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珠溅玉（二十一）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乔奕辰门也没敲，靠在窗户边饶有兴味看着乔晟铭的笑，这可不是平时那种温和有礼但疏离的假笑。
“哟，这不是识木做的吗？还挺好吃的。”乔晟铭抬头看着乔奕辰，用怀疑的眼神盯住不放，“你怎么知道好不好吃？你吃过了？”
乔奕辰瞅着他的眼神，心里疯狂无语，至于这么紧张吗！
“那倒不是，我连府都没回呢，直接来的你这里，是我在外面偷听到的。”
“……”乔晟铭扫了一眼斜靠在窗边的乔奕辰，淡然道：“挡我光了，你不能进来说话？”
正想翻窗进的乔奕辰被乔晟铭一把按住，“……门在旁边。”
乔奕辰嫌麻烦的看了一眼乔晟铭，非得从窗户进，两人有来有往过了几招，乔奕辰才懒得和乔晟铭打，躲开他攻过来的一掌顺势弯腰，然后从他身侧钻了进来，幽幽叹道，“啧啧啧，心中有人，四处都是漏洞啊……”
眼看乔晟铭黑着脸又要过来，乔奕辰这才举手投降，“得得得，不和你闹了，你看什么呢这么起劲？”
乔奕辰接过乔晟铭递来的书卷，“这是什么？”
“我让识木写的策论。”
本来还不甚在意的乔奕辰只当乔晟铭是胡乱宠溺学生，结果看下来却极为震惊，尤其是最后一句——
“既然祖宗之法不可变，那么进一步发展祖宗之法则应该得到推广，进而大齐名义上是为藩国子弟行施恩惠，实则是为削弱藩国势力。此为推恩。”
“推恩？”乔奕辰咂摸着这两字，“倒是有意思，识木看着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竟然能想出这么个损招，我倒是觉得推恩这办法可行，不像我们现在这么冒失。”
乔晟铭听了无奈一笑，“这损招最开始是我想的，当时在南池村我和她也聊过藩国的事，只是当时我只提了个设想，没考虑细节，后来我粗略想想，这个方法也存在很大弊端，发展下去反而会与我们的摄像相去甚远，于是主动放弃了。只是让我惊讶的是，她能将其大部分细节补充完整，后面还有好几条，全是她设想出来的具体实施计划，包括需要考虑会出现的阻碍以及政令实行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并附上相应解决办法，足足写了有十多条。”
乔奕辰看得目瞪口呆，“识木居然有如此认识，晟铭你和她说过多少？”
“并不多，这毕竟是朝廷的事，我哪会全部告诉她，只是简单说过一点情况。”
也就是说所有的细节全是识木一点点推测拼凑出来的，然后以此为基础再提出解决措施，而且事实与她的推测相去不远，也就是说其实识木设想的这些政令是完全可以试试的。
又聊了几句，乔晟铭主动问道，“你来找我是想说李洛查出来的事吧？究竟查出什么了？”
乔奕辰正色，当初在河池歼灭秦王大军后，几人在益州汇合，李洛当时审问了秦王副官代烨许久，问出了好几条秦王走私的商路，当时因为平王也在场，李洛只是提到了秦王主要向外国走私乌香的商路，不过除了面向外国走私，他当然还有在大齐境内的买卖，而主要的商路，无一例外都是从武林开始的！
武林距离寿春并不太远，水路、陆路都极为方便，淮南国也对这里给予了很大的宽容政策，众多商会因为武林的便捷将总部设立在此处，乔贺借助商会将乌香从西南运到武林，再买通各家商会，让他们负责运输。那些商会虽然收了钱，但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只是拿钱办事，因此很难追责。
李洛当时只问出来武林的事情，和乔奕辰、乔晟铭说过之后，乔晟铭觉得有问题不放心，于是请乔奕辰继续追查下去，而乔奕辰也在奇怪，照理说买通各大商会帮忙额外运输货物是很大的一项工程，武林那边的漕运检查为何一点都没查出来？
几番调查之下，乔奕辰压着眉眼，“平王估计是在装聋作哑。”
只是他们无法确定的是，乔安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究竟只是单纯的视而不见放任不管，还是自己也参与其中所以才不管的？
乔晟铭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丧龙钟传遍整个京城——乔龙渊薨了。
始料不及，二人立马起身，乔晟铭顾不得叫车夫，和乔奕辰骑上马赶去宫中，心下惊疑不定，乔龙渊状况这么差劲，为什么没人通知他们两个？此时守在身旁的定然是太子，那么还会有其他人吗？
两人策马来到宫门外，被守门人拦住，“二位殿下，此处不得策马。”
“让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乔奕辰一马鞭就要抽过去，被乔晟铭拦住，他翻身下马，“确实是我们太心急了，我们这就下来，请把门打开。”
乔奕辰咬着牙，也下来，没想到却听见那人继续说道，“宫中有令，不得任何人进宫。”
“你说什么？谁的命令！本王是陛下亲弟弟，居然进不得宫吗？”乔奕辰话音刚落，城头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二位殿下，此时太子殿下正在陛下身侧，不能打扰，殿下们先请回吧。”随后人影浮现，居然是祝国公关度。
