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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借口

    耿南仲将萧仲恭迎到了三楼雅间落座。

    酒过三巡,耿南仲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辽国的往昔,回忆起萧仲恭上次作为辽使来汴京的情形。

    萧仲恭不知道耿南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会轻易应答,所以也只是随口应付了一下,有的话题不好回答的,甚至顾左右而言他。

    聊到后面,耿南仲始终套不出萧仲恭的话,也有点急了,他借着酒意,忽然直接道:“萧贵使,心中还有大辽否?”

    方才两人拉扯了那么久,萧仲恭当然已经品出一点耿南仲的意思来了,很明显,就是想拉拢他们这些契丹种,一同抗金。他眼睛低垂,心中委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心中还有大辽吗?当然是有的。

    萧姓在大辽何其尊贵,真真的与国同休,而他更是皇帝身边的亲卫心腹,只是后面那几年,辽国已经被金国打的落花流水,天祚帝更是连京城都不敢回,躲在夹山之中。若是在太平年间,他这个身份,在辽国之中,必然是一等一的人上人。

    但是跟着天祚帝东躲西藏那么久,他实在是厌倦了那种刀口舔血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金国一年多了,虽然生活无趣,但是胜在平安,这便是他心中渴求的。他自幼膏梁锦绣,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虽然也读过书,懂得些忠孝仁义,并不是耶律大石那种天生的王者和将种,终日只想着家国荣耀。

    说他软弱也罢,说他怯懦也好,他委实不愿意舍弃如今的平安生活,重新回到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中去。

    若复辽失败,怕是重为阶下囚亦不可得了。

    他心中天人交战,但是并未表露出来,依然低眉顺目,淡淡道:“耿尚书此话何意?”

    耿南仲身子前倾,道:“萧贵使,北地百万契丹贵种如今被驱使为奴,如今正望眼欲穿,求人救出火坑。萧贵使,你忍心让辽国国祚断绝,宗庙无人祭祀吗?”

    萧仲恭尽管心中明白,但是被耿南仲的言语刺激,依然不由双拳紧握。他抬起了头,神色疲倦道:“耿尚书言重了,萧仲恭不过一介降人,有何能力存亡续绝,再续辽国国祚?”

    耿南仲身子再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辽人当中,耶律余睹将军手握上万兵马,可敦城中还有大石林牙统兵数万,大事依然有作为。大宋和辽国百年交好,愿意与辽国重续盟约,再度修好。官家有亲笔密信一封在我手中,萧贵使若是有意,可以将它带给耶律余睹将军。”

    他伸出手,将那蜜丸拈在手中,递了出去。

    萧仲恭迟疑了半晌,还是把手伸了出去,将那蜜丸接住。

    小小一颗蜜丸,仿佛有千斤重,萧仲恭握着蜜丸的手,居然有些颤抖,他迅速朝着房中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如同做贼一般,将那颗蜜丸塞进怀中。

    此时他多了这一番心事,也无心多留,很快就告辞了。

    这一晚上,萧仲恭翻来覆去的一晚上没睡着,一边是家国仇恨,一边是昔日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委实难以决断,但是那蜜丸,他最终还是好好的收起来了。

    三月中,宋廷终于知道了太原没有听从旨意而执意不降,依然还在的消息,宋钦宗既然打定了主意和金人撕破脸面,当即下令组织人手前去救援,为此甚至还罢免了主和的李邦彦、李梲、郑望之等人,将他们赶出朝堂,然后任命主张抗战的徐处仁为太宰,任命翰林学士许翰为同知枢密院事。

    朝廷上下商议,最终决定让姚平仲的叔父姚古为河东制置使,带兵六万,援救太原;而小种相公种师中为制置副使,带兵九万援救真定和河间。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宋朝将萧仲恭麾下的那些金兵全部软禁在礼宾院,不让他们出门,为了避嫌,萧仲恭和赵伦也一并被软禁,一直到四月初,估摸着种师中已经快到真定后,才将他们放归。

    萧仲恭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仅仅花了几天时间,就到了燕京。他一回来,立马求见了完颜宗望。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原来辽国鼎盛的时候,拥有百万兵马,不也是被金人尽破吗?莫说耶律余睹还不确定会不会反,便是会反,他和耶律大石手中也就这几万兵马,又顶什么用呢?

