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说好的 一起走（上）
旭日东升，普照大地。百姓换上新衣，小户人家张贴春联，高门大户灯笼高挑，雄州城一派洋洋喜意。唯独西城的辽商会馆，愁云惨雾，辽国和北渝两边商会的大佬们，争论了一个早上，活脱脱的难兄难弟。
“谢老，您德高望重，就拿个主意吧”
上首坐着的老者左手虚抬
“郭会长言重，值此多事之秋，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诸位若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老夫来撑这个头又有何妨”
说罢一扫圆桌旁的几人
偌大的议事厅内，乌檀打造的圆桌甚是醒目，围桌而坐仅八人，却拿捏了两国商会在乾阳的最高话语。
几人面色不尽相同，心底却都如惊弓之鸟。近十日来，各家的得力人手接连失踪，商会派人多方探查，终于在前几日，偶然间探得消息。雄盘江对岸已经开打，两国联手，乾阳首战便吃了亏，据说是兵力布置被泄露出去。覃元帅大怒，断定雄州城内仍有辽国细作在猖獗活动，几城守备府和御典司得令，在刺史的授意下，暗中清扫拔出，只为不在年节前后引起百姓大面积恐慌。
几家估摸着自己的人肯定是被官府拿去，毕竟这种时候，行商处境不说不尴尬。可也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大家相约前去守备府探虚实，谁知道这些平日里银子没少拿的家伙，装傻充愣更是好手，一脸无辜，直说没接到刺史的命令，也没有暗拿各家的人。提到前线开战一事，更是懵得不行，打不打仗我们当兵的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别没事找事瞎琢磨，刺史大人说了，就算两国开战，也不会为难你们，各自把心放肚子里。那表情，主打一个真诚。
放屁，不为难我们，前几个月死在刺史府门前的人怎么说？妈的，平日拿银子、逛窑子、找乐子的时候称兄道弟，在雄州就没有你们摆不平的事。现下一个个忙着划界限，表立场，什么玩意儿！
“大家还犹豫什么？再这样下去咱都得玩完”
红脸中年着急道
“对，战事再进一步，死的人多了，那些当兵打仗的，说不得要拿我们这些人泄愤，那些莽夫怒气上头，谁拦得了他们？”
左边一人附和
思虑片刻，又有两人出声赞同
剩下的人牙关一咬，用力点头
“请谢老作主...”
“全凭谢老吩咐...”
老者面色严肃，拱手扫视一圈
“如此，诸位便回去速速筹备，按商议行事。有一言老夫讲在前头，此番各家之间不可生隙，当为一条心，若是中途有人起了腌臜心思，纵然老夫身死乾阳，我北渝谢家定与他不死不休。”
说着掌拍桌面，虽无修为，久居上位的气势却是彰显无遗
“不敢，全凭谢老安排”
“此间形势，我等定无二心，只求同返故国”
“我说贺老二，你在小爷脸上鼓捣一个早上，到底好了没有？”
历欢不耐烦，又催促起来。贺烈停下沾满泥土的双手，往后靠靠，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摇摇头，略显无奈
“老三，你这脸也忒白净了，怎么弄也不像乞丐啊，不比大哥那个，随便捣拾两下就真成乞丐了，哎...”
“呃...”
耶律玄噎得厉害，历欢咧嘴一笑
“玉树临风也不是我的错嘛，对不对叶老大？”
“你别笑，诶...这一笑就更不像了，大哥，要不换我吧”
耶律玄白了贺烈一眼
“你见过有你这身体格的乞丐？”
“就是，哪家乞丐能吃到你这壮实？拿来，小爷自己弄”
历欢说罢抢过贺烈手中的污泥朝舱外走去，边走边嘀咕
“傻大个儿，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蹲在船沿对着湖水抹了起来，贺烈一脸委屈，小声道
“长成那样，画不像能怪我？圣人云，以己过加之于人，非君子所为。老三就是一小人。”
说完看向耶律玄笑道
“还是大哥好，这脸省事儿，都不用怎么画，嘿嘿”
耶律玄一阵无语，手抚额头，半晌看着贺烈
“二弟，交待之事，切切谨记，万勿出错”
贺烈一脸正色，答道
“请大哥安心，小弟定不出一丝纰漏”
耶律玄点点头，又说
“万一...我跟老三误了约定的时间，你只管趁乱出城，到汇合的地方等我们便好”
贺烈连忙摆手
“独自离去岂是君子所为，我必...”
