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原漫，蝉鸣凄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雨停了，但阴霾并没有离开，天空依旧是一片压抑的灰暗。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的光明都吞噬了，连微弱的曙光都被迫隐藏在云层后面。
阴霾的天空，透露着沉重与压抑的气息。
萧询忆坐在一块巨石上，远处是波光潋滟的大海。
海面风平浪静，浪里白花犹如飞舞的雪花一样美丽而妩媚。不时有几只轻盈的白鸟展开羽翼掠过荡漾的海面，消失在阴霾天际。
清爽微凉的海风拂过他的发丝，如墨般的长发随风飞舞，增添几分轻盈与梦幻。
他看着手中的三角体，久久沉默未动。眼中不时闪过思索，紧接却又被一股茫然与无知所代替。
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他能感觉到，手中的这个东西应该对他而言很重要。不然也不会随着他一同被卷到这岸边，还被自己死死抓在手中。
手掌都被刺破......
“唉......”
默然许久，他幽幽地叹口气，将三角体放进腰间，目光投向远处。
那里，许半山在渔船上弯着腰不知在忙些什么。目睹此景，他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容。
是这个老人，将他救回来，给了他新的名字。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他将记忆找回来。
那魁梧高大，弯下去的身影，自深处给他一种舒心的感觉。
他记得，刚才雨未停，他在屋内问许半山：“我与你无亲无故，并无任何瓜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半山嘿嘿一笑，神色颇为自得与自豪：“或许是因为，我老许天生就是个好人吧。”
他虽这么说着，好似只是因为善心。
但那眼底深藏着的孤独与落寞，诉说着这位老人多年来的惆怅与形影单只。
萧询忆察觉到了，但这并不妨碍老人那关心的面容，永远地刻印在他的内心深处。
“嘿，傻小子，傻笑什么呢。走，吃饭去。”
不知不觉间，许半山已经是将手中的事情忙完了。提着一把木浆来到萧询忆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渔具虽然遗失了几个，但好在他还有着一些备用，故而无伤大雅。
看着面前笑容和蔼的老人，萧询忆笑了笑。心中积压的些许郁结一扫而空。从巨石上跳下来，跟在老人的身后。
......
“我告诉你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别跟我老许客气，该干嘛干嘛。”
“我老许孤独半辈子，遇到你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室内灯火通明，烛台上的蜡烛升腾起橘红的火焰，阴晴不定的火光映照在饭桌上一老一少的面容上，好似镀上一层淡淡的鎏金薄纱。
许半山一边不停地往萧询忆碗里夹菜，一般絮絮叨叨地说着。
“赶明儿，我带你出海捕鱼。有我这样的经验资深的渔民指导，保准你是手到擒来。”
“嗯。好。”他低头咽下口中可口的饭菜，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
饭后，许半山将他带到一间已经被收拾干净的房间里：“以后你就住这里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跟我老许说。”
“嗯。谢谢。”
“你看你，跟我客气什么。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都睡吧。”
目送着许半山高大的身影走出房间，替他关好房门，萧询忆脸上露出温暖舒心的笑容。
内心中的空虚与寂寞感早已被许半山浓厚的关心与照料一扫而空。
走到床边，被褥也算干净。
他撩开被子，躺在陈旧的床上，从腰间中重新拿出了那黝黑的三角体。
其上的星星点点似夜空中的繁星一般，兀自亮着，似永远不会黯淡。而那繁绘上去的奇怪图案......
他仔细看去，越发觉得，那像是一个......人！
只是这图案太过于模糊不清，故而也只是能够堪堪看出是个人形罢了。
他叹了口气，即使再怎么努力去回想，想在这三角体上找到一点关于他过往的蛛丝马迹，却大脑依旧空白。
将三角体收好。双手枕于颈后，扭头看向床头旁一个破旧木柜上盛着的烛台。
那澄黄蜡烛烛芯上，燃烧着的橘红火苗，平静地窜腾着，散发一种淡淡的温暖。
默然许久，他吹出一口气，将烛火熄灭。房间又重新回到了原本寂静黑暗的氛围，带着些许的孤冷与沉寂，将他浓浓包裹。只有那厚厚的被褥，带给他一种踏实感。
带着些许疲倦，他沉沉地睡去。
......
