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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终南山遇丑八怪苦修行 天乙道士施捭阖术化劫

    任凌夷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自己搭建的巢房中,无名的喜悦,侵染着周身,躺在皮褥子和粗麻被子里,似躺在深蓝色的大圆盘中,绵软软的水柔丝絮,轻飘飘地玩戏在花丛香甜中,这巢房似一叶圆盘孤舟,悬浮在终南山的漩涡之中,圆盘伸出的八条柔滑水飘带,伸向遥远的深邃星空中。

    迷离间任凌夷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躺在楼阁宫殿中,朦朦胧胧间,翠花嫂子穿着薄衣轻纱,飘飞进帷帐中,躺在自己身旁,搂抱亲昵,自己犯急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起身跑出大殿,回头望去,巍峨的宫殿,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亭台楼阁,青堂瓦舍,清晰真切。

    沿着亮晶晶玉石铺就的大道,跑到由巨石雕琢的高耸门阙旁,圆柱形的玉石拴马柱,拴着一匹白色蒲梢骏马,骑上蒲梢骏马闯出了楼门,来到空旷的草原上,后面辘辘炸响,喊杀震天,知道是追兵来了,这蒲梢马很通灵性,长出翅膀,飞上了天空,在篮天白云的天空中飞呀飞,追兵被甩得无影无踪。

    空旷的草原上,宽阔浩荡,山峦起伏伸向远方,青草翠绿,小花点点晶亮,几墩红柳,三株低矮的白桦树非常亮眼,小河巾带平铺婉转,远远望见,花衣裳飘荡,来到小河边,两光脚少女,修身亭亭,五彩衣裙,正在玩水嬉戏,悦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萦绕于草原天空间,看见任凌夷下马近前,欢笑戛然,一少女看到任凌夷,飘飞漫步近前,泪流面颊,表情凝重,牵动任凌夷的衣襟说道:“任君,任君!青鸾挂怀,思君不见君,青鸾孤单,青鸾孤单。”

    突然天空霹雷震响,少女惊惧,另一少女飞奔过来,扯拉住青鸾少女衣裙,双双化作两只凤凰大鸟,发出清厉的叫声,箭矢一样展翅飞向天空,一叶五彩翎羽飘落在任凌夷身上,任凌夷拿起翎羽,失落感袭上心头。此时天空似雷公现身翻滚乌云之中,击鼓呐喊:“任凌夷小儿,快快拿命来!”

    任凌夷惊惧,飞身上马,蒲梢骏马載着任凌夷展翅飞向天空,飞过群山峻岭,身后依然雷鼓震天响,突然前面出现一条大河,浑水滔滔,自己跳进大河之中,望不到尽头的水面,心生恐惧,似乎翠花嫂子还骑在马上,情急之下喊道:“嫂子救我,嫂子救我。”一下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第二天任凌夷来到丑门子的巢房中,师父对他说:“凌夷,现在你已经皈依道家,师父送你道号:天乙道士,送你拂尘和道袍各一件,今后你就可以以天乙道家之名,在世间行侠仗义了。”

    任凌夷接过拂尘和道袍后,把夜间梦境说与师父丑门子听,丑门子打量任凌夷,红光满面,精气十足,又看看任凌夷的巢房所建之地,说道:“任凌夷你真是福气,你所居之处是藏风聚气穴地,可壮身益体,连仙通灵,还可沟通天地。”又道:“一会儿,月童过来,请你过去,清虚道长,教授你捭阖隐藏之术。”

    只见西南方向的小道上来了个身穿蓝色衣裳,腰围皮裙,脚穿皮绳草鞋,头上梳着两个大髻髽,嫩脸顽童大眼,手持一条红缨马鞭子,蹦跳着来到了丑门子的巢房旁,对丑门子鞠躬施礼说道:“丑师父,我家师父,请任侠士过去。”“任凌夷,你跟月童过去吧,好好向清虚道长请教学习。”

