她的猜测没错,只要是她的东西,都会变成杀手追杀的信号。她不禁后背发凉:莫不是那刺客把季桃当作是她,错杀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伯玉和泽佑提着猎物回来,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季桃,而郡主却不知去向。伯玉担心郡主安危,便在周围找寻,最终在灌木丛里发现一个衣角,他快步上前,拨开灌木丛,发现躲在里面的正是郡主。此时的她惊恐万分,见到他,犹如黑暗中看见一缕曙光,再次目睹屠杀,劫后余生,悲喜一下子涌上来,差点要哭出来。

    “你没事吧?”

    郡主摇摇头,小声抽泣。

    泽佑后背发凉,缓缓走到季桃身边。此刻的她,毫无动弹地倒在血泊之中,微蹙着眉,两颊上微微泛着红晕,紧闭着的唇边淌着殷红的血迹。他俯下身,看着她白皙的脸庞,颤抖着伸出手去,在季桃的鼻前试了一下她的鼻息。

    一丝微弱的气息都没有。

    他的身体瞬间如同触电一般僵在那里,许久才缓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咽了气的少女抱起,搂在怀里,少女的身体尚存一丝余温,他的泪珠不禁在眼眶里打转。

    命运对他们何其不公,少小分离,机缘巧合才得以重逢,还没来得及好好温存,竟又天人永隔。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怒吼道:“是谁?!”

    这时,郡主怯生生地跟在伯玉身后走来,看着布衣少年怀里的少女,一脸震惊,杏色衣裙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在豆蔻年华香消玉殒,令人痛心不已。她颤抖着声音,小声道:“是追杀我的人。”拭去眼底落下的泪,继续道,“你们走后,我发现水囊里的水喝完了,季桃妹妹身体不适,我便让她在此等候,我一人去找水源。我走后不久,听闻有马蹄声自远而来,恐是刺客,我便藏匿于灌木丛里。不曾想,那刺客竟向季桃妹妹那儿去了……”

    伯玉发现郡主的月白斗篷不见了,便问她。

    她立即摸了摸肩头,果然斗篷已经不在了,思索片刻,回:“定是方才藏匿时,随手丢在哪儿了。”她努力克制心中泛起的又一阵惊恐,闭口不言季桃之死的真相,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泽佑紧紧地抱着季桃,痛哭流涕。

    之后,伯玉与他一起,在这片树林里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安葬了季桃。

    在他二人祭拜后,郡主也上前祭拜这位在她最落魄无助之时,愿意收留她,给她温暖,让她有所依傍的朋友。

    泽佑脸颊上的泪水未干,心中强压这一团怒火,埋怨郡主:“我真后悔,当时她要让你与我们同行时我该一直拦着。”越说,心情越是激动,猛得站起身,质问她:“他们要杀的人是你,为什么最后死的人是她?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成为你的替死鬼!”

    见状,白衣青年随即上前,将郡主挡在身后,拦住渐渐失控的少年:“请注意你的言辞!”,还没等郡主开口,他便替她辩解道:“她怎么会预料到刺客的去向。这一路,我们互帮互助,互相陪伴,我们中谁死,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白衣青年双手搭在少年肩头,安抚他的情绪,“要怪,只能怪那些杀手丧尽天良,残杀无辜。”

    泽佑听见他这番话,只是低着头,咬紧牙关,没再说什么,颤抖的双手攒成了拳头,紧得直发颤,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快要掐出血来。

    伯玉缓缓松开搭在他肩头的手,后退一步,任由他将心中的愤恨爆发出来,依旧用身体护着郡主。

    泽佑一拳狠狠地撞击在地,恨不得立即将杀害季桃的凶手杀死。

    “那些刺客都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的杀手,正面交锋,恐怕未必能击败他们,所以,要想活命,只有躲。”郡主沉着地对泽佑说道。

    泽佑静下来一想:那些刺客神出鬼没,要为季桃报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见他平静下来,白衣青年问他:“你……还回去吗?”

    “回。”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回家是季桃生前未了的心愿。为了我自己,为了她,我也要活着回去。”泽佑皱着眉,心中的悲痛让她更加坚定,做好了迎接任何风险的心理准备。

    与墓穴中之人拜别后,他们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