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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帝王智慧

    赵何听完倒颇为意动,毕竟他也正在找补,张遂的建议让他打开了另外一道口子。

    文臣之间,本就是有派系的,哪怕大家都是儒门出身,也有着不同的支脉。

    像张遂,若是深究起来,那还算是王阳明的心学一脉。

    与他同一派别的倒还好一些,若是不同派别的,平日里互相攻讦已是常态,更别提要别人扛这么大个雷。

    毕竟文臣之间的内斗,已是日常。

    要是赵何自己提出来的这个法子,说不得这些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恨对方不死的文臣就能瞬间放下彼此恩怨,抱成一团来对抗他。

    可是由张遂来起这个头就不一样了。

    这才是赵何心里的好臣子啊!

    会背黑锅,会干实事,君父有难,臣子就应当如此,哪里能像那群混账一样!

    没成想,第一个出来反对的就是赵何曾经的另外一个先生。

    此人也是儒门在赵国的领袖之一了,名唤桓楚。

    这位桓相公,根本没等赵何把事情敲定,立马就出来反对了。

    “陛下不可,此次之事,本就是因为功赏不及这才导致,若是将文臣也一并拖入,说不得朝堂生事,更是难以收拾。”

    赵何一听脸色就变了。

    感情这三位师傅还不是和他完全一条心啊。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朕正在为难之时,像张师傅这样的人臣才是模范,这桓楚先生,也是舍不得家财啊。

    其实桓楚倒也不是舍不得家财,作为宰辅之一,桓楚本就出身儒门世家,家里也不缺用度。

    关键是他看到了一个方面,就是阶级。

    本来此次事件只需要解决贵勋,但若是依着张遂的意思去办,文臣里多半也是要有意见的。

    虽然不至于闹将起来,可是还有多少文臣能坚定地站在赵何这边就不好说了。

    若是在贵勋心思变化的时候,再稳不住文臣,赵何这个天子之位,当真就是岌岌可危。

    也许是赵何登位之后一直算得上顺风顺水,赵何根本想不到会到这种地步。

    但桓楚不同,作为儒家的赵国领袖之一,他自然很清楚,没有那个皇帝是一定四平八稳的。

    贵勋是根本力量、朝堂只是外在表现。

    贵勋一闹起来,哪怕赵何不想出血,他也要想尽办法去安抚,去解决,因为失了贵勋的支持,皇位就空了一半。

    而朝堂,则是一国脸面。

    任何问题都能在朝堂上找到端倪,若是失了文臣之心,朝堂之上,这个天子就不谈威严!

    因为没人再会为你设身处地考虑,没人会尽心尽力帮你办事,因为不值得!

    一个君主,都在惦记臣子的家财,这是何等的荒谬!

    奈何赵何不醒悟。

    在他心里,桓楚已是另外一个印象。

    赵何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师傅之一,嘴角露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桓爱卿看来颇为了解,那既然不同意张师傅,桓爱卿又有何高见呢?”

    桓楚从赵何一番话里听见的满是不满和冷冽。

    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看着赵何脸上的讽刺,桓楚突然间泄去了胸口的那股气。

    作为宰辅,他最想看到的是皇帝在他的辅佐下安定天下,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是现在皇帝因为他一个反对就对他起了恶念。

    桓楚突然觉得,也许自己所做的都不太值得。

    当初选择赵国,乃是另一位帝师传书而来。

    在他的概念中,自然是愿意让儒家在朝堂中大放光彩。

    而走到这一步,足矣证明桓楚的想法没错。

    可是貌似,选的人君,并不值得。

    区区一些阿堵物,让一国之君把贵勋当成肥羊,而贵勋把主君当成仇寇。

    现在干脆连曾经的先生,如今的宰辅都不再信任!

    他可是一片苦心啊!

    桓楚忍住了叹气的冲动:“陛下自由裁定,臣失仪了。”

    赵何干脆不再接话,准备去和张遂商量。

    姜方舟走出一步,开了口:“陛下,不知张相公此言是对朝臣所说呢还是仅仅对文臣而言?”

    张相公有些无奈,可是看着赵何期待的眼神,到底是说出了口:“即是臣子,自然是无有差别。”

    姜方舟轻笑一声:“朝堂上正在闹着的贵勋,可是全都挂着朝廷官职呢,按照张相公的意思,最后还是他们出钱来弥补自己?”

    张遂闻言,脸色微红,一时无法回答。

    赵何请哼了一声:“国公操心了,这些贵勋之中可都是散官,算不得朝堂中吧?”

