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宴
本朝据江南守海疆北联莽原，朝中民间均是十分富足，这吃食方面就能看出。民间平日便有肉食可用，平日里多用豚肉，待到节令时分也可享受些羊肉，那官宦之家能享用的就更多些了。
这柳家后宅堂中高点烛火，家人围一桐漆圆桌坐下，豆青釉的盘碗摆放在桌上，几只酒壶烫在水中摆在一旁，袅袅热气升腾起来，散发出来的酒香和桌上的菜品香味混合在一起，萦绕在整个堂中。
柳家这清明家宴与那民间还是有些不同，终归是官宦门户，一些菜式在外还是少见的。
桌上正中摆了一大盘，盘中是一条鲥鱼，虽说不大但也有一尺有余了，用酒蒸制后只撒了些许酱油；边上是一盘山葱炒的羊肉，想是烹制用心的缘故，只一点膻味飘出；另有一盘看去不甚了了的肉食，细望看去是炙好的鹿脯，油光闪烁流淌而下，让人颇有食欲；旁侧是一彩釉团花碗，碗里盛的是炖鸭，这碗炖鸭下了重姜厚酱，初看颜色显黑，不过那白嫩带红的鲜姜片衬在其中，不禁令人胃口大开；话说有鸡必有鸭，炖鸭边上放了一大盘，盘中是一只整鸡，与旁家不同的是这只鸡用的是大公鸡，也是用了炙烤手法，颜色褐黄皮面干爽，这鸡头高高的用枝箸挑起，向着二公子柳先沅，想来是要讨个好彩头；除去这些肉食还有青菜几盘，嫩藕并着鲜菇做清炒，小蒜改沫合姜丝醇醋酱油拌了苋菜，又有霜冬瓜就鲜活小虾焖收汤汁，难得是菰白成片莴苣成丝用芝麻油爆出，另还有藤茄、水芹做成小炒，最妙的是莼菜只取尖芽，又用平江银鱼调成汤羹。
这一大桌子菜是柳夫人精心所配，赵管家亲身督着，随柳夫人来的多年老厨烹制，多日心血便成一桌团圆和睦。
柳承宗端详众人一番开口说道：“哎，上午还让承诺一并合餐，家中团聚，怎得又是不来？”
“刚让嬷嬷又去请了，回了说他坚辞不来。”柳夫人说道。
“我这位贤弟啊，偏紧守那管家位子，”柳承宗叹了一声继续道，“可送了吃食过去？”
“送了，照这均例，还送了瓶青州白过去，”柳夫人看了下夫君，“别院里也照例送去一份……”
柳承宗沉吟一下抬手示意，边上伺候的嬷嬷丫鬟上前给众人斟酒。今日家宴用的是户部酒库来的流霞，取自玉谿生武夷山的诗句，这酒不烈但醇厚，实是适合家中聚饮。
柳承宗抬起酒杯置于胸前说道：“今日清明家中团聚，我柳家承晋风多行洒脱之事，但上献国朝下阖家宅均不可忘。这些时日我任上公事颇多，多谢夫人主持家事。”
说罢柳承宗敬自己夫人，柳夫人忙端起酒杯与夫君饮了一杯。
边上下人上前续满酒水，柳承宗又端起酒杯对子女们说道：“对你们我却不知说些什么，先济入任成家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先沅科考在即也还算可以，我只盼得年年都能这般开心啊。”
各人忙诚谢过，与父亲对饮了酒水，先济与父亲叙说几句，先沅只盯了桌上的吃食，柳依见他模样忙拽拽他衣角，先济却是不理，不得已之下柳依只得开口说话。
“父亲父亲，您这说了两位哥哥，我呢，我呢？”
“你呀……你是我最操心也不操心的，我也就盼你别整日待在屋中，我这想见女儿还要上门去请。”
“父亲……”
柳承宗捻须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罢之后抬手举箸说道：“好了，想大家均是饿了，我可是真的饿了呢。”
柳承宗拣了一块鲥鱼肉放在柳夫人碗中，各人也纷纷抬箸进餐，只那先沅也不吃饭，抬头看向柳夫人一脸的殷切。
柳夫人见他这幅痴傻的模样，白了他一眼说道：“有的有的，那菜须火候时长……”
“多谢母亲！”先济听完这话抱拳一谢，抓起筷子夹起一块鸭肉吃了起来。
先济看自己二弟这般样子一阵苦笑，成洛边上掩嘴偷乐说道：“夫君，你还不把那鸡头给他，这家里可都盼他高中呢。”
