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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茅草房喜结连理 芦苇荡遇两英雄

    秦武羊三人骑着照夜玉狮子马疾驰,一会儿,就来到了白洋淀芦苇荡的边上,没有风,芦苇荡静悄悄的。

    三人下了马,碧儿背着常儿在前,秦武羊牵马在后,穿行在芦苇荡的小道上,秦武羊听到身后有唰唰轻响,回头看时却什么都没有,走了几步,又窸窣地响了起来,回头看时仍是什么都没有。

    “真是怪了,见鬼了不成。”秦武羊暗想。

    他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耳朵,走了几步,猛地一回头,见一黑影,似人非人,跳跃了一下倏地不见了,眼前蹦出一只青蛙,跳了两下,慢悠悠地钻进了道边的芦苇丛里去了。秦武羊想:“是眼睛看花了,还是这只青蛙有灵性在做怪呢?”

    走到水边,秦武羊把手指弯曲伸进嘴里,向着大淀里使劲一吹,发出尖厉的哨声,划破寂静的天空。哨声过后,就见一只大船,飞快地驶了过来,船的上边两侧各有三人,在一齐喊着“咿呀、咿呀……”地划着船桨。船头上站立着那个被鲁英称为小二的人,他头戴一顶灰白粗布帽子,肩搭一条粗白手巾,腰间围着条白围裙,腰间斜插一把剜刀。船刚一靠岸,那马就伸过头来,“咴咴”地叫了两声,在小二脸上蹭了两下,小二抚摸着马的头,说道:“你还真有良心,我的玉狮子,真没白疼你。”

    小二只身下了船,来到秦武羊面前,单腿点地说道:“秦公子,我奉大王之命,前来迎候周老前辈和窦姑娘,怎么周老前辈没有……!”,碧儿噙着泪凝视着秦武羊,秦武羊低下头缓缓地说道:“我去晚了一步,到时两位老人家已经被害了。”小二牵引着马上了船,随后众人也默默地上了船。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船行驶在银灰亮色的水面上,秦武羊伫立船头凝望远方,碧儿蹲抱着常儿,小二牵着骏马,好似一幅水墨画,只有“咿呀”的号子声和“哗哗”的划水声,水路阡陌,曲曲折折,依稀可辩的芦苇荡,灰滔滔的残荷败叶,令秦武羊心头涌起一种无着落的感受,情不自禁地吟唱道:

    淅沥沥兮无房舍,

    黑沉沉兮无日月,

    荷残败兮根不死,

    夜暗淡兮日轮回。

    船靠岸时,岸上四名佩剑白衣人点亮了各自的火把,举过头顶威风凛凛地分立左右,他们身后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立个马车夫。众人下了船,见一人飞马进了芦苇荡的大道报信。四名佩剑白衣人庄重肃穆地举着火把,见三人走了过来,齐声道:“我等在此恭迎秦公子。”秦武羊道:“你等见过碧兰姑娘。”四个白衣人仍齐声道:“我等见过姑娘!”碧儿不知如何,只得拱手道:“我碧兰这相有礼了,我初来贵地,还望诸位多多关照。”四人仍齐声道:“我等义不容辞!”

    秦武羊三人上了木轮马车,由一匹白马驾辕,木棍做成的车厢,秦武羊立乘车前紧紧把握车厢顶木,碧兰搂抱着常儿坐在车厢右侧,车前头两白衣人举火把引路,车后头两白衣人举火把护卫,车夫牵着马,笨拙的木轮,轴里发出“吱扭扭”声响,“咕噜噜”地碾过松软的草地,穿行在芦花荡的大道上。走了一阵,前面夜幕里豁然开朗,上百把火把晃动起来,人声鼎沸,击鼓喧天,穷苦的人们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车行近三根粗木搭建的寨门时,借火把的光亮,清晰可辩寨门横木上雕刻着“芦花寨”三个小篆大字,木栅栏的寨墙,外有倒映出火把细碎亮光的护寨水沟。马车进了大寨,欢腾雀跃的劳苦人都一手拿着矛戈、棍棒、耒耜等武器,一手高举着火把,分列在道的两旁。眺望过两旁的人墙火把,一排排用芦苇搭就的低矮茅舍望不到尽头。

    人墙火把的尽头,那里正有一群人围着篝火舞蹈狂欢,车停下来,秦武羊三人下了车,过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把常儿领走了,场地里篝火旁有十几个赤胸裸背的粗壮汉子正在有节奏地敲打着大腿骨,十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女人正披头散发地围着篝火合着节奏跳着狂热舞蹈,场地围着两层高举火把的劳苦汉子,个个都像钉子钉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