    姜方舟闻言也是笑了:“陛下,臣可也是贵勋之列。”

    确实啊,姜方舟不仅有着散官,还有着实打实的权力在手。

    赵何一时间也不好接话。

    最后不得不由另外一位曾经的帝师,现在的宰辅公羊先生来打圆场。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可以先重新核算军功,该追责追责,该处理就处理,等到军功核算完毕之后,再来讨论赏赐的问题。”

    这就是儒家实在没办法的时候的最强手段:和稀泥或者说拖。

    虽然也并不能让大家都满意,总好过再继续僵持下去。

    赵何点点头,勉强表示同意。

    于是一众臣子就行礼退下了。

    等到他们退下之后,赵何端起茶盏准备喝一口,半路就将茶盏掷到了抵上,摔个粉碎!

    看着犹不解气,满面通红地低吼:“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背后的老太监毫无动作,恍若聋哑瞎。

    在半路的时候,萧禄快走两步,与姜方舟并行。

    “姜大人,此次怕是要麻烦姜大人出面了。”

    姜方舟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浅浅地笑了一声:“出面?到底为何出面?”

    萧禄无奈:“要么劳烦姜先生圆了陛下的场面,要么以后就要劳烦姜先生也照顾下萧家了。”

    姜方舟不可置否:“萧相公,姜某人不过是在老父余荫之下才勉强生存而已,老父尚在,在下可不敢多加置语。”

    萧禄略略一想,回答道:“那就劳烦姜大人回去问问老公爷,晚辈不日山门拜访可否。”

    “欢迎之至,老父虽然早已不出面,但是萧相公上门,哪怕只是在下相陪,想必也是姜家的荣幸。”

    萧禄拱手:“那便叨扰了。”

    “好说好说。”

    姜方舟出得前殿,看着犹在闹哄哄的一圈子贵勋,看着他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发问,不见丝毫不耐烦。

    “散了吧散了吧,陛下已是同意重新核实军功,追责之人应当就快安排了,诸位安心回去等便是了。”

    听他这么说,贵勋们慢慢散去。

    不过有心之人也是听出了姜方舟话中未尽之意。

    看来,后头还是要亲自上姜府拜访才能了解了。

    一时间,姜府上门拜访的车马竟是多了几倍。

    不过,那都是姜方舟出面接待,至于姜方流,反而阖府安静,不见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上朝都告病不去了。

    一门三公,荣宠至极,但其中有两个倒是都要算在姜子良一个人头上。

    这也是赵飞廉的智慧,他与姜子良,不仅仅是师兄弟,更是有着牢固的情分基础。

    但是他的后代和姜家的后代就未必了。

    按照道理,姜子良仅仅凭借军功,封个异姓王爵倒是一点都不过分,只有宗室能占的亲王封不了,一个郡王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郡王爵的世袭罔替,若是山高水远,倒也是可以接受,但是在国都里头世袭罔替的王爵,还是出身将门的王爵,可就真容易让赵家的后代皇帝睡不好觉了。

    所以,赵飞廉选择荫封姜子良之子。

    姜方舟的忠国公,实在是没什么含金量。

    说句实话,以姜方舟的资质,哪怕是放在比姜家次上两三等的中型家族里,估计都难排的上号。

    修炼上没什么天赋,兵法上更加是,兵书看得懂,可连阵型都摆不好的人,如何临阵?

    可他有个赵国第一贵勋的老子。

    姜子良泼天的功劳,了不起自己拿了个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爵。

    和正经论功,一个跑不掉的郡王都绰绰有余实在是差了太多。

    姜子良自己并不在乎,可是皇帝不能不给。

    因为这涉及皇帝的赏罚有度。

    人家拎着全家的脑袋性命跟你拼,拼赢了就是要分好处占富贵的,人家不在乎那是人家的事情,你不给,谁以后还继续跟着你用命帮你拼?

    但是若是真的就给姜家一个世袭罔替的王爵,那还真就不怎么合适。

    赵飞廉自信,只要他能活着一天,这天下社稷自然是落不到旁人身上。

    毕竟姜子良和他的关系,太经得起考验了。

    当初他起兵,纯粹为了威风,为了过得好一点,了不起曾经说过大话,但心里,谁就能从一开始就抱着九五之位的想法?

    由小慢慢做大,算是有了一点大声说话的本钱,可那时候,姜子良要想做主,真的易如反掌。

    因为,开始的一切都是姜家的,人是姜家出的,钱也是。

    所以,那时候,连一个总兵的兵力都没有的赵飞廉手下,军队里的基层乃至上层干部,都属于姜家一系。

    若不是姜子良真就没兴趣,他赵飞廉早就被换了!

    而之后,就更为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