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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蛇谷

    小湖泊水面上雾气蒸腾,似乎连接上了地下水脉。湖泊周围植被茂盛,生机旺盛的有点儿过分了。

    苏杰闭上眼睛,耳边似乎能听到湖中强烈的怨恨嘶吼。从山谷中更是股股阴风肆虐,但是经过湖面后却戾气怨念又消失不见,变成一股暖流向四周扩散。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在这寒冷的季节,湖泊四周却植被茂盛的原因。

    在这些草丛中一些双身一头的肥遗扭动着身躯在草丛中悉悉索索地爬行,而那些猎户们也动作熟练地用钩夹将一条条怪蛇收入笼中。

    苏杰看到附近的一些肥遗昂首挺胸,嘶嘶嘶地吐出猩红的蛇信子,竖瞳中凶光闪烁,有的口中翻出毒牙喷射出毒液,附近的草木植被被毒液淋下有的轰地爆燃起来,还有的草木化成灰色石雕,还有一些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为灰烬。

    “好厉害的肥遗。”苏杰叹道。

    不知有多少人葬身于此。

    “哎呀妈呀,我去。”

    苏杰扭头一看,不远处一个猎户正抓着自己的裤腿解开腰带将一条肥遗从裤裆里掏出来。

    “这些蛇有点儿不正经呀,居然往裤裆里钻。”苏杰笑道。

    “这人应该是第一次抓这种怪蛇,有经验的猎户都会穿长靴,将裤腿扎进靴腰儿里。”梁玉说道。

    “这是看别人抓蛇发财了也想入行捞一笔。”梁玉边说边迅速将一条肥遗塞进笼子里。

    苏杰看到梁玉背上的竹笼有些朱砂画的符箓,那些肥遗被装进笼子后凶焰顿消,不复刚才挺身昂头的傲娇模样。

    “你背上的笼子似乎是特制的,对于这些肥遗有很大的克制作用呀。”叶凤拍了拍梁玉身上的竹笼,里边儿的肥遗象征性地扭了扭头表示抗议。

    “是的,这是镇魔司最近炼制的法器。我们逮到的这些怪蛇会先送去镇魔司,他们筛选出一些用不着的会让我们拿到集市上卖掉换些钱币。”

    越是接近湖畔那些肥遗的身体越长,力量毒性也越发强烈,猎户的人数也在慢慢变少,草丛里偶尔可以看到一些白骨,上面挂着些已经干枯的肌肉纤维,应该是那些被肥遗攻击的猎户。

    “叶先生再往里边走就非常危险了,据说湖里有妖怪。我们要往回走了,上次玉儿就是在这里被一条赤红的怪蛇偷袭中毒的。”石头这么一条好汉眼睛里居然流露出恐惧。

    “没关系你们要回去就按原路返回吧。我们再去看看。”

    “挺大一老爷们儿,还怕几条长虫?想回的话你回去,我要跟叶姐姐和苏先生去探一探究竟。说不定还能抓到镇魔司悬赏的妖怪呢。”梁玉抖了抖手中的长枪。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你中毒了最心疼的还不是我?咱们这次捉的怪蛇可以赚一年的口粮了,何必再去冒险。”梁玉据理力争。

    嘴上说着梁玉手中长枪一抖,将一条五米长大腿一样粗细的肥遗敲晕过去,那条肥遗两条身子缠绕在一起如同一根硕大的麻花,看了看背上的竹笼感觉有些遗憾——带不走。

    值好些钱呢,说不定还能从镇魔司换件法器。

    叶凤却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葫芦,拔开葫芦嘴上的塞子,单手捏了个法诀喝了一声:“收。”

    收了那条肥遗,叶凤将葫芦扔给梁玉:“送你了。你们还是回去吧,里边儿确实很危险。”

    “那你们呢?”梁玉问道。

    “放心我们有自保的手段。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叶凤自信地说道。

    苏杰三人组继续前行,一路却颇为顺利,那些肥遗居然都没有尝试着袭击他们。

    茂密的植遮挡大大缩短了了三人的视野。

    不远处的湖面如同沸腾的开水咕嘟嘟地翻起浪花,动静也越来越大。

    苏杰三人终究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叶凤飘身而起,越过一人多高的草木,终于看到了湖中的景象。

    “哇呜,湖水烧开了呢。”

    翻腾的湖水上一丝丝的雾气凝聚,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咦,湖面上居然还有船只。”叶凤飘在空中说道。