    任凌夷背上行囊,月童头前,蹦跳着引领任凌夷沿缓坡上的羊肠小道向西南的大峡谷走去,走了近五里地的路程,前景奇峰怪石林立陡峭,雾气昭昭,景色惊心震撼,秀美无限,又走了一里路程,眼前突兀一剑指天空的六丈石柱,月童告诉他讲:“师父称此柱叫‘敬天柱’,柱顶上称静思台”,柱上爬满青藤,月童蹭蹭快如猿猴一样爬了上去,任凌夷则登着人凿的脚窝攀扶着藤蔓爬了上去,爬到柱顶,九尺见方平台。

    只见平台上正中,在莲花蒲团上,端坐一身穿灰色道袍之人,月童立于道长左侧,

    灰衣道袍之人微闭着眼睛,挺拔端庄,手托拂尘,脸色粉白红润,细眉凤眼,鼻直口方,白发披肩,仙风道骨一般,任凌夷跪地伏拜施礼道:“弟子任凌夷,拜见师父。”

    清虚道长睁开凤眼,眼放金光,飞身至任凌夷近前,抓起任凌夷抛向天空旋转翻飞,快似风轮,抓其腿脚,拍打前胸后背全身,摸拿胳膊双手,揉搓面门后脑,上下翻飞,旋即放至地上,自语说道:“丑师弟,说得不差,还真是清奇骨相,可造之材。”又道:“月儿!先带他到葫芦汤池,沐浴更衣,再来此授课听讲。”

    月童引领任凌夷来到一处云遮雾罩的峡谷深壑之中,走在石阶小道上,旁边小河哗哗作响,茅竹歪歪斜斜,疏密修雅,抬望前面悬崖峭壁,松柏点缀,高耸壮美,山脚下杉树遮挡,显露出宫殿飞檐一角,来到宫殿院落近前,门前两棵古杉挺拔参天,殿堂门楼匾额上书“灵石观”,门联书:“石神脚踏终南千山,太公舍药拯救万民”,月童讲道:“这灵石观供奉一灵石,那是前秦秦昭襄王在位时,关内突发瘟疫,尸横遍野,秦宫太医都束手无策,隐居终南山的丑太公,苦思冥想治疫良方,孤身上终南山采药,碰到高大魔怪山妖,被山妖裹挟昏厥,被一石虎子救起背负至这桃形灵石上安歇,这桃形灵石托梦于丑太公,献出治疫良方,关内百姓才得已活命,丑太公因此筹资,在此建‘灵石观’,供奉灵石于此。”月童引任凌夷观灵石,灵石供奉在大殿正中石台上,红布包裹,寿桃形状,深蓝色,似大海一样深邃不可窥测,月童鞠躬,任凌夷亦鞠躬。

    穿过供奉灵石大殿,二人进得狭小紧凑的道观中,来到殿堂后东墙角一处茅草土坯屋前,走进土坯屋,屋内有两张帱帐木床,月童对任凌夷说道:“凌夷师兄,师父令你和我同住,这土坯房就是咱俩居住的地方,你来看看,木榻上师父为你准备了被褥和练功时换洗衣物,你看看还缺少啥不?”“谢谢师弟了,我啥也不缺。”“那好,你看挑选些换洗衣服,我领你到房后的葫芦汤池,去沐浴更衣。师父总是讲这授课前要沐浴更衣,为的是清除心中杂念和身上的污垢,做到仪式庄重,恭心挚诚,洗净心堂,才能与前辈的神灵沟通,得到前辈的神功助力。咱师父,可是咱终南山上八大丑八怪武星之一,道行深厚,你是否守静虔诚沐浴,师父都能看得出来。”月童说道,任凌夷忽然警醒,似乎心扉豁然开朗,清晰聆听到房后哗哗的流水声。

    二人茅草屋稍停一会儿,月童引领任凌夷,沿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来到茅草房后山,一潭池水,雾气昭昭,雨雾缭绕,湿漉漉峭壁上,点点青苔点缀,看似两扇正立着的葫芦状门板半掩镶嵌石壁上,从葫芦嘴喷流下一股带着热气的清流,唰唰掉落在池面上,汤池水面一层薄雾,温池右边放置一竹榻,竹榻上摞叠摆放着浴巾和衣裳,月童令任凌夷将衣服脱下放到竹榻上,光脚进到汤池中,试探着靠近葫芦嘴下的池水,热气腾腾,汤水热烫不能靠近,返回池水中间蹲下洗浴,汤水温凉适中,水质滑腻,宜人舒适,任凌夷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胸前,遐想洗净心中污浊和俗物杂事,满脑清空,什么都不想,沐浴完后,穿好换洗的衣裳,又跟随月童回到静思台。