翌日，清晨。
不知为何，天空依旧阴霾，海面似乎也不平静了。
浪潮翻涌，远处巨浪如山，狂风怒啸，连带着海岸都失去了几分生气。
许半山看出了天空与大海的气候异常，估摸着今日或许还会下雨，所以便也没出海了，带着萧询忆在海岸上教他理论知识。
“你看这个。这个叫做渔网，是用粗麻绳编制的。主要是用来大量捕捉鱼类......”
“这个叫钓竿。这个叫做钓线。用于将鱼饵投放到水面并控制钓钩的位置......”
萧询忆蹲在岸边，耐心地听着面前一手拿着钓竿，一手拿着木浆的许半山对于它们的讲解。
一大早，他就被叫醒。然后就被拉到这里。
奈何他只能听得懂许半山对于渔具的讲解。对于那些出海捕鱼，如何捕到大鱼，捕到更多的鱼，查看风向与气候那些的理论讲解，可谓是一窍不通，一点没听进去。只觉得枯燥无味。
许是看出了萧询忆的意兴阑珊，许半山此刻也停下了口中的滔滔不绝。砸吧了下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唉。只靠讲解，确实是枯燥无味。只可惜今天的天气不大好，随时有下大雨的情况，不然就带你出海了。”
许半山坐在他的身旁，也是有些无奈地说道。
萧询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事的，以后总是有机会的。我又不会跑了。”
“嘿嘿，你小子说的也对。”
“对了，我昨晚在卧室的那些陈旧书籍里面查了一晚，竟真是让我找到一个可以帮助你找回记忆的方法。只不过这个方法有点......危险。”
话至此，许半山神色变得有些担忧，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渐弱了下来。
他本是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萧询忆的，因为这个方法着实是有着太大的风险。但他不想对萧询忆隐瞒什么，最后决定说出来遵循萧询忆的意见。
闻言，萧询忆眼中亮起一丝神采。看向许半山那略微有些担忧的面庞，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感受到他那期冀的眼神，许半山叹口气，说：“据说人在受到某种突如其来的外力的强烈压迫的时候，可以刺激大脑。刺激大脑，有几率可以帮助忘记记忆的人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不过，有风险。”
“那怎样......算是外力的强烈压迫呢？”萧询忆问道。
“嗯......”许半山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沉吟了一会儿，神色迟疑，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比如说......溺水？”
......
“确定要这么做吗。很危险。”
距离海岸二十多丈远的浅水区，这里还算平静。一艘陈旧的渔船稳稳停在那里。船头站着一老一少，正是萧询忆二人。
听了许半山担忧的发言，萧询忆递给他一个宽心的笑容：“放心。我若是支撑不住不还是有你在吗。”
“唉。好吧。”许半山无奈叹口气。但还是尊重他的意愿。
他的手脚都被许半山用绳子绑上了几块沉重的石头。这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沉入水中。
不过以防万一，绳子的结被打得松弛一些，也没有很复杂，属于被扯就开的那种。同样，只有一只手绑上了石头，留下一只手以便危机情况行动。
“好了。我跳了。”萧询忆朝许半山笑了笑。随后没有半点犹豫，一跃跳下了渔船。
噗通！
面前的海面荡漾起一圈半丈大小涟漪，溅起的水花大片。水花精灵般飞跃起来又惊鸿般落了下去，惊起数道唯美环形水波。边缘相汇交融，煞有一种梦幻美感。
许半山神色担忧地看着萧询忆跳下去的地方，心中默默祈祷不要出事。
坠入水中，刹那触及的便是一阵冰凉，随后便是全身都被冰冷刺骨的海水给包裹着。
他紧闭双眼口鼻，身子在手脚上石头的带动下一直下坠。而他则是在脑海中努力的去回想以前的记忆。
一丈、三丈、五丈。
时间如流水而逝，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皮肤开始麻木。胸闷，一种缺氧的不适感潮水般涌来。皮肤也开始出现麻木的感觉，这是由于水温较低和水的压力不断增加导致的。
慢慢，他的大脑也开始感到不适，鼓胀感充斥，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但他并没有解开手脚上的绳子。他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在渐渐意识模糊之余，在他努力回想之下，竟是不时地闪过几段零星的片段。
