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踏晨曦进访雪月阁
两排宽厚的雕花堂柱撑起大殿，数张坐席摆作圆环状，席间多留剩残羹冷炙，上空点着十几盏大红宫灯，灯火燃烧整夜已不足盈寸，大概是昨日主人宴请亲朋，酒足饭饱后忘记灭灯。
窗户用蓝绸遮掩，大门牢牢关紧，羊绒的地毯看不清颜色，“雪月阁”里晨光昏暗，但依然可见昨夜的奢华迷乱，屋里梁间依稀萦绕着靡靡乐音。
羽落城的城主居所分为前府后阁，中间由一道人工挖取的清流隔开。前府无外乎官家的城主府，而后阁则是私人领地“雪月阁”。市井传说城主后阁神秘莫测，乃城主私占的风月场所，寻常百姓不可乱入。因此颇有些有些好嚼舌头的闲人鼓吹说自己曾受人邀请，亲自登临过“雪月阁”，跟人大谈阁内如何金碧辉煌如何舞女如云。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何时开始，“雪月”的名字便在市井民间愈传愈广，隐去风花二字，暗指风花雪月。
而且这羽落城的城主也是怪人，非但没有澄清之举，反而堂而皇之地挂上雪月阁的金字牌匾，任由舆论责说。
白清风是直接走进去的。
门口的侍卫看他熏香的衣衫精致，步履端庄，应该是城里哪家的公子哥儿，没有盘问来历。院子里扫地的小吏怕打扰到容貌秀丽的来客，抱紧扫帚跳开，不愿意破坏男人温润如玉的气质。一路走来踏门槛、过栈桥竟没有任何阻拦。
推开雪月阁正门，白清风也不拘束，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随意选中一张席位落座，翘起二郎腿有滋有味地自酌自饮。桌上昨夜吃剩下的饭菜根本不能影响他的食欲，甚至还从相邻的桌子上挪来半盘冰凉的猪耳朵下酒，扔在嘴里嚼得嘎嘣嘣作响，喝酒吃肉皆随心意，倒像是一个放荡不羁的酒肉和尚。
“林家故人，前来拜见城主！”
独自一人的声音回荡，偌大的阁楼里很空旷，似乎没有别人。
手指尖拂过小几上深深浅浅的凹痕，耸动鼻翼深深地吸入一口凉气，白清风满脸陶醉：“纸醉金迷的味道，真是……主人应该不会介意我把这里一团火烧掉吧？”
白清风继续自顾自地说：“这不正是你们奉若圭臬的观念……每一朵玫瑰都应该在最娇艳欲滴的片刻烧起来，留住它生命中最美的时光。”
“远道而来的客人，美丽的玫瑰都是带刺的。”阁楼的某一个单间里忽然传出冷冽的声音，幽凉冰寒像深井里流动的冰水。
“又怎样呢？危险的刺也可以分得玫瑰之美，那种危险妖冶的光泽……同样让人难忘。”白清风双手掐着脖子，让嗓音带上蛊惑人心的味道，“我不会妨碍它绽放时的瑰丽，只是加速了死亡，死亡不是罪过，但世间卑微的丑陋最无法被宽恕。”
“不请自来的人为何讲起了我们的教义？你的坦然和对林家的了解之深很让我意外！如此客官莫不是喝多了酒水。”远处的人陈述着自己的惊讶，声音却不起波澜。
半杯老酒下肚，白清风脸侧的确平添三分红润：“哈哈，原来踩死蚂蚁的人还会在意蚂蚁的力量吗？”
“巧舌如簧！要知道，正如世间万物的生存之术在人类面前都脆如金纸，我们的大势不可阻挡。”房间里传来冷冷嘲笑，“清楚大义的人也会满嘴胡话吗？”
“你还没睡醒？”白清风大声回击：“说这些话的目的不过是要勾你出来，一帮疯子的观点恕我不敢苟同。”
“真是嘴硬啊。”房间里的人略带怒火。
隔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按下机巧，缓缓张开容一人走过的道路。
白清风穿堂而过，登上台阶，闻见了雪中春信极淡的香气，隐隐可见纱幕中一人长衣广袖，静静端坐着。
雪中春信是凝合花香的一种，又名“春消息”，调香师偶然间遇到积雪渐渐融化的场景，感到此情此景别有朝气，一时间福至心灵，因此调制出这种独特的草香，可以说是花草香气里的清雅贵族。
