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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珠溅玉(二十六)

    识木感觉风声渐小,在满天雪地中听见几声缥缈的铃铛声——那是商队里骆驼们脖子上系的铃铛。

    既然能听见铃铛,那么意味着自己距离商队已经很近了!

    当时走上面前这段上坡路时识木反复确认过没有人影,那么商队必然是在这段路之后的下坡处,不然她不可能听见铃声。识木快步上去,在即将到达坡顶时匍匐下来,她一点点的伸出头去,先是看见商队确实就在前面,再往前就是一道城关——雁门关就在前面!

    王层他们有文牒,雁门关的守卫不会太过疑心,检查货物时必定不会像识木那样处处小心,一旦将他们放出朔州,再要查商队往哪个方向走就难了。

    识木当即决定出面拖延一下时间,势必要等到北大营派人过来。

    她来回跑动着,让自己像是从很久前就在追王层一行人,等额间开始冒汗时,识木铆足了劲冲前面喊道:“王大哥——一诚大师——你们等等我!带上我吧!”

    商队末尾有人听见了识木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回头却赫然看见识木居然真的深一脚浅一脚的飞奔过来,连忙喊住了王层,“王哥,刚刚那姓高的小子追来了。”

    “什么?”王层一听便紧锁着眉,“他来干什么?”

    王层让其余人继续走,自己停在原地,一诚大师也看见了识木,扯了扯嘴角,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就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识木估计没什么好事,他只希望这人主意别打到自己身上来,于是只看了一眼就跟着其他人转身走了。

    识木追上来,王层见她气喘吁吁,“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大哥,是这样,我刚刚想了半天,还是想来求求你把我也带去西域见见世面。”

    王层皱着眉,“你去做什么?”

    “嗨呀,这不是因为我想跟着您赚点钱好养活娶媳妇儿吗?我还没成亲呢,你说,没点本钱谁愿意跟我呢,您有法子有路子,帮帮小弟吧?”识木喘着大气,感觉头顶有个影子略过,抬头见是一只鹞鹰,她将视线移到王层脸上,见他一脸烦躁,便跟王层保证,“王哥,我不会赖在您这儿的,等出了西域,我自己去找事做,只是我没有文牒不好过这个雁门关啊......”

    识木见他脸色稍缓,赶紧趁热打铁,“您看,我和一诚大师也认识挺久了,我若是为人不行,一诚大师也不会一直跟我同行不是?”

    “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不太方便,我的文牒上写明了商队人数,突然加了个人太明显了。”

    识木疑惑,“那一诚大师......”

    “大师他自己有啊,”王层一拍脑袋,“你不如找大师,大齐的个人文牒上是没有额外说明的,只要大师跟守卫确认你和他确实是同行人他们就会放你出去的。”

    “这样啊!多谢多谢,我去找大师。”识木连连致谢,又快步跑向一诚大师,心里默默吐槽,这和尚和自己同行那么久居然什么也没说。

    “黑心老和尚,白瞎自己当时几次花钱给他请郎中、找地儿住!”虽然心里骂得狠,但是一见到一诚大师,识木立马挂上笑脸,“大师,我向来和您商量个事。”

    一诚大师:“......”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是实现了。

    雁门关还有不少商队等着检查完好通过,并没有那么快轮到王层他们,识木趁着这个间隙,将一诚大师拽到一旁,但想着雁门关的检查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到时候王层他们还要带上一诚大师一起出发,自己还是暂时先不要那么快说明了,等他们检查完了再开始就又能多拖延一会儿了。

    于是识木笑眯眯的跟一诚大师先问了个好,抬头看看天,雪已经停了,雁门关附近几棵梅树簌簌的落下雪来,“大师,您去西域是做什么啊?”

    “回去将我在东瀛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记录下来,让更多人受我佛洗礼。”

    “大师高义啊!”识木又问道,“不知大师当初为何要去东瀛啊?”

    一诚大师:“......”他看上去被识木纠缠得很是头疼,直接跟识木摊开了说,“高公子,我去东瀛的原因、在东瀛的所见皆已经和你说过的不是吗?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现在这样究竟是在谋划些什么?我看你其实并不是想去西域,这是你用来拖延时间的借口,像现在这样扯闲话,也同样是为了能多留我一阵吧?”

    一诚大师顿了顿,视线转向了那边在接受检查的商队们,若有所思,“亦或是,你想留下的不是我,是他们?”

    识木讪讪一笑,又一只鹞鹰飞来,盘旋在雁门关上方的天空,城墙上的守卫听见了鹞鹰的嗥叫,放眼望去,竟然看见北大营的旗帜冲这边驰来,连忙放出信号,示意底下的人赶紧过去迎接。

    一诚大师见识木抬头看着鹞鹰时也跟着望过去,随后就听见了守卫们奔走相告的声音,再看向识木时那张处变不惊的脸出现些微的震惊,“你找来的?”

    识木没说话,脸色很是不对,她看见王层一行人听见守卫们的声音后蠢蠢欲动,其他商队中竟然也有几人露出慌乱的神色,王层怒目瞪着商队里的人,让他们冷静下来,离得太远识木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之间说完就有几人跟着王层走向商队最末尾那只骆驼。

    当时在驿站,识木一心只想着看看这商队是否如自己所想走私乌香,却没有在意其他还有什么货物,而他们既然敢做走私之事,或许还携带着什么武器也说不定。

    此时守卫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北大营身上,若他们想要强行出关也并非不可能,只要出了朔州,即便是北大营也没有权利直接抓捕代州的人,顶多是暂时控制住,再向上层层申报才行,而这一过程所耗费的时间,或许他们就有办法销毁证据。

    不能让他们得逞!

    识木没有理会一诚大师,也没有回头去看北大营来的是谁,满心只想着先去周旋一下。识木自己其实有所察觉,似乎从南池村出来之后,对于藕宾和乌香方面的事情她越来越轴了。明明这种事情不该她管,也用不着她查,可是每每午夜梦回,她想起的都是当时嬷嬷和二叔的样子。

    当初在寿春认识的摊主大姐教了她说第一句东瀛话,之后的一诚大师让她学会了东瀛话,识木这才回想起来,当初在那个摊上遇见的两个东瀛人说了什么,他们当时正在讨论怎么将乌香从寿春运出去。

    当时她问过大姐那两人说了什么,大姐摇摇头说她没听清,可那两人知道大姐能听懂一些东瀛话后额外看了几眼,之后遇见横死的她,想来就是他们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干脆杀害了大姐。

    到了京城后,识木知道乔晟铭依然在处理秦王走私的那些乌香,虽然乔晟铭没有跟她说过任何事情,但是识木仔细一想便能想通,乌香除了走私到外国,在大齐境内肯定也私下泛滥,更严重的或许还在于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识木不觉得此时只有秦王一人在做。

    最好的证据就是如今秦王已倒,可依然还有人在做着乌香生意,没有后台绝不可能。

    而今自己面前就有即将运走的证据,若是能抓住他们,至少也能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识木抬眸扫过一眼王层,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王层竟然也看了过来,甫一对视王层忽然就想明白了什么,一个大跨步从行囊中取出一把弓弩对准了识木——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识木没有想到王层竟然会急到不管不顾,她一把朝一旁商队的货物后方扑去,动作行云流水已经是她最快的速度了,可落箭迫至眉睫,电光火石间识木感觉到自己被人扯了一把按在怀里,然后身形陡转。

    识木一时愣神,耳畔随即听闻一声箭镞没入血肉的闷响,身后的人几不可察地一颤,血腥味混着熟悉的熏香漫了出来。

    她一滞,惊诧地回头望去——果真是乔晟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