“好！确实应当如此，”先济抬手拆下鸡头递到先沅碗中，“二弟可不能辜负家中期望啊。”
碗中的鸡头盯着先沅，先沅也愣愣的盯着鸡头说道：“母亲，能不吃这个么？还有这炖鸭要是放些春笋在里面，可是味道更佳。”
柳承宗看着二儿子这痞赖的模样说道：“忍剪凌云一寸心。”
先沅听得这话只得低头摆鼓那鸡头去了，这时门外挑帘进来下人，端了一个大碗，大碗热气腾腾，那大碗中盛的是鲜红油亮的豚肉。
这豚肉味道腥臊，多为民间人群所食，但这么多年，在饕客精心之下，这豚肉变得好吃也上得大雅之堂了。柳先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外出玩耍肚饿时候，总要寻些食物。正所谓饥不择食，这饥饿时分吃下的东西总是格外的美味，柳先沅也养成了这爱吃豚肉的习惯。
家中各人见那豚肉都不觉皱了眉头，柳依闻那味道颇觉难受，便抬手掩了口鼻，只柳夫人一人看着二儿子吃的香甜露出笑容。柳先沅让丫鬟取来饼子，一口豚肉一口饼子，可说的上是狼吞虎咽，吃了一个饼子后又让丫鬟盛来粳米，将那豚肉汤浇在饭上。
众人看先沅吃饭的样子，心中都忽的觉得着豚肉可能颇为好吃，先济轻咳一声抬箸夹了一块豚肉，放在碗中仔细打量。
“二弟，这豚肉样子到颇为鲜亮，只是这味道……”
“大哥，这味道已然很好，平日街上做豚肉的摊子，那味道可是更加厉害，听屠户说有农家用刀劁之法让这豚猪味道变好，想来这豚肉就是新种。”
“这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么？”柳夫人轻斥一声。
柳承宗皱了眉说了一声，“聒噪！”
成洛咧嘴一笑后，转过头去装作看晟儿的样子。柳依初始有些没明白，琢磨一番又想想平日里看的杂书，蓦然羞红了脸庞，低了头向成洛身边靠了靠。
柳先济咽下口中饭食，取了布巾净了唇角说道：“内则中有‘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国君世子太牢’，那曲礼中也有‘凡祭宗庙之礼，牛曰一元大武，豕曰刚鬣，豚曰腯肥’，所以啊，这豚肉当是尽心享用，才不遮礼而循仪。”
桌上几人听得柳先济这番话后都愣在那里，举着筷子端着酒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礼’你倒是娴熟啊，看来若是入任，可去尚书省与你大哥同僚。”柳承宗放下筷子说道。
柳先济低了头去道：“父亲，我，我只是背的娴熟而已……”
“这个豚肉怎让你吃出这么多东西来，不过你要真能去礼部也是不错。”柳夫人二儿子吃个豚肉也要挨训，有些心疼就出言转圜。
“父亲也不要只吃酒，虽说这流霞味薄，还是进些食好，”柳先济抬手夹起一块鹿脯，放到父亲碗中继续说道，“先沅能从这豚肉想到礼记，看来也是把这书读通了，倒也不算坏事。”
柳承宗哼了一声，将那鹿脯放入口中，就不再理会先沅。
成洛转头问柳依：“依依，你看书多，那书里真是这么写的？”
“祭礼唯严，上古时候就以血食为祭，这牛羊豚便是三牲为太牢，羊豚为少牢。礼记是有这些记载的，更古的诗经里也有写。只是这豚肉却是味道有些……”
柳依看向那碗，这一会工夫碗中豚肉已经被先沅扫去一半，油光的豚肉浸在汤汁中，看去确实有些诱人。柳先济看自家妹妹专注的看碗中豚肉，咧嘴一笑开口对柳依说。
“医书有云：肥泽枯涩，滋表柔筋骨利脏腑。妹妹可以一试，端是养人啊。”
柳依一脸诧异看向先沅说道：“这豚肉还是药么？”
“这倒是不知，若是为药，我到想天天病了去。”
成洛笑了起来说道：“想来不是饿病就是馋病。”
柳先沅得意一笑，便让边上下人取来粳米一碗，又夹了几块豚肉放在上面，送到柳依面前说道：“小妹且试试，你这身子薄弱，当需进补一二。”