历欢画完走进舱来，打断道
“收起你的君子，按叶老大说的做，如果我们没出去，你便到之前约定的地方，找到我那些弟兄，再商议设法营救”
“对，老三说的没错”
说完仍觉不放心
“二弟，我知你仁厚，可此番情况复杂，断不可意气用事，明白吗？”
贺烈闻言沉思片刻回答道
“小弟谨记”
耶律玄回过头看向历欢
“老三，待会靠岸你捞些臭泥把你怀里的东西封上一层，气味太浓”
历欢闻言乍惊，瞬时弹起退到舱外，一双鹰眼锐利，直逼耶律玄。贺烈懵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脸了？用力嗅了嗅鼻子，疑惑问道
“大哥，没什么味道啊？”
历欢五指一张，月牙匕首自袖口滑出，紧握手中，死盯着耶律玄
耶律玄坐在舱内，平静说道
“我若想谋你那株炽火血参，这些时日有的是机会下手，何必等到今日还出言提醒”
历欢仍旧一言不发，耶律玄接着说
“我猜想这便是你从浑铁堂手中夺来的东西吧，炽火血参确是辽伤续命的奇药，又有固本培元，提升修为的效用。若无机缘，百年也是难见，这等圣药，不知其特性亦属正常”
稍顿又说
“你可知之前在城中，你们三番五次被浑铁堂寻到踪迹，而近半月，在这湖间水上，那些人却是一次也没寻来？”
历欢眉头微皱，贺烈一拍大腿
“对啊，之前咱们不管躲到哪，最多三天就被找到，自从听大哥的在湖中安顿后，倒是平静了这些日子，我还当是那些家伙被抓干净了”
“大哥，这是为何？”
耶律玄看向历欢
“老三，放轻松点，坐下说”
历欢盯着耶律玄，眼睛微眯，一言不发，还是保持戒备状态。耶律玄笑了笑，也不介意
“我想浑铁堂的人定是携带了异兽火鼠，这小兽通体火红，形如松鼠，常人闻不到炽火血参的气味，而火鼠却是把灵药气雾视作大补，灵药罕见，异兽同样罕见。火鼠若是寻不到炽火血参，一生寿命不出十载，若寻到，则会伴生其下，不但能寿命大增，机缘巧合还能开灵智，修大道。所以，火鼠一生都会极力找寻炽火血参，明白了吗？”
“我之所以今日道破提醒你，只是不想你在动手时被浑铁堂缠上，横生枝节”
耶律玄说着看向历欢，历欢沉吟片刻，狐疑道
“你既说常人闻不到，你又是因何能察觉出炽火血参的气味，莫非你是火鼠成精？”
历欢冷笑
“我曾吃过两株，年月应该比你怀中那株要久”
耶律玄站起身，拨弄肩头油腻的头发，一脸平静，仿佛说的是两株白菜，把头发弄得更乱后，又说
“老三，你那奇药于我无用，断无夺取的意思。我闻得气味竟是外散得厉害，不似寻常，你若信得过，可取出让我看看”
历欢略作沉吟，收起匕首走近舱来，伸手入怀掏出一巴掌大小的黑布包，里三层外三层打开后，中指一般粗细，通体血红的小参显露出来。方一见光，便有药香外散，香味中还夹杂浓郁的火热气息。贺烈离得稍近，嗅了两下鼻翼，惊叹道
“好厉害，光是闻两下就觉浑身炽热”
又看向耶律玄
“大哥，你不是说常人闻不到吗？怎么...”
