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没出道

    节目快到尾声时，节目组与各个经纪公司秘密勾连着出道位的竞拍。虽然前面基本排位大势已定，不可撼动，但是后几位则一切皆有可能。这一切的谋划，封闭中的练习生们毫不知情。直到有一天，一个练习生和别人八卦时，不小心透露出了公司下血本为自己保住了出道位，资本扼杀实力与人气的赤裸事实才真正曝白于明面之上。

    有人不忿，有人无奈，说到底这是一个金钱的社会，金钱能够买到一切，能够买到自己的前程，也能够买到别人的人生。只有曹萌萌还天真地问李茵菲，她上次排在第9位，是不是不会受到影响。

    李茵菲心里虽然也有不满，但是表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告诉曹萌萌，不要想太多，先完成舞台是最重要的。她深深知道鼠目寸光的刘总，是看不明出道与不出道两者未来间的巨大裂隙的。

    严悦倒是不大在乎，各人有各命，从去年由巅峰跌落谷底，又决定去演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何况她来这里的根本原因是担心李茵菲，再加上这段时间也学习到了不少东西，交到不少朋友，她已经很满足了。

    离决赛的直播越来越近，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传得满天飞，虽然在练习生当中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但是在粉丝中已经形成了轩然大波。

    严悦因为后期节目镜头肉眼可见的减少，再加下粉丝内部掀起了几次规模不小的争斗，很多粉丝心灰意冷要么退圈，要么转而关注其他练习生。只剩下些和严悦差不多不争不抢性格的粉丝，也没有什么动力搞什么投票了，在决赛前直接躺平，任由严悦的各种数据断崖下滑。

    而其它练习生的粉丝之间的竞争则进入了白热化。赞助商真金白银砸给了节目组和平台，要求的自然也是实打实的销量回报。于是节目组突发奇想，把规则中线上限制IP投票改成了买了赞助商的产品就可以无限制投票。一时间洛阳纸贵，赞助商的产品销量飙升，就连库存也重新换了包装全部清掉了。

    尝到了割韭菜的爽利感的赞助商和节目组，在决赛前绞尽脑汁，变本加厉地收割粉丝。而大经纪公司也毫不示弱，不断加大营销投入，并让后援会和职业粉丝在粉圈内带节奏催票催销量，希望各大品牌看到自家艺人实打实的粉丝消费能力。他们把还在为决赛准备的自家艺人推介PPT上的销量图表做得异常华丽，主动出击联系公关公司、品牌公司，不管什么Title，来者不拒，愉快地与品牌公关达成了联合收割粉丝的意向。

    在这种集体无意识的疯狂中，几大势力着实把割韭菜这件事玩出了荒诞的艺术感。练习生不管是确定出道的，还是不确定出道的，除了准备决赛的舞台，还马不停蹄地开始拍摄品牌物料，等待着粉丝自投罗网，完成一个销量的里程碑，解锁一个物料，除了签名照、广告牌这种常规福利，竟然还有练习生的5秒表情这种。

    直到节目组发觉经济公司的疯狂签单会影响到出道后由自家运营的女团，才明令禁止，再不许练习生外出拍摄。

    此时才看到大公司各种花式敛财的刘总，十分心痒，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没赶上前一波热闹的联合收割战。只能按捺下来，安心等着决赛结束。

    因此，李茵菲、严悦和曹萌萌也得到了难得的喘息，在别人忙着辗转品牌拍摄场地和节目组的时候，她们两点一线，练习、休息。

    决赛当天的下午6点，粉丝正式开始入场了。又是直播，又是万人体育场，又是持续不断地欢呼尖叫。严悦和李茵菲和众人走上舞台，镁光灯直射下来，场内气氛热烈，梦回去年之夏。但人生就像是一场循环的梦，醒来的时候最残酷。

    现场不断地催票，不断地煽情，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尘埃落定，徐岑樱果然C位出道。听到主持人喊出了徐岑樱的名字，严悦非常开心地转过头去恭喜她，徐岑樱只是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镇定走向金字塔顶端的宝座之前，当她路过许茵韵的位置时候，主动上前拥抱了许茵韵，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摄像机360度追随拍摄，大屏幕持续切换着哭花了脸的两个人。

    当天夜里，不仅是严悦的粉丝失望，严悦与徐岑樱的cp粉更是失望，她们终于亲眼验证了自家的CPbe了。许多情感丰富的粉丝甚至洒泪现场，转而怨怒严悦不争。

    凌晨1点多，热闹落幕，一切都结束了。严悦、李茵菲和曹萌萌在王馨梅的陪伴下，坐上了公司的车离开摄影棚。而外面，还有粉丝在等待着，有人看见李茵菲，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李茵菲用手机打出了：我爱你们，贴在车窗上。在车上的她们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哭。