那些片段不可捉摸，来不及展示完全就一闪而过。
萧询忆知道，这可能是刺激不够，他还需要更强，更久的刺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几乎快窒息了！意识如同浆糊，手脚发软，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出于身体的求生欲，他本能地张开了口鼻，想要呼吸那对他而言如同救命稻草般的空气。但这里是大海。他已经下坠到了近乎十丈的深度。
这一张口，大量海水顺着腔道灌入他的体内，鼻子开始一阵泛酸痛与胀酸。开始剧烈地在水中咳嗽与呛咳起来。
但越咳，海水渗透进去的便越多，意识也开始沉下去。
事至此，萧询忆心底蹿起一股浓浓的不安与危机感。
他明白，若是再不上岸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会溺死在这浩渺的大海中！
那样不但记忆没能想起来，还会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于是他想要挥动右手，去解开绑在他手脚上的石头。可是长时间的缺氧与海水的浸泡已经使他手脚无力，更何况他的身躯还在不停地下坠！
所以提不起一点力气，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朝着昏迷驶去。
这一刻，他脑海中竟是诞生了一点后悔的想法。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找回记忆呢，为什么一定要选这种危险偏激的办法呢。忘掉过往的种种，重新开启一段人生，又何尝不可呢?
虽然遗忘失去了过往的一切，但他还有许半山啊。虽然相识的时间甚短，但那个半生孤独萧瑟却又善良乐观的老人......
但就在他的意识将要完全陷入黑暗之时，脑海中那零星的片段骤然清晰了起来。察觉到此，他那心底那猛烈的探知欲与求生欲给了他一次回光返照！
这一次，那残缺的一幕在他脑海中是如此的清晰--血色的平原，一片艳红，透着残酷与血腥。仿佛有人将鲜血泼洒在了宣纸上，鲜血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
不时有漆黑诡异的游龙闪电刺破血云，轰隆作响，犹如天灾降临在荒芜的大地上！
凄厉的蝉鸣，透露着无力与哀婉。冷厉的寒风、不知何方响彻平原的诡谲歌谣，还有那阴森沙哑的黑鸦惨叫，更是给这天地增添几分沉重的死气与压抑的森然！
寸草不生的大地死气沉沉，一道黑影匍匐在那里，脑袋埋在地面，看不清楚面容。只是双脚渗着猩红鲜血，惨白的纤长手指似被人用巨石砸在上面然后狠狠地蹂躏过！血肉模糊，惊悚恐惧！
面前是一块腐烂了的巨木，通体晦暗的乌鸦站在腐木的末梢，不时振翅，对着面前黑影啼叫一声。
阴森而凄凉，带着浓厚的无助与悲伤。
只是画面至此，好似是被定格在了这一寸一般。然后便如同海中的一粒沉沙，被冲去不知飘往了哪里。
与此同时，萧询忆的意识也再承受不住海水与缺氧的压迫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昏迷前，他睁开了眼睛。刺骨冰凉的海水渗透进他的眼珠，胀痛胀痛的。
隐隐看到光线昏暗的海水中，有一道魁梧的身影手脚并用，朝他游了过来，眼珠浑浊却透着坚定与执着。
他笑了。似是在感动，又似是在释怀。
随后面色苍白地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只是嘴角却留着一丝畅然的淡淡笑意。
雨停了，但阴霾并没有离开，天空依旧是一片压抑的灰暗。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的光明都吞噬了，连微弱的曙光都被迫隐藏在云层后面。
阴霾的天空，透露着沉重与压抑的气息。
萧询忆坐在一块巨石上，远处是波光潋滟的大海。
海面风平浪静，浪里白花犹如飞舞的雪花一样美丽而妩媚。不时有几只轻盈的白鸟展开羽翼掠过荡漾的海面，消失在阴霾天际。
清爽微凉的海风拂过他的发丝，如墨般的长发随风飞舞，增添几分轻盈与梦幻。
他看着手中的三角体，久久沉默未动。眼中不时闪过思索，紧接却又被一股茫然与无知所代替。
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他能感觉到，手中的这个东西应该对他而言很重要。不然也不会随着他一同被卷到这岸边，还被自己死死抓在手中。
手掌都被刺破......