柳依接过碗来，一股豚肉腥味扑鼻而来，让她皱起眉头。抬眼看去，家中各人均是盯着她，连那晟儿也盯着她。柳依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豚肉，抬起又放下几番犹豫，转头看看成洛，只见她嫂嫂微张着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期盼的表情。
“小妹，你可以先试试这裹了汤汁的粳米，再试豚肉不迟。”先沅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说道。
柳依放下豚肉，夹起几粒裹了汤汁的粳米，犹豫一番闭了眼送入口中，酱汁浓稠合着豚肉的油，一种特殊鲜香味道蔓延在口中，这豚肉的腥气反倒显不出来，只有这味道盘绕口中。柳依睁了眼一脸诧异看向碗中，这豚肉在面前端了半晌，渐也习惯那股腥味，又没想到这酱汁味道如此鲜美，心中对豚肉颇有期待。柳依夹起豚肉慢慢放入口中轻轻咀嚼，果然……
柳先沅看依依吃了那豚肉，心中更加得意不已，拿起筷子给家中各人布菜，又多给晟儿加了一块，言道小孩就要多吃才长的快。
明亮的烛光打在窗棂上，映出推杯换盏的人影，女子的低语、稚童的痴言、男人的笑声传到堂外，院中的青桐紫萝微微摆动，仿佛是被这声音推动的。
家宴虽好终是要吃完的，众人静洁一番后，撤了席面后又上了茶水。柳依喝了几口水就告了赎，去了姨娘别院，而后柳先济抱了晟儿与成洛回了自己屋，先沅照例被训斥一番，打发回屋继续温书，柳承宗与柳夫人端坐堂中相视而笑。
柳依缓步走在廊下，小声说了一句，“这豚肉还是味道大些。”
坠在身后随行的小环没听清，上到柳依身侧问道：“小娘子说什么？”
“哎，没什么啦，”柳依笑了下继续说道，“就是想着回头让厨房给你做份豚肉。”
小环一脸的疑惑半晌才说道：“小娘子，我是做错了什么，还是什么事做的好了？”
“倒是没有，只是有些感慨，若不出去怎知外面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
这柳家后宅堂中高点烛火，家人围一桐漆圆桌坐下，豆青釉的盘碗摆放在桌上，几只酒壶烫在水中摆在一旁，袅袅热气升腾起来，散发出来的酒香和桌上的菜品香味混合在一起，萦绕在整个堂中。
柳家这清明家宴与那民间还是有些不同，终归是官宦门户，一些菜式在外还是少见的。
桌上正中摆了一大盘，盘中是一条鲥鱼，虽说不大但也有一尺有余了，用酒蒸制后只撒了些许酱油；边上是一盘山葱炒的羊肉，想是烹制用心的缘故，只一点膻味飘出；另有一盘看去不甚了了的肉食，细望看去是炙好的鹿脯，油光闪烁流淌而下，让人颇有食欲；旁侧是一彩釉团花碗，碗里盛的是炖鸭，这碗炖鸭下了重姜厚酱，初看颜色显黑，不过那白嫩带红的鲜姜片衬在其中，不禁令人胃口大开；话说有鸡必有鸭，炖鸭边上放了一大盘，盘中是一只整鸡，与旁家不同的是这只鸡用的是大公鸡，也是用了炙烤手法，颜色褐黄皮面干爽，这鸡头高高的用枝箸挑起，向着二公子柳先沅，想来是要讨个好彩头；除去这些肉食还有青菜几盘，嫩藕并着鲜菇做清炒，小蒜改沫合姜丝醇醋酱油拌了苋菜，又有霜冬瓜就鲜活小虾焖收汤汁，难得是菰白成片莴苣成丝用芝麻油爆出，另还有藤茄、水芹做成小炒，最妙的是莼菜只取尖芽，又用平江银鱼调成汤羹。
这一大桌子菜是柳夫人精心所配，赵管家亲身督着，随柳夫人来的多年老厨烹制，多日心血便成一桌团圆和睦。
柳承宗端详众人一番开口说道：“哎，上午还让承诺一并合餐，家中团聚，怎得又是不来？”
“刚让嬷嬷又去请了，回了说他坚辞不来。”柳夫人说道。
“我这位贤弟啊，偏紧守那管家位子，”柳承宗叹了一声继续道，“可送了吃食过去？”
“送了，照这均例，还送了瓶青州白过去，”柳夫人看了下夫君，“别院里也照例送去一份……”
柳承宗沉吟一下抬手示意，边上伺候的嬷嬷丫鬟上前给众人斟酒。今日家宴用的是户部酒库来的流霞，取自玉谿生武夷山的诗句，这酒不烈但醇厚，实是适合家中聚饮。
