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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珠溅玉(二十)

    那次游园过后,皇帝的身体果然江河日下,病骨支离中他恹恹问道:“端王,朕赐给你的敕令依然有效,朕有些乏了,这几日你和太子替朕处理一下要务吧。”说完便退了朝。

    满朝文武哪一个不精明,听了皇帝这话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让端王继续使用敕令,摆明了告诉他们端王的权力,可让人有些费解的是陛下还要将太子牵扯进来,似乎并不是要全权交给端王的意思。

    “晟铭!”乔奕辰看见走在前面的乔晟铭,快步追了上去,“王兄这是何意?”

    把乔楚恒拉进来并没有什么用,实在是因为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没什么想法,他们两个每次和他说点什么事,他总是点头称是从不反驳,没有主见的他若是和乔晟铭一起处理政务也并无意义,反正他只会说“王叔说的是。”

    乔晟铭倒不在意对方真正能不能帮到自己,而是乔龙渊这个安排。这是在提醒包括他在内的百官们,乔晟铭能参与处理政务是因为有敕令,也算名正言顺,可乔楚恒身为太子,做这些事更加理所应当。这样一来,未来若是乔晟铭想要登基,也会遭到他人的反对——乔晟铭并没有权力。

    乔龙渊还是在防着他啊......

    乔晟铭对于此事到也没太过在意,反正他也无意那个位置,只是对乔龙渊的防备有些疲惫,本来事情就已经这么多了,还要在这种事情上和皇帝周旋。

    “没什么意思,”乔晟铭微皱眉心,侧目看着乔奕辰,“之前李洛说的事可查清楚了?”

    乔奕辰严肃起来,点头,“嗯,回去说。”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马车附近,乔奕辰打了声招呼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乔晟铭正想上马车,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端王殿下,”说话的是吏部尚书钱诸台,同行还有几位也都是吏部各司的官吏。

    “钱大人?有什么事吗?”乔晟铭见到他复又下车,这位钱尚书属于朝中少数几个中立人士,信奉任人唯贤,能者居之,一向不爱拉帮结派,从不参与朝中的斗争。

    乔晟铭将脑子里的事情过了一遍,没想到有什么事需要这位来找他。

    钱诸台取出两份名单,分别是某年新科进士中举名单和乔晟铭提供的西南各州各县官员任职名单,“敢问殿下,这次在河池的谭韵弥谭大人可是当年那位一表恸天的谭侍郎?”

    “正是。”

    “殿下在大殿上直言将西南藩国改行省,推荐这位谭大人担任平章政事,不知其中深意何在?毕竟我们吏部各司尤其是考功司不好拿主意,毕竟这位谭大人如今只是河池小小的县令。”

    乔晟铭温润地笑笑,“并无深意,只是因为我当时正好在河池,与谭大人有过交往,觉得他虽长期不展锋芒,但言谈具是针砭时弊,对西南也足够了解,又是真正关切百姓的人,足堪大任,仅此而已。”

    乔晟铭也知道,以谭韵弥这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心态,几十年都不愿意晋升,所以做了这么久的县令,现在陡然从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成为第一个行政长官有些太过于让人难以接受。

    “那么殿下,”钱诸台后退两步拜礼,“就请恕我直言,您关于行省任官这事有些草率了。”

    “大人有何指教?”因为知道钱诸台不可能是反对党派那边派过来故意打击唱反调或者游说的人,乔晟铭很看重他的意见。

    “您和几位大人力求避免出现一方集权过大再出现秦王这样的事情,主张由朝廷直接遣派官员,目的是保证官员在那边没有基础。可像现在这样我们对西南那边的事情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派去的官员也是一样。”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派去的官员说不定连火折子都找不到,亦或者火不留神烧大了,得不偿失。”

    “而您如今却又推荐谭韵弥当这个平章政事,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他对西南熟悉,他在河池以及河池周边的州县都会有一定的拥护人。可这样一来是否又违背了你的初衷?”

    钱诸台噼里啪啦念了一大堆,最后几位吏部的人齐齐行礼,钱诸台直起腰,“很抱歉殿下,我们吏部暂时很难决策这个任职调动。”

    乔晟铭头痛极了,此事虽然已经被皇帝同意了,可争辩质疑声不断,乔龙渊不可能强行拍板,于是这几天每日上朝都要上演好几场骂战,吵了几天谁也没吵赢谁。

    如今还要在这里听钱诸台倒豆子一样的话,更加痛不欲生。

    不过他倒是没说错,乔晟铭虽上书主张中央派人,但也确实推荐了谭韵弥,无怪乎现在有人说他收拢人心,培养势力。

    只是钱诸台提到的“新官点火”的事确实值得好好考虑,不熟悉情况的人掌控不好度那么这行省之事就会前功尽弃。

    “我明白大人的难处,有劳了。”

    “不敢。”说罢钱诸台目送着乔晟铭离开,身后有人上前悄声问道,“大人,端王不会再为难我们吧?”

    “不会,虽说现在他们明争暗斗得厉害,但我们毕竟游离之外,而且这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这事没理由说我们什么。”

    钱诸台回头沉声嘱咐众人,“听着,想要不闹出出什么事情来,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别去瞎掺和乱站队,搞得清楚状况吗就瞎站队,听见没!”

    “听见了,谨遵大人教诲。”

    另一边乔晟铭回到端王府,就见蜂使六端着盘点心过来。

    还没开口乔晟铭就皱着眉头,脚步没停,“我不是说过我不吃这些吗?别端来了。”

    “主子,这是识木姑娘送来的,说是她跟着肃王府的嬷嬷们学着做的。”

    乔晟铭一刹车,脚尖一转就变了话头,“拿给我吧,我来端着。”

    乔晟铭关上门,将手中那盘点心放在案几上,形状是当下京中盛行的梅花状,只是因为制作者并不精细的手法,看上去像是被打散的残梅。

    他轻抿着唇,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起来,像是触碰易碎的瓷器一般托起一块,尝了一口,味道倒是不错。

    只是他实在不喜欢糕点的粘腻,吃了两块就放下了,打算先留着下次吃。

    方才一同交到他手上的还有识木的策论,前两天他正好因为最近的改革一事,让识木讲讲她对于是否削藩一事的想法。

    “学生私以为削藩之事势在必行。

    “从前先祖皇帝陛下建齐时分封诸个藩国,为的是拱卫大齐王室,稳固四方,以此来保新朝安定。可如今已过近百年时间,时过境迁,藩王势力日益膨胀。

    “以西南王为例,他据千里之地,骄奢淫逸,此众人皆知之事实。然而对于此等藩王逾越之行为皆视若无睹,严重时则以言表形式做口头书面提醒,不痛不痒则无人放心,因此才公然抗命,举众谋反,对我大齐构成威胁。

    “然则此非一日之功,齐国国法严令禁止变革祖宗之法,若贸然削藩必然激起内外轰动。藩王之流绝不肯从,朝中官员也会因强改祖制议论纷纷,使变法阻凝。

    “吃力不讨好之事断然不做,与其里外不是人不如将烫手山芋抛出去,留待藩王解决。只需由大齐颁布法律,允许藩国不再由藩王世子继承,而是将每片土地按比例分配给诸位子弟,嫡长子继续继承较大份额以及王位,其余子弟任列侯,如藩国拱卫大齐一般拱卫嫡长子所继承的主要藩国地界。长期下来藩国实力则能层层削减,不再构成威胁。”

    言之十分有理,乔晟铭看得连连点头,露出赞许的眼光。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