“唉......”
默然许久，他幽幽地叹口气，将三角体放进腰间，目光投向远处。
那里，许半山在渔船上弯着腰不知在忙些什么。目睹此景，他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容。
是这个老人，将他救回来，给了他新的名字。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他将记忆找回来。
那魁梧高大，弯下去的身影，自深处给他一种舒心的感觉。
他记得，刚才雨未停，他在屋内问许半山：“我与你无亲无故，并无任何瓜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半山嘿嘿一笑，神色颇为自得与自豪：“或许是因为，我老许天生就是个好人吧。”
他虽这么说着，好似只是因为善心。
但那眼底深藏着的孤独与落寞，诉说着这位老人多年来的惆怅与形影单只。
萧询忆察觉到了，但这并不妨碍老人那关心的面容，永远地刻印在他的内心深处。
“嘿，傻小子，傻笑什么呢。走，吃饭去。”
不知不觉间，许半山已经是将手中的事情忙完了。提着一把木浆来到萧询忆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渔具虽然遗失了几个，但好在他还有着一些备用，故而无伤大雅。
看着面前笑容和蔼的老人，萧询忆笑了笑。心中积压的些许郁结一扫而空。从巨石上跳下来，跟在老人的身后。
......
“我告诉你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别跟我老许客气，该干嘛干嘛。”
“我老许孤独半辈子，遇到你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室内灯火通明，烛台上的蜡烛升腾起橘红的火焰，阴晴不定的火光映照在饭桌上一老一少的面容上，好似镀上一层淡淡的鎏金薄纱。
许半山一边不停地往萧询忆碗里夹菜，一般絮絮叨叨地说着。
“赶明儿，我带你出海捕鱼。有我这样的经验资深的渔民指导，保准你是手到擒来。”
“嗯。好。”他低头咽下口中可口的饭菜，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
饭后，许半山将他带到一间已经被收拾干净的房间里：“以后你就住这里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跟我老许说。”
“嗯。谢谢。”
“你看你，跟我客气什么。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都睡吧。”
目送着许半山高大的身影走出房间，替他关好房门，萧询忆脸上露出温暖舒心的笑容。
内心中的空虚与寂寞感早已被许半山浓厚的关心与照料一扫而空。
走到床边，被褥也算干净。
他撩开被子，躺在陈旧的床上，从腰间中重新拿出了那黝黑的三角体。
其上的星星点点似夜空中的繁星一般，兀自亮着，似永远不会黯淡。而那繁绘上去的奇怪图案......
他仔细看去，越发觉得，那像是一个......人！
只是这图案太过于模糊不清，故而也只是能够堪堪看出是个人形罢了。
他叹了口气，即使再怎么努力去回想，想在这三角体上找到一点关于他过往的蛛丝马迹，却大脑依旧空白。
将三角体收好。双手枕于颈后，扭头看向床头旁一个破旧木柜上盛着的烛台。
那澄黄蜡烛烛芯上，燃烧着的橘红火苗，平静地窜腾着，散发一种淡淡的温暖。
默然许久，他吹出一口气，将烛火熄灭。房间又重新回到了原本寂静黑暗的氛围，带着些许的孤冷与沉寂，将他浓浓包裹。只有那厚厚的被褥，带给他一种踏实感。
带着些许疲倦，他沉沉地睡去。
......