    “月儿,你回去准备晚餐食物,晚上,咱们师徒三人好好唠唠家常。明天,老啄丑陶师祖驾临太乙宫论道,太乙宫天德道长邀请我去聆听,明天为师起早就要去太乙宫,我去太乙宫这几天,你好生照顾你任师兄的生活起居,令其专心练功修习。”月童走后,清虚道长指着前面的莲花蒲团说道:“凌夷,坐吧。”任凌夷施礼面对道长坐定。

    清虚道长微闭着眼睛,手捋长髯凝视着任凌夷说道:“这‘捭阖隐术’是太公师父,依鬼谷子祖师所创的《捭阖策》,揣摩总结出的专门为隐蔽侠士总结的应变之术,为了把‘捭阖隐术’发扬光大,保我大汉江山万代,鸣雌亭侯令我将这‘捭阖隐术’编成讲义,传授给狩猎场弟子,以利弟子卧底隐藏。现在我教你‘捭阖隐术’的精髓要义,掌握了精髓思想,就会运用自如,如庖丁解牛,恢恢然游刃有余。‘捭阖隐术’的中心思想,就是采取捭阖、反应、内揵、抵巇、飞箝、忤合等谋略诡计,主导局势向有利我方既定方向发展。潜伏隐忍之道,如变色龙,善于伪装,附着树皮如树皮,附着树叶如树叶,体色随四季变动,不露声色,处变而不惊,像河蚌开合,融入一体之中,寄生你我,难分难辩,达到水乳交融境界。重点是掌握其神要领,就如鱼得水,游乐于大江大河之中;学其神,而非其形,隐者,混入土中,如土性,溶于水中,就如化作流水;溶于街巷市民,就如同布衣市民,看不出你异类不同。潜伏,如龟呼吸隐藏不动,顺势而为,抓住时机,伺机而动,一旦被主人唤醒,似天崩地裂,力挽狂澜,决胜于千里。还要学会识人术,观人应观其言,他说什么,倾听才知道,‘直截了当,言简刚中’之人,就是君子,‘谗言易入耳,邪言轻出口’之人则为小人。在平时中,应远小人,近君子,但在虎豹豺狼窝中潜伏,融入世间平常而不露声色,应保护君子,更应利用小人,其为‘捭阖隐术’也。”

    清虚道长从怀中取出一本帛书,递与任凌夷说道:“师父送你一本手抄‘捭阖隐术’帛本,结合世间事物,慢慢体会揣摩,细细研读参悟。师父出去三天,不超过五天,就回来,这几天你可要在这静思台上,禅坐修行,回来考验你进步如何?”

    任凌夷见到清虚道长,似归家之感,无比亲切,晚上三人促膝长谈至深夜。第二天道长走后,任凌夷揣着‘捭阖隐术’帛书,来到敬天柱的静思台上,站桩吐纳调息一会儿,只感觉微风徐徐,望深壑巨峰,似在悬空飞渡,定一定心神,盘坐于莲花蒲团上,展开‘捭阖隐术’帛本,映入眼帘的墨色篆字:“捭阖者,天地之道。阴阳之气,消息变化,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顺时谦虚谨慎,戒骄戒躁,逆时百折不挠,勤奋不止,知捭阖顺势而为,收放自如。阳极转阴,阴极变阳,阴阳分合之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安思危,运筹万类之变,通晓人心之理,存亡之道。审观人之虚实,口者,心之门户,心者,神之主也,静观听其言辞,观之嗜欲好恶,君子直言刚中,小人谗言邪语轻出口易入耳。牧人之弱点,欲擒故纵,欲闻其声反默,欲张反敛,欲高反下,欲取反与。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阳动而行,阴止而藏,欲捭阖之贵周密。隐藏者,依天地之道,成败在于捭阖有时,隐藏万类贵族官禄市井平常之中,同流合污,水乳交融,浑水藏鱼,一旦万事俱备,审时度势,大捭大阖,似天崩地裂,一发不可收势,义无反顾,决胜于千里。……”字里行间徐徐收录脑海之中。

