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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江湖

    对于赵飞廉来说,身份不一样了自然选择就不同了。

    他将眼光放在了江湖之上。

    其实江湖和朝堂之间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

    就好比大赵平波司,它是怎么个成立的呢?

    正是因为江湖。

    江湖这个称谓,不过是因为鱼龙混杂,水深滩浅而已。

    一般行走在江湖中的,大多是庸庸碌碌之辈。

    但是千万别小看这些庸碌之辈,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吃饭的手艺。

    无论他是坑蒙拐骗也好,是行侠仗义也罢,有些人为了活着,有些人则是为了梦想。

    但是,前者才是那些江湖老客最后的一道底线。

    至于为何又称他们为庸碌之辈呢?那是因为修炼一道上的实力根本就很难拿的出手。

    当然,这也需要看和谁比较。

    那些顶尖宗门,虽然嘴上说着不入江湖,但江湖总在他们的传说和威压之下给他们输送着养分。

    要不然那动则就是成百上千的弟子是怎么养活的?

    更不用说那些精英弟子核心弟子之类,平日的开销与修炼的供给更是普通弟子的不知多少倍去。

    须知,那些个顶尖宗门里,普通弟子派出一支小队伍来,都能在江湖里翻涌出不小的浪花。

    一是因为有着背后诺大宗门与强者支撑,再者,就是这些在自己宗门里只算得上普通的弟子们,在江湖里头,修炼实力也足够排得上上游。

    若是那几位顶尖宗门里都数得着的亲传弟子下山行走,那整个江湖都要为之侧目。

    江湖中多的就是这般的对话,那些经历了风霜和时光考验的江湖老客,被自家子侄或是弟子用崇敬的目光看着,然后发出大同小异的问题:“师傅,江湖到底是什么呀?”

    那些江湖老客或是凑着手里的烟杆深深抽吸上一口,或是在自家腰畔的刀柄上摩挲,或是干脆找个地方斜靠着,似要从胸腔里将最后一口气都吐将出来,然后眼神不知所踪,用虚无缥缈的声音作着也不知道是回答这些后辈还是干脆在回答自己的言语:“江湖,呵呵,江湖就是咱们这些人在的地方啊!”

    随之又是新的问题:“咱们在的地方就是江湖?难不成江湖是因为咱们而存在?”

    老客们总会给上自家子侄一个大脑门子:“是咱们这一类人!江湖江湖!首先就是水,咱们就是这江湖里最常见的水!”

    “咱们是水?可咱们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在咱们自己看来,咱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可是在那些鱼和龙的眼里,咱们就是随时可以被他们吃下去又甩远的水!”

    “那师傅,鱼和龙都又是什么样子呢?”听完师傅之前的话,那些后辈们总会将重点放在自己似乎伸手就能够到的那些光点上头。

    “鱼?龙?鱼是什么样子,师傅可以先回答你。”

    老客随意一转头,下巴一台就示意自己的后辈们看:“你看,那边那个镖局。”

    “进了镖局就是鱼了么?”

    “放屁!”老客几乎要把眼白都翻出天外去,“那个镖局里的总镖头算是一条不超过三两的小杂鱼,其他的么,也都是泥水而已!”

    小辈们惊讶地不知所措,那些镖局能光明正大地开出牌匾来,证明无论是黑白两道还是自家身上,都是有着在他们看来过硬的实力的。

    “只有总镖头才算得上是鱼吗?还只有不到三两?”

    “对!若是要鱼大一些,哪里肯在这么小的缸子里头打转!”

    “那师傅,大一些的鱼又是什么样子呢?”

    恰好,远远传来一阵车轱辘压在街面青石板上压过的声响。

    老客们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上一抬,自顾自地对着后辈们说话:“马上前头会经过一辆马车,前后的护卫不会低于二十人,那马车你们一看就知道算得上身家富贵。”

    没等后辈们再有问题蹦出来,那马车已是在眼睛的余光中出现了,正如他们师傅所说的那般,马车足足有三人高,但是没有代表贵族身份的冠盖和标识,但无论是料子还是拉车的高头大马,都在向他们展示着他们最为羡慕的一些东西。

    老客们百无聊赖地趁着马车还未近继续说下去:“马车里头的主人,勉勉强强能算上一只不大不小的鱼,他们要是愿意,刚才你们所问的那个镖局里的镖头,一家老小都能打上包袱皮卖给人家!”

    弟子们不只是惊讶还是感叹:“哇!这样的人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鱼吗?那什么样的鱼才能算大呀?”

