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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珠溅玉(三十四)

    绛州不大,穆氏在当地是有名的富商,识木一打听就有人给她指路。

    而当她朝穆府下人说明来意后,见到了韩崔的夫人,穆婷婷。

    一开始在识木设想中的穆婷婷会和韩崔结为夫妇,应该是一个娴静淑雅的女子。

    可是没想到自己被穆府下人领进去后,先遭到穆婷婷劈头盖脸一通冷嘲热讽——虽然对象不是她——“怎么?韩崔这个挨千刀的,见书信传不到我手上就派个婢女过来?他叫你来递求和书?还是自己舍不得面子又忍不下去想就此放弃了?”

    她翻来覆去看着那块令牌,并不是假的,然后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让识木根本没机会说话。

    穆婷婷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喝茶,可她抬头扫了识木一眼,反倒起了兴趣,“你不是男子吧?”

    识木一愣,她出来这么久,从来没有被识破女子的身份,怎么这穆婷婷只瞥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齐民风并不迂腐,穆婷婷本人也没有窥视别人私事的兴趣,只是韩崔身边多了个没见过的女子让她审视起识木来,“韩崔新收的妾室?”

    识木连忙撇清干系,“夫人,我并不认识韩公子。”

    “是吗?”

    见穆婷婷依然不太相信,识木连忙说明她过来的缘由,“我无意中救了受重伤的韩公子,他醒后拜托我来找您,说您知道后绝对不会不管他。”

    穆婷婷的手登时攥紧了扶手,“韩崔受伤了!严重吗?”

    识木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目前已无性命之忧。”

    听识木这样说穆婷婷心里松了口气,不过面上她依然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她复又语气平淡,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己染的指甲,“既没死,就不需要我去吊唁了,来找我做什么?”

    见穆婷婷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正愁怎么发起话题的识木莞尔一笑,“是这样的,我当时救下韩公子,给他找大夫、找住所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如果今天不付钱,就要露宿街头了,所以他让我来找您。”

    穆婷婷:“......”

    原本提起韩崔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她听完识木的话后更加冷脸,“呵,没钱了倒是想起我来了。”

    她的态度让识木感到奇怪,这二人明明是夫妻,分居两地不说,看上去穆婷婷似乎一点儿都不了解韩崔的情况。不过这二人又不是没有一点感情基础,毕竟穆婷婷听见韩崔受伤时的担心神情并不像假的,而韩崔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能想起找穆婷婷帮忙,说明信任肯定是有的。

    穆婷婷冷笑一声,“那他就没告诉你,我和他已经和离了?”

    识木:“啊?”

    等等......穆婷婷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帮忙了?那她的钱怎么办!

    “夫人......”识木斟酌了一下,还是尝试着开口,“韩公子现在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穆婷婷不以为然,“他一个世子,能有多走投无路。”

    识木提醒了一句,“他现在已经不是世子了,当时追杀他的正是他的父亲。”

    “什么?”这回穆婷婷是真的震惊了,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他父亲干的?“

    片刻后她喃喃道,“不过也确实,我就说他一个世子,在这一片也算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地头人物务了,有谁有本事去害他的性命......若是他父亲的话,一切就合理了。”

    见事情似乎有了转机,识木再次提出带穆婷婷去看看韩崔,穆婷婷撇撇嘴,用手将脸颊边的碎发抚到耳后,高声将门边的婢女叫了进来,“小南,收拾一下随我出门。”

    识木眼睛一亮,既然穆婷婷愿意跟她走,那她的钱总能收回来,自己还是不要继续多嘴,省得惹人不快。

    穆婷婷让识木跟她一起上轿,然后提醒着识木,“你叫什么?”

    “识木。”

    穆婷婷问过是哪两个字后,微微一笑,“你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识木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摇摇头虚心求教,“请夫人指教。”

    “一般来说,男子都习惯腰间佩玉或者是挂点别的什么彰显自己。不论贫富。相反的,他们不会在手脚或脖子上戴东西,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是秦楼楚馆的装扮,然而你手上却挂了根红绳铜钱,刚刚行礼的时候露了出来,说明你大概率是女子。”穆婷婷一针见血,这敏锐的观察让识木为之侧目。

    识木默默记下,只是当她听见穆婷婷问起她的来历时她只是微笑着默不作声,并没有说出来,她可没有随时随地交心的能力。

    见识木不打算说,穆婷婷也没有刨根问底,这问题是她逾矩了。

    不多时她们就到了韩崔的房中,韩崔本是卧趴在床上,听见门开侧头望去,眼见得一位冰肌玉肤,黛眉远山的美妇人出现在门边,登时就要起来,穆婷婷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笑,“精神还挺好的啊。”

    韩崔似乎没有听出这话里色彩如何,也全然无视掉穆婷婷严重的嘲讽之意,他淡声笑了,“娘子,你近来还好吗?”

    “韩崔我再提醒你一次,”穆婷婷皱着眉,她并没有走近,手里拿着一柄罗面绣石榴猫蝶图的红木团扇轻轻扇着风,,“我们已经和离了,我现在来看你不过是念在往日情分上。”

    韩崔眯着眼干笑两声,显然从前也时常有这种情况,他并不觉得难堪,一概应了下来。

    许是见韩崔确实伤得严重,穆婷婷也有些心软,她低声问着识木究竟出了什么事,识木摇头,她不过是路过救人,内情如何确实不清楚。

    “只是......”识木语气迟钝,“韩公子的右腿或许都不能正常行走了。”

    穆婷婷听后也是一愣,竟严重到这种程度!

    “韩明华这个老东西......”她低声骂了一句,接着看向韩崔,“单纯就因为你会和他争权?”

    韩崔神色一暗,原因明显不尽然,只是他不愿意将穆婷婷牵扯进来,便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今后的生活上,“我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投奔娘子了。”

    “别喊我娘子,”穆婷婷皱着眉又提醒了一句,沉思了一会儿也是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其实当初死活都要跟你和离,就是因为我受不了你们韩家,尤其是你父亲和祖父他们,我一个穆氏大小姐,到了你那里受罪不说,还要被吸血,若不是我父亲不愿意让我遭到无端非议,我说什么都要和你们家闹得不死不休。”

    穆婷婷的话让韩崔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穆婷婷之前生活有多不开心。

    汉中国物产颇丰,却苦于路途险恶只能滞留国内,而穆婷婷家族靠着穆氏祖辈积蓄修出栈道,沟通水运,成立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商会,再次富甲一方。

    二人成亲后,汉中国国君,韩崔的祖父韩韦林强行征用了穆氏的商道,韩崔父亲韩明华更是眼红穆氏,直接将属于穆婷婷的家族份例收入自己囊中,还美其名曰帮他们夫妻二人管理。

    只是韩崔和穆婷婷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他以为他们可以靠着这份感情度过所有坎坷。

    “你对我不能说不好,可是韩崔,我非笼中鸟,你不能仅仅因为你喜欢我就把我困在黄金笼中。”穆婷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无比平静,他们分开已经将近两年了,她早就走出来了,但韩崔似乎还困在原地。

    见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识木便主动问起穆婷婷,“夫人,既然您家经营商会,不知道您是否清楚,汉中这一片种植的藕宾会运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