    “大王有令,今天是秦大侠迎亲的日子。”不知是那个小头目高声喊了一声:“新郎、新娘到!”击大腿骨和跳舞的人们立刻就停了下来,退出到场外。

    这时就听得从篝火后边的大茅草房子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喊声:“且慢!且慢!”随着喊声,从大房子里跑出来一个穿紫袍的粗壮汉子,边走边嚷:“兄弟!兄弟!先让我目睹一下妹子的模样,你俩再进洞房不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芦花寨的寨主鲁英。他穿过举火把的人们,顺手夺过一炬火把,来到秦武羊二人面前,秦武羊贴掌拱手道:“秦武羊见过大王。”鲁英摆了摆手道:“哼!那有这些臭礼节,咱俩兄弟一场,还是兄弟相称接心,这‘大王、大王的’叫得我心惊肉跳的,好像我真成了大魔王似的。”

    秦武羊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面对的是强大的秦军,没有铁的规矩是很难成就大事的。”

    “就你们白面书生,花花肠子多,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来让我看看咱们妹子。”说着他举着火把凑到碧儿面前,晃悠悠地上下打量起碧儿,一股酒臭扑面打来,碧儿感到好像无数的刺在刺扎着她,令她好不自在。

    “哈、哈,真是个俊坯子,比那个美人西施还漂亮,管他西屎狗屎呢、还是咱这妹子漂亮。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俩的好事了。”他叨唸着踉跄地奔回了那个大茅草房子里去了。

    碧儿感到自己好像在梦中一般,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象坠入五里的雾里,飘飘然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同时又像走进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有一种惴惴忐忑不安的心情。但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和武羊在一起,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秦武羊心里揣个鬼主意,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对碧儿的爱,但他又怕碧儿不能接受这种方式,心中就像盛了个上下蹦跳的小老鼠那样令他不安生。

    有人喊道:“为新郎、新娘洗礼!”话音刚落,那些穿红披绿的女人们手端着清水罐子,向手拉手的秦武羊和碧儿围拢过来,嬉笑着向他俩身上撒泼,两人被浇成了落汤鸡一样,两人对视着笑了,泼完水,女人们把他俩推拉着进了茅草屋,然后反关上门,插上门栓。看着这一切,二人又不禁对视着笑了。

    碧儿看到这茅草屋子很小,很少的几样东西,临窗摆放个工字形几案,几案两侧两盏酥油大灯把整个房间照得通明,几案上放着几卷竹简和盛装着大枣、瓜子、莲子、糕点四个果盘,几案下面地面铺着用蒲草编的一块方形席子,既干净又柔软,几案的左右各摆一个细颈大瓮,后墙摆放着一把青铜长剑,平架在木支架上,里间门挂着竹帘,揭开竹帘,就地铺着厚厚的芦苇子,上面是苇席,素绸帐幔,苇席上是野兽皮,上覆锦缎的褥子,红缎子的被子,绣花的枕头。

    前面篝火旁的哄笑声,已多时没有传过来了。一轮皎月不知什么时候升上了天空,夜像灰纱的梦,静悄悄的。挂在竹竿上湿漉漉的衣服,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出“嘀嗒”一声。洁白悬荡的帐幔,松软绵柔的床褥,微闭着眼睛的碧儿,依偎在武羊的怀中,像沉浮在轻纱薄雾的梦里,骑着一匹骏马,飘飘欲仙地飞呀飞呀;又像是依靠着坚实的山峰,被一只恬静的威虎百般地抚慰呵护着。整个屋子里弥漫着酮体的清香,秦武羊沉浸在甜蜜里,凝视着这腻脂玉琢般娇喘微微的裸美人,像怀抱着个半岁的玉兔羔羊,使他周身兴奋燥热起来,一股冲动涌上心头。碧儿那娇美的脸颊,像一朵初开的玫瑰花蕾,由白入浅,由浅入粉,由粉入红,瑰丽无比。一阵窸窣的声响,惊扰了夜的宁静,蹲在茅草屋上的猫头鹰,被小屋里那和谐的喘息声和低沉的呻吟声所感动,它亢奋不安地骚动起来,“扑啦啦”地拍打着茅草屋上的芦苇叶子,发出一声哀怨的长鸣,围着茅草屋盘旋了两圈,无可奈何地飞走了。

