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鸣鸟惊闺 » 飞珠溅玉(三十三)

飞珠溅玉(三十三)

    乔奕辰的想法和乔晟铭不谋而合。

    乔晟铭看着李洛营帐中的大齐边防图,跟识木解释道,“这么多年,他们既然有计划再次进犯大齐,就算李洛安排的有多隐秘,北大营这么占地盘的布防也肯定会被发现,更何况我们也并没有隐瞒北大营在北境驻守的意思。”

    乔晟铭拧着眉,自言自语道:“这简直就像……”

    “像是在故意牵制住北大营,消耗我们的兵力。”识木听懂了这个话外之音。

    从传回来的情报看,这些人并不像是真的想打一仗,他们不时招惹一下,当大齐军队打过去时立马就鸣金收兵赶紧跑了,丝毫看不出打仗的欲望。

    乔晟铭脸色并不太好,西域这群人就是估摸着他们不敢派军深入荒漠胡尘,所以才制定这样的战术,打起来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而传信中的匈奴主力军已经三五天了都没有到,就算有再多的兵力不好协调也不可能会耽误这么久,显然就是为了将李洛吊在丰州。

    识木看着乔晟铭冷峻的脸,他深深的眸色里忽而泼出一抹狠厉,“既然他们觉得我们不敢,那我倒是要让他们好好看看。”

    乔晟铭将笔墨排开,细细分析着如今的局势,识木不好打扰,便主动向乔晟铭请求让她离开北大营一段时间,她想去丰州城里转转。

    “你去做什么?”

    识木扬扬手中的顺源标行令牌,“说不定我能问出点什么情报来呢。”

    乔晟铭犹豫片刻还是点头,“那你小心,我让十六跟你一起去。”

    识木这次没有拒绝,虽然现在匈奴确实没有过来,但北境这些城镇听说了战事之后可想而知会出现混乱,有十六在她身边确实要安全很多。

    暂别乔晟铭,识木向北大营的士兵问清楚方向之后和十六骑着马走很快就到了,坊市依然开着,十里长街,酒肆食铺也还生意红火,只是这车水马龙的繁华中,不时就能遇见丰州本地摊贩为难外族人,哪怕那外族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显然是在常年生活在大齐。

    识木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这种排外情绪在战争时格外严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避免受到牵连,识木和十六本想绕开了围观的人群,却不料那个外族男子忍气吞声了许久,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竟然将手里足有十余斤的米袋朝小贩砸去,小贩没料到这一出,险而又险躲开后也是暴怒,一时间两人扭打在一起,两人互相投掷东西,竟有一块石头直直砸向识木,幸好被十六击落才没有砸伤识木。

    识木松了口气,她刚刚打听清楚了丰州城顺源标行的位置,正带着十六往那边走去,居然碰上这种事,幸好是有惊无险。

    “姑娘,您这一年究竟做了什么啊?居然成了顺源标行二把手。”想起乔晟铭的嘱咐以及十六本人的好奇,他忍了一路找到了机会发问。

    识木本不欲告诉十六,因为十六之后一定会跟乔晟铭说,可刚刚才受人恩惠,不说又显得不太好,只好一边走一边讲起当时的那段故事。

    “其实我并不是一出长安就往北走的,我原先打算往南,结果到了绛州无意间发现当地种了许多的藕宾。”

    见到这满山的藕宾,识木打心底觉得厌恶,本想绕道走开,却瞥见一个人影倒在其间,识木心下一惊,连忙过去查看,那是一个男子,他的右腿被长箭贯穿,后背还插着好几只箭,只剩一息尚存。

    男子许是失血过多,已经彻底晕过去了。识木在他身上翻找一阵,居然还真的给她找到了这人的照身帖,上面刻着此人姓名——韩崔。除此之外还写明了此人身份,竟然是临近的泽州太守的公子,此时的泽州太守是汉中藩国国君的孩子,由此可见这人身份的显贵。

    识木当即决定不能见死不救,她的银钱并不算太多,最近正发愁找点什么事做好挣点钱,若是救了这个韩崔,有救命之恩在还怕他不以千金万礼来答谢她吗?

    识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韩崔背到了绛州城里,花光了自己手头上所有的钱安置了他,还请了大夫来看病。

    这韩崔不知受伤多久了,被识木带回来的路上也是磕磕碰碰,在大夫帮他将各处伤口料理好之后,连着两三个晚上发热,就在识木担心自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时,他居然真的悠悠转醒了。

    “您怎么样?”识木见他睁开眼睛,凑到他身边,担忧地问道:“您还记得事吗?”

    “我......”韩崔声音十分沙哑,识木见状连忙把他搀起,倒了杯热水小心翼翼喂给他,等嗓子湿润一些后,韩崔像是这才反应过来,“姑娘你是?”

    识木等他喝完所有水才放下杯子,笑眯眯道:“我叫识木,前几天见您受伤倒在路边就把您给救了。”

    韩崔一听,便要道谢,可身上的剧痛让他跌回床榻上。

    “您别谢了,醒了就好,大夫说只要醒了之后就没事了。”识木抿了抿唇,还是跟韩崔说明了真相,“只是大夫说......您的右腿今后都没法儿恢复了。”

    韩崔听后有些怔怔的,接着惨笑一声,“没事,反正我早就是废人一个了。”

    识木心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她试探着,“韩公子,我之前看过来您的照身帖,只是绛州里泽州毕竟有段距离,没法儿送您回去,只好先把您带到这里来,实在抱歉。”

    韩崔脸色本就不太好,刚刚那下扯到了伤更是让他脸色发白,“你没错,因为我回不去泽州的。”

    “什么!”识木心里哀嚎了一声,面上的吃惊一半是伪装一半是真心,“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泽州太守的儿子为什么会在邻州差点身死吗?”

    “我怎么会知道!”识木又在心里咆哮了一句,然后微皱着眉,“为什么?”

    “因为就是我的父亲想让我死。“

    “你和家里彻底决裂了?”

    韩崔叹了口气,以为识木也是在感慨这皇亲侯门里的腌臜龌龊与无情无义,“是啊,谁能想到父亲会这么狠心呢?我本也无意与他争权。”

    识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是听完韩崔的话,识木也能理解。

    推恩令之后,有孩子的藩属国国君要将领地划给孩子,而那些得到领地的世子们有了孩子自然也要再划分下去,为了不让自己的土地被瓜分,杀死自己的孩子也不算什么。

    只是现在识木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权力纷争,她只知道自己的钱真的打水漂了!

    “韩公子,”识木心未死绝,她实在不能置信,“那韩公子您身上,可还有银钱?”

    韩崔满脸疑惑,不知道识木缘何发问,“没有。”

    这真诚的话语泯灭了识木最后的希望,识木原本还僵着笑意的脸立马垮了下来,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那我们完了。”

    “为何这么说?”

    “为了救你我花完了所有的钱,现在你也没钱,我们今晚没钱交给店家只能睡大街了。”

    韩崔:“……”

    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识木前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识木转身就要走,韩崔连忙叫住她,“姑娘你等等!”

    识木面无表情回头,韩崔提出她可以拿着他的照身帖去绛州城富商韩氏府邸找他们的大小姐,“韩府大小姐韩氏素云是我的发妻,找到她就有办法。”

    识木脸上云开雾散,拿起桌上韩崔的照身帖收好,“那韩公子你好好养伤,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