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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酒馆

    清晨,炙热还没有升起。

    微风宜人,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因时辰尚早,长街集市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西边的荒坡有两头牛,一对荒牛两对揪,哎呦小妹我送哥哥,哎呦我的小妹送哥哥......”远处传来一阵婉约的清歌,风沙弥漫的长街上蹦跳着走来一位青衣乌发的明艳少女。

    路旁酒馆的伙计精神一振,撩开遮挡风沙的门帘,从屋内探出身子,引吭喊道:“兰...兰,你..你又...在唱...唱..唱啥?”

    少女银铃般娇笑一声,停下步伐笑道:“我在唱小结巴卖水酒....”

    说话间转首看到一位少年缓步从长街走来。

    一阵旋风裹着砂砾起舞,风中裹挟着一朵不知道从那里卷来的石生花,花瓣已经残落,只有几瓣最顽强的,还恋栖在枯萎的花枝上。

    少年伸手抄住那随风飞舞着的石生花,仔仔细细的将它插在胸前的一个破洞中。

    那专注的姿态,就像一个打扮整齐的富家公子,在自己价值千金的锦袍上,插上一朵最艳丽的花朵一般。

    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将身上那粗布衣裳整了整,仿佛对自己的一切已经很满意。

    “哧...”少女看着少年臭美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引的少年瞥来了两道眼神,少女面颊一红,不由低下头来。

    少年也笑了,笑容就如这漫天黄沙中突然出现的一缕晨曦。

    少女身后跟随着一位面容黝黑的汉子,手中提溜着几只猎物,看到缓缓而来的叶飞,笑着说道:“好没规矩的丫头,看到叶公子也不问声好。”

    少女依然低着头,轻轻道:“叶公子好!”秋波一抬,面颊却更红了几分。

    中年汉子是少女的父亲,复姓公孙,单名乾,少女单名一个兰字,烈风城中熟络的却都喜欢叫她“兰兰”,父女二人居住在城外的一处营地,以狩猎为生,平日所得大多售于酒馆,所以与酒馆伙计自然熟络。

    少年自然便是叶飞。

    烈风堡杜远山的麾下有三组人马,金蝎、银狼、铁鹰。

    金蝎掌钱、银狼护卫、铁鹰传讯。

    也就是金蝎掌管着烈风堡的钱袋子,银狼是武力护卫,而铁鹰则是烈风堡的耳朵与眼睛。

    叶飞的父亲叶道临先天修为,与杜远山相遇相知,也算意气相投,因此受邀在烈风城定居下来,又因在荒漠游历多年的经历,被杜远山任命为铁鹰首领。

    虽然叶飞平时沉默寡言,也甚少与人交际。

    但是父亲叶道临是先天武者,更是烈风堡鹰队首领,在这烈风城也算得上地位尊崇,八方部落谁敢不假以颜色?

    只是以往的叶飞每日勤修苦练甚少出门,所识之人不多,灵魂融合之后,叶飞每日都会到集市来闲逛一番,因为他需要改变,改变那个沉默寡言默默无闻的少年形象,他需要讯息,各种讯息,让他对这个世界有更多了解,从中去寻求转折命运的契机。

    每日集市闲逛间的聊侃,自然也就让更多的人知道认识了叶飞。

    “哈哈!叶公子今天这么早便来逛街?”公孙乾哈哈一笑说道,这逛街一词还是与叶飞闲聊所得。

    叶飞拱手施礼,随之与其闲聊了几句。

    公孙乾显然对叶飞感官不错,彬彬有礼,年少却不跋扈,少有的沉稳机智又不失风趣。

    “今早刚得了两只锦鸡,待会我叫兰兰送上一只来给公子尝个鲜。”公孙乾将手中猎物都交给伙计后,又转生对叶飞说道。说罢之后也不待叶飞回应便拱手离开,少女也随后亦步亦趋,走后不久,婉约清歌又从远处传来。

    这是一座酒馆。

    也是烈风堡中唯一的一家酒馆。

    酒馆由长条块石垒砌而成,门口竖着一根木杆,一块破旧酒旗迎风飞扬。

    这是一座二进院落,前面沿街是酒馆,中间有个院子,后面却是主人的住所。这已经算是城中的豪宅。

    酒馆不算太大,却也塞下了十几张简陋的桌子。

    靠门右边,有一张木制柜台,柜台后面还有一长条石板,上面摆着几个大瓮,各自歪歪扭扭的写着‘千里香’、‘三口倒’、‘五峡老窖’等荒漠名酒字样。

    挂着名酒字样的酒瓮不少,但你真要买,却是除了那不知酒中兑了多少水,或是水中兑了多少酒的劣质酒水,啥都没有!

