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珠溅玉（二十五）
识木他们一路跟着一诚大师，眼见雪花从一开始的柳絮状变得比鹅毛还要大，终于到了一诚大师说的朋友商队驻扎的驿站，驿站外是一整群骆驼队，茫茫大雪天，骆驼们就这么跪坐在地上，不时抖落身上堆积的雪，可长长的睫毛却难以顾及，沾满了许多小雪花。
乔楚恒从前见过进贡的骆驼，此刻只是惊异着这些骆驼原来能抗住这么大的风雪，他转过身想和识木说些什么，一回头却见识木又长又密的睫毛上也落了雪，许是落雪不太舒服，她眨眨眼，雪跟着落下一片。虽然她带着帽子和披风，但脸上却没什么遮挡，被风雪一吹，皮肤更是洁白胜雪，鼻尖与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仿佛寒冬中的桃花瓣。
他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识木的唇上，她的唇色不算深，又不涂脂抹粉，刺客不只是因为冷了还是被周遭白雪映衬，竟浮现出了点颜色，在双唇间隐约献出一线殷红煞是好看。
“......乔公子？有什么事吗？”识木声音突兀响起，略带不解。
乔楚恒陡然回神，意识到刚刚盯着识木这么久太过失礼，连忙转回去，“没，没事。”快步跟着一诚大师进去了。
识木疑惑地看了一眼乔楚恒，随后走到骆驼边上，试探着伸出手，那骆驼没有躲开，任由识木抚摸。
识木惊叹连连，将每一只骆驼都围观了一遍，起初有人见她走近那些骆驼，还盯着识木的动作，可见到识木只是因为好奇在和骆驼玩便打了个冷颤进驿站喝热茶去了。
识木见门口那人走开，这才小心的掀起骆驼身上那些裹得严严实的东西，几乎都是寻常货物，只是当识木的手顺着骆驼驼峰滑落时无意中碰到了那些货物底下，居然还有类似夹层的东西。
识木嘴里念念有词的跟骆驼聊起天来，手里却没闲着，终于被她摸到了一处小缺口，她将手指捅进去，触感像是干草，识木心里松了口气，估计是因为西域那边没有烟草这才运去卖的。
她顺手揪了一把出来，结果这干草的叶子让她再眼熟不过——是藕宾叶子，难道那些家在干草中间果实状的东西是藕宾吗？除了藕宾之外，这商队是否还运了乌香呢？
识木心里疑问更深了一重，她本来就觉得这事不对，眼下几乎可以肯定了。
她走到驿站角落，将手里的草叶子埋进雪下，确认她没有掉落什么碎屑后，也跟去了驿站里面。
驿站内放眼望去，除了帮忙的伙计，几乎全是整装待发的商队队员，一个个人高马大，讲的都是北地的方言，见一诚大师进来，招呼着伙计为他端上一杯茶。
“大师，请问这两位是？”问话的人貌似是商队的队长，看着没有见过的识木与乔楚恒，眼神充满警惕。
“这是我云游途中结识的人，高公子和乔公子。”
识木冲他点点头，一开口说的竟然也是北地这边的口音，只是与商队这群人有些微的差别，“我们没见过北地商队怎么运动系，一时好奇就央求一诚大师带我们过来长长见识，敢问您怎么称呼？”
那队长听见识木会说当地的话，放下点防备，“不敢当，叫我王层就好。”
乔晟铭依旧一脸茫然，但他几乎不开口说话，在一旁新奇地看着识木瞬间和王层还有他们的商队成员打成一片，不禁奇怪识木怎么会说这边的语言，而且......乔楚恒想起当初和识木的一面之缘，看起来她不像是现在这样热衷于和人打交道的性格。
一诚大师在和王层沟通完待会儿出西域的相关事宜之后也沉默的坐着，闭目默默诵起经文来，丝毫不在意王层那群人和识木讲起他们相遇的事情。
“当时我的商队文牒弄丢了，在东苏国被守城士兵拦住，不让我们商队进城，那时是一诚大师从后面追来，原来他路过了我们商队歇脚的茶摊，见茶摊伙计见到我的文牒后不知所措，主动提出追上来送还给我。好在他过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没了文牒该怎么交差。”
“原来王大哥和一诚大师是这样认识的啊，还真是有缘。”识木听完连连点头，赞成道：“一诚大师确实古道热肠，当时我也只是和他同行，发现他居然懂得东瀛的语言便好奇的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大师居然愿意教我呢。”