柳承宗抬起酒杯置于胸前说道：“今日清明家中团聚，我柳家承晋风多行洒脱之事，但上献国朝下阖家宅均不可忘。这些时日我任上公事颇多，多谢夫人主持家事。”
说罢柳承宗敬自己夫人，柳夫人忙端起酒杯与夫君饮了一杯。
边上下人上前续满酒水，柳承宗又端起酒杯对子女们说道：“对你们我却不知说些什么，先济入任成家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先沅科考在即也还算可以，我只盼得年年都能这般开心啊。”
各人忙诚谢过，与父亲对饮了酒水，先济与父亲叙说几句，先沅只盯了桌上的吃食，柳依见他模样忙拽拽他衣角，先济却是不理，不得已之下柳依只得开口说话。
“父亲父亲，您这说了两位哥哥，我呢，我呢？”
“你呀……你是我最操心也不操心的，我也就盼你别整日待在屋中，我这想见女儿还要上门去请。”
“父亲……”
柳承宗捻须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罢之后抬手举箸说道：“好了，想大家均是饿了，我可是真的饿了呢。”
柳承宗拣了一块鲥鱼肉放在柳夫人碗中，各人也纷纷抬箸进餐，只那先沅也不吃饭，抬头看向柳夫人一脸的殷切。
柳夫人见他这幅痴傻的模样，白了他一眼说道：“有的有的，那菜须火候时长……”
“多谢母亲！”先济听完这话抱拳一谢，抓起筷子夹起一块鸭肉吃了起来。
先济看自己二弟这般样子一阵苦笑，成洛边上掩嘴偷乐说道：“夫君，你还不把那鸡头给他，这家里可都盼他高中呢。”
“好！确实应当如此，”先济抬手拆下鸡头递到先沅碗中，“二弟可不能辜负家中期望啊。”
碗中的鸡头盯着先沅，先沅也愣愣的盯着鸡头说道：“母亲，能不吃这个么？还有这炖鸭要是放些春笋在里面，可是味道更佳。”
柳承宗看着二儿子这痞赖的模样说道：“忍剪凌云一寸心。”
先沅听得这话只得低头摆鼓那鸡头去了，这时门外挑帘进来下人，端了一个大碗，大碗热气腾腾，那大碗中盛的是鲜红油亮的豚肉。
这豚肉味道腥臊，多为民间人群所食，但这么多年，在饕客精心之下，这豚肉变得好吃也上得大雅之堂了。柳先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外出玩耍肚饿时候，总要寻些食物。正所谓饥不择食，这饥饿时分吃下的东西总是格外的美味，柳先沅也养成了这爱吃豚肉的习惯。
家中各人见那豚肉都不觉皱了眉头，柳依闻那味道颇觉难受，便抬手掩了口鼻，只柳夫人一人看着二儿子吃的香甜露出笑容。柳先沅让丫鬟取来饼子，一口豚肉一口饼子，可说的上是狼吞虎咽，吃了一个饼子后又让丫鬟盛来粳米，将那豚肉汤浇在饭上。
众人看先沅吃饭的样子，心中都忽的觉得着豚肉可能颇为好吃，先济轻咳一声抬箸夹了一块豚肉，放在碗中仔细打量。
“二弟，这豚肉样子到颇为鲜亮，只是这味道……”
“大哥，这味道已然很好，平日街上做豚肉的摊子，那味道可是更加厉害，听屠户说有农家用刀劁之法让这豚猪味道变好，想来这豚肉就是新种。”
“这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么？”柳夫人轻斥一声。
柳承宗皱了眉说了一声，“聒噪！”
成洛咧嘴一笑后，转过头去装作看晟儿的样子。柳依初始有些没明白，琢磨一番又想想平日里看的杂书，蓦然羞红了脸庞，低了头向成洛身边靠了靠。
柳先济咽下口中饭食，取了布巾净了唇角说道：“内则中有‘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国君世子太牢’，那曲礼中也有‘凡祭宗庙之礼，牛曰一元大武，豕曰刚鬣，豚曰腯肥’，所以啊，这豚肉当是尽心享用，才不遮礼而循仪。”