    “大鱼?”老客们一边搓着牙花子,一边从怀里小心地摸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来。

    那请柬通体暗红,那红色若是在江湖里混得稍微有些日子便可轻易分辨出,那是血液的颜色。

    还得是从人的身体里流出来后超过半个时辰以上的血液才会显露出那种厚重又让人畏惧的颜色来。

    封面上用金子融化后打成细细的金箔,然后烫成各色样子的图案或标记,也有用单字标识的,总而言之,这样的请柬无比展露出发出这些请柬主人的神秘和威望!

    老客们小心地将请柬展示给后辈们看上一言,又不做声地将请柬收好放回去,这才开口说道:“这些请柬的主人,就算得上大鱼了。”

    看着这些后辈们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得掉将出来,老客们叹口气:“你们觉得师傅在骗你们?”

    也不等到那些后辈们有所回答,老客们就接着说下去:“这些请柬,无一不是江湖上叫的出名号威震一方的豪雄,他们在咱们这群人的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他们也仅仅是条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但无论是大鱼小鱼还是虾米,都是要吃水的?”

    “吃水?”那些后辈弟子们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看着自家师长的手筋有些暴起就知道这可算不得什么好话。

    再联想起之前最先说的那些话,弟子们有些明悟过来:“师傅,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从咱们这些人身上捞好处才成为现在的模样的?”

    “屁!什么叫捞好处!江湖客,生存而已,那些女表子都知道,哪怕是人前赔笑,脱衣伺候恩主,只要能给自家缸里添满吃食,那就是不丢人的营生,只不过别人看不看的起你,那就看你自己了。”

    “师傅,那咱们总不能和…………她们相比吧?”那些后辈们毕竟脸皮还薄,嘴里不肯吐露那两个字。

    “什么不能比?你比得上别人吗?武洲八大花魁,那个不是赔笑喝酒,后来还得陪着睡觉的?她们就不是女表砸了?但是你们能和花魁比吗?人家随便说句话,几百上千把刀就等着割下你的头来搏佳人一笑,你们的命,在别人眼里,屁都不是!”

    看着后辈们激愤的眼神,老客们洒然一笑:“还别不乐意,这就是江湖。那些个大鱼,哪个不是家大业大有着一方基业的台面上人?但若是真的遇到厉害的时候,他们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厉害的时候?”

    “厉害的时候,自然是因为厉害的人。”

    “师傅,有多厉害?”

    “多厉害?哼!”老客从鼻子里闷出一声来,“前些日子,柳洲那片,柳家皇族,都让人杀了个断了宗祠!”

    那些后辈们哪里能听到这样的鲜血淋漓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刺激感。

    “皇族啊,柳洲那块虽说庙小利薄,可终究是一个洲的皇族啊!连皇族里那一位量天玄指听说都让人杀了!”

    看着小辈们被自己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老客没好气地说了声:“瞧你们这点出息!刀还没搁在你们脖子上呢,你们就这副怂样子!咱们这些人,能够依仗的可不是身上的修为手里的刀!”

    一时间,那些后辈们突然间就接受不了这师长前后都不统一的话了。

    从他们跟随师长开始,师长就开始了最初的教育:“人生在世,除了父母师傅靠得住,就是你这一身日夜辛苦而来的修为!”

    师长们总是把修为放在很重很重的位置,让这些后辈们牢牢地记在心里。

    但此时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自我颠覆的意思了。

    看着这些后辈们小小的时候就跟在自己身边,夜以继日地修炼打熬,但终究是自家这个师长没本事,没能给他们顶尖的传承,这才让他们连世面都没见到。

    但是此时此刻,脚都踏进了江湖,自然也得真真切切地教他们知道,江湖里,他们这些底层连虾米也许连水都算不上的存在,到底靠什么活下去!

    “对!修为自然是重要的!可是人家背后是千百年的传承,是师长成群强者如云的基业,可是你们师傅不是!”

    一声声的闷话直把后辈弟子们炸得无所适从,但只能恭敬地站好听着。

    “咱们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传承功法,背后没有那么多开山填海的大宗师,但咱们不能惜自己的命!咱们的命贱就是最大的依仗!人在三尺之内,那管的了你是皇帝生的还是太监抱的!大家都是一个头两只手!无非是用咱们这一文不值的命去和别人换!若是对面命贵,不敢换了,那赢得就是咱们,一口一牙把改赚回来的东西拿回来!”

    江湖老客说的铿锵有力,却没有一个弟子能从他的话语深处听到那几不可闻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