    任凌夷回到月童的茅草土坯房住处,听到月童在屋里啜泣,一人劝解道:“你光哭泣,也救不了你姐。”任凌夷不知是啥变故,急急进到茅草屋内,只见头扎灰方巾,身穿短褐布衣,十五六岁年纪,面目清秀瘦高的年轻人,站在床边不知所措,月童趴在木床上,捶打着床铺哭诉道:“姐姐,你的命好苦呀,我豁出命也要救你出火坑。”

    屋内年轻人见任凌夷进来,迎出抱拳拱手施礼道:“您就是任大侠吧,您可回来了,月童正急着等您回来,和您说一声,赶紧要回山下兴隆镇去救他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任凌夷问道。

    年轻人拉任凌夷从茅草屋出来,掉下泪来哭诉道:“我哥大虎和月童的姐姐要好,被陈员外的老婆抓住,陈员外要按族规,把我哥和月童的姐姐一起装入猪笼沉入沣塘池中,月童的姐姐令我赶紧来灵石观找月童,在她死前就想见弟弟一面。现我哥和月童的姐姐被关在柴房之中。到这里我已经走了半天啦,我和月童赶紧过去,要不就来不及了。”

    月童从屋里跑出来,抹了下眼泪说道:“师兄,师父不在观里,我和二虎去救我姐姐和大虎哥,您在观里等师父回来,告诉师父说我和二虎去了兴隆镇。”说完月童拉着二虎就走。

    任凌夷望着二人的背影,心想月童和二虎这样徒步行走,恐怕也来不及了,就凭他俩孩子,恐怕还没见到月童的姐姐和大虎就被逮住了,我一定帮助他俩,想到了北沟田园农场的匡丰田一家热心肠,他家有马拉车舆,去求他家借用一乘车舆。

    任凌夷背上行囊,飞跑飞颠,来到北沟田园农场,见到匡丰田夫妇,说明来意。匡丰田二话没说,从马厩中牵出两匹骏马,驾好车舆,对任凌夷说道:“这人命关天,我和你一起去,去帮月童一把。”对翠花说道:“你在家好生看家,我和任师弟,去兴隆镇一趟。”

    匡丰田驭车,任凌夷坐在车舆中,快马加鞭追赶月童和二虎二人,在半路追上二人,任凌夷拉二人乘上车舆。

    任凌夷想:“千百年来,这伤风败俗叛逆的事情,每个家族都不能容忍,墨守成规,都已固化成千年不变的铁律,很难改变家族的规矩,试一试师父传授的‘捭阖隐术’,看看能否帮助月童他们摆脱困境,首先从二虎身上入手,运用‘捭阖隐术’,引导二虎敞开心扉,说出事件的来龙去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于是任凌夷说道:“二虎,要救你哥和月童他姐,你可要冷静,你把事情的原委,说一说,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

    二虎看着任凌夷又掉下泪来说道:“这都怨我,没有照顾看好哥哥,我哥倔强,天不怕地不怕的,上来驴脾气,我也拿他没办法。我爹活着时候,和陈员外要好,我爹和我妈都在陈员外家当长工。我爹随陈员外到外地做生意,陈员外被土匪绑架了,我爹冒死把陈员外救了出来,自己却被土匪给打死了,我爹对陈员外有恩,我妈自我爹死后,整天泪水洗面,想念我爹,心里憋屈,也得了不治之症,去世了,我哥和我就被陈员外收留了,从小我俩就在陈员外家当长工,可我哥脾气倔强,认死理。陈员外的几个姨太太不生养,只有出身名门武将家的大太太,还争气,生了儿子,叫陈天让,也是病秧子,前年去镇前的沣河中摸鱼逮青蛙,蹚水玩,回来后就得了怪病,卧床不起,遍请名医也未治好。为了传宗接代,兴隆镇的一姓王的接生婆子,就给陈管家出了个主意,陈管家把这主意告诉了大太太说:‘为公子娶个媳妇,冲冲喜,公子的病也许就好了。’正赶上月童家的父母双双得病去逝,家里一贫如洗,没有办法,月童被清虚道长收留,陈员外出钱买了棺椁葬了月童的父母,月童的姐姐卖身嫁给陈天让冲喜,陈天让动弹不得,还是我哥替陈天让充当新郎,接月童的姐姐过了门,拜了天地。月童的姐姐和我哥伺候陈天让无微不至,在伺候公子陈天让中,我哥和月童的姐姐玩闹在一起,我哥鬼迷了心窍,一来二去就和月童的姐姐产生了感情,都是我哥不注意隐藏,胆大包天,才酿成大祸,也怨我哥没有把持住,和月童的姐姐搂抱在一起时,被大太太给抓个正着,都是那大太太狠心不依不饶,非要把事情闹大,惊动了家族的族长,落得个按族规处置。我哥耿直,承认了和月童的姐姐有奸情,你们看这如何是好?”