翌日，清晨。
不知为何，天空依旧阴霾，海面似乎也不平静了。
浪潮翻涌，远处巨浪如山，狂风怒啸，连带着海岸都失去了几分生气。
许半山看出了天空与大海的气候异常，估摸着今日或许还会下雨，所以便也没出海了，带着萧询忆在海岸上教他理论知识。
“你看这个。这个叫做渔网，是用粗麻绳编制的。主要是用来大量捕捉鱼类......”
“这个叫钓竿。这个叫做钓线。用于将鱼饵投放到水面并控制钓钩的位置......”
萧询忆蹲在岸边，耐心地听着面前一手拿着钓竿，一手拿着木浆的许半山对于它们的讲解。
一大早，他就被叫醒。然后就被拉到这里。
奈何他只能听得懂许半山对于渔具的讲解。对于那些出海捕鱼，如何捕到大鱼，捕到更多的鱼，查看风向与气候那些的理论讲解，可谓是一窍不通，一点没听进去。只觉得枯燥无味。
许是看出了萧询忆的意兴阑珊，许半山此刻也停下了口中的滔滔不绝。砸吧了下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唉。只靠讲解，确实是枯燥无味。只可惜今天的天气不大好，随时有下大雨的情况，不然就带你出海了。”
许半山坐在他的身旁，也是有些无奈地说道。
萧询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事的，以后总是有机会的。我又不会跑了。”
“嘿嘿，你小子说的也对。”
“对了，我昨晚在卧室的那些陈旧书籍里面查了一晚，竟真是让我找到一个可以帮助你找回记忆的方法。只不过这个方法有点......危险。”
话至此，许半山神色变得有些担忧，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渐弱了下来。
他本是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萧询忆的，因为这个方法着实是有着太大的风险。但他不想对萧询忆隐瞒什么，最后决定说出来遵循萧询忆的意见。
闻言，萧询忆眼中亮起一丝神采。看向许半山那略微有些担忧的面庞，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感受到他那期冀的眼神，许半山叹口气，说：“据说人在受到某种突如其来的外力的强烈压迫的时候，可以刺激大脑。刺激大脑，有几率可以帮助忘记记忆的人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不过，有风险。”
“那怎样......算是外力的强烈压迫呢？”萧询忆问道。
“嗯......”许半山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沉吟了一会儿，神色迟疑，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比如说......溺水？”
......
“确定要这么做吗。很危险。”
距离海岸二十多丈远的浅水区，这里还算平静。一艘陈旧的渔船稳稳停在那里。船头站着一老一少，正是萧询忆二人。
听了许半山担忧的发言，萧询忆递给他一个宽心的笑容：“放心。我若是支撑不住不还是有你在吗。”
“唉。好吧。”许半山无奈叹口气。但还是尊重他的意愿。
他的手脚都被许半山用绳子绑上了几块沉重的石头。这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沉入水中。
不过以防万一，绳子的结被打得松弛一些，也没有很复杂，属于被扯就开的那种。同样，只有一只手绑上了石头，留下一只手以便危机情况行动。
“好了。我跳了。”萧询忆朝许半山笑了笑。随后没有半点犹豫，一跃跳下了渔船。
噗通！
面前的海面荡漾起一圈半丈大小涟漪，溅起的水花大片。水花精灵般飞跃起来又惊鸿般落了下去，惊起数道唯美环形水波。边缘相汇交融，煞有一种梦幻美感。
许半山神色担忧地看着萧询忆跳下去的地方，心中默默祈祷不要出事。
坠入水中，刹那触及的便是一阵冰凉，随后便是全身都被冰冷刺骨的海水给包裹着。
他紧闭双眼口鼻，身子在手脚上石头的带动下一直下坠。而他则是在脑海中努力的去回想以前的记忆。
一丈、三丈、五丈。
时间如流水而逝，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皮肤开始麻木。胸闷，一种缺氧的不适感潮水般涌来。皮肤也开始出现麻木的感觉，这是由于水温较低和水的压力不断增加导致的。