耶律玄疑惑走近
“难怪，若是完好无损，气味自然被锁在参内，瞧，这一处根须已断。看药香外泄的浓度，只怕这株血参的药力已十不足五。”
二人循着耶律玄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在血参的几根须茎中，有一根已经裂开，周围半指内的空气竟似被灼烧一般，慢慢变得微红。耶律玄一挥手，说道
“赶紧包起来，用臭泥封上一层，万不可因此被寻到。老三，出城后我劝你尽早寻地方服下此药，暴殄天物着实可惜”
历欢此时心中戒备已释，朗声道
“若能顺利回去，就算这药废了也无所谓，反正司徒老儿没了此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
说完眼底闪过狠辣之色，大笑起来，耶律玄二人不知历欢与浑铁堂的恩怨，不便多言。
此刻已近正午，耶律玄看向舱外，沉声说道
“划船靠岸，动手”
又回头拍了拍贺烈肩膀
“一切小心”
“谢老，您德高望重，就拿个主意吧”
上首坐着的老者左手虚抬
“郭会长言重，值此多事之秋，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诸位若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老夫来撑这个头又有何妨”
说罢一扫圆桌旁的几人
偌大的议事厅内，乌檀打造的圆桌甚是醒目，围桌而坐仅八人，却拿捏了两国商会在乾阳的最高话语。
几人面色不尽相同，心底却都如惊弓之鸟。近十日来，各家的得力人手接连失踪，商会派人多方探查，终于在前几日，偶然间探得消息。雄盘江对岸已经开打，两国联手，乾阳首战便吃了亏，据说是兵力布置被泄露出去。覃元帅大怒，断定雄州城内仍有辽国细作在猖獗活动，几城守备府和御典司得令，在刺史的授意下，暗中清扫拔出，只为不在年节前后引起百姓大面积恐慌。
几家估摸着自己的人肯定是被官府拿去，毕竟这种时候，行商处境不说不尴尬。可也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大家相约前去守备府探虚实，谁知道这些平日里银子没少拿的家伙，装傻充愣更是好手，一脸无辜，直说没接到刺史的命令，也没有暗拿各家的人。提到前线开战一事，更是懵得不行，打不打仗我们当兵的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别没事找事瞎琢磨，刺史大人说了，就算两国开战，也不会为难你们，各自把心放肚子里。那表情，主打一个真诚。
放屁，不为难我们，前几个月死在刺史府门前的人怎么说？妈的，平日拿银子、逛窑子、找乐子的时候称兄道弟，在雄州就没有你们摆不平的事。现下一个个忙着划界限，表立场，什么玩意儿！
“大家还犹豫什么？再这样下去咱都得玩完”
红脸中年着急道
“对，战事再进一步，死的人多了，那些当兵打仗的，说不得要拿我们这些人泄愤，那些莽夫怒气上头，谁拦得了他们？”
左边一人附和
思虑片刻，又有两人出声赞同
剩下的人牙关一咬，用力点头
“请谢老作主...”
“全凭谢老吩咐...”
老者面色严肃，拱手扫视一圈
“如此，诸位便回去速速筹备，按商议行事。有一言老夫讲在前头，此番各家之间不可生隙，当为一条心，若是中途有人起了腌臜心思，纵然老夫身死乾阳，我北渝谢家定与他不死不休。”
说着掌拍桌面，虽无修为，久居上位的气势却是彰显无遗
“不敢，全凭谢老安排”
“此间形势，我等定无二心，只求同返故国”
“我说贺老二，你在小爷脸上鼓捣一个早上，到底好了没有？”
历欢不耐烦，又催促起来。贺烈停下沾满泥土的双手，往后靠靠，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摇摇头，略显无奈
“老三，你这脸也忒白净了，怎么弄也不像乞丐啊，不比大哥那个，随便捣拾两下就真成乞丐了，哎...”
“呃...”
耶律玄噎得厉害，历欢咧嘴一笑
“玉树临风也不是我的错嘛，对不对叶老大？”
“你别笑，诶...这一笑就更不像了，大哥，要不换我吧”
耶律玄白了贺烈一眼
“你见过有你这身体格的乞丐？”
“就是，哪家乞丐能吃到你这壮实？拿来，小爷自己弄”
历欢说罢抢过贺烈手中的污泥朝舱外走去，边走边嘀咕
“傻大个儿，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蹲在船沿对着湖水抹了起来，贺烈一脸委屈，小声道
“长成那样，画不像能怪我？圣人云，以己过加之于人，非君子所为。老三就是一小人。”
说完看向耶律玄笑道
“还是大哥好，这脸省事儿，都不用怎么画，嘿嘿”
耶律玄一阵无语，手抚额头，半晌看着贺烈
“二弟，交待之事，切切谨记，万勿出错”
贺烈一脸正色，答道
“请大哥安心，小弟定不出一丝纰漏”
耶律玄点点头，又说
“万一...我跟老三误了约定的时间，你只管趁乱出城，到汇合的地方等我们便好”
贺烈连忙摆手
“独自离去岂是君子所为，我必...”