    王巧心和苏杰顿时好奇心被勾起,脚尖在地面上轻点跃在空中,果然看到湖面上十多艘竹筏正向翻滚的湖中心接近。

    苏杰只是看了两眼一口真气变浊就要落下去,被叶凤伸手拽了一把,顿时稳住身形,又仔细看了会儿。

    只见湖面上的竹筏上均有十人,十几艘统共百多十人,皆是黑衣皂靴,手臂上配护腕强弩,腰挎长刀,镇魔司的标配。

    普通的捕快多是配雁翎刀,这些人的装备整齐得多,等距离更近些,还能看到他们腰间挂着的铃铛,乾坤袋等诸多零碎儿物件。

    分明身上都有不俗的修为。

    这些镇魔司的修士一边撑着竹筏,一边往湖水里撒着些粉末,那些粉末溶解扩散开将湖水染成了土黄色,并向湖中心翻滚的地方逼近。

    叶凤三人也渐渐接近湖边,藏身于草丛植被中,兴致勃勃地看着镇魔司的人行动。

    翻滚的湖水突然爆开,一条水桶粗,长约二十多米的肥遗冲出湖面,脑袋上的鳞片五颜六色,两条身体时而纠缠在一块儿,时而如长鞭舞动,掀起一波波巨浪。

    巨浪滔天,但是镇魔司的修士撑着木筏却并不慌乱,撑篙的修士摘下腰间的铃铛,轻轻摇动。

    叮叮当当的铃声仿佛汇聚成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地将巨浪按下,竹筏不过是在湖面涟漪上微微晃动了几下就稳了下来。

    “嘶嘶嘶”那条肥遗吐着分叉的蛇头,一对儿竖瞳满是怨毒。

    “唉,真是可怜,堂堂的国相大人被毁去肉身,只能夺舍寄生于这种怪蛇体内。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在地下蛰伏也就罢了。偏偏要出来兴风作浪,皇帝陛下不忍赶尽杀绝,本座却必须要斩草除根。”

    苏杰凝聚目力看去,那说话的修士官腔很浓,分明就是那位太子殿下完颜克己。

    而湖里这条硕大的肥遗分明就是被轰杀的伊藤天皇。

    “这位太子殿下也是个狠人儿呀。欺负这条大蛇没有炼化横骨说不了人话,你看看那条大蛇气得鳞片都炸了。”

    装着伊藤天皇元神的肥遗目露凶光,两条身子紧紧缠在一起,竖起的鳞片哗啦啦地抖动着,脑门上五颜六色的鳞片陡然亮起,空气温度也随之急剧升高如同点着了一火把。

    “伊藤天皇虽然跌落了地仙境,但是胜在体型巨大,依然有着不俗的战力,要收拾这位太子殿下恐怕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苏杰看着湖面上的战斗当起了吃瓜群众。

    偏偏太子殿下不仅仅气定神闲,还出言讥讽,生怕这条肥遗不发火儿。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还没开打呢,先想着打不赢。”叶凤对苏杰翻了个白眼,将脑袋摆向一边,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巧心掩嘴偷笑,丢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苏杰这边儿的动静没能瞒过双方对峙的人和妖。

    这位太子殿下朝叶凤苏杰这边儿微微点头,传递出一个“我知道你,咱们不是敌人”的信息。

    而那条已经化成肥遗的伊藤天皇则是很傲娇地忽略了了苏杰仨人,“三只蚂蚁,等我腾出手来一个神龙摆尾就干掉了,不足为虑。”