“哦，说起来大师确实说过他去东瀛宣扬过佛法呢，之后要回到西域继续传经诵文，所以听说我们商队最后要往西域走才希望同行呢，毕竟西域那边的地形有些难以辨认，只有我们这种熟悉的商队才更放心。”旁边一位留着细长胡子的男人插着话。
识木一听这话，明白这个西域是不好出的，但听上去王层在西域和中原两地走动次数不少，便装作好奇，睨着眼睛，“这位大哥跟商队多长时间了？小弟最近一直在找赚钱的法子，不知道大哥您这样......赚吗？”
此人听后抚掌而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却推脱着，“哪里赚呢，南来北往也有二三十年了，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有点起色。”
又有一人补充道，“这还得分货呢，那你要是运的是差劲的货色，那自然亏死了。”
识木登时眼冒金光，那迫切的样子让一旁的乔楚恒都要开始怀疑识木是不是真的穷疯了开始找事做了，“那不知道我运点什么东西过去才赚呢？西域的话，中原这些瓷器和丝绸应该是最热销的吧？”
“那也没错，那边确实喜欢这些，不过现在还有不少可以捞到利润的东西呢！这几年我们就借着草药捞了不少。”
“药草？”识木这下是真的疑惑，“照理来说西域应该也有很多草药啊......应该不至于会很赚吧？”
那人嘿嘿一笑，只道其中自有玄机，但是却什么也不肯说了，其他人也是一副言尽于此的表情，识木对着众人翻翻白眼，没好气的撇撇嘴，“行了，我早该知道赚钱的法子你们不会让我来分杯羹的。”
另有几人担心识木真的翻脸，过来打哈哈，识木也就顺着台阶下。
她和几人另外扯了会儿闲天，期间王层几次出去看了看驿站外面，见风雪小了一些便催促众人提好行囊出发。
识木跟着他们起身，跟一诚大师行了个佛礼，“大师一路当心，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阿弥陀佛。”一诚微微颔首，跟在王层身后出去了。
识木再转身附到乔楚恒耳边，“太子殿下，我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乔楚恒立马就答应了，识木见他这么痛快反倒纠结起来，“但是估计哈，我只是估计，我们可能会被当今陛下发现行踪。”
“......”乔楚恒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不过识木既然宁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都要做这件事，那么肯定十分重要，于是他点头，“没关系。”
识木将手里所有的银钱放到乔楚恒手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是当初乔晟铭给她的那个，此时锦囊里放了块玉佩，这是去到京城后某天乔晟铭给她的，让她好好收着，识木就把它放进锦囊里贴身带着。
“您去找一个驿站的伙计......”乔楚恒听完，垂眸看了识木一眼，然后按计划往驿站里面走去，识木紧了紧披风，快步走到驿站外面，此时风雪渐小，商队的骆驼蹄印还清楚的出现在雪地里，识木抬眼望着茫茫白雪，快步跟了上去。
朔州要往西域去必须经过雁门关，过了雁门关则是代州，代州往西去再过夏州、盐州，灵州之后就离开了大齐领土范围，来到西域地界，从识木刚刚和那群人聊天得到的情报来看，商队从此处驿站到雁门关也需要花上一个时辰，出了雁门关路稍微好走一些三五天就能到西域。
识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从她出来以后至少也有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追上他们，只是看蹄印被雪覆盖的厚度来分辨的话，她离那群人的距离应该是越来越近了，乔楚恒如果顺利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拿着锦囊和玉佩到了北大营。