    月童看着二虎说道:“二虎,你不是陈员外家的长工吗,对他家的房屋布局和出入位置都熟悉吧,咱们就在今天晚上趁着夜色偷偷进到陈员外家,把他俩解救出来。”

    二虎回答道:“我对陈员外家非常熟悉,陈员外家的后院有后门,通向柴房,咱们趁着夜色偷偷从后门进去,把他俩救出来,是个好办法。可这镇上的族长和陈员外二人积怨深不对付,为争家族族长之位,两人面和心不合,族长早就想败坏陈员外家的名声。族长手下豢养着几个打手,早已想吃定陈员外了,现在派去了人手,看住了我哥他俩,生怕有人把他俩救出来。我偷着跑出来时,族长已派镇上的几个打手看守在那里了,只等着和陈员外敲定条件筹码,就昭告族人,将他俩沉入沣塘池中,即打压了陈员外,也借此事提高了自己在家族中的声望。现在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是偷偷地打进陈员外的家里,把他俩解救出来。”

    任凌夷等人乘车舆来到兴隆镇大街,已是夕阳落山火红之时,街道上来往人希,来到街西头陈员外家大院门前,院内十几间青砖瓦舍林立,见房门紧闭。任凌夷问二虎说道:“这有客栈吗?”“就在街东头有一家名叫隆兴客栈。”二虎回答道。

    “匡大哥和月童你们先到隆兴客栈,订好房间住下等候。我和二虎绕到大院后门,去看一看。”于是二虎戴上草帽,遮挡脸面,头前引路绕过临街商铺,穿过街巷,来到陈员外家大院后门,后门紧闭,任凌夷让二虎蹬着他的肩膀往院里窥探,见那院内两个身穿麻布紧身青衣,手提棍棒的大汉,来回走动守护在柴房门前。

    二人退回,找到隆兴客栈,月童正在客栈门口等候,说道:“任师兄,我订好了两个房间都在二楼,二楼请。”

    见到匡丰田和月童,任凌夷摇头说道:“现在陈家看守得森严,偷偷地进到院中,只能在前院制造混乱,采取调虎离山之计,把看守调离,趁乱把他俩救出来。我想最终结果是,陈家一定会报官,普天之下,莫为王土,让他俩到哪容身呀?”“这可咋办?不管怎样我也得见姐姐一面。”月童哭丧着脸说道。

    大家都低下了头,沉默一会儿,任凌夷自语道:“二虎说陈员外和镇上家族族长不和,我想陈员外其实不想家丑外扬,只是大太太的无脑,丑事外露,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想师父的‘捭阖隐术’讲:‘审观人之虚实,口者,心之门户,心者,神之主也,静观听其言辞,观之嗜欲好恶,以求其实。’我看陈员外这人不是坏人,他也不想让两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敢到他家干活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陈员外放他俩一马,也未必不行。”

    任凌夷从背囊中,拿出宽大灰色直领道袍穿上,又拿出拂尘,说道:“我施展师父教授的捭阖之道,去会会这陈员外,看施以捭阖术手段是否灵验?再出此强行救人下策。”

    任凌夷手托拂尘,披散长发,迈着方步来到陈家大院门前,进到南倒座房西大门,叩击青铜门环,吱扭一声,两扇大门打开,出来一头扎方巾,身穿宽袍大袖深衣的微胖端庄之人,抬眼亮睛看向任凌夷,现惊异之色,任凌夷手扬拂尘说道:“终南山天乙道家,拜见家主,本道观天,刚才天上落一赤亮火球,寻踪此火球落入贵宅,特寻火球来到此地。”

