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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连日赶路虽也疲惫,但距离故土愈近,愈是期待,也顾不上其他。

    “我们快到家了。”

    他们欣喜地加快了脚步。

    重新踏上故土,心中百感交集。可他们接下来所看到的景象,却与他们的想象相差甚远。

    高大坚实的城墙上被巨石撞破了几个大洞,城门口的地上倒着两块硕大的木板,没错,这便是原本屹立于每个人心中的那最后一道防线——城门。城里满目疮痍,仿佛耳边还能听见士兵进攻的呼喊声,和人临死前无助哭泣声,实难想象,城破之时,城中的百姓经历了怎样的噩梦。战事显然已过去几日,连烈火熄灭后的余烟都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们从东门入城,再从西门出,一路畅通无阻。整座城已然成了一座空城。还好他们来时是白天,若是换作夜里,还不知会看见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一路走来,这般景象他们看见了许多,触目惊心,故乡越来越近了,可他们产生了犹疑:是否还要前行?陈国境内的城池大多已被战火摧残得面目前非,本应是生机勃勃的春季,却是一片死气成成的焦土,那么故乡,又会是怎样一幅景象呢?

    他们在城外的山野间逗留了一日。

    清晨时分起了雾,至巳时左右才渐渐散去。

    郡主走在泽佑身旁坐下,问:“你还回去吗?”。

    少年犹豫了,没有了之前辛伯玉问他同样的问题时回答的果断,看着渐渐清晰的前路,许久,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回吧。无论故乡变成何种模样,总要回去看看,才不枉一路千辛万苦,死里逃生。”

    郡主点点头。

    两人继续踏上行程。

    在抵达都城宛丘前,他们来到一个村子。这里是泽佑的故乡。战火早已将一切化为灰烬。原先来来往往的街道已难以辨认,村里的木屋草房被战火烧得只剩下个空空的骨架,一片废墟,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焦味。原本应是五彩斑斓的时节呀,如今却是一片焦炭的黑色。村里的那条河都已经断流了。

    “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有个伯父,住在京城。”

    正好顺路。

    他们在乡间歇脚时,偶遇从京都而来的路人,听他们议论陈国境况:陈国皇帝暴毙后,太子在继位前晚遭到刺杀,东宫上下无一幸免,几位皇子争夺帝位,打的是不可开交,现在西凉、北燕又率军大举犯境,邻国齐国也是自顾不暇,陈国可谓是内忧外患。

    郡主心中急切,赶忙问那人:“那陈国太后呢?”

    “她老人家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病故了,国内还举行了国丧。”

    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在这个世界上,她又少了一个亲人。她退回到原地,坐下,掩面,失声痛哭,泪水哗的一下如泉涌而出。一旁的少年不说一句,只是默默地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原来,三个月前太后那封急召她入宫的懿旨,竟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她历经千辛万苦赶回来,却一切都晚了——要见的人已撒手人寰,故国也是一片狼藉。眼前的一切都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泽佑默默地坐在他对面,看着她哭完,起身,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我们走吧。”

    郡主泪眼茫茫的抬头望着他。他背着光,少年的脸晦暗不明。缓缓低下头,看着那条他系在她手腕上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依旧连在他的手腕上。合上眼,心中的悲恸一时难以平复。

    “我答应过他,在你到家前,不会丢下你的。”少年不紧不慢地说,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她。

    许久,她才缓缓站起身,默默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地,眼里失了神。此刻,少年牵着的,好像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具丢失了灵魂的躯壳。

    一路无言。

    又向西走了几里,上了一座山,在山的另一面是一个平缓的山坡,山坡上已是一片焦土,有一些被撞得支离破碎的战车部件,地上的草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此处,应该曾经历过一场恶战。

    泽佑牵着她,继续向前走着,突然觉得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绳索绷紧了,他回头看她,问:“怎么了?”他们水囊里的水已殆尽,许是许久未饮水,声音有些沙哑。

    她一眼认出,这里,便是她记忆中草长莺飞、花团锦簇的皇家猎场。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睛里闪着泪光。

    战火,摧毁了一切,包括每个人心中那个美好的家园。

    他极目远眺:“过了这个山坡,就到了。”说罢,扯了扯连接他俩的绳锁,继续向前。

    向南,又走了两三个时辰,陈国都城的城墙逐渐显露出它高大的轮廓……

    “我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