    但是酒馆的生意依然红火,因为这是烈风堡中唯一的酒馆。

    更何况酒馆的老板娘还是烈风堡最美艳的‘一枝花’。

    老板娘外号“一枝花”,来往常客称之“花姐”,她的本名叫花蔓,却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

    但是,他的男人名叫弓九。

    烈风堡堡主杜远山麾下有金蝎、银狼、铁鹰三组人马,叶飞的父亲为铁鹰首领,而弓九则是银狼首领,先天修为,天生神力,是烈风堡修为仅在杜远山之下的第二人,也是堡主杜远山最为信任的贴身护卫。

    所以她成了烈风城内唯一的酒馆的老板娘。

    酒馆中进进出出的酒客很多。

    叶飞掀起遮挡风沙的门帘走进酒馆。

    他需要各种讯息来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来寻找适合自己的路径,这里无疑是烈风堡消息来源最广的地方。

    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并不是那一排硕大的酒瓮,而是坐在柜台后的女人。

    一个丰腴的女人,眉眼含春,浓如烈酒,浓的让人不饮自醉。

    一个人坐在那里,无聊的把玩着柜台上的几张骨牌,人来客往,她似乎很少在意,好像这一切跟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便是这里的老板娘‘一枝花’。

    酒馆生意火爆,自然也很嘈杂。

    来往交易的荒民与商客很多,许多较为偏远的部落来往一次需耗时几天,交易结束后,一般会盘桓一两天休整一番。

    不过荒人的要求很低,能每天把肚子喂饱已是一种奢求,来到烈风堡后多数就在集市铺块皮子,摆着摊席地而居,只有各地首领、猎头才会去拜会下城内熟人,逛一逛荒人眼中繁华的烈风堡。

    花坊赌馆敢去的还是少,多数也就点一盘大肉,上一壶劣质的酒水,笑谈一年收获,亢声骂上几句晦事,竖耳聆听一些奇闻趣事,有吃有喝还有闲,夫复何求?

    叶飞径自走到一张空桌坐下。

    “客官,要点什么?”酒馆伙计上前招呼。

    叶飞四周看了看,大多数桌上摆着的是酒壶与酒碗,也有桌上有着一些切好的肉块或者肉饼。

    他对酒并无特别的喜好,特别还是这么劣质的酒水,喝过一次后觉得实在难以下咽,不由开口问道:“除了酒,还有什么?”

    “您要点什么?”伙计明显一愣。

    “除了酒,别的随便什么都可以。”叶飞说道。

    坐着酒柜前的‘一枝花’突然抬起头,看了看眼前清秀的少年嫣然一笑,显然对叶飞并不陌生,朝着伙计吩咐道:“后厨刚好有新鲜的羊奶,给这位叶公子来一盏,尝个鲜。”

    “好嘞。”伙计唱喏一声,不消片刻便端上一盏羊奶。

    羊奶果然很新鲜,他端起杯盏喝了一口,一股熟悉的滋味充斥口腔,他幼年之时喝的最多的便是这黄羊奶。

    思绪蔓延,恍如杂乱的蔓藤在无章的蔓延。

    酒馆中人声依旧鼎沸,酒馆老板‘一枝花’的突然出声,显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随着一盏羊奶被送到叶飞面前,酒馆中更是喧嚣。

    “啧啧,我可是听说,用这黄羊奶洗脸,能让脸蛋跟这羊奶一样白嫩。”

    “那你应该弄点回去给你家婆娘洗洗......”

    “就她那满脸的褶子,就算天天泡在羊奶里都没有用。”

    “我听说,这‘花姐’,可是每天都要用这羊奶洗身子....”

    或许是‘一枝花’从不排斥自己成为话题的中心,也可能是荒民的个性本就洒脱,推杯换盏之间的戏谑从来都是肆无忌惮。

    突然,一个褐衣汉子拍桌而起,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嬉笑道:“小子,你可是好口福,花姐的洗澡水都让你喝上了.....”话音未落,酒馆中已然哄笑四起。

    “滚”叶飞头也没抬的瞟了一眼,嘴里冷冷了吐出一个滚字。

    那汉子一身劲装干净整洁,腰间还配挂者一柄弯刀,这是荒漠武者最喜欢使用的武器。

    他转身慢慢走到叶飞桌前,脸上故意露着自认潇洒的笑容,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在看着他,包括那坐在酒柜那边的‘一枝花’,傲然说道:“哪来的毛头小子,知不知道大爷是谁?”

    叶飞淡淡斜眼瞄了他一眼,面带不屑的吐了一个字:“滚!”

    褐衣汉子嘴角的笑容冻结,手已握上腰间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