“荒唐！”乔奕辰一声暴喝，“你这是什么道理！祝国公，你这样将我们堵在宫门外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要造反吗！”
“肃王殿下可不要诬蔑了老臣，”祝国公抬手捋了一把胡子，慢条斯理，“老臣只是在护卫王宫，方才陛下仙逝之际，老臣恰好在陛下身侧，也亲耳听见陛下说要将皇位传给太子殿下，我许诺辉一直扶持辅佐太子殿下，可如今若是放二位殿下进宫，若是殿下们觊觎皇位朝太子下手，那我答应陛下的事可就要言而无信了啊。”
“你！”乔奕辰还想说什么，乔晟铭上前抬着头看着上方的关度，视线一错不错，“祝国公，我二人本就无意皇位，现在不过作为兄弟想进去看看陛下，您这样阻拦是陷我们于不忠不义呀。您当时在场听到了陛下所言，我们自然不会跟你争辩，但至少让我们去看陛下最后一眼，那毕竟是我们兄长。”
关度也并非什么恶人，只是他作为太子一党，对这两个严重威胁太子皇位的人不得不防，听见乔晟铭的话有些动摇，随即又狠下心来，他才不管那么多！
可当他坚决不同意开宫门时，乔楚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祝国公，你把宫门打开。”
乔楚恒眼眶通红，气息也尚未恢复，声音甚至有些嘶哑，显然是刚刚因为悲痛而放声哭过。
“殿下？”关度看见乔楚恒站在这里十分震惊，他此刻应该片刻不离皇帝才对，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而且还要他开门！
乔楚恒没有再看关度一眼，他手里拿着一道圣旨，显然是遗诏，见关度没有将宫门打开，他直接站在宫墙之上，对着下方的二人宣旨，“......朕深感大齐应是良玉，可如今饿狼环伺、明珠蒙尘，大齐内里的美玉并不能为人所知。朕百年之后，由端王乔晟铭继任皇位，望你能时刻以手中敕令为警戒，将璞玉打磨透亮。命肃王乔奕辰全力辅佐，万不可做出兄弟阋墙之事......”
关度跪在地上难以置信，陛下居然还是把皇位传给了端王！他难道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那个身为太子的孩子未来会怎么样吗？一旦端王即位，一定会铲除对他的一切威胁，届时乔楚恒将首当其冲！
乔晟铭在宫墙下听得真切，乔龙渊用“璞玉”来形容大齐，又一次的提醒着他敕令的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臣领旨。”
乔奕辰门也没敲，靠在窗户边饶有兴味看着乔晟铭的笑，这可不是平时那种温和有礼但疏离的假笑。
“哟，这不是识木做的吗？还挺好吃的。”乔晟铭抬头看着乔奕辰，用怀疑的眼神盯住不放，“你怎么知道好不好吃？你吃过了？”
乔奕辰瞅着他的眼神，心里疯狂无语，至于这么紧张吗！
“那倒不是，我连府都没回呢，直接来的你这里，是我在外面偷听到的。”
“……”乔晟铭扫了一眼斜靠在窗边的乔奕辰，淡然道：“挡我光了，你不能进来说话？”
正想翻窗进的乔奕辰被乔晟铭一把按住，“……门在旁边。”
乔奕辰嫌麻烦的看了一眼乔晟铭，非得从窗户进，两人有来有往过了几招，乔奕辰才懒得和乔晟铭打，躲开他攻过来的一掌顺势弯腰，然后从他身侧钻了进来，幽幽叹道，“啧啧啧，心中有人，四处都是漏洞啊……”
眼看乔晟铭黑着脸又要过来，乔奕辰这才举手投降，“得得得，不和你闹了，你看什么呢这么起劲？”
乔奕辰接过乔晟铭递来的书卷，“这是什么？”
“我让识木写的策论。”
本来还不甚在意的乔奕辰只当乔晟铭是胡乱宠溺学生，结果看下来却极为震惊，尤其是最后一句——
“既然祖宗之法不可变，那么进一步发展祖宗之法则应该得到推广，进而大齐名义上是为藩国子弟行施恩惠，实则是为削弱藩国势力。此为推恩。”
“推恩？”乔奕辰咂摸着这两字，“倒是有意思，识木看着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竟然能想出这么个损招，我倒是觉得推恩这办法可行，不像我们现在这么冒失。”
乔晟铭听了无奈一笑，“这损招最开始是我想的，当时在南池村我和她也聊过藩国的事，只是当时我只提了个设想，没考虑细节，后来我粗略想想，这个方法也存在很大弊端，发展下去反而会与我们的摄像相去甚远，于是主动放弃了。只是让我惊讶的是，她能将其大部分细节补充完整，后面还有好几条，全是她设想出来的具体实施计划，包括需要考虑会出现的阻碍以及政令实行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并附上相应解决办法，足足写了有十多条。”
乔奕辰看得目瞪口呆，“识木居然有如此认识，晟铭你和她说过多少？”
“并不多，这毕竟是朝廷的事，我哪会全部告诉她，只是简单说过一点情况。”
也就是说所有的细节全是识木一点点推测拼凑出来的，然后以此为基础再提出解决措施，而且事实与她的推测相去不远，也就是说其实识木设想的这些政令是完全可以试试的。