白清风微微点头，褪下蓝布鞋坦然跪坐在纱帐对面的一张扇状竹席上，和纱幕中的人相隔不远凛然对视。帐里人的平静中有不可抗拒的威严，周围天蓝色的四壁像潮水涌动，仿佛让人置身海域，海面波涛接天。白清风衣袖荡漾却是不作潮中危危可及的舟船，好似一段细绸、或一片碎纸，他的气势不及舟船，更似一缕柔风般随遇而安，但摇摆在波涛中浑然不受力。
扑面而来的气息陡然消散，纱帐里传来低低的笑声：“请教先生是哪里人，为何而来？”
“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白清风身姿站定朗声回答，“城主冒昧。”
“哦？以施主的才学想必清楚这句话的后一句，富贵当思原由。既不知先生是否为富贵而来，小人出言询问也不算失礼。”
白清风畅然大笑，声偌洪钟：“林世忠，我们之间有多少年没见了？还搞这些弯弯道道，我来的目的简单，知道了林家先辈的预言内容，转身就能走。”
帐中人认出了来客的身份：“哦？白家的小鬼，你还知道尊林老一声先辈，你可知你的父辈们伤过多少林家门徒？”
白清风摊摊手：“想多了，这声前辈是敬林老先生，跟你们没关系。”
林老在历史上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在各国史书中并未留下关于姓名的吉光片羽，似乎在那个时代人人都避其真名，只以林老称呼。但是就这么个怪人，在百年之前的十绝降世之日便算出了未来的天下走向，他的星算之术已臻至极巅、独步天下，完全踏入虚无化境。他以身献术的绝响注定被后世所尊崇！
“你觉得我们还能谈下去？你来向林家求教，却没带着一个求教者该有的姿态。”隔间里的气氛悚然尖利，林世忠拍案大喝，势如虎啸，“告诉我！你的底气！”
“不来一样没人给我说不是？”白清风以柔劲对抗刚林世忠的刚，回答轻松。随后话锋一转，声音坚如磐石：“林家的客人，怎么会没有自己的筹码！”
窗户用蓝绸遮掩，大门牢牢关紧，羊绒的地毯看不清颜色，“雪月阁”里晨光昏暗，但依然可见昨夜的奢华迷乱，屋里梁间依稀萦绕着靡靡乐音。
羽落城的城主居所分为前府后阁，中间由一道人工挖取的清流隔开。前府无外乎官家的城主府，而后阁则是私人领地“雪月阁”。市井传说城主后阁神秘莫测，乃城主私占的风月场所，寻常百姓不可乱入。因此颇有些有些好嚼舌头的闲人鼓吹说自己曾受人邀请，亲自登临过“雪月阁”，跟人大谈阁内如何金碧辉煌如何舞女如云。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何时开始，“雪月”的名字便在市井民间愈传愈广，隐去风花二字，暗指风花雪月。
而且这羽落城的城主也是怪人，非但没有澄清之举，反而堂而皇之地挂上雪月阁的金字牌匾，任由舆论责说。
白清风是直接走进去的。
门口的侍卫看他熏香的衣衫精致，步履端庄，应该是城里哪家的公子哥儿，没有盘问来历。院子里扫地的小吏怕打扰到容貌秀丽的来客，抱紧扫帚跳开，不愿意破坏男人温润如玉的气质。一路走来踏门槛、过栈桥竟没有任何阻拦。
推开雪月阁正门，白清风也不拘束，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随意选中一张席位落座，翘起二郎腿有滋有味地自酌自饮。桌上昨夜吃剩下的饭菜根本不能影响他的食欲，甚至还从相邻的桌子上挪来半盘冰凉的猪耳朵下酒，扔在嘴里嚼得嘎嘣嘣作响，喝酒吃肉皆随心意，倒像是一个放荡不羁的酒肉和尚。
“林家故人，前来拜见城主！”
独自一人的声音回荡，偌大的阁楼里很空旷，似乎没有别人。
手指尖拂过小几上深深浅浅的凹痕，耸动鼻翼深深地吸入一口凉气，白清风满脸陶醉：“纸醉金迷的味道，真是……主人应该不会介意我把这里一团火烧掉吧？”