    即便如此,出于小心无大错的原则,还是向周围发出了一道神念。

    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部分肥遗将苏杰三人围住。

    湖中心的大战已经开始。

    完颜太子誓要将乱臣贼子斩草除根,伊藤天皇恨自己壮志未酬未能将日倭复国。

    于是各自下死手。

    伊藤天皇所化怪蛇头颈下分开的两条蛇身掀起巨浪滔天,完颜太子和他所带的衙役们所乘竹筏虽然在巨浪中跌来荡去起起伏伏却始终不曾被掀翻,众人各自手持法铃念动咒语。

    伊藤天皇攻出的神通尽数被化解,众人在湖中不停地变化方位,将那怪蛇围在中心,居然结成了阵势。

    那些衙役手中的竹竿居然也是经过咒法加持,以天材地宝刻画符箓,文武火锻制而成的法宝神兵。

    衙役们时而蜻蜓点水从一个竹筏跳到另外一个竹筏,或者遁入水中,瞅机会就是一竹杆抽在怪蛇身上,只打的那伊藤天皇身上鳞片火星四射,七寸处周围的蛇鳞都被打碎了好些。

    湖面上不断炸开一朵朵浪花,浪花中闪现出一个个衙役,手持竹竿或抽打或者一竿子捅出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伊藤天皇所化的怪蛇伤口越来越多,虽然不致命但是疼呀。疼的它口中分叉的蛇头嘶嘶吞吐,也顺便将一个个躲闪不及的衙役卷入口中。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完颜太子带来的衙役损失了三分之一。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苏杰三人看着周围花花绿绿的肥遗也是头皮发麻。

    但是看到这群怪蛇并不进攻,王巧心犯了小孩子心性,从腰间乾坤袋里掏出一竹笛,然后将竹笛覆上笛膜,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刚开始笛声锐烈,如同长枪直刺。须臾间又婉转悠扬,如春风吹过竹林,再转入急促似野兽出巢穴从小心翼翼继而在林间狂奔撒欢。

    “想不到你捡来这徒弟多才多艺,还精通音律呀。”叶凤打趣道。

    “哪里哪里,运气而已。”苏杰敷衍一句,看向周围的蛇群。

    那些怪蛇初闻笛声似乎齐齐向后退去,然后居然扭动着身躯各自寻找了一个舞伴随着笛声游动起舞。

    初时,王巧心只是用普通的技巧吹着,后来不知不觉间心神逐渐空灵,指尖真元流动,普通的竹笛也被真元力重新锻炼,原本略有枯黄的笛身渐渐泛出青色气息,如同活过来一般。

    青翠间缕缕金色丝线交织缠绕成无数细小玄妙的符文。

    随着笛声越来越空灵,那些肥遗竟然撤去了包围圈,专注于跳舞去了。

    只见笛声范围内无数的怪蛇时而跃起在空中,时而将两条身子拉成笔直,或者十几条肥遗将身体连接穿插,编成了中国结。

    还有一些将身体挂在树枝上,两条蛇身弯弯曲曲地在空中舞动。

    就这么持续了半个时辰,察觉到这边儿动静的伊藤天皇顿时气的鳞片炸起。

    那些正在跳舞的肥遗顿时脑袋炸开,蛇身也腾起在空中被伊藤天皇吸入口中。

    但是这动静居然也没能打断王巧心的独奏。

    手指依然在笛身上跃动,无数音符飞在空中。

    笛声越来越低,苏杰和叶凤已经听不到了。

    伊藤天皇却是死命扭动着身体,两条蛇身缠在一起,被打裂的蛇鳞纷纷爆碎。

    完颜太子和一众手下趁机祭出一个竹笼将那伊藤天皇所化肥遗怪蛇收了进去。

    只是众人忽略了那些爆碎的蛇鳞竟然在水中聚合成一条浅淡的人影,钻入湖底的泥沼中。

    王巧心不知不觉间练成一曲御蛇笛音,更是无意间帮了完颜太子一个大忙,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收起竹笛。

    完颜太子带着一众属下将竹筏靠岸,在一株桃树下清理出一片空地,挖上一个坑,自有机灵的下属打了些山鸡野味,掏空了内脏,塞上葱,姜,蒜,花椒,用荷叶包裹严实,涂上厚厚的泥巴,放入坑中埋起来,然后在上边点上一团篝火,然后自行在四周警戒。

    “刚才多谢王姑娘以笛声助我降妖。如今贼首被擒,姑娘也有一份不小的功劳。”

    完颜太子身为皇室中人,自幼习武,兼顾修习诗书礼仪,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这两位便是叶道友和苏道友吧?倒是听母后提起过二位。”说罢向叶凤和苏杰抱拳施礼。

    苏杰和叶凤也同样抱拳还礼。

    按说百姓见皇室官员那是必须要下跪行礼的,而皇室或者官员见着百姓能点个头笑一笑或者问候一句那已经算是亲民了。

    皇太子居然率先行抱拳礼,称呼苏杰二人为道友,显然不是按俗世的礼节相待。

    在这金华皇朝不用遵守世俗之礼的也就是读书的儒生,方外和尚,道士修行之人。

    而苏杰,叶凤,王巧心在这位太子心中那可是非常值得结交的名门修士。

    “太子殿下不跟随陛下回宫中,是有意在江湖上闯荡一番吗?”苏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