    微胖之人错愕道:“师傅,稍等,我去通报我家老爷前来迎接。”微胖之人来到厅堂见到陈员外正坐在几案后阴沉着脸发愁,说道:“老爷,外边来了个气宇轩昂的道士,声称天上一赤亮火球落入咱家院中。您看……”“真是添乱,就说我身体有恙,不便见客。”陈员外回答道。

    “那道士说火球落到咱家,是不是天火,不知是福是祸,要不就回他。”回头慢吞吞地退出厅堂说道。“陈管家,等等,要是那样不是大难临头了,快,我得迎接这位道士。”说完匆匆走出厅堂来到大门。见那任凌夷手端拂尘气宇不凡,挪步在门前。

    陈员外上前帖掌鞠躬施礼道:“在下陈浩然,拜见大德道长,快快屋里请。”“贫道天乙,拜见陈员外。”任凌夷抱拳拱手回礼道。

    陈浩然礼让任凌夷西席落座,自己坐东席说道:“不知道长,造访寒舍有何指教?”陈管家端来茶壶茶汤陶杯漆盘,为二人沏上茶汤,立于陈浩然左侧。

    任凌夷甩动拂尘划弧一下,说道:“今天,本座观天,见一火球,从西方飞来落入兴隆镇,我心神追踪此火球正落到贵宅,火入地中,坤上离下,明夷卦,外顺内明,为昏暗之卦,心暗君在上,明者见伤之时,小人当权当道,遇佛口蛇心之人,此卦图解:妇人落井中,老虎在外观望,鹿有回头,寓意女人招灾、虎视眈眈,遭遇火灾之象。”

    陈员外脸现懊恼之色,低头说道:“唉!真是难以启齿,不瞒大师,家中不幸,小儿卧病不起,为了冲喜娶镇上郑家之女,可这媳妇不守妇道,与下人有染,被贱内发现,惊动了族人,按族规,要将两贱人装进猪笼沉入沣塘池中,这镇上族长素来和我不睦,这下他可幸灾乐祸了,真是丢尽了我的脸面。还真像大师所说家内女人招灾,家外虎视眈眈。大师您看如何化解此劫?”

    任凌夷盯视着陈员外说道:“陈老爷,不必自责懊悔,火球落入你家,本是天命使然,逢明夷卦,外顺内明,随属昏暗之卦,但君子应用明夷之道,外顺以避祸灾,内明以求自制,应用晦明处之。”

    “大师,如何外顺以避祸灾,内明以求自制,应用晦明处之?”陈员外看着任凌夷问道。

    “对外要表现顺从,对内应克制自醒,有所处罚就可以了,直明用晦,不要做得过头,做过了就成了水清无鱼之象,必遭火灾复仇之隐忧。君之小儿卧病不起,还娶健硕之女,不能尽丈夫之责,不行天伦之乐,其对此女不公,这媳妇和下人媾和之事,不致判其身亡,不如您令家中小儿,一纸休书,将这媳妇和下人逐出家门,对家族声称是小儿早已将此女休弃。这样既保全你家的名声,也保二人得以活命,积大德行善报,此劫可解矣。否则天怒人怨必遭火灾报复。”

    “那就依大师的主意,大师您请跟我来。”陈员外说道,礼让任凌夷向后院走去。

    陈员外引领任凌夷,来到儿子居住的西厢房,见到卧榻病儿,陈员外规劝,申明大义,陈天让答应休妻,写下休书一纸,令陈管家拿着休书去见族长,告知族长道:“我家公子,自知身体疾厄,体恤可怜贱女,早已私自将贱女休弃,只是这贱女害怕没有拿出休书,二人媾和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与本族已没有瓜葛,现我家老爷已决定将二人逐出家门。”族长也无话可说,令看管月童姐姐和大虎的人撤走,将二人松绑放出。月童早已等候在陈家门外,接二人一同去了隆兴客栈。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陈员外又引任凌夷厅堂掌灯落座,吩咐陈管家置办酒席,款待任凌夷。陈员外看上去,如卸重负,轻松了许多,千恩万谢任凌夷说道:“大师真是大德高人,维护我的脸面,救我家于水火,真不知如何感谢大师的恩德?”“陈老爷不必为此耿耿挂怀,救人脱灾避祸,是我们道家的本分。”任凌夷端起几案上茶汤陶杯,咂了一口说道。