白清风继续自顾自地说：“这不正是你们奉若圭臬的观念……每一朵玫瑰都应该在最娇艳欲滴的片刻烧起来，留住它生命中最美的时光。”
“远道而来的客人，美丽的玫瑰都是带刺的。”阁楼的某一个单间里忽然传出冷冽的声音，幽凉冰寒像深井里流动的冰水。
“又怎样呢？危险的刺也可以分得玫瑰之美，那种危险妖冶的光泽……同样让人难忘。”白清风双手掐着脖子，让嗓音带上蛊惑人心的味道，“我不会妨碍它绽放时的瑰丽，只是加速了死亡，死亡不是罪过，但世间卑微的丑陋最无法被宽恕。”
“不请自来的人为何讲起了我们的教义？你的坦然和对林家的了解之深很让我意外！如此客官莫不是喝多了酒水。”远处的人陈述着自己的惊讶，声音却不起波澜。
半杯老酒下肚，白清风脸侧的确平添三分红润：“哈哈，原来踩死蚂蚁的人还会在意蚂蚁的力量吗？”
“巧舌如簧！要知道，正如世间万物的生存之术在人类面前都脆如金纸，我们的大势不可阻挡。”房间里传来冷冷嘲笑，“清楚大义的人也会满嘴胡话吗？”
“你还没睡醒？”白清风大声回击：“说这些话的目的不过是要勾你出来，一帮疯子的观点恕我不敢苟同。”
“真是嘴硬啊。”房间里的人略带怒火。
隔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按下机巧，缓缓张开容一人走过的道路。
白清风穿堂而过，登上台阶，闻见了雪中春信极淡的香气，隐隐可见纱幕中一人长衣广袖，静静端坐着。
雪中春信是凝合花香的一种，又名“春消息”，调香师偶然间遇到积雪渐渐融化的场景，感到此情此景别有朝气，一时间福至心灵，因此调制出这种独特的草香，可以说是花草香气里的清雅贵族。
白清风微微点头，褪下蓝布鞋坦然跪坐在纱帐对面的一张扇状竹席上，和纱幕中的人相隔不远凛然对视。帐里人的平静中有不可抗拒的威严，周围天蓝色的四壁像潮水涌动，仿佛让人置身海域，海面波涛接天。白清风衣袖荡漾却是不作潮中危危可及的舟船，好似一段细绸、或一片碎纸，他的气势不及舟船，更似一缕柔风般随遇而安，但摇摆在波涛中浑然不受力。
扑面而来的气息陡然消散，纱帐里传来低低的笑声：“请教先生是哪里人，为何而来？”
“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白清风身姿站定朗声回答，“城主冒昧。”
“哦？以施主的才学想必清楚这句话的后一句，富贵当思原由。既不知先生是否为富贵而来，小人出言询问也不算失礼。”
白清风畅然大笑，声偌洪钟：“林世忠，我们之间有多少年没见了？还搞这些弯弯道道，我来的目的简单，知道了林家先辈的预言内容，转身就能走。”
帐中人认出了来客的身份：“哦？白家的小鬼，你还知道尊林老一声先辈，你可知你的父辈们伤过多少林家门徒？”
白清风摊摊手：“想多了，这声前辈是敬林老先生，跟你们没关系。”
林老在历史上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在各国史书中并未留下关于姓名的吉光片羽，似乎在那个时代人人都避其真名，只以林老称呼。但是就这么个怪人，在百年之前的十绝降世之日便算出了未来的天下走向，他的星算之术已臻至极巅、独步天下，完全踏入虚无化境。他以身献术的绝响注定被后世所尊崇！
“你觉得我们还能谈下去？你来向林家求教，却没带着一个求教者该有的姿态。”隔间里的气氛悚然尖利，林世忠拍案大喝，势如虎啸，“告诉我！你的底气！”
“不来一样没人给我说不是？”白清风以柔劲对抗刚林世忠的刚，回答轻松。随后话锋一转，声音坚如磐石：“林家的客人，怎么会没有自己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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