乔楚恒从前见过进贡的骆驼，此刻只是惊异着这些骆驼原来能抗住这么大的风雪，他转过身想和识木说些什么，一回头却见识木又长又密的睫毛上也落了雪，许是落雪不太舒服，她眨眨眼，雪跟着落下一片。虽然她带着帽子和披风，但脸上却没什么遮挡，被风雪一吹，皮肤更是洁白胜雪，鼻尖与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仿佛寒冬中的桃花瓣。
他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识木的唇上，她的唇色不算深，又不涂脂抹粉，刺客不只是因为冷了还是被周遭白雪映衬，竟浮现出了点颜色，在双唇间隐约献出一线殷红煞是好看。
“......乔公子？有什么事吗？”识木声音突兀响起，略带不解。
乔楚恒陡然回神，意识到刚刚盯着识木这么久太过失礼，连忙转回去，“没，没事。”快步跟着一诚大师进去了。
识木疑惑地看了一眼乔楚恒，随后走到骆驼边上，试探着伸出手，那骆驼没有躲开，任由识木抚摸。
识木惊叹连连，将每一只骆驼都围观了一遍，起初有人见她走近那些骆驼，还盯着识木的动作，可见到识木只是因为好奇在和骆驼玩便打了个冷颤进驿站喝热茶去了。
识木见门口那人走开，这才小心的掀起骆驼身上那些裹得严严实的东西，几乎都是寻常货物，只是当识木的手顺着骆驼驼峰滑落时无意中碰到了那些货物底下，居然还有类似夹层的东西。
识木嘴里念念有词的跟骆驼聊起天来，手里却没闲着，终于被她摸到了一处小缺口，她将手指捅进去，触感像是干草，识木心里松了口气，估计是因为西域那边没有烟草这才运去卖的。
她顺手揪了一把出来，结果这干草的叶子让她再眼熟不过——是藕宾叶子，难道那些家在干草中间果实状的东西是藕宾吗？除了藕宾之外，这商队是否还运了乌香呢？
识木心里疑问更深了一重，她本来就觉得这事不对，眼下几乎可以肯定了。
她走到驿站角落，将手里的草叶子埋进雪下，确认她没有掉落什么碎屑后，也跟去了驿站里面。
驿站内放眼望去，除了帮忙的伙计，几乎全是整装待发的商队队员，一个个人高马大，讲的都是北地的方言，见一诚大师进来，招呼着伙计为他端上一杯茶。
“大师，请问这两位是？”问话的人貌似是商队的队长，看着没有见过的识木与乔楚恒，眼神充满警惕。
“这是我云游途中结识的人，高公子和乔公子。”
识木冲他点点头，一开口说的竟然也是北地这边的口音，只是与商队这群人有些微的差别，“我们没见过北地商队怎么运动系，一时好奇就央求一诚大师带我们过来长长见识，敢问您怎么称呼？”
那队长听见识木会说当地的话，放下点防备，“不敢当，叫我王层就好。”
乔晟铭依旧一脸茫然，但他几乎不开口说话，在一旁新奇地看着识木瞬间和王层还有他们的商队成员打成一片，不禁奇怪识木怎么会说这边的语言，而且......乔楚恒想起当初和识木的一面之缘，看起来她不像是现在这样热衷于和人打交道的性格。
一诚大师在和王层沟通完待会儿出西域的相关事宜之后也沉默的坐着，闭目默默诵起经文来，丝毫不在意王层那群人和识木讲起他们相遇的事情。
“当时我的商队文牒弄丢了，在东苏国被守城士兵拦住，不让我们商队进城，那时是一诚大师从后面追来，原来他路过了我们商队歇脚的茶摊，见茶摊伙计见到我的文牒后不知所措，主动提出追上来送还给我。好在他过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没了文牒该怎么交差。”
“原来王大哥和一诚大师是这样认识的啊，还真是有缘。”识木听完连连点头，赞成道：“一诚大师确实古道热肠，当时我也只是和他同行，发现他居然懂得东瀛的语言便好奇的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大师居然愿意教我呢。”
“哦，说起来大师确实说过他去东瀛宣扬过佛法呢，之后要回到西域继续传经诵文，所以听说我们商队最后要往西域走才希望同行呢，毕竟西域那边的地形有些难以辨认，只有我们这种熟悉的商队才更放心。”旁边一位留着细长胡子的男人插着话。