    天麻麻亮时,秦武羊被一股强劲的冷风惊醒,身上酸酸的,沉沉的,见碧儿趴在自己身上熟睡着,她的脸颊绯红呈着笑靥。他轻轻推移开熟睡的碧儿,轻轻地为她枕上枕头,盖好被子,然后穿上白袍,系好腰带,蹑手蹑脚地来到外屋,见后墙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透着凉风,满地的泥皮和草叶子。昨晚脱下挂在竹竿上的湿衣服不见了,别的东西一件不少,门关得好好的。他想:“肯定是为装在衣服里的密旨而来。但是什么东西钻进来,把衣服取走的呢?肯定不是人,因为即使是三岁的孩童也难钻过这样大小的窟窿。”秦武羊没有再多想,提起青铜剑,打开房门,跳到屋外,屋外什么都没有,绕茅草房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好生奇怪,正想转身回屋时,只听得寨外远处隐约地传来谩骂和争吵声。

    秦武羊飞奔近前,天已经大亮了,见两个衣衫褴褛,面白红润,白发披散的老人。一人右脚穿着草鞋,左脚赤裸着,低着头,被反背着胳膊捆绑在枯树桩上;另一人右脚赤裸着,左脚穿着草鞋,手里拿着两根苇稍,一边蹦跳环绕着,一边鞭打谩骂那个被捆绑着的老人。嘴里骂道:“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那个被捆绑鞭打的人似乎被打累了,他耷拉着脑袋张着嘴打起鼾来,这打的老人更加气愤起来,使劲挥动着苇稍鞭打,骂道:“你做错了事,还装起糊涂来了,你看我不打死你。”秦武羊不忍再看下去了,就凑过去劝解道:“老前辈,您且消消气,为什么鞭打这位老前辈呀?”这老人停下了手,也不看秦武羊一眼,便回答道:“小兄弟,你不知,这是我作孽的徒儿,偷了人家的东西,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呀?”说完,这老人丢下了苇稍,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武羊看到旁边挂在芦苇丛稍尖上的他和碧儿的衣服,已经明白了十有八九。那被捆绑的老人,听到哭声,像打了个冷颤似地被惊醒,木呆地望着蹲在地上哭泣的老人,也不禁地簌簌掉下泪来说道:“师傅!都是徒儿不好,惹您生气了,要不是为了救人,我也不会这样干的?”

    秦武羊有些感动上前说道:“学生,虽然初会两位前辈,但我深信两位前辈不是恶人,一定有难言之隐,如果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讲来,我一定尽力帮助。”

    那个被捆绑的老人转忧为喜说道:“那可真谢谢这位小兄弟了。我叫去无踪,师傅叫来无影,江湖上都称谓我师徒俩叫无影踪二老,只因我徒儿的徒儿,遭人要挟,非要这密旨才能活命。我想你和那女孩要那密旨都没用了,因为这密旨是始皇帝留给公子扶苏的,可现在据我们所知公子扶苏已经自杀,所以这密旨对死去的扶苏已经没有用了,可对我那徒儿的徒儿是生死攸关的。小兄弟你来评评这个理,我要救活的,师傅却要救死的,你想这死的能救活吗?”

    来无影有些泄气地说道:“救人,也不能偷人家的东西呀。”

    去无踪叹了口气说道:“师傅就是古板,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借这密旨用一用,用完了就还给他俩,他俩并没有缺什么,却救了我徒儿的徒儿的性命。师傅您不常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这小兄弟他俩不也得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功德了吗?”

    秦武羊听了这话,弯着腰用手捂着嘴转过身子暗自笑道:“明明是偷,却说是借,倒像是我俩做了大好事似的,但细细回味起来,老者的话确有几分道理。”

    秦武羊逗趣说道:“既然您是借用一下,那又何必背着我俩去拿呢?”去无踪听了此话,涨红着脸,张了张嘴,耷拉下脑袋没了话。

    来无影听了这话,又抱起脑袋呜呜地边哭边数落起来:“你让我这老脸往那搁呀?我这不争气的徒儿呀……”他边数落着还不时地偷看秦武羊。

    秦武羊向来无影做了个鬼脸,又向去无踪努努嘴,板着脸说道:“既然没话说了,看来是承认做错了,看您这样子多难受呀?来我给您松开绑。”说着就为去无踪解开了捆绑的绳子。

    去无踪撅着嘴很委屈的样子说道:“本来我是想明拿的,可正赶上你俩亲热呢,我怕冲了你俩的美事,就背着你俩拿了。”

    “可别说了,真羞死人了。”来无影扬着手说道。

    秦武羊觉得二人在戏笑他,心里有些不快,就去拿挂在苇稍上的衣服。回头看时,二老不见了,令他好生纳闷,翻翻衣服那密旨还在,遇到的两位前辈肯定是世外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