    还不够金人一场厮杀的呢。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心中似乎隐隐松了一口气,放下了一身的重担。

    完颜宗望携带着那么多辎重财物和掳掠的人口,有的地方还得搭桥渡河,一路上行不快,不像是萧仲恭一样身无长物。所以他其实也是刚刚才回到燕京,才安顿下来没两天。

    萧仲恭来时,他正和众人在商议怎么赏赐诸将士,听完萧仲恭的陈述后,完颜宗望接过他呈上的那枚蜜丸,捏碎一看,正是钦宗写给耶律余睹的一封信。

    大宋皇帝致书于左金吾卫上将军、元帅右都监耶律太师:

    “昔我烈祖章圣皇帝与大辽结好澶渊,敦信修睦,百有余年,边境宴然,苍生蒙福,义同一家,靡有兵革斗争之事,通和之久,振古所无。金人不道,称兵朔方,拘縻天祚,翦灭其国。在于中国,誓和之旧,义当兴师以拯颠危,而奸臣童贯等违国擅命,沮遏信使,结纳仇雠,购以金缯,分据燕土。金匮之约藏在庙祧,委弃不遵,人神恫怨,致金人强暴,敢肆陆梁,俶扰边境,达于都畿,则惟此之故,道君太上皇帝深悼前非,因成内禅。肆朕初即大位,惟怀永图,念烈祖之遗德,思大辽之旧好,辍食兴叹,无时暂忘。凡前日大臣之误国构祸者,皆已窜诛,思欲兴亡继绝,亲仁善邻,以为两国无穷之福。此志既定,未有以达,而使人萧仲恭、赵伦之来,能道辽国与燕、云之遗民,不忘耶律氏之德,冀假中国诏令,拥立耆哲。众望所属,宜乎国人无如金吾都监太师者,适谐至意,良用忻怿,尝闻金吾都监太师前为辽国将兵,数有大功,谋立晋王,实为大辽宗社之计,不幸事不克就,避祸去国。向使前日之谋行,晋王有国,则天祚安享荣养,耶律氏不亡,然则于天祚不害其为忠,而于耶律氏之计则至忠矣。宗室之英,天人所相,是宜继有辽国,克绍前休,以慰遗民之思。方今总兵于外,且有西南招讨太师同姓之助,云中留守尚书愿忠之佐,一德同心,足以共成大事。以中国之势竭力拥卫,何有不成?谋事贵断,时不可失,惟太师图之。书不尽言,已令萧仲恭、赵伦面道委曲。天时蒸溽,更冀保绥。”

    完颜宗望看罢哈哈一笑,将这信递给了堂上众人一一浏览。

    刘彦宗、时立爱等人看完,一个个“勃然大怒”,叫道:“二太子,宋人毁坏盟约、挑拨离间,如何能够饶他?当上报皇上,再次伐宋!”

    说是“勃然大怒”,但是他们眼睛里面,一个个却是露出了激动、嗜血、贪婪的光来。

    完颜宗望面容一整,道:“不错,宋人毫无信义,屡次背弃盟约,此番再伐,必犁庭扫穴,殄灭其国!”

    萧仲恭再次上前拱手道:“二太子,我出发之前,宋人已经发兵,前去救援真定、河间和太原,为首的乃是种家军的种师中和熙河军姚古。我过来的时候绕了一下路,没有遇见他们,怕是已经快到真定了。”

    完颜宗望摇头道:“无妨,真定和河间又不在俺们手中,他们要,给他们便是。太原那边,自有宗翰去头疼。”

    他和粘罕原本关系就一般,此次南下,他曾亲自写信,让粘罕封锁潼关,阻止西军救援开封,但是粘罕没有照做,导致他此行功亏一篑,他心中对粘罕极为恼怒,自然乐得见到粘罕吃瘪。

    众人散去后,完颜挞懒却留了下来,显然是有话对完颜宗望说。

    看着众人都走远后,挞懒挥手让侍卫们也退下,正容对完颜宗望道:“二太子,刚刚俺想到一个事情,虽然未必会发生,却是不可不防。”

    看着挞懒严肃的样子,完颜宗望道:“哦?何事?”

    挞懒低着声音,一字一句道:“粘罕那边的耶律余睹未必敢叛,但是我们这边,倒是有一个隐患。”

    完颜宗望想了想,道:“你是说,郭药师?”

    事实上,此时郭药师已经被吴乞买赐姓完颜,应该叫做完颜药师,但是完颜宗望叫顺口了,一直都还是叫做郭药师。

    挞懒点了点头,道:“不错。郭药师此人,先叛董小丑,再叛辽国,后又叛大宋,虎狼心性,天生反骨。他投了俺们大金后,宋国皇帝还想拉拢他,封他为燕王,只不过被他所拒。但是,宋人若加大筹码,焉知他不会动心?”

    完颜宗望缓缓点了点头,道:“确实,之前吕颐浩骂他是四姓家奴,也是没有骂错。”

    挞懒一拍大腿,道:“四姓家奴,这个名号起的确实好。”

    完颜宗望叹了口气,道:“但是他已经被国主赐姓完颜,而且他目前并无反相,岂能无故而诛?且不说会寒了那些降人的心,日后又有谁还敢来投降俺们大金国呢?”

    挞懒低声道:“俺听说,他在投降俺们之前,曾经让不愿意一起投降的常胜军全部遣散,剩下的,俱都是无忠无义,反复成性之人。郭药师可以留,但是这常胜军,却是留不得,不如全部解散了算了。”

    完颜宗望眼睛微咪,道:“做事便要做绝。如果单单解散了,焉知不会重新回来?倒不如……”他右掌一立,重重砍在左掌之上。

    挞懒想了想,点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