又聊了几句，乔晟铭主动问道，“你来找我是想说李洛查出来的事吧？究竟查出什么了？”
乔奕辰正色，当初在河池歼灭秦王大军后，几人在益州汇合，李洛当时审问了秦王副官代烨许久，问出了好几条秦王走私的商路，当时因为平王也在场，李洛只是提到了秦王主要向外国走私乌香的商路，不过除了面向外国走私，他当然还有在大齐境内的买卖，而主要的商路，无一例外都是从武林开始的！
武林距离寿春并不太远，水路、陆路都极为方便，淮南国也对这里给予了很大的宽容政策，众多商会因为武林的便捷将总部设立在此处，乔贺借助商会将乌香从西南运到武林，再买通各家商会，让他们负责运输。那些商会虽然收了钱，但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只是拿钱办事，因此很难追责。
李洛当时只问出来武林的事情，和乔奕辰、乔晟铭说过之后，乔晟铭觉得有问题不放心，于是请乔奕辰继续追查下去，而乔奕辰也在奇怪，照理说买通各大商会帮忙额外运输货物是很大的一项工程，武林那边的漕运检查为何一点都没查出来？
几番调查之下，乔奕辰压着眉眼，“平王估计是在装聋作哑。”
只是他们无法确定的是，乔安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究竟只是单纯的视而不见放任不管，还是自己也参与其中所以才不管的？
乔晟铭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丧龙钟传遍整个京城——乔龙渊薨了。
始料不及，二人立马起身，乔晟铭顾不得叫车夫，和乔奕辰骑上马赶去宫中，心下惊疑不定，乔龙渊状况这么差劲，为什么没人通知他们两个？此时守在身旁的定然是太子，那么还会有其他人吗？
两人策马来到宫门外，被守门人拦住，“二位殿下，此处不得策马。”
“让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乔奕辰一马鞭就要抽过去，被乔晟铭拦住，他翻身下马，“确实是我们太心急了，我们这就下来，请把门打开。”
乔奕辰咬着牙，也下来，没想到却听见那人继续说道，“宫中有令，不得任何人进宫。”
“你说什么？谁的命令！本王是陛下亲弟弟，居然进不得宫吗？”乔奕辰话音刚落，城头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二位殿下，此时太子殿下正在陛下身侧，不能打扰，殿下们先请回吧。”随后人影浮现，居然是祝国公关度。
“荒唐！”乔奕辰一声暴喝，“你这是什么道理！祝国公，你这样将我们堵在宫门外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要造反吗！”
“肃王殿下可不要诬蔑了老臣，”祝国公抬手捋了一把胡子，慢条斯理，“老臣只是在护卫王宫，方才陛下仙逝之际，老臣恰好在陛下身侧，也亲耳听见陛下说要将皇位传给太子殿下，我许诺辉一直扶持辅佐太子殿下，可如今若是放二位殿下进宫，若是殿下们觊觎皇位朝太子下手，那我答应陛下的事可就要言而无信了啊。”
“你！”乔奕辰还想说什么，乔晟铭上前抬着头看着上方的关度，视线一错不错，“祝国公，我二人本就无意皇位，现在不过作为兄弟想进去看看陛下，您这样阻拦是陷我们于不忠不义呀。您当时在场听到了陛下所言，我们自然不会跟你争辩，但至少让我们去看陛下最后一眼，那毕竟是我们兄长。”
关度也并非什么恶人，只是他作为太子一党，对这两个严重威胁太子皇位的人不得不防，听见乔晟铭的话有些动摇，随即又狠下心来，他才不管那么多！
可当他坚决不同意开宫门时，乔楚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祝国公，你把宫门打开。”
乔楚恒眼眶通红，气息也尚未恢复，声音甚至有些嘶哑，显然是刚刚因为悲痛而放声哭过。
“殿下？”关度看见乔楚恒站在这里十分震惊，他此刻应该片刻不离皇帝才对，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而且还要他开门！
乔楚恒没有再看关度一眼，他手里拿着一道圣旨，显然是遗诏，见关度没有将宫门打开，他直接站在宫墙之上，对着下方的二人宣旨，“......朕深感大齐应是良玉，可如今饿狼环伺、明珠蒙尘，大齐内里的美玉并不能为人所知。朕百年之后，由端王乔晟铭继任皇位，望你能时刻以手中敕令为警戒，将璞玉打磨透亮。命肃王乔奕辰全力辅佐，万不可做出兄弟阋墙之事......”
关度跪在地上难以置信，陛下居然还是把皇位传给了端王！他难道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那个身为太子的孩子未来会怎么样吗？一旦端王即位，一定会铲除对他的一切威胁，届时乔楚恒将首当其冲！
乔晟铭在宫墙下听得真切，乔龙渊用“璞玉”来形容大齐，又一次的提醒着他敕令的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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