历欢画完走进舱来，打断道
“收起你的君子，按叶老大说的做，如果我们没出去，你便到之前约定的地方，找到我那些弟兄，再商议设法营救”
“对，老三说的没错”
说完仍觉不放心
“二弟，我知你仁厚，可此番情况复杂，断不可意气用事，明白吗？”
贺烈闻言沉思片刻回答道
“小弟谨记”
耶律玄回过头看向历欢
“老三，待会靠岸你捞些臭泥把你怀里的东西封上一层，气味太浓”
历欢闻言乍惊，瞬时弹起退到舱外，一双鹰眼锐利，直逼耶律玄。贺烈懵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脸了？用力嗅了嗅鼻子，疑惑问道
“大哥，没什么味道啊？”
历欢五指一张，月牙匕首自袖口滑出，紧握手中，死盯着耶律玄
耶律玄坐在舱内，平静说道
“我若想谋你那株炽火血参，这些时日有的是机会下手，何必等到今日还出言提醒”
历欢仍旧一言不发，耶律玄接着说
“我猜想这便是你从浑铁堂手中夺来的东西吧，炽火血参确是辽伤续命的奇药，又有固本培元，提升修为的效用。若无机缘，百年也是难见，这等圣药，不知其特性亦属正常”
稍顿又说
“你可知之前在城中，你们三番五次被浑铁堂寻到踪迹，而近半月，在这湖间水上，那些人却是一次也没寻来？”
历欢眉头微皱，贺烈一拍大腿
“对啊，之前咱们不管躲到哪，最多三天就被找到，自从听大哥的在湖中安顿后，倒是平静了这些日子，我还当是那些家伙被抓干净了”
“大哥，这是为何？”
耶律玄看向历欢
“老三，放轻松点，坐下说”
历欢盯着耶律玄，眼睛微眯，一言不发，还是保持戒备状态。耶律玄笑了笑，也不介意
“我想浑铁堂的人定是携带了异兽火鼠，这小兽通体火红，形如松鼠，常人闻不到炽火血参的气味，而火鼠却是把灵药气雾视作大补，灵药罕见，异兽同样罕见。火鼠若是寻不到炽火血参，一生寿命不出十载，若寻到，则会伴生其下，不但能寿命大增，机缘巧合还能开灵智，修大道。所以，火鼠一生都会极力找寻炽火血参，明白了吗？”
“我之所以今日道破提醒你，只是不想你在动手时被浑铁堂缠上，横生枝节”
耶律玄说着看向历欢，历欢沉吟片刻，狐疑道
“你既说常人闻不到，你又是因何能察觉出炽火血参的气味，莫非你是火鼠成精？”
历欢冷笑
“我曾吃过两株，年月应该比你怀中那株要久”
耶律玄站起身，拨弄肩头油腻的头发，一脸平静，仿佛说的是两株白菜，把头发弄得更乱后，又说
“老三，你那奇药于我无用，断无夺取的意思。我闻得气味竟是外散得厉害，不似寻常，你若信得过，可取出让我看看”
历欢略作沉吟，收起匕首走近舱来，伸手入怀掏出一巴掌大小的黑布包，里三层外三层打开后，中指一般粗细，通体血红的小参显露出来。方一见光，便有药香外散，香味中还夹杂浓郁的火热气息。贺烈离得稍近，嗅了两下鼻翼，惊叹道
“好厉害，光是闻两下就觉浑身炽热”
又看向耶律玄
“大哥，你不是说常人闻不到吗？怎么...”
耶律玄疑惑走近
“难怪，若是完好无损，气味自然被锁在参内，瞧，这一处根须已断。看药香外泄的浓度，只怕这株血参的药力已十不足五。”
二人循着耶律玄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在血参的几根须茎中，有一根已经裂开，周围半指内的空气竟似被灼烧一般，慢慢变得微红。耶律玄一挥手，说道
“赶紧包起来，用臭泥封上一层，万不可因此被寻到。老三，出城后我劝你尽早寻地方服下此药，暴殄天物着实可惜”
历欢此时心中戒备已释，朗声道
“若能顺利回去，就算这药废了也无所谓，反正司徒老儿没了此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
说完眼底闪过狠辣之色，大笑起来，耶律玄二人不知历欢与浑铁堂的恩怨，不便多言。
此刻已近正午，耶律玄看向舱外，沉声说道
“划船靠岸，动手”
又回头拍了拍贺烈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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