桌上几人听得柳先济这番话后都愣在那里，举着筷子端着酒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礼’你倒是娴熟啊，看来若是入任，可去尚书省与你大哥同僚。”柳承宗放下筷子说道。
柳先济低了头去道：“父亲，我，我只是背的娴熟而已……”
“这个豚肉怎让你吃出这么多东西来，不过你要真能去礼部也是不错。”柳夫人二儿子吃个豚肉也要挨训，有些心疼就出言转圜。
“父亲也不要只吃酒，虽说这流霞味薄，还是进些食好，”柳先济抬手夹起一块鹿脯，放到父亲碗中继续说道，“先沅能从这豚肉想到礼记，看来也是把这书读通了，倒也不算坏事。”
柳承宗哼了一声，将那鹿脯放入口中，就不再理会先沅。
成洛转头问柳依：“依依，你看书多，那书里真是这么写的？”
“祭礼唯严，上古时候就以血食为祭，这牛羊豚便是三牲为太牢，羊豚为少牢。礼记是有这些记载的，更古的诗经里也有写。只是这豚肉却是味道有些……”
柳依看向那碗，这一会工夫碗中豚肉已经被先沅扫去一半，油光的豚肉浸在汤汁中，看去确实有些诱人。柳先济看自家妹妹专注的看碗中豚肉，咧嘴一笑开口对柳依说。
“医书有云：肥泽枯涩，滋表柔筋骨利脏腑。妹妹可以一试，端是养人啊。”
柳依一脸诧异看向先沅说道：“这豚肉还是药么？”
“这倒是不知，若是为药，我到想天天病了去。”
成洛笑了起来说道：“想来不是饿病就是馋病。”
柳先沅得意一笑，便让边上下人取来粳米一碗，又夹了几块豚肉放在上面，送到柳依面前说道：“小妹且试试，你这身子薄弱，当需进补一二。”
柳依接过碗来，一股豚肉腥味扑鼻而来，让她皱起眉头。抬眼看去，家中各人均是盯着她，连那晟儿也盯着她。柳依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豚肉，抬起又放下几番犹豫，转头看看成洛，只见她嫂嫂微张着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期盼的表情。
“小妹，你可以先试试这裹了汤汁的粳米，再试豚肉不迟。”先沅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说道。
柳依放下豚肉，夹起几粒裹了汤汁的粳米，犹豫一番闭了眼送入口中，酱汁浓稠合着豚肉的油，一种特殊鲜香味道蔓延在口中，这豚肉的腥气反倒显不出来，只有这味道盘绕口中。柳依睁了眼一脸诧异看向碗中，这豚肉在面前端了半晌，渐也习惯那股腥味，又没想到这酱汁味道如此鲜美，心中对豚肉颇有期待。柳依夹起豚肉慢慢放入口中轻轻咀嚼，果然……
柳先沅看依依吃了那豚肉，心中更加得意不已，拿起筷子给家中各人布菜，又多给晟儿加了一块，言道小孩就要多吃才长的快。
明亮的烛光打在窗棂上，映出推杯换盏的人影，女子的低语、稚童的痴言、男人的笑声传到堂外，院中的青桐紫萝微微摆动，仿佛是被这声音推动的。
家宴虽好终是要吃完的，众人静洁一番后，撤了席面后又上了茶水。柳依喝了几口水就告了赎，去了姨娘别院，而后柳先济抱了晟儿与成洛回了自己屋，先沅照例被训斥一番，打发回屋继续温书，柳承宗与柳夫人端坐堂中相视而笑。
柳依缓步走在廊下，小声说了一句，“这豚肉还是味道大些。”
坠在身后随行的小环没听清，上到柳依身侧问道：“小娘子说什么？”
“哎，没什么啦，”柳依笑了下继续说道，“就是想着回头让厨房给你做份豚肉。”
小环一脸的疑惑半晌才说道：“小娘子，我是做错了什么，还是什么事做的好了？”
“倒是没有，只是有些感慨，若不出去怎知外面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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