识木一听这话，明白这个西域是不好出的，但听上去王层在西域和中原两地走动次数不少，便装作好奇，睨着眼睛，“这位大哥跟商队多长时间了？小弟最近一直在找赚钱的法子，不知道大哥您这样......赚吗？”
此人听后抚掌而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却推脱着，“哪里赚呢，南来北往也有二三十年了，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有点起色。”
又有一人补充道，“这还得分货呢，那你要是运的是差劲的货色，那自然亏死了。”
识木登时眼冒金光，那迫切的样子让一旁的乔楚恒都要开始怀疑识木是不是真的穷疯了开始找事做了，“那不知道我运点什么东西过去才赚呢？西域的话，中原这些瓷器和丝绸应该是最热销的吧？”
“那也没错，那边确实喜欢这些，不过现在还有不少可以捞到利润的东西呢！这几年我们就借着草药捞了不少。”
“药草？”识木这下是真的疑惑，“照理来说西域应该也有很多草药啊......应该不至于会很赚吧？”
那人嘿嘿一笑，只道其中自有玄机，但是却什么也不肯说了，其他人也是一副言尽于此的表情，识木对着众人翻翻白眼，没好气的撇撇嘴，“行了，我早该知道赚钱的法子你们不会让我来分杯羹的。”
另有几人担心识木真的翻脸，过来打哈哈，识木也就顺着台阶下。
她和几人另外扯了会儿闲天，期间王层几次出去看了看驿站外面，见风雪小了一些便催促众人提好行囊出发。
识木跟着他们起身，跟一诚大师行了个佛礼，“大师一路当心，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阿弥陀佛。”一诚微微颔首，跟在王层身后出去了。
识木再转身附到乔楚恒耳边，“太子殿下，我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乔楚恒立马就答应了，识木见他这么痛快反倒纠结起来，“但是估计哈，我只是估计，我们可能会被当今陛下发现行踪。”
“......”乔楚恒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不过识木既然宁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都要做这件事，那么肯定十分重要，于是他点头，“没关系。”
识木将手里所有的银钱放到乔楚恒手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是当初乔晟铭给她的那个，此时锦囊里放了块玉佩，这是去到京城后某天乔晟铭给她的，让她好好收着，识木就把它放进锦囊里贴身带着。
“您去找一个驿站的伙计......”乔楚恒听完，垂眸看了识木一眼，然后按计划往驿站里面走去，识木紧了紧披风，快步走到驿站外面，此时风雪渐小，商队的骆驼蹄印还清楚的出现在雪地里，识木抬眼望着茫茫白雪，快步跟了上去。
朔州要往西域去必须经过雁门关，过了雁门关则是代州，代州往西去再过夏州、盐州，灵州之后就离开了大齐领土范围，来到西域地界，从识木刚刚和那群人聊天得到的情报来看，商队从此处驿站到雁门关也需要花上一个时辰，出了雁门关路稍微好走一些三五天就能到西域。
识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从她出来以后至少也有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追上他们，只是看蹄印被雪覆盖的厚度来分辨的话，她离那群人的距离应该是越来越近了，乔楚恒如果顺利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拿着锦囊和玉佩到了北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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