    酒席间,任凌夷说道:“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阴宅决定一家根基,阳宅左右一家发展,这按照文王八卦,您家宅院的地理格局有些问题,连带对您儿子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您不介意,我给您指点指点。”“那太好了,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俗话说名位相等,按照文王八卦格局,父应居于西北乾位,母居西南坤位,长子应居东震位,长女居东南巽位,中女居南离位,少女居西兑位。现您家公子本应居东厢房震位,却居西厢房少女位,厨房却安在东厢房,厨房本是刀象,主无子和公子疾厄之格,名位颠倒不符,所以您家公子卧病不起。您应把厨房改到家人居住名位以外他处,把东厢房改为公子的卧房。您积善兴德,再请名医诊治,名位相等了,才会宅吉人旺,三月以后再看您公子的状况,公子的病一定能好转。”“儿子得了这病,我总感觉有些古怪,房屋居住应名位相等,大师这一说,令我茅塞顿开,我明天就安排人将厨房搬出,重新装修东厢房,让儿子居住到东厢房去。”

    陈管家风火急急闯进厅堂,看任凌夷一眼,走至陈员外俯耳低语,陈员外拉下脸来说道:“大师面善,为咱家排忧解难,不是外人,你就明说吧。”陈管家立起身来说道:“恩公宋千里来了,还背来一受烫伤女的,从后院翻墙进来,我已把他俩安置在西跨院的客房里。”

    陈员外脸色立现惊愕状,问道:“这真是祸不单行。恩公如何?”“恩公看上去还好,跑得急,汗流浃背。只是那背来的女人满脸是水泡烧伤,看上去身体很虚弱,伤得不轻。我让家里的丫鬟彩虹帮着照看,恩公还特意叮嘱此事不能惊动镇上的人。”陈管家回答道。

    “陈管家,你快去前院藏书楼药匣中取罐獾油烫伤膏来。我们在此等你。”陈浩然吩咐道。

    陈管家提着灯笼出去后,陈浩然对任凌夷说:“说来我这恩公宋千里,也是终南山上的八大丑八怪武星之一,轻功了得,尤善飞檐走壁,人称:踏雪无痕,我那年和大虎的爹一起去义渠那地方做生意,被土匪绑架,大虎的爹舍命跑了出去,搬来了大虎的爹的拜把子兄弟宋千里,把我从土匪窝里背出来,大虎的爹断后时被土匪给打死了,我这命是大虎的爹和宋千里给的,从此我俩兄弟相称,至今保持亲密联系。”“这宋千里,真是讲义气的人。要按丑师父说的那样,还是我未相认的师父呢。”任凌夷点头道。

    来到院中,远处北山紫云观方向传来喊叫声:“快救火呀!快救火呀!……”陈管家提着灯笼,来到近前说道:“獾油烫伤膏取来了。咱家守门的来报说,族长家老太爷真修子居住的房屋着火了。”

    陈管家提着灯笼头前引路,三人来到跨院客房,三盏落地酥油灯把屋子照得通明,只见一人坐在床边,正俯身擦拭安抚着那烫伤的女人,见陈浩然进来,站起身来说道:“浩然兄,这黑天下火的,又惊扰你家了。”

    陈浩然迎上前去,双手握住此人手说道:“咱兄弟俩,你还和我外道啥。我来看看女侠客的伤势。”凑近前来观看,只见那秀丽的脸上布满灰黑色血泡,胸前衣服烧痕残破,露出内衣,还在胡话惊呼道:“师父,你放过我吧。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这不是你师妹,白蝴蝶白大侠吗,怎么伤成这样?陈管家你把药膏给彩虹,彩虹你手轻点给白大侠敷上獾油烫伤膏。”一个穿着彩衣的丫鬟上前接过陈管家手中药膏,凑了过来。

    陈浩然拉宋千里到客房门口,问道:“发生啥事了,伤成这样?”