    对于严悦来说，这100天如梦如幻，她觉得自己是借了衣服参加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盛宴，结束后就要重回到普通的生活当中，好好工作，努力拍戏。

    如今的严悦，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就像在舞台上一样，先把这三分钟尽最大的能力演出好就OK了，至于晋不晋级，分数如何，她都不在乎了。

    但对于李茵菲来说，这100天则现实无比。她各个平台的粉丝量暴涨了几百倍，超话也一直热热闹闹不断有新帖发出，这是从前想过却又不敢再想的盛况。在节目中，通过赞助商的中插广告，她已经体验到了人气变现的满足感，而在车上又听王姐说，她们的工作都已经排满、数十个商业邀约已经签好，就等着她们回公司了。

    当然，最让李茵菲开心的是，就连任偲这样的制作人也发微信恭喜她，并且和她说，可以来和自己学习创作。能被前辈赏识提携，是她这样没有什么过人资质与背景的小爱豆，从前难以奢望的。

    就算是最平庸最缺资源的经纪人，手里的艺人在这种现象级的节目结束后，也会接工作接到手软，完全不需要动脑动手，只需要等着商业机会上门就好。

    曹婧就不无羡慕地对王馨梅说：“王姐，你是赶上好机会了。”但是曹婧的父母都是体制内八面玲珑的人物，从小耳濡目染，情商极高，处事也很有手腕。袁垚仪也不遑让，两个人配合起来亲密无间，很快袁垚仪的事业也上了一个台阶，接到了一个大IP的改编。因此，曹婧对王馨梅的羡慕之情也消失无踪。

    而节目结束后有两个月，严悦都没能去试戏。她和李茵菲、曹萌萌一起上了好几档节目，零零总总接了几十个商业站台和推广，比在节目期间还要忙碌。严悦倒是没什么怨言，工作嘛，一样干，这样的状况肯定不会持续很久，自己还是会去拍戏的。

    但是李茵菲眼看着自己的人气和身体被双重透支，刘总之前出专辑的承诺如石牛沉海，一直没提。便主动和王馨梅商量把工作量适当减少些，自己想把时间用在创作上，趁热打铁，赶紧出专辑。王馨梅深表赞同，但是说了一句让李茵菲当场想解约的话：“刘总的意思说不趁着现在多工作多赚钱，三个月后你们虚名散了，就没有这么好赚了。再忍耐忍耐吧。”

    果然第三个月，工作量便肉眼可见地减少了。李茵菲又去找刘总恳谈了多次，终于肯给她做专辑试试水。于是，李茵菲将之前自己存下的三首歌拿出来做了一个EP，找任偲帮忙制作、录音，自己又设计了封面，做到了最大限度的节省预算，想着直接发不收费，刘总坚决不同意。

    EP发出后，粉丝的期盼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虽然之前那些商业推广的产品虽然也买了不少，但是想到这是李茵菲第一张EP，一定要有一个很好地成绩。自发集资、节衣缩食、超话催销量小作文发得飞起。终于一周内将EP销量推上了百万。其中最大的一个站子就买了20万张。

    刘总看到销量心花怒放，也不逼着李茵菲去站台了，只说：“好好创作。”并且专门调了一个宣传对接李茵菲粉丝，提前放出要开见面会、生日会、拍MV、PBOOK的消息。看到粉丝反响热烈，更是极其效率地定下了场地开始做预售。最高VIP票价999元，一共十张，瞬间秒没。

    刘总非常开心，这时才想起来严悦和曹萌萌。曹萌萌依法炮制李茵菲的路子，但是曹萌萌创作能力不行，刘总又找枪手写了三首歌，让曹萌萌唱，效率很高，很快也快进到了预售见面会门票的阶段。

    而严悦无论刘总怎么劝说，终不肯照做，坚定还是要演戏。刘总无法，只得又让王馨梅带着去试戏，而李茵菲目前的工作对接就先由他自己来。

    虽然对艺人的宣传并不上心，但是刘总对自己的规划却非常明确。他不断接受着各种媒体的采访，夸夸其谈，把李茵菲、严悦她们时常挂在嘴上，说公司如何竭力培养她们，才有了如今优秀的她们，而后还不忘为自己的新练习生计划打打广告：“想成为新一代严悦、李茵菲、曹萌萌吗？来潮汐娱乐就对了。”

    虽然滤镜下的刘总看起来相当儒雅，但是世故的人都能从那金边眼镜后的狡黠眼神中看到一股子市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