慢慢，他的大脑也开始感到不适，鼓胀感充斥，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但他并没有解开手脚上的绳子。他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在渐渐意识模糊之余，在他努力回想之下，竟是不时地闪过几段零星的片段。
那些片段不可捉摸，来不及展示完全就一闪而过。
萧询忆知道，这可能是刺激不够，他还需要更强，更久的刺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几乎快窒息了！意识如同浆糊，手脚发软，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出于身体的求生欲，他本能地张开了口鼻，想要呼吸那对他而言如同救命稻草般的空气。但这里是大海。他已经下坠到了近乎十丈的深度。
这一张口，大量海水顺着腔道灌入他的体内，鼻子开始一阵泛酸痛与胀酸。开始剧烈地在水中咳嗽与呛咳起来。
但越咳，海水渗透进去的便越多，意识也开始沉下去。
事至此，萧询忆心底蹿起一股浓浓的不安与危机感。
他明白，若是再不上岸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会溺死在这浩渺的大海中！
那样不但记忆没能想起来，还会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于是他想要挥动右手，去解开绑在他手脚上的石头。可是长时间的缺氧与海水的浸泡已经使他手脚无力，更何况他的身躯还在不停地下坠！
所以提不起一点力气，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朝着昏迷驶去。
这一刻，他脑海中竟是诞生了一点后悔的想法。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找回记忆呢，为什么一定要选这种危险偏激的办法呢。忘掉过往的种种，重新开启一段人生，又何尝不可呢?
虽然遗忘失去了过往的一切，但他还有许半山啊。虽然相识的时间甚短，但那个半生孤独萧瑟却又善良乐观的老人......
但就在他的意识将要完全陷入黑暗之时，脑海中那零星的片段骤然清晰了起来。察觉到此，他那心底那猛烈的探知欲与求生欲给了他一次回光返照！
这一次，那残缺的一幕在他脑海中是如此的清晰--血色的平原，一片艳红，透着残酷与血腥。仿佛有人将鲜血泼洒在了宣纸上，鲜血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
不时有漆黑诡异的游龙闪电刺破血云，轰隆作响，犹如天灾降临在荒芜的大地上！
凄厉的蝉鸣，透露着无力与哀婉。冷厉的寒风、不知何方响彻平原的诡谲歌谣，还有那阴森沙哑的黑鸦惨叫，更是给这天地增添几分沉重的死气与压抑的森然！
寸草不生的大地死气沉沉，一道黑影匍匐在那里，脑袋埋在地面，看不清楚面容。只是双脚渗着猩红鲜血，惨白的纤长手指似被人用巨石砸在上面然后狠狠地蹂躏过！血肉模糊，惊悚恐惧！
面前是一块腐烂了的巨木，通体晦暗的乌鸦站在腐木的末梢，不时振翅，对着面前黑影啼叫一声。
阴森而凄凉，带着浓厚的无助与悲伤。
只是画面至此，好似是被定格在了这一寸一般。然后便如同海中的一粒沉沙，被冲去不知飘往了哪里。
与此同时，萧询忆的意识也再承受不住海水与缺氧的压迫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昏迷前，他睁开了眼睛。刺骨冰凉的海水渗透进他的眼珠，胀痛胀痛的。
隐隐看到光线昏暗的海水中，有一道魁梧的身影手脚并用，朝他游了过来，眼珠浑浊却透着坚定与执着。
他笑了。似是在感动，又似是在释怀。
随后面色苍白地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只是嘴角却留着一丝畅然的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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