    宋千里右手锤下大腿说道:“唉!都是师妹和我的命苦,碰到这样人兽不如的师父。这半年来,我和师妹像是碰到灾星一样,自从师母香婆婆走后,我这师父性情大变,像魔鬼上身,鬼迷了心窍,不知从哪里淘到的‘男女同修秘籍’,非要修炼一种男女同修的功法,选中了师妹要和他同修,师妹知道师母出走,就是师父到处沾花惹草,很反感,就偷偷逃出紫云观,去到百香谷的师母香婆婆那里躲避。师父找不到师妹,不甘心,就令兴隆镇上他大老婆生的儿子陈族长,出钱骗来穷苦人家的少女到观里伺候他,一到观里好吃好穿好招待,可不到半年就死了三个少女,只得由陈族长出面出钱安抚少女家庭和厚葬了少女。我偷偷暗中发现,每个进来的少女,不出三天,就获得少女的芳心,少女对其是百依百顺,极尽妖娆体贴逢迎,等把少女养得白白胖胖后,师父令少女服下一丹药,少女变得柔软无力,放置在练功坛上,师父也吃下他配置好的丹药后,双眼发红,似兽性大发,慢慢徐徐地吸取了少女的精气,连续几天夜夜如此,不超半月少女就现骨瘦如柴状,最后衰弱而死。兴隆镇上,知道少女死的蹊跷,就是陈族长再重金收买,也没人愿意把孩子往火坑里推了。师父还不解气,不收手,逼迫我去找师妹,我知道师妹在百香谷师母香婆婆那,就找到了师妹,告诉她远走高飞。香婆婆告诉师妹说:‘蝴蝶,你就在我这里,看那老不死的,敢把我怎样。’这大魔头,还是找到了百香谷师妹的住所,打伤了香婆婆,把师妹胁迫到紫云观。今天就发生了,逼迫师妹服下丹药,师妹服下丹药,顺服地端坐在练功坛上,我情急下把长明灯扔到了丹药配料台上,引燃硫磺、火硝等炼丹之物发生爆炸,引发炼丹房燃起了大火,大魔头满身着火,他满地打滚疯狂去灭火,我这才把师妹背了出来。现在还不知这大魔头是死是活?这大魔头要是没死,一定会令他儿子发动镇上的人到处找我们,你给我找辆车,我俩连夜离开这里。”

    “这黑灯下火的,如何万无一失安全地把你们送出去呢?”陈浩然自语道。“陈员外,我们在隆兴客栈有辆车舆,可載着白大侠离开这里。”任凌夷说道。

    陈浩然看向任凌夷说道:“千里弟,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是天乙道长,是来帮助我家化解劫难的,是你们同道。”“弟子任凌夷,拜见师父。”任凌夷赶忙上前面对宋千里跪地伏拜施礼道。

    宋千里说道:“丑道长已传来指示,不日一位叫任凌夷弟子,将来紫云观授课学习,你就是任凌夷,原来是咱们狩猎场的学习弟子,本来由我传授你轻身飞跳之术,由你师姑白大侠传授你用香迷惑之术,可这紫云观不幸出现了大恶之人。等把你师姑安顿好,咱们再慢慢授课学习,快快请起。”

    任凌夷又鞠躬拜陈浩然说道:“陈老爷,论您和师父关系,我作为小辈,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还请您多多原谅。”“您是解救我家劫难的大贵人,我感激不尽,我和你师父,就各自各论吧。”

    “这不和体统,凌夷,今后你就管叫陈伯伯吧。”“是,师父。我这就去隆兴客栈叫匡大哥他们过来。”

    这时二虎来到了大家面前,陈员外对二虎说道:“二虎,我对不住你大哥大虎,自从你爹为我而死,我就把你哥俩当成了我亲生儿子看待。这事情发生的突然,我就没了主张。发生这样的事我已对不住大虎了,你可别有其他想法,我求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原来在隆兴客栈,月童见到他姐姐时,姐姐搂抱着月童在一起大哭起来,自然见面后由惊转喜。匡丰田对大虎和月童姐姐说道:“你俩要没有去处,就到我们北沟田园农场来吧。”有了安身之处,大虎和月童姐姐都很高兴。二虎表示陈员外对他不错,自己还是回陈家大院。大家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任凌夷回客栈,大虎就让二虎来陈家大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